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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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急得脸颊通红,固执地认为是自己没有找仔细,便索性将单子全部掀了开来,把碍事的被褥放在床角,将整张床翻了个底朝天。可是,依旧不见银票的半分影子。

漪乔茫然地盯着被自己刨得乱七八糟的单子和被褥发愣。忽然觉得鼻子发酸,眼睛泛涩,竟然有一种想要掉泪的感觉。她颓然地跌坐在床上,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

本来还打算指着那两百两银票来个一走了之,但是现在看来却是不能够了。她现在手头唯一的积攒就是那个褐色的绸布包袱里的一点儿碎银子,但那笔钱实在是少得可怜,她就算是逃走了也养不活自己。

不过,说来也真是奇怪,那包袱里的东西那么齐全,为什么偏偏银子备的那么少?难道是故意要和她作对不成?

漪乔恹恹地按了按额角,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冒险逃出去,她没有把握在不被张家人找到的同时,还能安顿好自己。

那倒不如就先呆在这里,走一步看一步,大不了慢慢想办法去应付那个什么祝寿宴。

不过话说,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偷了她的银票,若是让她知道了,非剥了他的皮不可!两百两啊,她一想起来就肉疼。那可是那位右公子给她的两个月的生活费……

漪乔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张温柔而笑的精致容颜,那琉璃一样的眼眸中溢转的炫目华彩似乎犹在眼前。

她突然觉得心内安定了不少。漪乔望着窗外,目光飘向远方。或许,两个月后,他真的会依约出现……

☆、第十七章 鸡兔今同笼(上)

张峦果真说到做到,从第二天起就开始对漪乔进行严格的训练。

他吩咐金氏寅时(凌晨三点到五点)一过,就催促她起床,一炷香的梳洗时间后就准时开始练习女红。

早起对于漪乔来说其实不算什么大问题,她虽然在来到这里之前是个大一的学生,算是过得比较轻松,但依然保持着高中时早起的好习惯。

而晨起的梳洗也不是什么问题,每次都是把头发简单地挽起来,再加上有丫鬟们从旁帮忙,也不至于完不成任务。

说起来最让她头疼的,莫过于这些之后旷日持久的女红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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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世纪是一个早已经脱离了“三转一响”的年代,她平时顶多也就是缝个扣子,修修腰围什么的,哪里会像这些古代女性一样每日捧着绣花针一坐就是一上午?所以每当金氏把一堆绣样和一大盒的彩色丝线搁到她面前时,漪乔总是觉得两侧的太阳穴跳着疼。而金氏虽然每次都会对着她的豆腐渣工程一阵的唉声叹气,但却丝毫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依旧手把手地继续教她。

等张峦自国子监回来,他便会将漪乔叫至书房,亲自督促她温习诗词,研习书法。

还好她以前在母亲的逼迫下报了个书法班,学过一阵子。虽然她的字不敢说有多么精妙,但也称得上是娟秀的蝇头小楷。由于她的“失忆”,张峦对于她笔迹的改变倒也没有多追究。

另外,在语文课上学得的几篇诗词文赋什么的好歹派上了些用场,总算不至于将张峦当场气死。

不过,漪乔也留了个心眼。古代汉字与现代汉字到底有所不同,她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来识记古字。所以,这一项她还是学得十分认真的。

琴艺也是由张峦亲自教授的。

其实原来的张漪乔弹了一手的好琴,又因为曾拜于名师门下,所以技艺堪称精湛,不是张峦可以比的。只是由于现在“失忆”了,所以水平也掉到了平均线以下,由他来教,反倒是绰绰有余。而漪乔并不会弹琴,可以说除了在现代的音乐课上学得的一些乐理知识外,她就基本没有什么音乐基础了。更何况,她如今面对的是一架古琴,可以说是对面不相识——她不认识它,它也不认识她。因此在面对张峦时,漪乔可以说完全是个初学者。

而她现在学琴,不是为了陶冶什么情操,而是带着浓重的急功近利的色彩,所以其实很让人生厌。

可每当漪乔产生逆反情绪时,张峦都会摆出一副严父厉师的架子,逼得她不得不乖乖就范。几次之后,她便也想开了,只当是又给她开了一门古琴课。

而张峦也与金氏一样,有着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他看到原本精于琴艺的女儿现如今曲不成调,虽然每次都是又气又急,脸都皱成一团,但是不仅依旧保持着一位高级知识分子外加一家之主的风范,而且还依旧锲而不舍地教授琴技,真是让漪乔都不由暗暗佩服。

