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1 / 1)
不知看了多久,意识到自己回看到了最后一条微博的时候,陆可琉想到了当年她给贺洋发的消息,她说:“你比赛结束的时候,我正好没接到你的电话,然后就始终打不通了。我没法忍受没有终点的等待,我想见你一面,或许,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那天她说了在西泠市的长桥亭等贺洋,一等就是一下午,到傍晚的时候,天空就下起了暴雨,凉亭里灌进来的全是丝丝缕缕的寒风与雨水,她撑着伞,逃到附近的店铺里,但因为害怕错过贺洋,就站在门口看着。
她不知道他不接电话的原因是什么,但也许他的手机掉了,或者……有什么理由让他不能接电话,所以她就决定守着、等着。
这段日子陆可琉不断接到恐吓电话和短信,有时候还会被人莫名其妙的尾随,不仅是有年轻女孩,也有更年长一些的女人。
她知道,两个人分开的久了,就会沾染不同的生活气息,看到不同的景色,遇见不同的人,可是……她真的感觉自己无法再接受这些重担了。
“你这个丑女人,不要再黏着贺洋了!”
“贺洋的前途不可限量,你这样是害了他,你到底能给他什么?”
“你去死吧,你死了就没有人缠着贺洋了!”
每天都面对这些恶言相待,她命令自己不要去看、不要去想,但最重要的应该是来自贺洋本人的安抚才对啊。
雨丝打在商店的屋檐上倾斜落下,陆可琉浑身都被打湿了大半,便也不住地弯身咳嗽,本来就是突如其来地患上了重感冒,又有点发烧,但贺洋好不容易回了她的消息,他说:“我会来的”——那她当然要来赴约。
尽管,眼前只有漫无止尽地等待,世界除了自己的声音好像便再无回音了。
伞面上不停地挂满水珠,雷声一阵接着一阵,这场风雨下得惊天动地,而且接连下着不断,一直到街上都是没到脚踝处的积水。
终于等到凌晨的时候,陆可琉再拿不出几分力气,双腿也早就冻得麻木了,她回家之后,打开门的瞬间就觉得眼前有一片漆黑来袭,还来不及出声,就彻底倒下了。
后来,甚至失去了意识,只知道再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到了医院。
有护士在给她量体温,隔壁病床有陌生人在咳嗽和呻吟,外面的天色丝毫没有暴雨过后的清爽,而是阴沉沉的死寂般的灰色,大朵大朵的乌云压下来,一丝丝光也看不到。
她感觉到呼吸困难,胸口炸开般的疼,除此之外,脑袋也重的仿佛灌入了水泥,四肢和身体里则仿佛掺进了棉絮,郁郁不得纾解。
恍然间睁开眼睛,陆可琉看到陆妈妈哭得伤心不已,她微微疑虑,可是又喉咙痛的几乎发不出声音,但是,眼看陆母面色惨白,憔悴不安,她实在不明白这份悲伤从何而来,便强撑着问道:“怎么了……”
陆妈妈擦了擦眼泪,低声说:“你已经睡了两天……得了肺炎,这几天要住院观察。”
可是,如果真的只是这样她没必要那样悲戚,甚至,陆可琉觉得母亲在一夜之间都老了几岁,两鬓发白,眼角的皱纹也深了。
“……还有什么事?妈……到底……怎么了?”
眼看女儿急的要坐起来,陆母上前扶住她,握着她的手久久地看了一会儿,才抹着泪说:“你外婆……昨晚突然走了……”
陆可琉:“……”
她眼前又是一阵发黑,额上冷汗瑟瑟,恨不得当场大叫出声来。
贺洋的爽约和外婆过世相继发生,她有些接受不了,痛楚排山倒海似得将她再次击倒,就像一帆风顺的人生终于跌到了低谷,身边都是悬崖断壁,再也没有半丝光明。
“怎么会……这样?”
