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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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术皱眉看着马菲:“不是,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要不要……”

刑术没有将那个“脸”字说出来,马菲却是接着他的话说:“你问我要不要脸是吧?我不要脸。”

刑术没辙,只得跟着马菲上了公交车,而且如果不先坐地铁的话,光倒车就得好几趟,而且沿途上马菲不断拿着相机拍来拍去,时不时还拿着手机凑近刑术来个自拍,而且还“恬不知耻”地问刑术:“你怎么不高兴啊?”

刑术沿途都没有搭理马菲,但是他根本不知道,马菲只是按照墨暮桥的指示,用自己能想到的办法来转移刑术的注意力,让刑术逐渐从湘西事件的阴影之中走出来,变回以前的刑术,这样一来,才能提高他们对库斯科公司的胜算。

当然,马菲的招数并不管用,相反让刑术更加心烦意乱。

折腾了快两小时之后,两人才来到琉璃厂大街那家挂有“隆德宝库”的店铺跟前,马菲很有兴致地举起相机要拍,被刑术制止了。

刑术道:“别拍,做当铺亦或者做古董买卖的,其实上是很忌讳人拍照。”

马菲不解:“为什么呀?”

刑术抬头看着招牌,又指着旁边挂着的写有“隆德宝库”四个大字的文字招幌:“说道挺多,在相机没传到中国来之前,要是有人在当铺外面徘徊太久,一定会引起当铺人的疑心,认为你是贼人的眼线,来盯梢的,相机传来之后,就存在一个迷信的说法,说那样会散了这里的财气,再后来到现在,不让拍,也有迷信的说法,更多的就是为了店里的。”

马菲点头:“原来是这样。”

“还有,这外面的招牌也有讲究的,一般分文字招幌和牌匾招幌,早年的是没有牌匾的,都是用写在离地的木牌之上,或者是大门口的那个屏风上面,用‘典’、‘质’、‘押’等字来表明自己所做的是当铺生意。”刑术指着挂着的那块招幌,“那个就是文字招幌,上面和牌匾上一样写着‘隆德宝库’四个字,隆是兴隆的意思,德是诚信的意思,宝库呢,就表示这家店铺有除了当铺之外,也经营古董买卖。”

马菲道:“这么一比,你在哈尔滨开的那家根本就不算是当铺吧?”

刑术愣了下,随后道:“我当年出道的时候,也想过开一家这样的当铺,也梦想着师父能给我百八十万的,租下或者买下一个商铺,谁知道我师父就给了我五万块钱,其他的让我自己想办法,而且还说了,只要开店,赚的钱就得我和他一人一半,当时我真的觉得我师父就是个老抠门,后来才知道,我师父是在教我怎么做人做事。”

说到这,刑术笑了,马菲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你笑了。”

刑术一下看着马菲:“我笑了吗?就算我笑了,又有什么稀奇的?我是个正常人,正常人都会笑。”

刑术领着马菲往店铺里面走,给马菲解释着门口那个屏风的作用是为了避免街上的喧闹只剩和保护典当财务人的。

马菲看着那高大的柜台,用手比划了一下,刑术立即将她的手拿下来,然后对着柜台内虽然戴着耳机听歌,但却一身长袍打扮的中年人歉意地笑了下,低声对马菲说:“你比划什么呀?没规矩是吧?有什么疑问你就问我,别指手画脚的。”

马菲看着那柜台道:“为什么这么高?以前我看电视剧电影里的当铺也是这幅模样。”

刑术低声解释道:“一般来说高度都在一米六的样子,最高的还有两米左右的,目的就是为了怕引起矛盾的时候顾客会动手,也避免那些贼人抢夺。”

柜台中的中年人奇怪地看着他们:“这里是做买卖的,不是接待游客的。”

“不好意思。”刑术连连道歉,“我叫刑术,我是来找钱老爷子的,您帮着我转达一声,就说关外天朝奉郑苍穹的徒弟刑术来拜访,您受累,谢谢。”

中年人一听“郑苍穹”三个字,表情明显变了,语气也变了:“老板不在店里边,您稍等,我去打个电话。”

等那中年人离开,马菲又指着柜台外面那个踏板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呀?”

