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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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还以为韩嫣要纹身大事,一听是这个问题带着三分醉意蹙起眉心,没什么耐性的一摆手道:“都什么时候了,太后、太皇太后还有朕的姑母、姐姐过不了多久就要挨个来跟朕‘谈人生谈理想’了,还喜欢不喜欢,韩嫣你怎么那么分不清轻重了你。”

“陛下,您身为天子,大汉堂堂正正的主宰,难道在这些禁锢您羽翼的女人面前连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都不能承认吗?”韩嫣加重了语气反问刘彻。

刘彻被他一问酒先醒了一分,他一怔,而后英武的眉心紧紧的蹙了起来。

韩嫣无疑揭开了刘彻的逆鳞。

“陛下,若是卫姑娘出宫,韩嫣斗胆猜测有人会对卫姑娘下手。”

☆、第152章 隐瞒大事

刘彻的手指用力卡住了小几,深邃的瞳仁里浮起一抹阴鸷。

韩嫣说出这番话并非想要挑拨离间,而是出于自己的本心。他从六岁就跟在刘彻身边,用刘彻的感情来支配自己的感情,用刘彻的快乐来营造自己的快乐早已成了韩嫣无法改变的生活习惯。他为刘彻周旋于朝政之中最了解刘彻的鸿鹄之志如何被这些所谓的“至亲”抑制扼杀,在他的心里刘彻没有年少轻狂,朝政改革也不存在循序渐进,他只信刘彻,只要刘彻做的事就是对的。

他的天子本是能够扶摇而上的大鹏却被这些像菟丝和荆棘一样难缠的女人所束缚。刘彻方才在谈话中提起太皇太后、太后和太主很快就会来干涉他与陈娇的争执,他明明应该是凌驾在所有人之上的帝王可偏偏还要在那些没有道理的女人面前伏低,他无奈又愤然的态度让韩嫣替他憋屈,替他难受!

都是因为这些手握重权结党擅政的女人,太皇太后、太主还有皇后,是他们让他的主上步步艰难,让他的主上挣扎痛苦,而刘彻的厌恶就他韩嫣的厌恶,刘彻不喜欢的他都不喜欢!

一个疯狂的念头一时间在韩嫣的心中升腾叫嚣:他不能让那些女人如愿,不想再让那些女人控制他的天子!

韩嫣刚才的话没有得到刘彻的回应,他以为刘彻一时被怒意蒙蔽没能想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急声道:“陛下,荣尊太主行事霸道权势极盛,皇后受挫她如何会善罢甘休放过卫姑娘?陛下难道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不能保护吗,那您……”

“韩嫣!你放肆!”

刘彻忽然一声断喝,起身怒视韩嫣目光冷得吓人,他拂袖冷声喝到:“朕平日太纵容你了,谁允许你枉论皇室宗亲!”

韩嫣本是一心为了刘彻没有多想,见刘彻发怒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多么僭越,诬陷宗室蛊惑天子,这个罪名传出去足够他人头落地。

韩嫣避席起身撩起月白色的长跑伏地叩首道:“陛下息怒,韩嫣僭越,请陛下恕罪。”

刘彻俯视着躬身跪在脚下的韩嫣,片刻后他的黑眸变得像极北的坚冰一样坚定锐利,他紧握双拳昂头吩咐道:“韩嫣,你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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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韩嫣心里不是滋味,他不甘心刘彻的退缩,再起身的那一瞬间忽然又跪了下去,“陛下,那卫姑娘如何处置,还是要下臣将她送回吗?”

刘彻的眉梢一横,用帝王的口吻冷道:“朕让你退下!还是你想领一顿板子让人把你抬下去?!”

韩嫣抬头还想再说什么,看到刘彻那双威势逼人寒意透骨的眼睛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叩首道:“韩嫣告退。”

空旷的大殿里终于只留下了刘彻自己,他闭上双目眉心紧紧蹙起,最后冷言吩咐道:“来人,带卫女去朕的燕寝。”

椒房殿内陈娇搅动着手边的燕窝双目放空,她的脸色不太好,原本红润的双颊此时已经是一片暗色。

陈娇的无神和苍白让站在她身边的大寒看了心疼,小声提醒道:“娘娘,腹痛刚过去还是把红枣血燕窝趁热服下吧。”

