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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问石桂繁杏来没来月事,若是来了,还给她煎生姜红糖茶吃,对比送到至乐斋去的,样样殷勤事事妥帖。

香糟嫩蟹盛在青瓷小碟里头,又打了一壶菊花酒,四层的食盒子摆得满满当当的,顶上还放了酸枣儿捣的粘:“这是去岁摘的□□浸的酒,给繁杏姑娘尝尝鲜。”

一面笑一面替石桂把食盒子拎到院里,石桂摸了钱出来,这么一盒子摆开来也有一桌,哪知道石桂也有,鲜鲊银鱼白似玉,新鲜菱角草桥荸荠剥得齐整整的搁在小碟里头:“这个给姑娘当零嘴儿。”

石桂不意跑一趟厨房还能得着这个,推了一回:“怎么好拿婶子的东西。”推托不过,到底收下了。

繁杏先问一声差事可妥了,看石桂点头招手让她进屋,桌上早已经摆出一对杯子来,手里托了个美人颈的细银盖瓶儿:“你没吃过酒,喝点这个霜菊露,太太给的,我今年还没尝过呢。”

给石桂也倒了一杯,分吃了板鸭,还有煎糕,繁杏并不怎么说话,石桂也就陪着,两个都想起家人来,彼此都没话说,石桂不说家人,繁杏也不记得自己生在哪儿,只知道叫人卖了,也是一程一程的转,落到宋家已是高运。

“等吃了饭,你就去院里九花山子下边耍。”繁杏知道石桂没得着话不敢随意出院门:“春燕也太仔细了些,你夜里去看看你干娘。”

郑娘子前二日送了重阳糕过来,说她要跟女儿一道过节,石桂葡萄走不开,便不带她们去,给她们送些糕,就算过了节了。

葡萄巴不得不去,留在院里头好吃的好用的东西多,到了节庆给姨娘磕头还有赏钱好拿,脆生生应上一声,装些香糖果子兜回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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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桂又吃又拿,到底过意不去,收拾了东西,替繁杏打下手,她不碰针线,专门做帐,字儿认得比春燕更多,一把小算盘摸出来,噼啪啪打得直响。

繁杏一拿出帐册来,石桂便识趣出了门,拿了些糕饼点心,带上繁杏给她的线串山楂跟酸枣子糕儿去看葡萄。

葡萄也在守院,见着她来,两个坐了泡上茶吃点心,别个都过节,这才觉得寂寞,原来一院子热热闹闹的,正到过节才晓得自个儿是孤雁。

葡萄兴致颇高:“你可不知道,太太许了姨娘家里人来看她呢。”钱姨娘家里是小买卖人,就在金陵城里开着铺子,来宋家也是一样穿绸戴金,似她这样体面,宅子里头确是无有人过了。

钱姨娘这里人不比叶氏那儿多,葡萄吃喝了一半,仰了脸儿告诉石桂:“下个月我就提三等了。”葡萄也是粗使,提上三等月钱又涨一涨。

石桂给她道喜,让她请客作东道,一样是粗使,石桂身上还穿着淡竹石菊给她的旧衣,葡萄已经通身换了新的,一件珊瑚红的上衫,一条青碧浅色素花裙儿,耳眼里扎着红珠,手上拢了香串,连头发都不是双丫,束了小辫儿,脸上还搽了胭脂。

石桂也不知怎么劝她收敛些,劝她也不会听,可看在往日一处的情分,总要说上两句:“原来钱姨娘身边的姐姐们就不泛酸?她们是老人了,姐姐升得这样快,且得软和些。”

葡萄伸了手指头点点她:“偏你软懦没出息,你就不能上进些,把淡竹石菊给挤下去?”石桂疑心她有事,可又不确实,只她们坐在这儿的一会功夫,银缕伸头张了好几回,葡萄待要再说,银缕出来了:“夜里老爷要来,赶紧预备起来。”

石桂赶紧把点心给了葡萄,出了远翠阁,一路从木樨香处走到至乐斋去,石桂去时屋里已经点了灯,守门的小厮问起来,石桂回说是来给堂少爷送零嘴儿的。

宋勉见着她微微一笑,还是手脚无处安放,他哪里摆得出少爷的谱,石桂把剥好的菱角荸荠送到小桌上:“少爷尝尝这个,全是新鲜的。”

