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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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皓目光一一扫过去,嫔妃们各个吓得脸色发白,绞尽脑汁编出各种千奇百怪的理由来逃过这一劫,最后被陈帝点中的倒霉鬼是林贵人,陈皓笑眯眯地看着她:“你下去?”

林贵人吓得魂飞魄散,因为所有的理由已被用尽,她慌乱之下实在想不出拒绝的说辞来,

她也不会凫水啊,可是又不能说,急得挤出泪水来:“妾怕……”

陈皓拍着她的肩安抚:“不用怕。你先下去,不行的话,寡人会派侍卫救你的。”一个眼色,两个宦官走上来将林贵人抛到河中。

林贵人惨叫一声,在河面上扑腾了几下,渐渐沉了下去。陈皓见她果然不会凫水,便对侍卫道:“真没用!把她捞上来。”

侍卫领了命,将奄奄一息的林贵人捞了上来。惊吓过度的林贵人紧紧拽着侍卫的衣袖,抖如风中落叶。

陈皓见状大怒:“把她给我扔下去!”又一脚踹向身旁服侍的宫人,“都是败兴的玩意!”

侍卫宫人被踹倒,却连声痛也不敢叫。

林贵人惊魂未定再次被扔到河里去,这回扑腾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陈帝对自己的女人都这样狠,自然也不会放过被林贵人拽着不撒手的侍卫,可那侍卫会凫水,陈帝下令把人杀了抛到河中,河水顷刻间被染红。

陈皓平息怒气,看向陆中和:“什么事?”

陆中和见机赶紧凑了过去,在陈皓面前一番耳语。陈皓背靠在栏杆上意兴阑珊地听着,听完意兴阑珊地抬起头目光朝商遥扫过来,陈皓眼力不太好,又加上隔了些距离,他并不大看得清商遥的面容,只是真正的美人,一个曼妙的轮廓便足以让人心动。陈皓心中一动,脸上总算露出笑意:“把她带过来看看吧。”

商遥抚着咚咚直跳的心口,这陈帝哪是喜欢女人啊,分明是喜欢玩弄女人。她走到陈帝面前,按着孙夫人的教导行了礼。还未抬头就听到陈帝满意的赞叹声,她顿时浑身起鸡皮疙瘩。坦白说,陈帝比凉王年轻多了,春秋正盛的年纪,这些王公贵胄自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皮肤养得白嫩,再加上有华服傍身,一般都不会丑到哪里去。听说陈帝的母后是陈囯第一美人,陈帝却长得差强人意,想必是孩子比较随爹。

“你叫什么名字?”

“陈非非。”

“多大了?”

“二十一。”

陈皓赞了一声:“好。”又望了眼站在商遥身后的周帷,陆中和赶紧凑过去解释说:“这是陈姑娘的表兄,是他介绍陈姑娘过来的。”

陈皓点头:“好,赏黄金一万。”

站在一旁的陆中和眉开眼笑,现在宫中最得圣宠的潘贵嫔进宫时,陈皓也不过才赏了黄金一千,这次史无前例地赏了一万可见是满意得不得了。陈帝高兴了,他自然也跟着高兴,面上愈发殷勤起来。

周帷闻言垂下眼角,似乎对赏金不太满意,但也不敢表现出来,语声平平地说了三个字:“谢陛下。”

商遥:“……”她当初怎么说来着,她真的可以摆摊当算命的了,陈帝的赏金果然是一万,觑了眼周帷,他这是图啥呢?正幸灾乐祸着,下巴陡然被抬起,对上一张纵欲过度的脸,陈皓仔细端详她半晌,说:“你敢不敢把那支步摇给寡人捡回来?捡回来寡人就封你为美人。”

商遥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大片荷叶浮在水面上,一支金光闪闪的步摇静静地躺在翠绿的叶子上。商遥根本不会凫水,可血淋淋的例子在前,这话根本不能说,想了半天挤出一句:“我来葵水了。”