陆妈妈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在她的心头撕开了一个巨大的黑洞:“她一直有糖尿病,这次又是突发心梗……很突然。”
她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悲痛,才说:“你爸爸在外边处理后事。”
陆可琉拖着病若游丝的身体,也不知自己是要做什么,她突然间从病床上爬起来,却因为身体没有一丝气力,一下子跪倒在病榻前,终于,她趴在地上无声地痛哭起来,带着哭声梦呓般地说:“外婆,是我不好,对不起,我没有在你身边,我不孝……是外孙女不孝……外婆你这么喜欢我……我都没能送你最后一程,你不要怪我……”
她哭得气都喘不过来,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想要挣扎,可是却又拿不出一点力道,最后被护士和母亲抱回到自己的病床上。
陆可琉抱紧她的家人,伏在母亲的肩膀泪痕纵横。
她依然高烧不退,夜里在昏睡的梦中,眼前朦朦胧胧间,看到贺洋的影子。
陆可琉的眼泪在睡梦里缓缓滚落,浸湿了被褥,终于到了最后,她在心中对那个少年说——你走吧,从此我便不想再爱你了。
我们是时候告别了。
☆、第35章 温柔的回眸(一)
第三十五章
亲人的忽然辞世,是最沉痛的打击。 【 更新快nbp;nbp;请搜索】那一刻爱情也跟着悄然散去,仿佛只留了一丝魂魄附在她的身体。
之后的一段日子,养病的陆可琉就整天躺在病床上,不和任何人说话,只默默地流眼泪,或者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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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的这些日子,她经历过被无数人恶毒咒骂,经历过被人恐吓威胁,还经历过一段刻骨铭心恋情的结束,也经历过无能为力的生死离别。
她的世界彻底坍塌,她在绝境中真的后悔不已,从未想到因为失去了年少爱人,还失去最后那段与外婆相处的光阴。
有时候,人便是如此软弱与破碎,这个时候假如你不在身边,那过去之后的这段时刻便再也弥补不了,再多的挽留也替代不了。
错过了,就是一生的错过,所有的理由都成为最终导致结果的不温不火的借口,那些感情上的缺口就像是一种突如其来的疾病,一切最终都会久病不愈而消亡。
而让她朝思暮想的人,还在远方。
那时候,他们的爱情已经被分离,只留下一个无人的空巢,仿佛是空置沉寂的躯壳,抑或是森林中坟起的荒土。
那时候,也是最看不到将来的时候,他们不够成熟稳重,其实很多细节双方都没能处理好,就已经迫不及待把自己想成悲情言情剧的主角,然后各奔了天涯。
只是,陆可琉在这之后的许多日子里,还是会忍不住地想起贺洋,想起他也给过她许多许多宠溺的爱情以及纯粹又强大的温柔。
如今的陆可琉,已经有更多的时间成长,至少,她觉得自己能够保护家人,也有更多的能力保护自己,免受那些俗世纷扰。
她对贺洋当时的一些想法也能够更加理解,因为,就当时的他来说,确实是需要发展事业,所以在拿下冠军的那一周,尽管他的训练时间是最少的,几天几夜也没有好好睡一觉,可他的表现比任何人预计的还要强,就像要燃烧最后一份气力。
因为他要赢,他以为,赢了才有无穷的未来。
从最为悲痛的记忆猛然醒转,陆可琉抬起头,看到前方即将抵达她的目的地,她低头把身边的东西稍微收拾一下。
到了靖南,正好是春日里的繁华开的正艳的时候,辽阔的农田上一眼望去绿油油的,衬托着地平线那方的金黄色光芒,如同油画上勾勒着的一层金边。
溪南河边的花开的幽深秀丽,修竹争相内拢,空气里满是清香,只是小村庄比城市的温度稍微要低一些,下了巴士陆可琉就穿上了外套,一阵明朗的风迎面吹拂过来,将长发吹得凌乱,她正要抬手去梳理,远远地就看到肖国光和几位同事在对她招手示意。
抵达住处的陆可琉还没放下行李,就又被肖国光他们喊去问东问西地关心了一番,她不好意思说出拍电影的事实,只说了在拍摄现场的所见所闻。
等到好不容易把大家全部送走,她想着总算能喘一口气的时候,偏偏捏在手里的手机又响了。
陆可琉低头,一看是贺洋打来的电话,她不禁无奈,自己总是猜不到对方想说什么,但还是很快接起来。
贺洋:“你刚才在微博问我,为什么要关注以前那个微博账号,是吧。”
陆可琉听到那边有些男男女女不停对话的声音,他走到相对不那么嘈杂的地方,声音压得有些低,大概是正在打私人电话的缘故。
她说:“我以为那个号已经没有了,所以还注册了一个新的。”
“我一直替你保管着,大概是想有一天,有机会再还给你。”贺洋大概是弯唇笑了,音色里添了几分让人难耐的笑意,“因为,我很想念那些时候的事。”
陆可琉:“……”
她有些懊恼,反正其他什么都变好了,就是在再次面对贺洋,并且感觉到他依然这样好的时候,她就会做不到心平气和。
“最近,我刚听说一些事,是我过去这些年都不知道的。”
贺洋的声线低醇,声音却清澈如风,而这句话如一道惊雷平地而起,让她心底再次乱成一锅粥。
“……什么事?”