刑术解释道:“这个就是踏板,一般来说都有四十厘米左右,但不管怎样,柜台里的人,都会比柜台外面的人高出许多来。柜台后面有扇门,在里边呀有个照壁,照壁顶部有悬龛,龛内供奉着赵公明赵公元帅、武财神关老爷和增福相公李诡祖三位,后来也有人拜观世音的,因为菩萨座下有散财童子,当然了,也有人拜貔貅呀、金蟾之类的,我在东北还见过有人拜我师父的。”

马菲听到还有人拜郑苍穹的,忍不住乐了:“真的假的?还有呢?”

刑术叹了口气,只得继续解释,担心自己要是不解释清楚,马菲得追着不停地问。

刑术道:“在龛下有一张大案,就是大桌子,放着当票,花取,花取就是用来登记的本子,还有笔墨纸砚等办公用品,后面呢就是账房、库房之类的地方,账房在前,库房在后,必须要鉴定,再估价,随后登记,出票,入账,入库的基本顺序来。”

马菲看着柜台窗口:“那刚才那个人是朝奉吗?”

“不一定,小当铺呢一般人少,这种大型的那就多了。”刑术说着,用期待地眼神看了一眼窗口,期盼着那人赶紧回来,否则自己嘴皮都要说干了,“举例说明,‘东家’就是老板,也就是董事长,‘当家’就是执行总经理,也就是当铺的大朝奉。”

马菲看着刑术:“就是你这样的呗?”

刑术点头,随后又摇头:“我只是算当值朝奉,大朝奉和东家都是我师父,你别打断我。”

马菲看着刑术那模样忍不住乐。

刑术掰着手指头又道:“还有‘外缺’,刚才那个中年人就应该是外缺,外缺又分头柜和二柜,就相当于我这样的当值朝奉,我举例,现在我那,我就是头柜,田炼峰我师弟就是二柜。后面还有‘中缺’,所指的呢就是写当票,清理当票,做记录的,内缺就是管里边的其他事物,还有学徒,就是打杂的,杂事都他们做,最后就是账房,就是现在说的会计和出纳,正常来说就是一个人,没有现在什么公司里面收支两条线的说法。”

刑术说完下意识抬手擦汗,马菲从背包中摸出矿泉水递过去:“歇歇吧,你说你干嘛给我说这些呀?”

刚抓住矿泉水瓶要道谢的刑术,听马菲说了这么一句话,差点被一口气背过去,忍了忍,点头道:“行,我话唠,我想找你说话,我特稀罕和你说话,行了吧?”

刑术说完大口喝水,马菲在那捂着嘴笑。

此时,那个中年人返回,开了旁边小门出来,端着托盘上了茶,同时道:“两位稍坐,东家正往回赶,你们也知道北京这交通,正堵车呢,估摸着至少还有半小时,东家请两位先休息休息喝口茶,有什么需要,就吩咐我。”

刑术点头道:“谢谢,不用了,我们在这里等着就行了。”

刑术那和中年人说话的时候,马菲突然间明白像刑术这样聪明的人,为何会因为贺晨雪的事情困扰成这样了,因为他不管再怎么聪明,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

……

哈尔滨文物侦缉部办公大楼会议室中,傅茗伟坐在角落,点着一支烟,看着吴志南所放的万清泉被害现场的幻灯片,同时也观察着桌子另外一边的陈泰东。

陈泰东坐在桌子的另外一边,端着一杯茶仔细看着,紧盯着幕布。

“停!”陈泰东突然说道,吴志南按下停止键,看着他。

傅茗伟立即问:“东爷,有什么问题吗?”

陈泰东看着拍摄的那张神龛后面通道的照片,摇着头,闭着眼回忆着:“我记得万清泉有个自己的收藏室,这下面是吗?”

吴志南按下播放键,下一张照片出现在荧幕上,随后傅茗伟道:“就是一个空房间,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没有找到任何明显有用的线索,只是在墙角中发现了一些烟灰。”

“烟灰?”陈泰东一愣,“不,那不是万清泉的,万清泉不抽烟,他这个人很惜命,他爹就是得肺癌死的,他娘有支气管炎,他年轻的时候就戒烟了,所以他肯定不会再吸烟。”

吴志南问:“东爷,你怎么看这个地下室?”