陈皓捏着她下巴的手一松,沉默不语地盯着她。

商遥被盯得心里发毛,正想说点什么来补救。陈皓突然放开了她,笑意从嘴角蔓延到眼睛里,特温柔地对商遥说:“那就别下水了。”说完还拉着商遥坐在他的大腿上。

商遥不知道这话哪里触到了陈皓的笑点。他的笑只令她觉得毛骨悚然,强压下心里的厌恶,勉强跟着他笑了笑:“我虽然不能下水。但……”指了指周帷,“他可以帮陛下把步摇取回来,而且不会弄湿衣服。”

陈皓握着商遥的手吻了吻,看向周帷:“既然美人这么说,你就照办吧。”

周帷看了下河面说:“周围没有着力点,草民没那本事,不过凫水还是会的。”他说着,双手在栏杆上一撑,跳了下去,然后奋力朝步摇所在游了过去。

陈皓从头到尾握着商遥的手就没松开过。商遥心里十分难受,趁着这短暂的空档,对陈帝说:“陛下,我有件事想对您说。”

“美人尽管说。”

“就是……”商遥心一狠,反握住陈帝的手,靠近他耳畔道,“陛下先命人把周帷抓起来……我怀疑他是刺客!”

陈皓轻笑说:“怎么可能?”

忽然哗啦一声,周帷从水里冒出来,带起巨大的水花,宫人嫔妃们本能地往一旁闪避,而因水廊较为狭窄,侍卫都站在挺远的距离。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周帷从水中一跃而起,宛如一只巨大的鹰隼扑面罩来。步摇从衣袖里露出来,深冷的寒芒刺痛了眼睛。

四周的侍卫们见状赶紧过来护驾,可陈帝的嫔妃们实在众多,左右将水廊围得水泄不通,偏偏一个个如惊弓之鸟一样慌不择路地逃跑……商遥就坐在陈帝腿上,他还握着她的手,见状更是把商遥紧紧揽在怀里——目的当然是把她当挡箭牌,商遥面色惶然,想挣扎,手刚抬起又顿住,她用力抱住陈帝,嘴里还大叫:“陛下别怕,我来保护你!”她感到陈帝身体一颤,然后紧紧闭上眼——等死。

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金步摇擦着她的发重重钉入陈帝的肩胛骨,血迸溅出来,泛着黑色。陈帝双目一睁,手一松,然后昏死了过去。那支步摇被抹了毒。周帷拔出步摇,浑身湿淋淋地滴着水,杀气腾腾的目光看向爬起来的商遥,商遥知道他想杀她。

可在宫禁之下,哪还会有让他第二次杀人的机会,这时侍卫们终于在娇柔的宫妃中劈开一条路蜂拥而上。周帷纵身跳入河里,转瞬间被大朵大朵的绿叶挡去了身影。

商遥抱着陈帝坐起来,按照周帷的计划,无论他刺杀成功与否,商遥都会被判定为他的同伙,好一点的结果是被陈帝大怒之下扔进河里喂鱼,再糟糕一点就是被押入大牢,严刑拷打逼她交待周帷的藏身之处,可她哪里能知道,最后不是熬不过酷刑而死,就是被斩首。

所以为陈帝挡箭是她唯一的活路。

她赌赢了。她还活着。可是陈帝就没那么幸运了……

颤抖着去摸陈帝的鼻息,十分微弱,她惶惶然地看着他,他不能死,一定不能死,撕拉一声扯开他的衣襟,用力地把毒血往外挤,一开始还是黑血,挤到最后才慢慢变成血红的颜色,她挤到手又酸又麻,却不敢停下来,不知道这样管不管用,只是机械地往外挤,面色如纸一样苍白,嘴里喃喃着,“你可千万不能死,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

张婕妤等嫔妃们见状纷纷惭愧地低下了头。

这时,陆中和如梦初醒,大叫:“快传太医,弓箭手,准备!”河面上顿时万箭齐发,乱射一通,也不知射中了没有。陆中和站在河边气得跳脚:“给我下水去搜,搜不到人就别上来!”