就这样忙忙碌碌地过了几天,漪乔每日都在三门功课之间团团转。

她现在上的都是大课,时间跨度相当大,比大学的课还长,中间也基本没有休息的空闲。再加上睡眠不足,还要想着应付寿宴的对策,她觉得自己已经快要面临崩溃的边缘了。几天的折腾下来,真可谓是身心俱疲。

好在这一日午后张峦受一位要好的同年之邀出门拜会去了,而金氏也在给她上完女红课之后和鹤龄延龄一道去庙里上香祈福了,家里只剩下她,还有两个丫鬟和一个老妈子。如此好的机会,又怎么可以放过?

好不容易得以松口气的漪乔不顾张峦出门前给她布置的任务,连哄带吓地摆平了一班下人之后,总算是如愿走出那处困了她许久的四合院。

今日的天气很好,虽然依旧没有降雪,空气还是十分干冷,但是碎金似的阳光透过厚重的冬意漫洒下来,仍然让人心情倍感舒畅。像是蕴着淡淡馨香的一抹融融暖意,让人从骨子里都透出一份舒心的安适与恬淡。

漪乔像一只出笼放风的鸟儿一样,沐浴在这样的冬阳之中,浑身上下都舒展开一份难得的轻松。

她这里看看,那边瞧瞧,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仿似当初刚入京城时那样。不过,她毕竟对四周的地形十分陌生,所以不敢走得太远,否则一旦迷了路,那就是一件糟糕又麻烦的事了。

于是,在这附近的大街上溜达了一圈之后,她便进了一家看起来比较雅致的茶楼,打算吃些东西再歇歇脚,然后就打道回府。

由于嫌一楼太吵,她就径直上了二楼。

等到走上去之后,一桌临窗而坐的人便赫然跳入视线。

那是一群衣着光鲜的富家子弟,虽然个儿个儿不是脑满肠肥就是一副贼眉鼠眼的猥琐相,但也和那些文人雅士一样佩饰刀带美玉的,面前还搁着两个上好的宜兴紫砂壶,摆着几样精致的茶点。

几个人占着临窗的好位置,互相拱手作揖充斯文,简直把“附庸风雅”这个词演绎到了极致。

漪乔看着这样的情景就觉得倒胃口。她最讨厌饱食终日还不干正事的人,对窗边的那群“二世祖们”自然也就没什么好印象。她不禁暗暗摇头,向着与他们方向相反的另一边走去。

然而,在她转身之际,视线却生生顿住,似乎在那一刹那,时间被定格了一般。

转首,抬眸,定格,这一切水到渠成,好像她的回身就是为了去看面前那个白色的身影一样。

周围的人事物,都成了他的陪衬。

那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公子,一身雪白的云缎织锦绫袍当真是纤尘不染,袖口处用墨绿色的丝线织绣的一圈忍冬藤,好像落在了一片银装素饰的雪海里,不仅没有破坏那纯正的雪玉之色,反而添了一份宁静致远的雅致在其中。他的眉眼生得极是漂亮,但却蕴着一股子淡淡的疏离,似乎连面容也融入了那纯正的雪白所晕染的悠远的静谧之中,超脱物外,尽屏凡尘。

漪乔方才看到他的时候,他正用左手微支着额头,右手轻叩桌面。白皙修长的手指即使只是重复着这样简单的动作,也能够显出十分的优雅来。他微垂着头,略抿薄唇,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问题,全然不去理会身边的嘈杂,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另外一个,凡俗之人永远也无法企及的世界。

漪乔眨眨眼睛,浑不在意地笑了笑。

反正她是来这里消遣放松的,这人再是如何也与她无关。

这样想着,她便径自找了附近一个空着的桌位坐了下来。为了少受些荼毒,她刻意离对面那拨假文人远了一些。自然,也就相应地离那位白衣公子近了一些。

虽然刚才的注目礼很是短暂,应该都没有人注意到,但漪乔还是有些鄙视自己方才那很不礼貌的行为。

她从小就知道,家教涵养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在这样的公共场合。思及此,她不由偷偷地冲着自己吐了吐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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