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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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霜年轻轻弯了一下唇角,但那并不是一个笑容。

“你们的任务目标是谁?”她问道。

女人稍稍松开了自己的手,让被压制的人得以开口说话。那刺客绝望地看着她。

陆霜年慢吞吞地加上一句:“你应该知道自己的结局了。如果坦白一点,我可以送你速死。”她能感觉到这个人的脉搏在自己的掌心下近乎疯狂地搏动,而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如同死灰。

极度的恐惧和绝望很容易就会让一个人崩溃。手下的这个人并不是真正的特工,陆霜年看得出来。刚刚窗边的那个反应迅速目光敏锐,想来应该真正的刺客,所以她杀了那个人。而现在手里的这个,不过是个足够脆弱的突破口罢了。

“是顾,顾宸北……”

男人猛地吸了口气,已经转为酱红色的脸这才稍稍有所好转。但他发现在自己说出了这个名字之后,卡在自己喉间的手立刻又收紧了几分,死神已经无限逼近。

陆霜年微微眯起眼睛。果然。

她的声音沉了下去:“谁指示的?”

男人挣扎着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来:“我……我不知道,真,真的不……”绝望已经将他彻底地吞噬,生理性的泪水从眼角留下来,缺氧已经使他的眼睛向上翻去。

陆霜年看了他两秒,不知道是在考虑这人所言的真假,还是在令这痛苦的折磨持续的更加长久一些。

她若有所思地道:“你们太弱。”女人没一点儿嘲讽的意思,语气格外的平静,她的目光划过窗边的那具死尸,鲜血已经在尸体的身边积成小小的血泊。

——“所以一定还有其他的人,对么?”女人缓缓地问道。

不管是谁策划了这场刺杀,都不会只有一个蹩脚的“a计划”。

垂死的男人眼睛瞪大了。

这个反应对于陆霜年来说已经足够作为回答了。她微笑了一下。

“总之,谢谢你的配合。”

喉管被捏碎的时候只发出一声轻微的“喀拉”声,那位可怜的在地狱中煎熬了许久的男人终于获得了平静。

陆霜年抬手拢了拢垂落下来的碎发,吐出口气。

我这个警卫,真应该申请加薪呢,顾宸北。

☆、第34章 三更

路灯已经亮起来了,昏黄的光线照在没什么人的街道上。陆军总长的私人晚宴已经开始一会儿了。

陆霜年已经扒掉了刚刚那身茶楼小伙计的装束。此时她上身是军绿色衬衫,下面的深色制服长裤裤腿收拢在高帮皮靴里头,裤线笔直。女人沿着街道慢悠悠地走着,没一会儿便转到了总长府邸的后头。

院子的围墙不算太高,但上头插着不少铁丝和玻璃。后门是锁着的。里头大概是有士兵站岗的。陆霜年眨了眨眼睛。

别墅后头的小巷子没有任何行人,只有巷口有一盏昏暗的路灯,光芒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女人的眼睛在暗色的背景里黑黝黝地带着光亮。

陆霜年走过去格外礼貌地敲了敲那扇紧闭的门。

“谁?!”立刻就有人发问,声音短促有力,这可不是下人的风格。八成是士兵。

陆霜年再次屈指敲了两下。四下里都很安静,她听见门里头拉动步枪枪栓的声音。嗯,警惕性不错。

女人不再敲门,她迅速地往后退了几步。助跑。

陆霜年的个子在女子中算得上高挑,但跳起来的时候格外的轻盈。她在墙下的一摞砖块上垫了个脚,整个人再次跃起,一只手已经攀住墙头。手掌里那块尖锐的碎玻璃只有半寸。

女人在半空中腰部猛地发力,竟然借着这力道诡异地将身体扭转了一个方向,直接越过了那cha满了尖利玻璃的院墙。

她落地的时候几乎没有声音,轻盈如狸猫。

一名士兵小心地打开门,四下张望了几秒,外头的巷子里空无一人。另一名士兵持枪警戒,正准备开口将自己的同伴叫回来。

他最终没能发出声音。

女人鬼魅般地出现在士兵的身后,一个重重的手刀砸在他的颈侧,士兵顿时失去了知觉。

陆霜年缓缓地将士兵的身体放倒。前面开门的士兵刚好回过身来。

“什么——”

