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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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楚思看着徐子陵离开以后,才又重新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口菜之后,看见李世民和宋师道两个人都在看着自己,却谁也没有再动筷了,不觉有些迟疑的微微挑眉道:“你们两个怎么了,不吃饭嘛?”

宋师道摇了摇头,似乎颇为感慨的轻声笑道:“若是世人皆如凌姑娘这般,看得透彻,这世间也不知道该少多少痴男怨女……”

“……”听到这句话,即使明知道宋师道肯定是无心的,但是,本来还在吃饭的凌楚思顿时也有些食不下咽起来。

自从进来这家酒楼,凌楚思就忍不住的回忆起了当初和季霄白在一起的事情,心情免不了有些郁闷低落。

她刚刚会态度如此坚决的同徐子陵说那些话,其实也是因为触景伤怀一般的想到了自己。

凌楚思从来不是怨天尤人的性子,就连在她得知季霄白从一开始接触自己就另有目的之后,做出的反应也只是当面和季霄白翻脸,然后泄愤一样的把人打成了重伤。

其实那个时候,凌楚思最为愤怒的,都不是季霄白从最初接近自己的时候别有用心,毕竟,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本来也谈不上非黑即白。一开始的接近,即使别有用心,但是若是在后来的交往中,双方互相贴近、互相接纳,其实也未尝不可。

凌楚思最为愤怒的,其实是季霄白在同自己相交这么多年之后,却依旧如此心情凉薄,对自己充满利用和算计。

凌楚思和季霄白相识十年,虽然大部分时候都不在一起,但是,他们两个人却的确在一起经历过很多的事情。

甚至于,就在永嘉郡的那一晚之前,凌楚思和季霄白两人之间的关系,都一直还算克制而谨慎。季霄白从来不曾流露出太过亲近的意味,凌楚思自己,更是如此。

偏偏就在永嘉郡上,凌楚思彻底的弄清楚了,这个世界,和她曾经世界的百年前,只是相似,却绝非同一个。骤然面对自己很可能再也回不去了的局面,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凌楚思称得上是孤身一人,她在这个世界里唯一较为亲近的朋友便是季霄白了。在这种情况下,喝了整整一晚上酒的凌楚思在情绪失控的情况下,想要亲近自己最重要的人,对季霄白起了些许绮念,似乎也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不过,即便如此,若是当时季霄白有半分为难、推却的意思,事情也不会发展成后面的模样。

凌楚思失意之下的主动靠近,在季霄白顺水推舟的态度下,那一晚的风月之事,似乎也都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这次之后,季霄白对凌楚思的态度,几乎是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尤为亲昵起来。

只可惜,好景不长,凌楚思拿着药忧心忡忡的去探望在“邪王”石之轩手下“受了重伤”的季霄白,得到的结果,就是季霄白亲口承认的,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利用而已。

凌楚思可以不介意他是因为什么而开始接近自己,但是,却决计无法忍受,季霄白十年如一日、从来没有丝毫变化的单纯利用!

整整十年的时间,就在凌楚思以为,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至少也称得上是谈得来的朋友吧,她却是没有料到,整整数十年的时间竟然没有让季霄白有丝毫的动容!

凌楚思抿了抿嘴唇,神色间有些疲惫和恹恹的。

宋师道和李世民两个人何等聪慧敏锐,这会儿自然全都发现了凌楚思的视线有些微微的发飘——她显然还有别的心事。

只不过,宋师道和李世民两个人,即使性格千差万别,但是,出身自四大世家门阀,他们两人的心机城府一个不缺,只不过碍于性格的差异,一个生性多疑喜欢把一切藏在心里暗自琢磨,另一个却是宽和大度、对弱者有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悲悯同情。所以,即使是在同一个情况下,面对相同的问题,这两人的反应,依然还是会迥然不同。

李世民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现一般,身为这次的东家,继续旁若无人的招待着凌楚思和宋师道两人尝试各种菜肴。

至于宋师道,却是看见凌楚思微微蹙眉的模样后,忍不住关切的问了一句道:“凌姑娘,你还好吗?”