☆、“受宠若惊”

百官对陆中和早就心声不满,给他安了个引狼入室的罪名把他下了大狱。而商遥,那日她抱着陈帝因为前所未有的恐惧哭得泪流满面,众位太医围上来又是掐人中又是施针,陈帝被折腾着醒过来,眼见商遥哭得梨花带雨,呕出一口黑血来:“谁都不能动陈美人!”说完又昏了过去。

可百官一致认为商遥是周帷的同伙,坚持要把她押进大牢严刑拷打。可这时候陈帝的嫔妃们还有当时在场的宫人宦官们以赵婕妤为首纷纷站出来为商遥作证,说:“陈美人护驾有功,若不是她死死抱住陛下,陛下被刺中的可就不是肩胛了,而是胸口。太医也说了,若不是陈姑娘及时把毒血挤出来,陛下早就剧毒攻心了。”

百官反驳说:“这是刺客的自保方式。”

双方各执一词,谁也不肯退让。最后还是太后站出来说:“好了,不要吵了。先把她关到佛堂里,让她日夜为陛下祈福。一切等陛下醒了再说。”

于是商遥被暂时关在离陈帝寝殿不远的佛堂里,被逼着日夜为陈帝祈福。商遥当然明白张婕妤为什么帮他。照白天在水池边陈帝和众位妃嫔相处的场景来看,陈帝对女人忠诚度的要求格外高,比如阮容华只是说了句自己不会凫水,陈帝就觉得她在敷衍,林贵人不过是抓了侍卫的衣袖,陈帝就大怒。而他此次遭人刺杀,嫔妃们不但没有以肉身相挡,还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陈帝醒过来必定要挨个找她们算账。帮她大概是想让她在陈帝面前为她们求情。

商遥心知肚明,可她们怎么就笃定陈帝会听她的?若陈帝这么听她的话,她是不是可以要求他放自己出宫?

侍卫们在水下搜寻了三天三夜也没能找到周帷的尸首,河水通往宫外,看来是逃了。太后下令封锁了全城,大张旗鼓地在城内搜捕。

而陈帝始终陷在昏迷之中,太医也查不出陈帝中的是什么毒,没有因自然得不出来果。纷纷愁眉不展束手无策。太后气得直骂:“一个个都是废物!”

冷月无声,商遥坐在窗下,想起周帷临走前那泛着杀意的目光就后怕,他不仅想杀陈帝,还想要她死。万幸她及时洞悉他的计划,保下一条小命来。如此周密的算计,她托他捎给裴楷之的信想必也没捎吧?她想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她得做些什么。

苦等了两天终于等来机会。这天晚上,商遥正巧站在窗边,远远看见一抹疑似太后的身影被人簇拥着朝佛堂这边走来。

商遥赶紧跪到蒲团上假装为陈帝祈福。须臾,太后被内侍搀扶着走进来,商遥忙起身迎接。

太后视若无睹地走过去,对着宝相庄严的佛祖拜了三拜,心中默念了一番。

佛堂里一时静极。商遥犹豫了下,在太后身后道:“太后,我有个法子兴许能治好陛下。”

太后闻言回过头来,她很年轻很美,四十左右的年纪,华服冶艳,眼角眉梢里俱是风情。她就着八角玲珑宫灯打量她:“你有什么法子?”

商遥说:“不见得有用。但是不妨一试。刺客周帷如此费尽心思就是想杀陛下,他下的毒又哪有那么容易解?我听说永安徐氏世代医学传家,徐老先生一双妙手听说能起死回生,于毒上更是有深刻的研究。太后不如把徐老先生请过来为陛下就诊。”顿了顿,“同时最好把这一消息传出去,周帷听到风声一定会恐慌,说不定会在路上劫杀徐老先生。到时太后可以布下天罗地网,等着瓮中捉鳖。”

太后对永安徐氏也略有耳闻,闻言深深看了她一眼:“若是陛下能安然无恙,刺客也能伏诛,我就放了你。”

“好。”

商遥有她的盘算,太后自然也有自己的盘算,徐老先生虽然医术超然,但毕竟是魏国人,陈帝命悬一线的消息若是传出去必然引起朝野动荡。魏国又是狼子野心,若是趁乱袭陈,她就是千古罪人了。自然是不能听商遥的,不过她的主意却是不错,先把刺客引出来,陈帝的毒自然就迎刃而解。

