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1 / 1)
适才刘彻满心欢心只想着快些赴约不料与这位小姐意外揽腰相对,竟然还是她先回神将自己推开心中多少有些不爽,神情微冷负手站在一旁一语不发。
黄衫的小姐看到刘彻面容冷峻心里也说不上是种什么滋味,勉强对侍女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被那位公子撞了一下。”
侍女瞅了一眼温文尔雅的张骞又看了一眼无所表示的刘彻更觉得撞了小姐的人过分,小姐的脸红的厉害指不定一撞之下发生了什么越礼的事。
她哼了一声护在黄衫小姐面前不依不饶的对张骞说:“这位侍郎大人,我们也不是要金山银山,你的朋友冒犯了我家小姐到底也该亲自上来赔礼才是。我们知道今日来的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可是这个道理说到天子面前也是这样,没见过指使个朋友来顶包自己一句话不说的,也不知道家世风度都丢到哪里去了。”
列侯公子多纨绔,可是他们虽然爱在外面胡闹到底也受过良好的礼仪教育,对下面的人再怎么大呼小叫对上面的世家贵族也会保持风范,别的不说就连长安三霸王之一,堂邑侯府二公子都是圈子里公认的风度翩翩玉面郎。
张骞还不至于被一个小丫头唬住,他依旧含笑道:“这位姐姐说的是,只是我朋友赶时间,烦请小姐赐名改日我们再登门道歉。”
登门道歉这种事自然轮不到刘彻来做,大不了张骞多跑一趟,朝中有谁不认得他,到了别人家自然好说话。
“不必不必,都是小事。我叫窦曼文只是太常窦大人的远亲,不劳烦张公子了。”那位窦小姐温婉柔美倒不难说话。
张骞刚要致谢,没想到刘彻径自走了上来向张骞微摆手,然后走到窦曼文小姐面前微一低头正色道:“冒犯。”
张骞与窦曼文同时吃了一惊,窦曼文赶快还礼道:“不敢,侍女满珠失言还望见谅。”
刘彻的眼中带着一点冷傲淡淡道:“尚有急事不便久留,改日命人登门致歉。”
作为皇子刘彻的风度当然不在列侯公子之下,他虽身在高位却分得清是非曲直,刚才确实是他不看前路撞在了窦家小姐的身上,纵然好心情被搅扰他心中不快但到底还是自己的错处,那侍女并未说错。
窦曼文福身更低了低头,软言道:“公子言重了。”
刘彻轻出一口气,斜睨的目光落在窦曼文发髻的桃花落瓣上,他抬手将那瓣粉色的桃瓣取下,二指一松那轻飘飘的花瓣就随风飞向了日光下粼粼的灞河。
窦曼文微微抬起的眼帘又垂了下来,绯红的唇勾勒出一个淡淡的美丽笑容。
“告辞。”
刘彻转身丝毫没有停留的大步离开,张骞向窦曼文行了一礼很快跟了上去。
桃花灼灼,柳色青青,灞水潺潺,春光明媚。耀眼的阳光落在远去的挺俊背影上仿佛那个匆匆走过人也闪着青春的光。
“小姐怎么能跟陌生人说起自己的闺名呢。”侍女满珠好奇又不解的咕哝。
窦曼文没有看满珠,只是轻抚额顶的一支桃花,看着两人离去的背景含笑道:“因为,我想让他记住我。”
“那个张骞公子吗?”满珠也看了一眼远处问。
“不,是太子殿下。”
满珠吃惊的瞪大了眼睛,捂着嘴唇不可置信的指了指刘彻的背影,“太,太子……小姐你怎么知道那位是太子的?”