凌楚思微微一怔,笑着轻轻摇了摇头,刚要开口说自己无事,酒楼的门前,便再度出现了一个身形修长优雅、束着文士髻、看上去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飘逸潇洒超凡脱俗气质的年轻人。

那人在酒楼的门前脚步顿了一下旋即便是头也不回的径直朝着一楼大堂另一边的角落里走去,可是,不知怎么的,凌楚思却是觉得,这个人刚刚那一停顿,眼角的余光似乎往这边扫了过来……

只不过,还不等凌楚思把自己的疑惑说出来,紧随那个年轻人其后进来的另一个白衣儒衫、好一副风流俊雅模样的年轻公子,却是抬头扫了一眼酒楼内场景的时候,视线才和凌楚思对上,便猛地一震。

“今天这是怎么了……”凌楚思小声嘀咕了一句,怎么总是碰到各种认识的人。宋师道之前还真没说错,洛阳城内,各方势力云集,仿佛原本没有任何交集的人之间,走在路上都能突然发现,自己和对方之间应该有怎么样拐着弯的关系。

“侯希白!”凌楚思直接开口打了个招呼。原本还想跟在刚刚那个气质超凡脱俗的年轻人后面走过去的侯希白顿时脚步一停,被凌楚思叫破身份之后,出于礼貌,他也只能是转身走了过来。

“凌姑娘……”侯希白拱了拱手,心情有些复杂的柔声说道。

不过,等到认出来,坐在凌楚思两边,却一直没有吭声的两个年轻人,竟然一个是岭南宋阀“天刀”宋缺的独子宋师道,另一个也是陇西李阀李渊那个越发大权在握的次子李世民时候,侯希白脸上的震惊表情已经表露无遗。

想起师妃暄之前对自己所言,凌楚思接近自己乃是别有用心,再看看凌楚思这么一副神色淡然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影响不到她一般的从容不迫,侯希白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至少凌楚思对他,真的不像是师妃暄所言那般,存在什么有意亲近的意思……

这个时候,听到凌楚思所言的李世民和宋师道也纷纷向侯希白拱了拱手,算是打了个招呼,其中,李世民甚至还主动笑道:“没想到‘多情公子’侯希白和楚思竟然也是旧识?侯兄,久仰大名!”

看见凌楚思和李世民、宋师道三人坐在一起,侯希白心中就已经在苦笑了,按照师妃暄的说辞,不论她们慈航静斋对凌楚思有没有什么误会,但是,现在的凌楚思处处走在慈航静斋的前面,占尽先机,却也是事实。侯希白毫不怀疑,按照师妃暄最初的计划进行下去的话,事情可能要糟。

双方又随便客气了几句之后,李世民十分坦然的朝着刚刚那个最先进来的年轻人所在的角落方向笑了笑,说道:“侯兄是陪朋友一起来的吧?未免打扰,我就不邀请两位过来坐了。”

“……”侯希白微微一愣,旋即在心中默默无奈苦笑,暗自心道,她就是冲着你来的,结果机缘巧合之下,现在李世民却说出了这种话。对于师妃暄来说,恐怕“出师不利”这种遭遇,还是第一次遇见。

正当侯希白已经在心里琢磨着等下回去要怎么安慰师妃暄的时候,凌楚思却是玩着两根筷子,头也不抬的突然插了一句道:“你干嘛不请人家过来啊?人多了才热闹呀!”

李世民微微一怔,他怎么会听不出凌楚思突然这么说话时,话语间的微妙意味。

凌楚思却是抬起头来,冲着侯希白展颜一笑道:“刚刚徐子陵也在这里略坐了一会儿,两位若是不嫌弃的话,尽管过来坐,大家还可以一起聊聊天!”

说完之后,凌楚思才笑意吟吟的转向了李世民,“不怪我借花献佛吧?”

李世民欣然点头,哈哈一笑道:“自然不介意。楚思若是喜欢,李某今日这次宴请,才算是值了!”

一直没说话的宋师道却是听到凌楚思刚刚略显突兀的几句话语之后,直接就转过头去盯着一身男式儒衫打扮的师妃暄看了,过了一会儿,他的面上渐渐地流露出几分若有所思的表情来。

她是在好奇和跃跃欲试!

和凌楚思聊了一会儿之后,侯希白才猛然间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一点。

“请你那位朋友过来坐啊!”凌楚思还在愉快的撺掇着侯希白,心中却是在腹诽,这次同侯希白一起出行的那个人,神神秘秘的,刚刚进来时连脸都没露,也不清楚对方究竟是在搞什么。

——单看身形和背影,也知道绝对不会是独孤凤。

微微停顿了一下之后,凌楚思直接跟侯希白说道:“对了,我还有一点事情想要找你呢!”

侯希白闻言微微一怔,直接下意识的开口问道:“所为何事?”

“独孤凤啊!”凌楚思的声音轻快的说道:“你知道独孤凤现在在哪里吗?或者说,这次独孤阀派过来的人是谁,你知道吗?”