那个“人”字还没出口,甚至手指还没有搭上扳机,迎面而来的枪托已经砸在那士兵头上,人仰面摔倒,没了动作。

陆霜年这才呼出口气,扔掉了手里刚刚从第一个士兵身上拿来的步枪。

没有几个小时,这两人不会清醒过来的。

陆霜年轻手轻脚地走向别墅一层的厨房。

——显然这一次她依旧要如法炮制,只不过需要借用的变成了侍者的衣服罢了。哦,对了,还有不能让宴会上的某人认出自己来。

这一次着实费了些功夫,但陆霜年依旧发现了自己的目标。那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看上去文质彬彬,戴了一副金丝边的眼镜,遮住了他的眼神。但陆霜年知道那一定是冰冷的。

这个人,倒称得上是她同行。

刚进入军情处时的陆霜年做的便是刺杀这类的“粗活”。她也有其他的路可选,比如情报分析或者联络军官一类,可那些晋升得都太慢。孙裕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她的价值,而陆霜年也乐意让他放心。

在军情处,你的手越脏,爬得就越高,走得便越远。

陆霜年是个成功的刺客和杀手。她“清除”过很多妨碍汶鼎军队的人,她站在金碧辉煌的别墅宴会厅里,眼睛一瞥就能找出三四种可以用来“完成任务”的武器,包括高脚酒杯,叉子,或者某个名媛的钻石胸针。而不远处的那个年轻男人身上是熨帖的西服,衬得身材劲瘦挺拔,显然是没带枪的。

他悠闲地站在一边的角落里,目光却在人群中逡巡。

陆霜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顾宸北正在几个穿将军服的人之间,表情平淡,唇角挂着标准的社交用笑容。宋家的那位小姐倒也识趣,知道这些人说话的时候自己总要避开,已经和一个国防部的官员在舞池中跳起舞来。

她看见那年轻男人慢吞吞地从侍者托盘里拿起一杯香槟。那杯子是细长的高脚杯,玻璃制品,可以脆弱也可以尖利。陆霜年微微眯起眼睛。

——唔,她的长官似乎告诫过她呆在原地呢。

女人又飞快地看了顾宸北一眼。他和几个将领在说着什么,表情里是隐藏得很好的厌恶和不屑。这个男人总是能很好地把他那点近乎天真的骄傲掩盖起来哪。

陆霜年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一边顺手从旁边拿起个摆了几杯红酒的托盘,她从人群外绕了过去,目的却直朝着那个年轻男子。

“咣当——”

两个人撞在一块儿。

“哎呦,先生,真,真对不起!”女侍者似乎大为惊慌,她一叠声地道歉,眼睛里也透出几分楚楚可怜的惊惶来。

——红色的酒液顺着男人高级定制的灰色西服流下去,一片狼藉。

陆霜年一副慌张恐惧的模样,她手忙脚乱地试图弥补自己造成的“错误”,一只手拿过年轻男人手中的高脚杯,放在自己的托盘上,又急急将托盘放到了旁边儿的桌子上,一只手拉着男人的袖口,另一只手拿了块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帕子去擦男人胸口的酒渍。

赵嘉诚盯着这个女侍者几眼。

他已经看见了朝自己走过来的女人,身体早就轻巧地朝旁边避让了一下,本不应该撞上的。可对方就如同找准了他的方向一样,刚刚巧地将托盘磕在了他身上,手里的杯子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取走了。