少年不意她还特意跑这一趟,知道是给他的回礼,东西比他给的糕不知好了多少,嚅嚅说不出话来,看着穿鹅黄袄儿青布裤子的小丫头快步出去,孤伶伶一盏灯照着粉嫩嫩的菱角,一口咬着又水又糯,细细嚼了才又坐到案前,拿挑子拨了灯火,铺开书册对着灯火苦读。

☆、第47章 出门

纪夫人的宴会定在重阳之后的两日,前一天夜里,上房的丫头们就忙活起来,浴房里围了帘儿给叶氏沐浴,羊奶浸过身子,冲洗干净再抹脂膏。

近身侍候的细活计是春燕繁杏两个做的,熏衣裳这样的累活就分派到石桂几个身上,玉簪秋叶两个去取竹香子,玉兰迎春取了热水来,往大铜盆里头倾满了,挑了花露搁进去两勺子。

银嘴的水晶瓶子,细长长美人颈也似,石桂往常也会进屋做些扫尘的活计,见着珐琅大座钟跟象牙八音盒,知道是打穗州海岸上来的,见这个倒惊讶。

也闹不明白这会儿到底是哪个年月,按到清朝头上罢,衣饰又不对,猜测大概是晚明,想问还是咽下去,宅里头的丫头哪会知道皇帝的年号。

竹香子就是竹编的熏笼,倒似个小方桌那样大,罩在铜盆上,在上头铺上叶氏明儿要穿的衣裳,先两面都熏过一回,再把竹香子抬起来,换过一回水,在铜盆里头搁上个香炉,梅花饼子掰碎了点燃,浅浅一层热水没过炉脚,玉兰教石桂翻衣裳:“这么熏着,衣裳就不染烟气了。”

一屋子都是梅花香,叶氏平素不爱用香,屋里供些佛手柑松针叶取取清味,出客的衣裳一层一层的都要熏,里衣中衣外裳,还有几层裙子,最外头那一件,衬了马尾毛做的裙箍,裙子是撑开来了,可熏起来也更难些。

光是替叶氏熏衣,石桂一下午手就没停过,出门要穿一身带一身,熏得她身上也一股子梅花香饼味儿,她自家闻久了不觉着,繁杏一走近就打趣一句:“可了不得,旁个是熏衣裳,你是熏人了。”

好在这香饼儿味道淡,若是冲些,站上一下午人都晕过去,熏好的衣裳搁到竹箱子里,香味经久不散,第二日要穿了,再拿出来把褶痕烫平。

春燕跟着出门,想一回带上了迎春玉兰两个,还要再带上两个小丫头内外跑腿,眼睛一扫,见石桂在揉胳膊,笑一笑:“明儿你也一道跟了去罢。”

这话一说,良姜木瓜都艳羡的看了她,石桂也没想到能跟着出门,夜里就问淡竹石菊:“跟着太太出门,可有什么忌讳?”

“在别个院子里头别胡闹乱跑就成,紧跟着姐姐们,出不了茬子的。”淡竹缩在被里头,跟石菊两个脚叠了脚儿取暖,石菊手脚冷,这会儿天才有了几分凉意,她就觉得冻了,屋里还没烧炭,丫头也分不着,两个人的被子叠起来,把脚缩在里头。

石桂理衣裳,那两个就团着手,淡竹咂了嘴儿说口淡想吃咸的,石桂抓一把瓜子给她,淡竹有滋有味磕起来:“你这下子可算有眼福了,纪家的姑娘不定就是太子妃呢。”

石桂于这些事半点不知,淡竹兴兴头头说起来:“纪家太太是皇后的妹妹,纪大人又得圣人的眼,他们家的大姑娘也正是年纪,保不齐这回选妃就能挑中呢。”

作了太子妃,往后就是皇后娘娘,石桂听说过帝后情深意笃,圣人仅有的一女三子俱是皇后所出,叶家就是帮着颜家补了亏空,这才得了圣眷。

“我听说家里的姑娘也要参选的,咱们老太爷不是太子太傅么,家里的姑娘会不会也选成妃子?”说是要参选,可却没半点声息,叶家为着女儿要选妃,送了那么多东西来,宋家这三个,不说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两个就添了当季的新衣裳,好似半点儿都不在意这事。

