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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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朝一日,让你来处理她的事情,你……”孔麟没往下继续说,但意思已经很是明显。

如果真到了针锋相对你死我活的那一天,你下不下得去手,狠不狠得下心。

顾宸北语气淡淡。他说:“哦,我不会错过那样的机会。”

顾宸北是个军人,抛开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他始终忠诚的,只有这个国家。背叛汶鼎,就等同与背叛他。

顾宸北想,做出这样的决定,对于陆霜年来说,究竟算不算得上轻而易举,——就这么抹去他们之间所存在的一切。

男人表明了态度,孔麟终于也满了意,他用一种微带着遗憾的眼光看着顾宸北走出办公室。

已是深冬。

冷风鬼哭狼嚎地掠过楼道尽头的窗户,只剩下光秃枝杈的梧桐看上去张牙舞爪。楼道里几乎没什么人,年关近了,前方的战事也已经停息,连军部这样平日里充满了步履匆匆的军官和特工的地方也变得有些冷清了。

顾宸北步伐平稳地下了楼。

赵志辉等在外面。他一边大衣递给顾宸北,一边被冷风吹得打了个寒噤,瞧着自家师长漫不经心地将大衣披在肩上,不由得咧了咧嘴。

车里道还算得上暖和。

赵志辉坐在驾驶座上,扭过头来:“师座,去哪里?”

顾宸北似乎被他问得愣了一下,然后道:“秋山路。”

——听说情报处陆处长一直都没搬离她那套鸽子笼似的小公寓呢。赵志辉一边在心里感慨了一下自己似乎发现了师座不为人知的一面,一边发动了汽车。

秋山路很快就到了。赵志辉停下车子,却发现顾宸北并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师座?”

顾宸北没说话,他眯着眼睛瞧了窗外一会儿。外头的街景和几个月前并没有多少区别,行人寥落,时不时驶过的车辆似乎都没有停留的意思。那栋老旧的小楼房墙砖斑驳,在冬天的萧瑟里显得格外破落。

陆霜年已经不在里面了。

“走吧。”

赵志辉察觉出了气氛里的怪异,他明智地没有再开口询问。车子飞快地驶离了秋山路。

第二天赵志辉才知道“前”情报处处长,陆军中校,顾宸北的未婚妻陆霜年,叛逃夏泽的消息。他默默地将年前要处理的文件放在顾宸北办公桌的案头上,男人冲他淡淡点了一下头,神色如常。

赵志辉张了张嘴,到底什么也没说。

外头的天色渐渐地暗了,桌边的文件也摞了厚厚一叠。顾宸北站起身来,拉开窗户。北风顺着窗缝吹进来,叫人越发清醒了。

关于荣成商会的所有情报和之前军部对陆霜年的调查现在都摆在顾宸北的办公桌上,他已经看过。那个女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翻出了这样大的惊涛骇浪来,果然是了不起的。