“那时你发消息与我说分手,然后就立刻换了手机号,这期间你一直收到别人的恐吓电话,但是,你没有告诉我。”
这件事他还是贺洋从瞿晨光口中得知的,他并不知晓那段日子她承受了这么多的压力、诽谤或是伤害,在她陷入无措仓皇的时候,他居然都一无所知。
陆可琉想了想,轻轻咬着唇,说:“我有告诉你的,就是……在找你来长桥亭的时候,我打不通你电话,就发在短信里了。”
忽然,那边陷入了一片长久的沉默。
陆可琉能感觉到贺洋的这份无言中有些异常的压抑,她心里猜想,难道这件事他早已经忘记了,所以,才觉得尴尬?
尔后,贺洋终于再度开口了,但他却只字不提刚才的话了。
“你不久就回西泠市的是吗?回来的话告诉我,我们去看一场舞台剧。”
陆可琉有些迟疑:“我……”
“你有其他安排吗?”
“没有。”她太过诚实的回答算是断了自己的后路,只好顺势接下去:“好的,如果没有别的事应该可以。”
“嗯,我们到时联络,再商量具体。”贺洋说到这里,顿了顿,补充道:“陆可琉。我以前一直以为,我们谈恋爱的时候很甜蜜,就像彭少晖常常嫌弃的那样子,但是,其实也低调的可怕,我竟然没几张我们的合照。”
他没有要等她的回应,而是用那低沉婉转、宛若低吟到可以让人发烫的声音说:“只是,我脑海中全部都是当时和你的合影。但我为你做过的实在太少了。”
她心中所有的想法和已经到了嘴边的话,都再也说不出口,因为她能感觉到对方字里行间的用情和用心,眼眶里不知不觉盈满了泪水,水汽侵湿了双眼,也覆上了她的心尖。
很多年后,贺洋对于两人的错过依然觉得痛苦和惋惜,就因为那一个错过,他失去她那么久、那么久。
也许能祝安好,但他难说再见。
又也许,他从来就是这样期望的。
祈望着她温柔地站在人群中,再温柔地看他一眼。
……
市的机场暖阳四溢,外面天光照的蓝天清澈迷人,乘客们步履匆匆,都市的节奏永远是如此马不停蹄,就像从不会停下运转的时钟针摆。
顾廷川看到老前辈房涵鸣下了飞机,一行人正往他的方向赶,就抬手挥了挥。
双方都是忙碌的无暇□□,只有眼下这点时间是能碰上面坐着聊一会工作的,他们就约在飞机场的咖啡馆匆忙见一面,顾廷川也让助理带上了《巾帼烟云》剪出来的一张花絮,打算交给前辈指导。
“你爸的那些股份,差不多也该完全交给你了吧?”两人刚落座,房涵鸣不紧不慢地开口,语态和蔼:“当老板不比当导演,这几年你也慢慢体会到了。”
顾廷川抿了一口咖啡,道:“我根本不想去接他的这些烂摊子,最好只管让我拍戏。”
他客气地说着,顺便让助理打开手提电脑,播放片花给房老先生观看,保镖和助手们围在附近,几乎无人靠近,顾导难得恭敬谦逊地等着前辈的指点意见。
很快,画面里便出现了陆可琉的脸,她的面容年轻恣意,又完全陌生,房老先生去也不意外,指着她就说:“她就是你这部戏想培养的女演员。”
“可惜她不想演戏,我只能把所有能用的都用上。”
房涵鸣抬起头打量了他一眼,笑了笑:“你也是到了能为大局考量的时候,这部片子拍的有些商业化,但依然保留你一贯的特色,很不错。”
顾廷川当然也明白那一套流程,接下来,这片子能拿去评几个奖,再到影院上档,口碑票房就都有了。
“不过能看得出,你在这个女孩子身上下了大功夫,特别是有一些镜头,拍摄的时候用尽心思,你很‘喜欢’她。”
顾廷川嘴角依稀浮上些遗憾的味道:“是我喜欢的演员,但可惜只能合作几个星期。”
“女孩子说不想是可以,但男人要有一些行动。”
老人家忽然看着他,眼前的年轻人那双冷峻的眼眸里仿佛有薄纱般的烟幕。
顾廷川想起那晚陆可琉在露台上与他对话时的模样,她的眼睛闪烁分明,灯光下的长发如同镀了一层金,他有一瞬的出神,等再缓过来的时候,就见房涵鸣面不改色地看着自己。
他咳了几声,才开口:“您之后正巧要拍一部历史剧,陆可琉是学古建筑专业的,看能不能找个位置放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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