陈娇垂下眼帘出了口气,低头饮了一勺燕窝在口中慢慢咀嚼,动作优雅却有些迟缓,显然她心不在焉。

大寒不用问也知道皇后是因为与天子上午在宣室殿争执的事烦心。

午间皇后才回椒房殿的时候面色简直阴的能滴出水来,那种压抑着排山怒火的气势让大寒初见时都吓了一跳,甚至那时整个椒房殿里没有一个侍女宦官敢迎上去伺候。整整一个下午除了她和前来探望的太主,椒房殿竟没有一个人敢当着皇后的面说句话。

后来太主带着小寒离开,皇后午膳时只用了两口粳米便忽然摔了银箸,动怒引得她腹痛难忍,睡了一下才缓过去,醒来后似乎已经不生气了,可她仍旧心事重重,看起来更加沉默熬心。

“小寒回来了吗?”陈娇放下调羹问大寒。

大寒看了一眼门边的宦官,宦官摇摇头大寒会意回禀道:“还没回来,大概太主的问话她还没答完。”

陈娇沉默了片刻刚想问小寒什么时候被入宫的大长公主唤走,大寒便看着门外宦官的手势道:“翁主,小寒回来了。”

“让她进来,我有话问她。”

小寒才刚回到椒房殿就被陈娇叫入了内室,她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想陈娇行过礼道:“禀娘娘,太主让奴婢给娘娘带话,让娘娘放宽心,万事有她在,并不会让娘娘吃亏。”

陈娇没有表态,只问道:“你去了这么久太主都问了你什么,你怎么回答的。”

小寒是今日跟陈娇去宣室殿的侍女,她和刘彻在宣室殿发生冲突之后事情很快传扬出去,大长公主几乎是在得到消息的瞬间就安排了车架进宫。

大长公主了解自己要强高傲的女儿,她知道盛怒过后的女儿不会跟她诉苦哭诉,所以她甚至没有提起半个字的前因后果,只是好言好语的安慰了陈娇几句就让她去休息,反倒是把跟陈娇去了宣室殿的小寒浇了出来,仔仔细细的盘问了一遍。

“太主问了奴婢娘娘与陛下生隙的原因,奴婢一五一十的回了,太主很不高兴,发了脾气,带着奴婢去越信长公主那里找平阳长公主,质问她为何教唆陛下宠幸奴女挑拨帝后关系,还让奴婢指认平阳长公主身边的侍女那个是卫子夫,奴婢看了一圈都没有。”

陈娇冷笑一声,心说平阳公主怎么会傻到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还要把卫子夫带回侯府呢,她巴不得跟卫子夫划清界限呢。平阳公主是个聪明人,带卫子夫进宫取悦刘彻一回事,出了她意想不到的乱子还要她挺身而出庇护卫子夫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果然小寒接下来的话证实了陈娇的推断,她继续道:“平阳长公主见太主大怒,一直委屈的赔罪说她不知道陛下与那卫子夫有一段感情。原是陛下看中了她们府上骑奴卫青的伸手功夫,年节时来侯府卫家见卫青无意认识了他的三姐卫子夫,本来平阳长公主以为陛下与卫子夫只是一面之缘没什么关系,这一次入宫是因为她歌喉婉转最适合歌唱平阳侯新修的曲谱,这才带她进宫来给陛下唱上一段,哪里想到因为卫青的关系陛下竟然早就属意卫子夫,惹得皇后娘娘撞见不悦。”

陈娇闻言唇角勾起,笑容里满是鄙夷。

平阳公主推得还真是干净,把刘彻与卫子夫见面的因由全都推到了卫青的身上,只恐怕卫青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那一个。

“后来呢?”陈娇看着不敢抬头的小寒问,“后来太主又做了什么让你现在才回来。”

“没有什么了,太主训了平阳长公主两句,只说的平阳长公主哭了才罢,后来,后来太主就去了长乐宫,让,让奴婢回来了。”

陈娇心下觉得纳闷,以她对母亲的了解大长公主不是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的人,她一直担心母亲会因为她入宫头一次受委屈一气之下在宫中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可母亲既然没有到太皇太后和太后面前难为平阳公主,说明她信了平阳的说辞有意放过了她。可母亲既放过了平阳又没有立刻去找刘彻这就奇怪了,没有人来承担责任那么母亲要怎样才会发泄消火?