顾宸北想,从她杀了孙裕夺了情报处的权的时候他就该知道,陆霜年的手腕和野心,都是一等一的厉害。那会儿顾宸北就知道自己该防备她。

可那会儿,她已经是他的阿年。

他什么样的阴谋没有见过,自诩终于找到个可以并肩可以相守的人,那珍而重之的心情连顾宸北自己都感到震惊。可为什么这偏偏就是个骗局。

顾宸北盯着外面铁灰色的天空。太阳落下之后的最后一抹晚霞最终也变成了天际的一抹暗沉的血色。

战火只是暂时熄灭,总有一天还会重燃,而他们之间,也必定也有一天要再见面。

总有一天。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夏泽,陆军总署宴会厅。

衣香鬓影。

陆霜年穿着一袭珍珠灰的礼服长裙,站在不怎样引人注目的角落里。女人慢慢旋着自己手里的高脚酒杯,目光淡淡地扫过金碧辉煌的大厅。

几乎一半夏泽军政界的要人和达官显贵都汇集在这里,而没有一个人认出这个站在角落里的安静的女子,便是汶鼎情报界最铁腕也最狡猾的掌权者。

哦,当然,现在她只是个与父亲失散多年,历尽了苦辛终于团聚的女孩子呢。

楚瑞并没有在回到夏泽之后急于公布陆霜年的身份。毕竟有一个善妒的妻子在,他的“阿年”需要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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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霜年并不喜欢这种实际上是种妨碍的“保护”,但她也并不心急。她安静地站在光线晦暗的角落里,对不远处正在灯火辉煌下同人寒暄的楚瑞投过来的关切中又隐含着歉疚的目光露出一个温婉的,充满理解的微笑。

楚瑞心中有些酸楚。

他一生戎马,年轻时也曾荒唐,而陆柔却是他这一生唯一真心喜欢过的女人。如今功成名就,当年那个巧笑倩兮的爱人早已成了昨日黄花,而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也再不允许他对陆柔动更多的心思。

可看着此生唯一的骨血就近在眼前,仿佛从不曾有过的父亲的心态第一次降临在了楚瑞这个杀人无数的特工头子身上,让他有种将所有最好的东西统统摆在自己女儿面前的冲动,来弥补这么多年自己的缺席。

倘若陆霜年知道楚瑞此刻难得生出的这些个柔软情绪,大约不知要好笑到什么地步。

有一道目光从背后投过来。

陆霜年回了一下头。刚刚那目光犹如实质,让她下意识地心生警觉。

一个穿着三件套西装的男人站在离陆霜年不远的地方,正漫不经心地从自助的餐点中挑拣着合口味的食物,银色的餐叉在男人手中泛出微微的光芒。

陆霜年眯起眼睛,她在几秒钟后转开了眼。即使只是一个侧脸,也足够清晰地让她从脑海深处调出极为鲜活的图像。

几年前的那个冬天,他们曾经在陆军总署的宴会厅后花园里有过“一面之缘”。陆霜年抬手轻轻地摸了摸脸颊,曾经那道伤疤的地方已经愈合得看不出一点痕迹了,——可她从来都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女人缓缓饮尽了杯子里的红酒,勾起一丝冷冷的笑容。

赵嘉诚出现在宴会厅自然有他的“事情”要办。搞到一张夏泽高层的宴会请柬并不容易,他这次要做的,自然也是桩大买卖。

男人漫不经心地从放着冰块的小桶旁边经过,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香槟,然后颇为绅士地将冰桶里的最后几颗冰块让给了推给了一旁的中年男人。

赵嘉诚端着自己的酒微笑着走开了。

“啊!——”

几分钟后惊呼声突然从人群中响起。刚刚那个中年男人此刻已经倒在的宴会厅光洁的地板上,整张脸都已经泛出了可怕的青紫色,眼睛向上翻着,挣扎般痉挛了两下,便再没了动静。

“快通知医院和警卫!”终于有人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而倒在地上的人显然已经死透,尸体还没人抬走,刚刚歌舞升平和乐融融的气氛在瞬间消失殆尽。穿着礼服长裙的淑女名媛们因为惊吓而脸色苍白,而她们的男伴们显然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担心。

这具在几分钟前还活生生的尸体,名叫杜玉生,是夏泽财政部的副部长。

没人来得及注意两个人先后从宴会厅侧门离开的身影。

“赵先生。”

女人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在安静的夜色之中足够清晰。

赵嘉诚不出所料地回过身来。

一身灰色长裙的陆霜年就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在晦暗的月色下有些看不清表情。

赵嘉诚笑了:“果然是旧识。”他饶有兴味地打量着陆霜年,道:“可是小姐你知道我的名字,我却连怎么称呼你都不知道呢。”

陆霜年表情平淡:“人的好奇总应该靠自己去满足,不是么。”