“二太太那么个人,竟千方百计的要给大姑娘报免选。反是二老爷不哼不哈没个声响,怕还得送进去送一回呢。”甘氏争强好胜无人不知,但凡大房有的,她必要争上一争,这一回竟会去求了老太太给女儿报病免选,白白放过这么出头的个机会。

“石桂听了一怔,怪道这些日子姚汪两位姨娘脚步殷勤,袜子鞋子腰封披帛,这些活也不知道做了多久,一件件的送上来,石桂先还当是想跟着叶氏出门去,后来才知道,二姑娘三姑娘两个还得去参选。

两位姨娘才刚抬上来的时候,自然也动过心思,弄些小巧说些甜话,可叶氏对她们只当看不见听不见,多一个人跟院子里头多了一根草一株花,没半点分别,这才知道她根本也不拿她们放在眼里,从此安分守己,不敢惹事,这回来求叫叶氏一句话就打发了:“家里已经有了安排。”

到底怎么个安排,她们倒是想问的,让叶氏淡淡扫过一眼,都不敢开口了,若两个有些宠爱也还罢了,宋望海本就不甚喜欢她们,当着叶氏的面,半分底气也无,姚姨娘乍着胆子问一声甚个安排,高升家的便笑:“这可不是姨娘该知道的事儿。”

说起了甘氏,淡竹的嘴越下停不下来:“这一回为着纪家夫人办宴,二太太往老太太跟前说了许多好话,想叫老太太下令,把大姑娘也带了去呢。”大姑娘就是宋之湄,甘氏身上没诰封,家里办宴的时候她还能过来,出去交际的一向是叶氏。

宋家很少办宴,宋老太太爱佛道,叶氏自来不喜这些,甘氏倒是想办的,可却插不进手,如今女儿要结亲事了,这才急起来,要是没处交际,那些个夫人哪里知道她女儿的好处呢?

既是花宴,纪家又是有女儿的,带了女儿出门交际也是应当,可甘氏起了这份心思,又不肯叫宋望海跟叶氏张这口,便只得去磨老太太了。

老太太没应,甘氏又送了些重阳糕点来,还使人搬了两盆绿菊,一盆让叶氏赏给了钱姨娘,一盆搬到两个女儿屋子里。

甘氏见路走不通,不得已求了宋望海,零零碎碎寻了许多话头来,偏偏叶氏不闻不问,就是不接这个口。

怪道今儿宋望海来了叶氏院子一回,回来十来日了,他自来没进过叶氏的院子,光看春燕繁杏的模样,就知他平素也不常来,略坐了坐,又往了西边去了。

上房丫头口紧,可看春燕的脸色,也知道宋望海来了没甚好事,淡竹磕出瓜子仁来,一个自个儿吃,一个送到石菊口里:“这下子二太太又得头痛脚痛心口痛了。”

她说了半日,石菊石桂两个都不接话头,啧了一声:“你们俩还真是亲姐妹不成,两个闷葫芦。”

石菊挨在她身上嘻嘻笑:“你也少说些,要□□燕姐姐知道了,非得罚你不可。”一面说一面去刮她的鼻子。

自生下来宋荫堂,宋望海就再不曾在叶氏院子里过过夜,淡竹石菊咬耳朵,叫石桂听见了,她吃了一惊,怪不得甘氏跟叶氏家世差别这样大,却敢这么闹腾呢。

“那太太……”石桂才说了三个字就把话给咽下去了,淡竹却一脸精明模样,她跟石菊都是叶家家生子:“有老太爷老太太,往后还有大少爷,再不济还有舅爷呢。”

怪道叶氏底气这么足,宋望海宠爱不宠爱,与她轻似鸿毛,可连正院的丫头都知道,宋望海心里怎么会不明白,等老太爷仙去,大少爷还未能独挡一面的时候,叶氏的日子怕要难过了。

石桂点了头,把才发的青衣红裙儿取出来摆好,因着要出门,还洗过头,取了几件首饰摆出来,小珠花红绒绳,再加一串香串儿,第二日打扮得齐齐整整的,跟在玉兰后头出了门。

叶氏一车,余容泽芝两个坐一车,两个身量仿佛,衣裳又是一样,看着倒似双生子,坐上翠帏车,大丫头们跟了车,小丫头子就在街上走。

哪知道才出了巷子口,后头跟了一辆车出来,一样的青绸翠帏车,跟车赶马的一也都是一样的服饰,石桂远远一看,认出那个眼熟的竟是宋之湄屋里的小丫头。

石桂并不曾听说老太太许了宋之湄跟出来,快步跑上前去报给了玉兰,玉兰抽一口气,又往上告诉了春燕。

车里良久没有声息,春燕掀了帘儿张头一看,后头那辆车紧紧跟着,叫人看着还当是宋家出来三辆车,顶头打得徽号也是一样的,甘氏便是拿捏着叶氏不会当众撕破脸,才出此下策,跟都跟出了,叶氏还能把她赶回去不成?