窦曼文收回远望的目光眼眉含媚的看着满珠:“我知道的虽然不多但还是明白张骞侍读的主上必然是太子殿下。”
陈娇望着矮坡下缓缓流动的灞河百无聊赖的转过身,在疏林中信步徘徊。她今日来的早了,看来要等刘彻一会了。
浅金色的华丽外衣上绣着抽象的玄武图案,陈娇提起衣角四处张望。
灞河对岸是被羽林军和禁军层层把守的贵族踏青之地灞上,由于地势略高视野不够开阔为了安全起见灞河的这一侧不在封地范围之内,因此踏青的百姓和上山打猎砍柴的农人或许都会经过这里。不过相对于对岸的喧闹,这里已经安静多了,按母亲的说法这是个幽会的好地方。
想起母亲长公主用那副趾高气扬的口气说出这句话时陈娇不由得无奈一笑,母亲还真是百无禁忌。
刚来到灞上的时候父亲就让小寒传话告诉她一切都安排停当,疏林周围沈冲都布满了暗哨相见时绝对能够保证刘彻的安全,可是这会儿陈娇四处看看竟没有看到一个武士或侍卫装扮的人。
果然是沈宫监手下的得力干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陈娇啧了啧嘴心说原来父亲果然在暗地里养了这么一批功夫了得的人。
这次她与刘彻的相约是父亲提议的,陈娇心里明白父亲想让她与刘彻的关系保持稳定,这份心意她领了,况且她也有话要问刘彻。
哎,刘彻啊刘彻,真是太磨叽了!陈娇这会无聊透顶,不过一想刘彻不久就真的会站在眼前她还有点小紧张,这一次可真算得上是独处了。
然而此时的刘彻正板着脸走在路上。
张骞尾随在他的身后,琢磨着该怎样调动起刘彻的情绪,论起说话的艺术张骞绝对是个中高手。
“殿下,下臣有些好奇您刚才跟韩嫣说了什么,看他那样还有点不好意思。”张骞跟上来饶有兴趣的说。
刘彻一边走一边冷淡的答道:“我让他去水边找几个女人消遣消遣。”
张骞笑道:“原来如此,依下臣看韩嫣不用找只要往水边一站就有女子围过来看。”
“这家伙,哼,确实有点本事。”想起韩嫣刘彻笑了一声又摇头浅笑,“他倒是魅力大得很,全长安城的男人加在一起我看都比不上他。”
“殿下这就过誉了,别说长安城几万男儿,就算是在这里殿下也不输他,下臣看刚才那位窦小姐仰慕殿下的风姿,眼都不肯错一下。”张骞装作不经意的说完话锋一转又道,“下臣觉得翁主也是真心喜欢殿下。”
刘彻只听前半句刚转好一点的心情又有些烦躁,还没来得及开口训斥张骞听得后半句又立马来了兴趣:“哦?怎么说?”
张骞笑道:“之前殿下没有亮明身份几番邀约翁主都置之不理足见翁主的冷傲,下臣猜测翁主当时一定不知道是您在邀约或许她觉得是下臣私下的邀请,殿下看下臣长得也算一表人才翁主却看都不看下臣一眼,唯独上祀节约您,可见殿下的魅力强过下臣百倍。”
之前刘彻对陈娇多次不来赴约的确有些介怀,不过听张骞这么一说觉得还挺有道理。他第一次见她是在宫外又戴着面具,几年不见说不定陈娇真的没有认出他,以陈娇的高傲必定看不上一般的杂鱼,怪不得不肯来赴约呢。
不过现在可是她约的他,果然自己也是极有魅力的男人呵。刘彻这样一想心里还有点小高兴。
心情一好对张骞这种无话不说的近侍当然就不避讳了,他转头笑出了声,侧目看着张骞奚落道:“就你还一表人才啊,你们家连侍妾都没给你安排过,我看你是想姑娘想疯了,没接过吻的人吃个雀舌都感觉温柔。”
像张骞这个年纪的世家公子多数都有一两个侍妾,不过他爹为人刻板严谨一直就教育他年纪轻轻不准动这种念头,张骞的兴趣更是在古籍和游历上,本身对美色也没什么兴趣是以到了这个年纪别说侍妾,连女人都没碰过一下。
但再怎么说他也是风流年少,被刘彻直戳重点还是觉得特没面子,只好硬着头皮道:“殿下莫要笑话下臣,下臣家风严谨,美色之事……殿下别提。”