“啊,看来小姐果然是位足够出色的特工呢。”赵嘉诚道。

陆霜年眉梢一挑,她并没有反驳对方关于“特工”的推论。只是淡淡道:“可有的时候好奇并不是一种美好的品质。”

赵嘉诚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而右手却慢慢地伸进了衣兜里。今夜这场恶战,看来是不可避免。

一时间气氛冷凝。

陆霜年漫不经心地拨弄着银质的流苏耳坠,忽然朗朗地笑了一声,“如果赵先生能够弃暗投明,总还有无限的前途的。”

赵嘉诚反倒是一愣。他并未料到对方竟然会提出这样近似于“劝降”的条件来。赵嘉诚的手依旧握着衣袋里纤薄的刀片,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道:“小姐说笑了。”他顿了一顿:“你我这样的人,又哪来的前途。”

赵嘉诚笑得挺暧昧,他还特意强调了“你我”。瞧着对面的女人果然眉梢一动。

陆霜年淡淡道:“今天的事情,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什么也都没发生。”

赵嘉诚问道:“条件呢?”

“我自然也有需要赵先生帮忙的时候。”女人道。

陆霜年露出一个文雅的笑容,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正在威胁一个危险的杀手为她做事。她抬起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道:“如果赵先生想知道,我姓陆。”

女人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往宴会厅里走去,丝毫不在意将自己的后背完全暴露给危险的敌人。

赵嘉诚看着陆霜年的身影消失,脸上的笑容终于冷了下来。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消失在浓沉的夜色里。

大厅里的混乱已经平息下来,只剩下惊魂未定的人们看着来来去去的警卫不知所措。

“你去哪里了?”

陆霜年手指一紧。她抬起眼,对上楚瑞关切的脸。

“只是觉得不太舒服,想去透透气。”年轻的女人声音低柔,脸色却很平静。

楚瑞叹了口气,道:”刚出了事情,还是不要四处走动的好。”他并不惊讶陆霜年的平静。

他的女儿并不是柔弱的温室花朵,楚瑞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在他还不曾介入对方的生活时,这个与自己有着至亲血缘的孩子已经是被称作“九哥”的军火商人,无论是在汶鼎还是夏泽,都不是随便什么人惹得起的人物。

陆霜年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楚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去处理现场了。

当天所有的来宾全部被扣留了下来,警卫部队封锁了整个宴会厅,连后厨和侍者也都被迫暂时留在了这里,是不是就会有人被叫进小房间里去问话。有的人出来了,而有的人没有。有种近乎恐慌的情绪像会传染的病毒一样在这群达官显贵中蔓延开来。

“诶呀,王太太你说,现在这是要软禁我们大家了么?”一个中年妇人捅了捅旁边的同伴,她声音不高,却很尖细,让一屋子的人都听了个清楚。

旁边被称作王太太的女人穿着华贵,看样子是个军官太太,微胖的脸因为过多的脂粉而泛出油腻的光来。她看上去不怎么紧张,涂得鲜红的指甲漫不经心地弹了弹旗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道:“软禁什么软禁,就凭那几个当兵的?”她语气里尽是些轻蔑不屑。

陆霜年安静地站在一边,她的目光扫过不远处和香槟放在一起的冰桶,冷冷地勾了一下唇角。

警卫部队依旧在挨个地排查,楚瑞亦是忙的不可开交。财政部的副部长在他的鼻子底下被杀,凶手却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政府高官不明不白地死在陆军总署的宴会上,即使楚瑞负了这个责任,这个人他也丢不起。

王太太是一个自视甚高的女人。即使在她容颜易老身材发福之后。

——毕竟她嫁给了夏泽中央议会的委员长,一个掌握了这国家中心权利,足以让她在这个国家横着走的男人。

有了男人做资本,她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所以王太太也是一个很容易看别人不顺眼的女人,而且她并不介意直接“抒发”自己的观点。

“呦,这位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呀,生的这样漂亮,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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