陈泰东扭头看着傅茗伟:“开灯吧。”

吴志南将灯打开,坐在远处看着陈泰东。

陈泰东喝了一口茶:“这地方肯定不是收藏室,温度和湿度都不适合收藏物件,但里面收拾得那么干净,而你们只找到了一点烟灰……”

说到这,陈泰东又抬头道:“把通道外面,就是神龛的那张照片再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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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志南放出那张照片,陈泰东上前仔细看着,指着神龛后面通道口左右两侧的墙面道:“你们没注意到吗?通道两侧的墙壁重新抹过灰,刮过大白,上过油漆,颜色与周围的有些许的不同,如果不是你们的相机,估计在现场用肉眼看,没有对比光线的前提下,看不出来。”

傅茗伟也上前看着:“为什么要重新抹灰呢?”

陈泰东摇头:“我只是推测啊,也许原本这个通道口有扇门,后来门拆了,但是通道和地下室没有办法填死,所以只能把拆掉门的两侧重新整修一遍,达到掩饰的目的。”

傅茗伟点头:“你的意思是,这个地下室是个类似囚室的地方,有人被囚禁在了这里?”

吴志南听傅茗伟这么推测,立即看向陈泰东。

陈泰东点头:“对,而且是个抽烟的人,烟瘾还挺大,烟灰是最难打扫的,就算有吸尘器,都不一定能把里面给洗干净。”

吴志南问:“东爷,你认为会是谁?”

陈泰东摇头:“反正不可能是万清泉,因为你们调查走访过,万清泉在死之前,每天都和周围的人打招呼,聊天,有时候还会下棋。”

“那个……”吴志南说到这停顿了一下,“会不会有人装成他的模样?但实际上他本人就被关在地下室?后来这个人觉得时机成熟,亦或者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杀害了万清泉,打扫了地下室,再逃走?”

吴志南说完,傅茗伟立即否定:“都说了万清泉不抽烟。”

吴志南一拍脑袋:“我是忙糊涂了。”

陈泰东看着吴志南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有人用了易容术,对吧?这个易容术,现在还会的人很少,而且那东西很麻烦,当然,我也知道现在有人用现代科技可以做,但最困难在于,要改变嗓音、体型、身高以及行为举止是很难做到的事情,你们不也走访过吗?周围的人都没有觉得有异常,所以,你的推测不成立。”

傅茗伟摇头:“那会是谁呢?我们走访调查,也没有发现万清泉家里还有其他人?”

陈泰东盯着照片,不发一语,许久才肯定地说:“万清泉很孤僻,疑心很重,他唯一的朋友就是我们八个人,所以,我现在只能假定在那里不是关押着某个人,而是某个人被万清泉藏在了那里,这个人应该是我们八个人之一,除去我、郑苍穹,还有死去的那些人,唯独就剩下钱修业、蔡拿云和唐思蓉三个。”

傅茗伟道:“你一直在监狱中,你是肯定没有嫌疑,但郑苍穹呢?”

“如果你们怀疑,可以去调查,但据我所知郑苍穹从住进精神病院那天开始,就再没有离开过东北,不,应该说连哈尔滨都没离开过。”陈泰东端起茶杯来放在嘴边,却没有喝,“剩下的那三个人当中,钱修业年龄那么大,不太可能,蔡拿云是个纯粹的南方人,不喜欢离开广东,但也有嫌疑,唐思蓉太久没消息了,只是听说还活着。”

吴志南问:“嫌疑范围缩这么小了?没有其他嫌疑人吗?”

陈泰东坐下来:“一个人的性格不会轻易改变的,特别是万清泉这种脾气又臭又怪的人,但实际上,我最怀疑的其实是钱修业。”

傅茗伟立即问:“为什么?你刚才不是说他年岁已高吗?”

“对,是那样,但是……”陈泰东皱眉,“万清泉在九子当中,最信任,不,应该说他唯一服气的只有钱修业,可以说对钱修业唯命是从,我想,我是时候去一趟北京了。”

陈泰东说到这,端起茶杯来慢慢喝着,而傅茗伟和吴志南则是对视了一眼。

两人都清楚,一旦陈泰东离开哈尔滨,也就等于离开了他们所能控制的范围之内。

第八章:投名状

钱修业之所以绰号叫幽州王,原因有三,其一,古代中国分为九州,幽州为其中之一;其二,两汉、魏晋、唐代都设过幽州,所治范围均在今天北京一带;其三,钱修业年轻时候名气就很大,虽然不限于北京一带,但因为其对北京古文化的了解高于同行,久而久之便被同行送了“幽州王”这个外号。