陈娇不相信母亲到外祖太皇太后面前再说道几句就算了事,这绝不是她的行事风格。

“太主真的没有做别的事?”陈娇加重了口气有问了小寒一句。

小寒吹着眼睛摇头:“回娘娘话,没有了。”

陈娇的眉心微微蹙起,有些想不明白,可她今天已经生了太多的气,甚至一度对刘彻彻底失望。刘彻对卫子夫说的那些话深深的揭开了陈娇最不愿回首的伤口:卫子夫取她的后位而代之,为刘彻率先诞下子嗣,这些事只要想一想陈娇都要发疯。

她在宣室殿跟刘彻撕破了脸,卫子夫一定要除不过不能再像前世一样莽撞直白,她还没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做,不过今天陈娇已经没有力气再多想了,最近她总是感到体力不支,这种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沉吟片刻便对小寒道:“你下去休息吧。”

陈娇说完单手支上额头,感觉乏累之极。

大寒见她不舒服轻声建议道:“娘娘,不然还是请御医令来看看吧,您最近似乎身体总太好。”

陈娇轻出一口气淡淡点头:“让御医令现在过来吧。”

最近她不仅月事拖延还经常头晕,原以为和前几个月一样,不过现在看来她可能真的有什么症候需要调理。

大寒得到陈娇的授意马上退下去安排御医令入宫,只是她前脚刚走出去,小寒却跑回来,在陈娇诧异的目光下扑通一声跪在了陈娇面前。

“回禀娘娘,奴婢有话要回。”小寒肩膀有些颤抖,说话也很急,“奴婢方才隐瞒了娘娘,请娘娘恕罪!”

小寒说完行大礼重重的磕了个头。

☆、第153章 营救卫青

陈娇不能在卫青面前暴露身份令暗卫撤离,否则卫青必会知道这些派来杀他的暗卫与皇后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虽然陈娇不愿承认但她潜意识里确实有对卫青有说不清理由的信任,或许这种信任来自于天意般的数次巧遇,可她毕竟要防着卫家人,万一卫青把今晚遇袭的事泄露给了刘彻,那么陈娇今晚来救卫青岂不是竹篮打水,弄不好还会引火烧身。

可是再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八名暗卫各个高手,他们不会因为显星的功夫与他们同出一门就手下留情,再这么打下去卫青迟早要殒命当场。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暗卫飞起一脚正中卫青后背,卫青踉跄两步,虽然后背钝痛但凭借耳力和纯熟的武艺硬是又接了暗卫几招。

陈娇急了,心下一横夺过小寒手中的宫灯就跑了过去,于此同时她单手外番摘掉了斗篷的兜帽,为了吸引暗卫的注意力她娇呵一声:“汉宫重地,羽林已经在来的路上,你们还不速速束手!”

暗卫的经历全部集中在与卫青和显星缠斗上面,没想到忽然又横□□来一人,陈娇趁着暗卫怔愣相互交换眼神的空当跑到了卫青身边与他相背而立。

卫青双眼被白垩所迷双目紧闭眉心锁起,全身戒备着周围杀手的一举一动,可当陈娇跑过来时像有一种感应一般让他没有做出任何抵触的动作,冥冥之中只是一种感觉,那个正与他相背而立的女子,她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同于满身杀气的黑衣人,甚至与帮他同御杀手的劲装女子也不相同。

那种若有若无的冷香的气息,那种说不清的似曾相识的感觉,还有刚才那个声音……

暗卫听说羽林军正在赶来的路上不禁有些骚动,为首的暗卫见局势右边当机立断的喝道:“少废话,动手!除掉卫青!”

陈娇没想到大长公主今晚派出的暗卫竟然都是堂邑侯府死士,宁死也要完成任务取卫青性命,并不惧怕羽林前来。

陈娇赶快提起宫灯让昏黄的灯光笼罩在自己未施粉黛的素淡容颜上,以便让为首的暗卫看清她的脸,可惜她的动作哪里有伸手矫健的暗卫快,虽然提起宫灯的刹那的确让为首的暗卫眼中闪过了震惊,可是后面的暗卫早就一剑向卫青和陈娇的头顶劈过。

紧要时刻本就跟在陈娇身后小跑而来的小寒拼了命冲过来用身体凌空撞开那名暗卫,暗卫因她所扰手中长剑失去准头,避过了卫青头顶却斜刺向陈娇肋下。

卫青此刻目不能视却对剑气敏感异常,他只觉一股劲风急转从他面前滑过刺向了身后,卫青几乎没做任何思考身体猛然向下倾斜,他宽阔的后背直抵陈娇,用全身的力气把她撞开。

巨大的冲撞力将陈娇连同手中的宫灯一起撞开,跌在散发着腐叶和冷霜气息的土地里。

陈娇不期突然受到撞击,毫无防备的侧身倒地,一阵短暂的晕眩之后她感到肩背和小腹都传来阵阵钝痛。宫灯脱手落在离她极尽的地方,三尺光亮照亮了她寒月之下苍白若幽昙的脸颊以及倒在她旁边肩头受到剑刃擦伤的卫青。

陈娇余光瞥见暗卫手上冷光流转的长剑,不及多想抬手就横在卫青身前咬牙忍痛冷冷道:“敢跟我动手,不想活了吗?”