侯希白微微迟疑的转了转头。

凌楚思见状也没多说些什么,只是冲着侯希白轻轻的笑了一下。

她的笑容里,仿佛永远都带着几分调侃和揶揄的意味,瞬时间,侯希白立即又想到了当初在长安城中,她和独孤凤前来赴宴,自己初见凌楚思可谓是惊为天人。

只可惜,结果却是在石青璇一曲箫声离去后,自己画美人图不成反而被凌楚思所入画,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趁着凌楚思当时和独孤凤两人走得急,所以,凌楚思画出来的那幅美人图花卷,,直接就又落回到了后来折返回去的侯希白手中。

还在交谈之间,之前那个坐在另一处角落里的年轻人,终于神色淡淡的走了过来。

李世民见状,发现对方竟然是一身男子装束的师妃暄后,顿时睁大了眼睛。

在场的众人里,凌楚思可以说是唯一一个不认识师妃暄的,不过,她却也察觉得出,身边几个人的脸色诡异,以及,面前这个气质超凡脱俗、姿容俊逸、却分明就是女子打扮而成的模样!

“怎么?该不会有人要告诉我,你们也都互相认识吧?”短暂的停顿了一下之后,凌楚思轻描淡写的微微一笑道:“洛阳城中诸多势力云集,碰见熟人旧识的几率,看样子还真不低……”

等到她的话音落下,李世民、宋师道还有侯希白谁都没有开口,反而是师妃暄看着凌楚思的眼睛,知道这个人神色平淡却心如止水。

短暂的沉吟之后,师妃暄低沉,缓慢的声音,渐渐传入了凌楚思的耳中,对方主动开口道:“凌楚思。”

“你认识我?”凌楚思闻言微微挑眉。

师妃暄盯着凌楚思,抿唇不言。

面对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还是素来温柔的宋师道衣服笑意盈盈的模样,有意无意的主动开口道:“这位姑娘便是慈航静斋的师妃暄吧!”顿了顿之后,宋师道轻描淡写的恭维了一句道:“慈航静斋这一辈下山游历的传人,果真非同一般!”

慈航静斋四个字一出,酒楼里的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起来。

本来还在淡淡微笑的凌楚思很快便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眼神微妙而又挑剔的看向师妃暄,她的手指,也轻轻的握紧了自己的雪凤冰王笛,微微缓了缓,然后便是慢条斯理的挑眉重复了一遍道:“慈航静斋?”

“……”李世民和侯希白回过神来,顿时皱眉,心说要遭。

始作俑者宋师道却是仍旧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火上浇油不说,同时还在努力给李世民和侯希白捅刀,这一刻,他和此时仍旧在努力按捺住自己的心情、只得默默的在楼上雅间里盯着这边的季霄白的心情,倒是如出一辙——除了季霄白还想把宋师道也处理掉这一点之外。

“江湖中早有传闻,‘多情公子’侯希白和慈航静斋的师妃暄仙子曾经同游三峡,二位惊才绝艳,一双璧人,今日得见,方知传闻竟是没有半点虚假之意。”宋师道言笑晏晏,若非他的眼睛里实在是没有半点笑意,凌楚思几乎都要以为他是在真情实感的说这些话了。

不过,就算师妃暄是带发修行,但是,对着一个佛门出生的人说什么一双璧人之类的词语,这真的不是有意为之吗?

顿了顿,宋师道的视线又转向了正在装自己不存在的李世民,毫不犹豫的把李世民也拖出来微微一笑道:“我恍惚记得,师妃暄仙子和李公子也是旧识吧?”

李世民飞快的看了凌楚思一眼,见她神色淡淡,不露丝毫,还有一瞬间的迟疑。

旋即,大概回过味来的凌楚思也终于站起身来,她的眼睛漆黑而明亮,一眨不眨的盯着师妃暄,轻声说道:“如此一来的话,岂不是只有我和师妃暄仙子是陌生人?”

凌楚思故作沉吟片刻,又立即补充着说道:“不过我和令师梵清惠也算是神交已久了。”

一身男装打扮的师妃暄同样也在盯着凌楚思,她的手中,一柄色空剑,寒芒乍现,却犹未出鞘!

凌楚思和师妃暄互相对视,她们两人身边的三个男人,即使平日里再怎么权柄在握、风流倜傥,这个时候,却也仿佛已经沦为了无人理睬的背景板一样。

——不过,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季霄白原本设想的李世民陷入两难境地的场面并没有发生。毕竟,凌楚思对身为慈航静斋传人的师妃暄,说是仇人相见也不为过,在这种情况下,她们俩是真的没有一个人再去管什么李世民了!