而钱修业对北京古文化的了解主要在于对异文化方面的了解,在解放之后,他因为破解了很多装神弄鬼的迷信活动,也是一时名声大噪,特别是在九十年代气功盛行的期间,钱修业是为数不多站出来质疑,甚至撰文批判的。

也是因为德高望重,所以钱修业后来名正言顺成为了九子之首,但奇怪的是,九子除了他这个领头人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排列,换言之,除了他之外,其他八个人的地位在九子之中是相同的。

在钱修业赶回“隆德宝库”之前,刑术简单地将自己所知道的钱修业的情况告知给了马菲,而在他叙述这些往事的过程之中,那个柜台中的中年人一边装作理账一边竖起耳朵偷听。

刑术知道这个人在偷听,也故意将话说得有点大声,其目的也是想让这个势利眼知道,自己与钱修业之间有着某种特殊联系,毕竟早先这人的态度和做事方法让刑术很是不快,他甚至觉得奇怪,在钱修业的铺子中怎么会有这种伙计?

按理说,传统当铺依照规矩,上上下下有两个字必须做到,那就是“客气”。

接近一小时之后,钱修业才出现在当铺门口的屏风一侧,而搀扶着他缓慢走进的却是一个打扮清秀,长发披肩,里面穿着旗袍,外面搭着披肩的妙龄女子。

马菲和刑术立即起身,在起身的一刹那,原本注意力放在钱修业身上的刑术却突然间目光投向了其身边的那个女子,随后浑身一震,整个人呆住了。

那个女子在看到刑术时,也有相同的表现。

马菲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她见钱修业杵着拐杖慢慢上前,双手吃力伸出要去握刑术双手的时候,她立即上前用手顶了一下刑术。

刑术回过神来,立即握住钱修业的双手:“钱师叔,身体可好?真是对不起,要不是有急事,我也不会来打扰您。”

老态龙钟,满头白发,脖子和脸颊底部都长出无数老人斑的钱修业微微点头,从自己中山服口袋中掏出手绢来,擦着挂泪的眼角道:“刑术呀,你说的都是什么话?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我是天天盼着你和你师父能来看我,但你们就是不来。”

刑术忙道:“钱师叔,师父交代过,说您老人家喜欢清静,让我没有急事的前提下,千万不要找您,给您添麻烦。”

两人说话期间,马菲一直留意着钱修业身边的那个女孩儿,她从先前刑术的反应可以断定,她一定与刑术认识,而且曾经很熟悉,恐怕熟悉的程度超过了一般的朋友,否则的话,刑术不会有那种反应。

刑术和钱修业客套了一阵后,钱修业扭头看了一眼那女子,女子立即上前一步,朝着刑术和马菲微微点头示意,钱修业道:“这是佘采香,是我所收的最后一名弟子,也是唯一一名女弟子……采香,叫刑师兄,对了,没请问这位是?”

在佘采香低声叫了“刑师兄”之后,刑术正要介绍马菲,马菲则上前道:“钱师叔您好,我是刑术的未婚妻,我叫马菲。”

马菲这句话一出口,在场所有人全都愣住了——刑术也浑身僵了一下,钱修业也是无比吃惊,而那佘采香也明显第一时间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刑术的身上。

当然,马菲这是故意的,因为从钱修业回来,不,确切来说,她感觉从走进这家当铺那一刻开始,自己与刑术就陷入了被动之中,所以,她需要变被动为主动。

当然,马菲也后悔了,因为同样的话当初也从贺晨雪口中说出来过,也是为了行动方便而掩饰,不过话已经说出来了,刑术也没有当即反驳,这个谎言也只能延续下去。

“未婚妻?”钱修业虽然显得很吃惊,但依然微笑点头向马菲示意,随后又看着刑术道,“刑术,借一步说话。”

马菲知趣坐下,端起茶杯喝着,目光却依然停留在不远处的那个叫做佘采香的女子身上,这女子身上有一股很独特的气质,应该说钱修业、易采云、刑术三人站在一起,就知道是同一个行当内的人,相反显得马菲更是格格不入。

屏风之后,钱修业低声问道:“刑术,我听到的消息是,你的未婚妻是铸玉会前任四大首工中的贺风雷与艾星灵的二女儿,也听说你继任了首工一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你师父也已经与我断了一段时间的联系,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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