宫灯的亮光之下站在陈娇附近的几名暗卫这一次都看清了她的脸,他们面面相觑最后目光又重新落回陈娇身上,蒙面脸孔上的双眼无一例外充满了诧异和震惊。

其他暗卫的停手让忙于打动的显星终于有机会脱身,她凌空一展来到陈娇身前,两把小臂长短的袖刀握在手上做出结拜的状态,明亮如兽的双目警惕的逼视着暗卫们。

“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不准再打他的注意。”陈娇在小寒的搀扶下站起身,即使微带伤痛她还是扬起下颌,一双杏眼自露威严,两弯秀眉怒横锁威,冷霜月色下是令人胆寒的凛然气势:“你们既然知道我是谁还敢在此现眼,滚。”

暗卫头目心里挣扎,可是再怕大长公主怪罪也不敢在皇后面前造次,因为不便透露身份只得一拱手,然后回神向同伴打了个唿哨,几个人便施展轻功消失在了幽黑的树林中。

显星朝暗卫的方向打了个眼色,陈娇颔首,显星很快跟了上去,不多时也消失在了林中。

今天这事还是需要命人跟暗卫回去讲清楚,免得大长公主脾气大不听劝还会误解情况,陈娇需要显星跟暗卫们回去,至少把她分析的厉害轻跟大长公主分说清楚。

“主上,主上您还好吗?”小寒感到陈娇抓住她的那只手手心里出了很多汗,连忙关切的问。

显星跟暗卫一走陈娇强撑的身体就软了下来,她一手扶着小寒一手捂住小腹,保持一个站姿忍了很久才撑过这次阵痛。方才她让暗卫滚的时候小腹就痛得厉害,忍到现在才发作已经是她的极限了,还好这一阵疼痛很快就过去了。

陈娇慢慢松开小寒的手声音里还带着因疼痛而遗留的虚弱:“我没事,把他扶到外面去。”

卫青方才撞陈娇时自己也因为要避开剑气而凌空跃起,为了减小落地时身躯对陈娇的伤害他凭直觉强行转开身体,先撞在了树木之上而后才落了地,他肩上只是擦伤并无大碍只是经过一晚的奋力打斗卫青终于脱力晕了过去。

陈娇见小寒方才为了救她手腕被暗卫踢了一脚有些受伤,于是也不让小寒独自扶着卫青,她挽上卫青的臂膀承受了他高大身体的大部分重量。

因为晨鸣殿施工的原因,回车殿作为重要材料的堆放地点自施工开始便不在宵禁之前闭户,这里本就偏僻,最近施工又因天气停止,所以晚间只有三五个值夜宦官在厢房居住。

回车殿多得是无人居住的空房,陈娇和小寒扶着卫青进去侧院就近找了一间没有亮灯的厢房,三人才刚走到门口身后就传来一声尖细的声音。

“谁?谁在那里!”

小寒的黑斗篷早就披在了卫青的身上,她里面倒是穿着一件上等宫装,听到声音转过身一看,远处站着一个打灯笼的宦官。

小寒见只是宦官一人便松了口气,向陈娇小心的眨眨眼睛小声道:“主上先进去,这里奴婢来解决。”

“你们什么人,站住,怎敢乱入厢房!再不站住我,我命人叫羽林军过来了!”黑灯瞎火三更半夜,那宦官胆子不大也害怕,见陈娇他们三人不理自己心里有些发慌,尖声细气的喊着给自己壮胆。

小寒不理那宦官,推开了房门搭手把批着她那件黑色斗篷的卫青扶了进去,从外面关上房门才从容的转身朝宦官走过去。

“这才几日不见就不认得我了么。”小寒整理了一下交领宫装面带微笑道,“是我,椒房殿的小寒。”

小寒之前受陈娇之命曾带人点查未央宫各处的宫人和财务,来过回车殿,点查之时各宫的宫人没有谁不想巴结皇后面身边的后人,就连回车殿的宦官们也不例外,这一位肖荣就是其中之一。

“你,你真是那个……”宦官肖荣提着灯笼近前仔细照了又照,好像真的认出了小寒。

“今晚我本奉皇后的之命出来查夜,听到这边有动静下车过来看看,谁知没见到出什么事却因为天黑把我带来的宫女摔着了扭了脚,眼看宫中要宵禁了,我恐怕回不去椒房殿,所以就想到你们这里来借宿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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