春燕紧紧皱得眉头,放下帘子告诉叶氏,这会儿拦了让人回去还来得及,叶氏却似默认了,后头那车不紧不慢跟着过桥走街。

既不是石桂能管的,她就安心看看街景,至于回去宋老太太要如何发怒,也不干叶氏的事儿,甘氏只怕又要倒霉,可她为着女儿这一份心也能说得上真挚了。

能出宋家,踩在大道上走一走,比坐车还叫石桂高兴,早上只开了早点铺子,卖馄饨蒸饺儿大包子,还有鸭油酥跟肉馅儿小饺子,叶氏院里头吃素,这些个石桂许久没尝着了,眼睛一溜,就有人来兜售,她赶紧摇摇头,心里有些疑惑,叶氏不碰荤食,可怎么吃宴?

穿街走巷再过桥,拐进一处幽深巷子,再往里走,就是纪府了,纪家这位大人少有才名,十七岁中了魁星,门前立坊门内竖杆,娶的夫人又是皇后的族妹,一家子荣宠不衰。

这会儿还早,门前已是停了好些个马车轿子,门上有人拎了茶壶出来给轿夫车夫送茶吃,石桂一路跟着车,走惯了路的,倒不觉得累,车一停,赶紧拿了后车的脚凳。

叶氏拿扇子遮了脸,进门过了轿厅,一西一东两条路,西边是花园子,东边是正堂书楼,男女眷分开,早有接迎的婆子迎了上来。

叶氏少有交际,同纪家这位夫人,倒有些交情,婆子笑一笑:“咱们太太等候多时了。”

☆、第48章 会面

纪家的宅子,比宋家的小,布局更加精致,除开东边男主人待客之所,后头的一圈围起来,有楼有池有舫还有桥,算是一片开阔地。

这位纪大人,便只有纪夫人一位妻子,园里不再单分了小院子,隔开来供姨娘通房庶子女居住,是以宅子不大,后园能活动的地方却多,间壁就是锦衣卫指挥使吴大家人的院子,两院相隔之处造了个连起来八角亭子,这对姐妹上了亭台就能一处吃茶。

过了山水廊,才进门就看见搭得好大一座九花山子,九花山子边上设了卷棚,摆了席位,正中坐着个粉妆妇人,见叶氏来了,立起来迎她。

石桂只当叶氏交好的夫人,也同叶氏一样,哪知道打眼一看,再不相同,大红银丝牡丹团花袄子底下是翡翠色织锦盘金裙儿,头上金丝八宝的攒丝冠儿,腰上悬了玉雕菊纹佩,眼睛明亮,满面是笑,一手拉过了叶氏:“我说你该来了,果然就来了。”

两个寒喧几句,石桂眼儿往后瞧,却是宋之湄正跟两个妹妹立在一处,她竟能绷着脸儿持得住,无人招呼,紧紧跟着。

余容泽芝两个面嫩,也问不出姐姐怎么跟了出来这样的话,两个互相扯了袖子,面上带笑,一语不发。

石桂暗自惊异,见了宋之湄两回,再没想到她这般沉得住气,面上平点儿瞧不出来,亲亲热热跟两个妹妹挨着站,除开服色更华贵些,胸口挂的金锁一看就是一家子。

叶氏都没说话,底下人更不敢发声了,纪夫人问了好,抬头打量三个姑娘,虽没见过之湄,却是知道宋家的姑娘,度着这个该是二房的女儿,笑得一声:“这位倒不曾见过。”笑盈盈的使了眼色给婢女。

重阳节要簪菊配茱萸,红漆盘里倒没预备宋之湄的,纪夫人使了眼色,丫环就添了来,一人挑一种颜色的彩缕,悬在腰间。

小丫头上了菊花茶,叶氏啜饮一口,余容泽芝问过好,宋之湄大大方方行了礼,才要越过妹妹们坐到叶氏身边,纪夫人却冲她们点点头,特意看了余容泽芝两个道:“子悦在后院里等了许久了,你们一道玩去罢。”