刘彻大笑心情转好,按照张骞之前探好的路绕过禁军众多的地方过一座老旧的木桥,穿一片艳丽的桃花,走上矮坡向疏林的边缘走去。
☆、第79章 软言龃龉
“殿下,是赵姑娘。”张骞一指前面林边小道上的清秀女子对刘彻高兴的说。
刘彻虚眯双眼果然见前方有名女子半蹲在草地上,好像正在专心致志的研究地上的一种草。
“她是翁主的朋友赵无心,信就是她交给下臣的。”张骞看到赵无心还挺高兴,一边笑着向刘彻介绍一边就加快脚步往前走,见刘彻看着他没动才住下脚步觉得自己有些僭越。
刘彻看了一眼远处的女子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张骞忽然唇角一勾笑的很有深意,“张骞,你果然想吃雀舌了。”
“啊?”张骞被刘彻盯的有点心虚,说话都有几分没底气,“殿下是什么意思?您,总看着下臣做什么?”
“没什么,看看你不行吗?”刘彻没解释,眉梢一挑努力隐去唇边的笑容轻咳一声淡淡的说。
张骞难得没能接上话,抿了抿唇才道:“下臣去问问那位赵姑娘翁主在何处,这就来给殿下回话。”
刘彻微微颔首张骞赶快转过身走掉。
怪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总感觉自己一脖子汗,被刘彻这眼神看的浑身不舒服,好像自己是黄鼠狼偷了鸡被发现似的。
呸呸,君子光明磊落,怎么想到黄鼠狼偷鸡上面去了,张骞一边走一边摇摇脑袋把这奇怪的想法感触脑海。
赵无心听见脚步声放下手中研究的野草站起身,看了一眼走过来的张骞又看了看远处身形挺拔卓然而立的年轻公子,心中不由感叹那一位果真是气质非凡人中龙凤。
“赵姑娘,翁主何在,我与殿下这就过去。”张骞几步来到赵无心身边问。
自从为刘彻邀约陈娇被赵无心拒绝后张骞又去过几趟堂邑侯府,每次都是赵无心出来打发他,张骞只觉得跟她说话时自己那一肚子的辞令巧语都没了用武之地,越接触越觉得这位行医世家的女孩真纯仁厚不慕权贵,与别的女子真是大大的不同。
“翁主就在疏林后的小坡上。”张无心平声答道,“只请了那一位贵人。”
跟赵无心打了几次交道张骞算听得明白了,她这是告诫自己不要去打扰太子和翁主。张骞心中不以为意,心说我张骞是什么人能没这点眼色,要不是为了保护主上让我去我还不去呢。
张骞刚要转身去禀报刘彻,刘彻已经负手走上来,见赵无心要行礼淡笑道:“宫外不必虚礼,阿娇在里面我这就过去。”
赵无心还没反应过来刘彻已经走过他们身边朝疏林走去。
“殿下。”
张骞要追过去却被刘彻回身制止了,刘彻横了他一眼有些不悦的说:“你要跟我过去?”
张骞语塞,他也觉得不好过去打扰不过他职责在身拿着刘彻的佩剑为难道:“下臣……”
“在这待着,不准跟着我。”
刘彻沉声命令完英武的黛眉一动朝赵无心的方向对张骞使了个眼色然后转身就走,留下还没反应过来的张骞一脸愕然的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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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把这些碍手碍脚的人全甩开了,想到自己每一步都离陈娇更近刘彻有点兴奋又有点犹豫,他这才想起自己什么礼物都没带甚至连第一句话该怎么说都没准备,想到这里整个人又莫名的紧张起来。
刘彻站在一颗新芽初绿嫩叶尚未展开的悬林木下停下了脚步。
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呢,“好久不见”还是“你还好吗”?