他朝着大厅中央的人群看了一眼,刚刚的目标已经不见了踪影。

年轻男人的目光骤然锋利起来。

陆霜年低着头,仍然胡乱地擦拭着那些已经洇进西装外套的红酒。她微微翘起唇角。极薄的刀片轻巧地从袖子里滑了出来,被女人轻轻夹在指间,却是准确地抵在了青年的锁骨附近。

再往上一寸,就是致命的地方。

他们两人的姿势此刻看起来倒是格外的暧昧,女侍应生整个人几乎都倾倒向青年,一只手动作轻柔地搭在他胸前,指尖正触到锁骨前的凹陷,目光凝视,似乎带着无限的深情。而年轻男子本来被扯着袖口的一只手此时已经握住了女人的手,慢慢地摩挲着。他的脸上带着笑意。

女人手上的枪茧让赵嘉诚清楚地知道,这一次他碰上了同行,还是极出色的一个。

“如果可以,先生能和我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么?”陆霜年语气格外地礼貌,笑容温和。——如果除了她手里头的杀人利器,这倒是个很有诱惑力的邀请。

赵嘉诚微笑了一下,他也很绅士,如果女人的手腕没有随时被他掰断的可能的话,也称得上风度翩翩。

“当然。”

陆霜年整个人依旧毫不收敛地趴在年轻男人的身上,她笑眯眯地道:“那就走吧。”

赵嘉诚挑了一下眉毛,他慢吞吞地朝后头退去,两个人就这么姿势怪异地一路退出了大厅。门口的守卫奇怪地看着他们,只道这又是什么新潮的情侣相处,被赵嘉诚冷冷地扫了一眼之后赶忙收回了目光。

两个人就这么携着手,几乎是半搂半抱地下了楼去。

别墅后头是一片小花园,夜里头带着些湿潮的泥土和植物的气息,四周很安静,能听见楼上时不时传来的音乐和笑语。

赵嘉诚的目光划过那两个后院门边不知生死的士兵,他轻声在陆霜年耳边道:“现在,能放开我了么,女士?”

陆霜年眯起眼睛。她稍稍向后撤了一步,如豹蓄势。

赵嘉诚慢慢地收敛了脸上的微笑。

杀机弥漫。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赵嘉诚是个自由人。

所谓“自由人”,是他们“业内”的名词,意味着他可以受雇于任何人,去杀死任何被指定的目标。他不隶属于任何机构或者个人。杀人就是赵嘉诚的生意,明码标价,事成付款。他也经常在任务中碰到某些“意外因素”,但最终都得以顺利地处理掉。

这一次,似乎不太容易呢。

年轻男人的眼镜已经不见了踪影,他的眼睛里强烈的杀意直透出来。

——这个女人的身手,倒是意外得令人惊艳呢。

赵嘉诚舔了舔嘴唇。他笑起来。

“你是个用刀的行家呢。”他的目光停落在陆霜年指间那细薄的刀片上。

女人耸了耸肩膀,整个人却没有丝毫的放松。她慢吞吞地道:“因为我是个医生啊。”

赵嘉诚挑挑眉毛。他从来只是完成雇主的要求,对于其他全无兴趣。他同样没兴趣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要阻止自己对那个将军动手,但不得不承认,他对这个女人本身,有那么一丝兴味。

——可惜了,如果今天必须在这里杀了她的话。

陆霜年瞧着这个年轻男人不知在转什么心思的脸,嗤笑了一声。同时,已经攻了上去。

赵嘉诚险险地往后避过一步,只听得“哧”的一声细响,胸前的衬衣已经被划开长长一道口子,刀刃的那股子冰冷几乎是贴着皮肉蹭过去。

年轻男人露出一个冷冷的笑容,反手去捉陆霜年的手腕。

赵嘉诚出手如电,而陆霜年身形诡异,两个人来来去去竟缠斗在一块儿,一时分不出胜负来。*磕碰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两个人脚底下的泥土几乎都被他们踏来踏去暗中使力弄得翻了起来。

赵嘉诚靠着力量上的优势,将陆霜年的手臂反压向女人自己,两个人较起劲来,几乎能看出手臂上绷紧的肌肉线条来。陆霜年咬紧了牙齿,她的小臂被扭到了一个近乎诡异的方向,筋肉拉扯的疼痛越来越明显。女人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

——再这么下去她这只右手以后就不要想拿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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