余容泽芝自然点头,宋之湄却是面上一僵,石桂忽的明白过来,这纪夫人,可还有一个儿子将要议婚的,原来甘氏是打了这么个主意,怪不得拼着得罪了老太太也要让女儿跟了来。

宋之湄是着意打扮过的,便是在一从女眷里头,也能立时出跳,头上二十两的赤金冠子,上头嵌了芙蓉石,同她这一身玫瑰红的衣裙正相配,有几个早来的夫人,已经把目光投了过来。

纪夫人一句话,便打发了这些姑娘们往后院去耍,石桂留在卷棚外头听命,玉兰迎春两个换一回眼色,眼底都是笑意,宋之湄一面走还一面回望,满腹盘算落空大半,不留下来说话行事,这些夫人连她是哪个都认不清。

心里也知道叶氏不会替她说项,又把主意打到纪夫人的女儿身上,这一位说不得就是要选太子妃的,同她交好,只好不坏。

卷棚里不一刻就坐满了人,外头石子路排成海棠花儿甬道,石桂手上捧了个嵌镙贴贝的三层盒儿,里头摆着银唾盒象牙梳和小靶镜,跟在玉兰迎春身后,站得久了难免脚酸,玉兰迎春是站惯了的,悄悄指了一处:“你往那儿去,手上的东西也能放一放,里头叫人了,你再来。”

石桂感激点头,避开人捡了个了地方搁下东西,揉了手去看纪家的九花山子,这么会儿功夫,外头唱名的就报了好几家的夫人,便不来的,也送了菊花来。

来的夫人们俱是纪夫人为首,都是有儿女的人,说些儿女经,到了叶氏这儿,她只笑一笑:“荫堂读书要紧,不立业哪里能成家呢。”

几位夫人一听,便是这婚事还得再晚上两年,果然不再提他,话头一转,绕到皇家要选妃上头去:“多少年都没有的规矩,这可是头一遭,也不知道哪一家能摘了宝去。”

说着便闪闪烁烁看向纪夫人,纪夫人只作不闻,举了杯儿跟叶氏对饮一杯,石桂隔了卷棚外厚绸帘儿听的分明,纪夫人拉了叶氏坐到身边,就是因着叶氏性子冷淡,这些事再不开口。

你一言我一语,除了太子要选妃,睿王也要选正妃,两个年纪差不多,好似纪家姑娘不是太子妃就是睿王妃了。

纪夫人眉头一动:“好容易得闲办个花会,你们倒尽说这些俗事,不如到后园走一走,剪几枝花来簪头。”

主子要游园,丫环坐的站的立时跟上去,衣裳簇簇响动,一路环佩叮咚,转过山水廊,就是花圃,还未走近,就听见里头笑声阵阵,石桂伸头一张,隔着漏花窗,看见里头一棵大银杏,这会儿叶子全黄了,粗杆细枝上头层层叠叠,好似叠金。

树杆上绑了秋千绳,两根红绳绕起来打成绳结串在窄窄一块木板上,木板上站着个穿销金红罗裙儿的姑娘,雪白的腕子挽住红缨缨的秋千绳,笑声随风传出来:“高些,再高些。”

石桂自进了宋家,听见的看见的都是两个姑娘如何规矩,冷不丁瞧见这么一位,眼睛都瞪大了,听见纪夫人满是娇宠的叹一声:“都要及笈的姑娘了,还这么贪玩。”

这下子越发吃惊,这一位竟是交口称赞的纪家姑娘,内定的太子妃?可这么看着怎么也不像旁人口里说的贞静娴雅的模样儿。

石桂才刚疑惑,几家夫人便笑起来:“就是这么活泼才好呢。”一个夸了,另几个赶紧接口,又

说起皇后娘娘就喜欢这样的姑娘,还拿安康公主作比。

安康公主是圣人唯一亲生的公主,底下宗室认了七八个女儿都是假的,光给一个名头,北狄来求娶了,就装模作样的嫁一个过去。

自来有规矩驸马宾客不当朝为官,为了女儿,圣人还是给了个官职,安康公主嫁了这许多年,宫里还有她的屋子,想回去了,就带着孩子住上几日,比寻常人家的姑娘回门还更容易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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