太后先是以公主病危的名义在民间广求名医,一时间蓉城十分热闹。众多医者无一不是跃跃欲试地进去,又一脸颓唐地出来。

周帷根本就没把这群寻常的庸医看在眼里,从头到尾都是在看热闹。就等着朝廷宣布陈帝驾崩,将另立新君的消息。

太后一开始就没把这些寻常的庸医放在心上,她听说在蓉城外的普华山上真有那么一位避世的高人,自称普华居士,医术超然,救人无数。太后亲自出面请他老人家出山,为了防止普华居士有所闪失还故设疑阵,一边派车驾秘密地接普华居士进城,一边又让侍卫伪装成他老人家坐在车中大张旗鼓地进城。

也不知是太后的意图太明显还是周帷太精明,就在真正的普华居士被化成平民的侍卫保护着,路经纵贯蓉城全境的河流时,青巾青袍的男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冒出来,手中长剑直逼坐在车中的普华居士。太后自以为万无一失,只派了两个侍卫,可这两人哪里是周帷的对手,十招之内被周帷解决掉。

车幔被剑撕得粉碎,周帷站在一丈开外,普华居士坐在车中纹丝不动,只是看着面前的青衣男子,白须一动:“小子,你想杀老夫?”

他没有回答,显而易见的事实好吗?

普华居士闭上眼,长叹一声:“老夫一生救人无数,到头来却不能善终?是谁说积德就会有福报的?”

他扯出一个冷笑:“你去救陈帝可不是积德,而是造孽!”手腕一翻,宝剑脱手而出——他冷笑着转身,身后突然传来咣当一声,他步伐一顿,就看见自己的剑被打偏,在空中转了几个圈,斜斜插/入泥土之中,明黄的剑穗在微风中轻拂。

——

商遥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远远看着似在为陈帝祈福,近看其实是在打瞌睡。

看守她的宫女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商遥不动声色地睁开眼,挺直背脊。宫女走过来说:“陈姑娘,该用膳了。”

商遥道了声谢,抬头看了一眼,膳食依旧是白米饭配青菜。寡淡到没滋没味。唉,先前跟着周帷天天吃馒头腌菜,到了陈宫又是天天米饭青菜,就算是珍馐美味也架不住天天吃,更何况只是味道寡淡的清粥小菜?

商遥感觉自己最近严重缺水,便道:“我不饿,喝点水就行了。”

宫女:“……”

商遥沉默了会儿又问:“陛下的毒解了吗?”陈帝遇刺时,这小宫女也在场,还盼着陈帝醒来时商遥替她求情呢,所以言辞间格外的恭顺。只听小宫女答道:“陛下的毒……唉,普华居士暂时稳住了陛下毒发,具体怎么解还在商议之中。”

商遥一顿:“普华居士?”所以太后没去请徐老先生?不禁苦笑起来。

小宫女答道:“是太后请来的高人。”

商遥默然片刻问:“那刺客周帷抓住了吗?”

“没有!就连普华居士都差点被周帷所杀,幸好老天有眼,半途冒出来一位侠士救了老人家。”

“侠士?”

小宫女眼里浮现崇拜之色:“很厉害哦,不过还是被刺客所伤,太后重赏了他,让他在宫里养伤。”

不会是裴楷之知道她被掳来这里,特意扮成侠客混进陈宫吧?商遥也知道自己有些异想天开,但仍忍不住希望这是真的,心情又雀跃起来,她往前挪了两步问:“那他长什么模样?”

小宫女说:“一表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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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遥说:“能具体点吗?”

小宫女挠了挠头:“我形容不上来。”

商遥:“……”

商遥为陈帝祈福到第七天时,陈帝终于从昏迷中醒来,意识尚未回笼,只是隐约听到有人在他身边交谈。

先是太后的声音:“陛下的毒……”

“老夫只能暂时不让陛下的毒发作,但想要根治就很难了。”

太后忧心忡忡道:“先生说的暂时是多久?”

“长则一月,短则半月。老夫已经尽力了。”

太后叹气:“那可怎么办?”

“只能另请高明了。”

太后又问:“比先生高明的又有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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