“多说无益!”凌楚思手里的雪凤冰王笛轻巧的打了一个转,下一瞬,一招“商阳指”已经以奇袭之势骤然击中了师妃暄。

师妃暄即使被凌楚思一招得手,却依旧处变不惊,她猛地纵身后退,一袭淡青长衫随风烈烈飘摇,说不尽的从容自若!

此时,师妃暄原本清雅而绝美的面孔上,眼神微微收紧,平添了三分凛然英气,在她的手中,那柄造型典雅古朴却寒光摄人的色空剑也已出鞘!

楼上的雅间里,何叔骤然倒吸了一口冷气,喃喃道:“这就打起来了!?”

季霄白也微微拧眉,眼神一动不动的紧紧盯着凌楚思,待到看了一会儿,确定师妃暄不是她的对手,阿凌肯定不会吃亏之后,方才稍稍放下心来。

只不过,一心向着凌楚思的季霄白放心了,对师妃暄情有独钟的侯希白一颗心却是猛地提了起来!

第69章 初唐风月

师妃暄毕竟阅历尚浅,纵使天资卓绝,亦习得了江湖四大奇书之一的《慈航剑典》,可是,即使师妃暄悟性惊人,已经达到了“剑心通明”的境界,当她对上凌楚思这种同“邪王”石之轩、净念禅宗了空和尚伯仲之间的高手的时候,一番交手后,在凌楚思的雪凤冰王笛下,她依然还是很快便落入了下风。

在场的其他几人,俱是年轻一辈的高手,自然看得出来,此时的凌楚思一身戾气,出手时明显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宋师道握着茶杯的手指不自觉的收紧,口中却是不发一语。

因为之前就已经同师妃暄有过一面之缘,并且,慈航静斋方面,也已经隐约流露出了意图支持他的态度,所以,李世民自然不愿看到师妃暄在他面前受伤出事,从而影响到他自己同慈航静斋之间的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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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侯希白,自从初出江湖时遇到师妃暄,便已经倾心于她,即使从来不曾得到任何明确的回应,可是,侯希白却依旧念念不忘,以至于他那柄绘满了美人图的折扇上,却是从来不曾有过师妃暄的俏丽身影——概因他早已经把这个人深深的记在了心上。

这会儿,见凌楚思眼神冰冷,师妃暄在她的攻势之下,也是渐渐受制,反击的招式显得愈发相形见绌起来。

在场的几个男人里,恐怕也就只有侯希白是最惦念着师妃暄的人了,见凌楚思已经把人打伤却仍旧没有停手的意思,侯希白终于忍无可忍的种上去阻拦道:“凌姑娘,手下留情!”

凌楚思闻言,微微一哂,隐含几分不屑的淡淡说道:“你还是让慈航静斋的人口上积德吧!不是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么?”

侯希白闻言顿时一怔。

一只白皙如玉的秀手捂在自己的嘴上,指缝间依稀还有几滴鲜血浸出,被凌楚思断断续续的几道混元气劲击中,自己受了内伤的师妃暄闻言却是猛地一震。

“让开!”凌楚思面对冲上来的侯希白,虽然暂且停手了,但是,她的手指轻轻的握着自己的雪凤冰王笛,却是没有半点想要收手的意思。

“凌姑娘!”侯希白态度愈发坚定的挡在了师妃暄的面前,寸步不让。

凌楚思精致的面上流露出几分不耐烦的表情,她微微拧眉,旋即冷声淡淡道:“再不让开,我明天就把你的画像贴得满大街都是!”

“……”侯希白顿时想起了自己当初第一次见到凌楚思,就想将她绘在自己手中折扇的美人图上,结果却是凌楚思轻描淡写的画了一幅人物画丢给他。

见侯希白依旧不让,凌楚思也不和他纠结,直接一招“芙蓉并蒂”打过来,趁着侯希白根本猝不及防之下,把人定在了那里,转身绕过去就想继续对付师妃暄。

楼上的雅间里,因为楼下这等变故而不自觉的屏气凝神的何叔见状,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下意识的震惊道:“难不成慈航静斋这一代的传人,竟然就这么陨于凌姑娘之手不成!”

身为白道魁首的慈航静斋和魔门之中最为势大的阴癸派之间,每隔几十年,便会有门中最杰出的弟子出山,双方如此互相敌对,何止百年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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