刘彻握了握拳,这种无所适从的紧张感觉就像心里雷小鼓让他觉得分外陌生,从前就算是见天子和太后他也没有这么激动和紧张。
“是……殿下吗?”
清透的熟悉声音仿若冷泉让刘彻一激灵,心都漏跳了半拍。
陈娇站在他身后十几步远的矮坡上看着他,带着疑惑声音不大的又唤了一声:“殿下?”
“呵呵,阿娇。”刘彻有点僵硬的转过身抬头看着朝思暮想的美丽少女。
果然是阿娇啊,真好看,和自己脑海里的一样,不,又不完全一样。几个月不见她还是变了一点,这一点也许别人看不出但是他总是第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从他很小的时候他就能看得出来阿娇的变化,哪怕只有一点点。
初时的惊艳过后刘彻想陈娇走了几步忽然没头没脑的说:“阿娇你吃胖了。”
陈娇顶着“幽会”的名头见刘彻也不是不紧张,只不过她真是万万没想到刘彻这第一句话说的这么有水平,让她囧的一个字也接不上来。
陈娇站在原地没动,她现在想的是自己到底哪里胖了,出门时照铜镜好像都没觉得有什么变化。
“真的胖了吗?”想了半晌陈娇蹙眉脱口问。
这种随意的话题一展开刘彻也不觉得紧张了,自然而然的走过去还认认真真的又打量了陈娇一会才点头道:“没关系,只有一点点。”
陈娇叹了口气,心说就怕年节吃胖所以拼命忍着没吃太多点心啊,怎么……想着想着她忽然意识到有点跑偏,这种谈话的方式太过随意跟他们俩的身份不符,于是马上咳了一声正色道:“殿下不要说笑了。”
“我没说笑。”刘彻看着她的表情从不解懊恼变成端雅庄重不觉就笑了起来露出整齐的皓齿,睛像是长在了陈娇身上,看着她比春景更醉人的美好容颜声音都柔和了几分,凑近道她轻声道,“恩,你能不能不要叫我‘殿下’。”
刘家人骨子里就有高祖遗传的那么点轻浮风流,虽然几代皇家威仪掩盖了这种轻浮本性可刘彻毕竟还年轻,话一旦说开当着陈娇的面他就根本改不掉这些亲昵的小毛病。
陈娇觉得好笑,侧眼看着刘彻顺口问道:“那我应该怎么称呼殿下您才觉得合适呢?”
刘彻很认真的想了想道:“那你叫我十哥好不好。”
陈娇蹙眉马上态度坚决的拒绝:“不行,我比你大,你叫我表姐还差不多。”
又被激出本性了。刘彻瞧着陈娇不耐的神情有点乐在其中了,这种感觉仿佛时光倒流,他们又回到了没有太多拘束的小时候,那时候没有规矩的太子也没有端雅的朱雀君,有的只是狡猾的十皇子和顽皮的小阿娇。
“你记错了,是我比你大。”刘彻狡黠一笑道。
“不可能。”陈娇瞄了他一眼,“我是四月二十六的生辰,你是七月初七,还想糊弄我呢。”
“我的生辰你记得倒是很清楚啊。”刘彻长眸一转坏坏的笑了。
“我……”陈娇这下可被刘彻挖坑埋了,只好冷哼一声偏过头心说坑都跳了才不能让他占到便宜,“若是我记得不清楚不是被你忽悠过去了?这也好你自己说我记得牢你叫一声表姐我听听。”
刘彻晶亮的黑眸倒映着陈娇独一无二的影子,他欣赏般的看着她摇头笑而不语,片刻后才道:“虽然你日子记得牢可惜年份记错了,我比你大一年。”
还能更不要脸一点吗?!陈娇真是服了刘彻,颠倒黑白的本事两辈子都没变,他的脸皮简直跟塞北的城墙一样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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