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1 / 1)
“真是个孩子,这么缠人!”赵硕笑她,却是脱了鞋,翻身上了床。
等他一上床来,桃花就缩进了他的怀里,双手双脚都缠着他,一张小脸靠在他的胸口上,听着他不断跳动的心跳声,这才觉得满心安心。
“赵硕!”她低低的叫。
“嗯?”赵硕应了她一声,伸手轻轻的抚着她一头柔软的如绸缎的黑发。
桃花细细的手指扯着他的襟口,几近喃喃的道:“我好害怕,害怕,我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赵硕垂眼看自己胸口上放着的那个小脑袋,将人往自己怀里揽了揽,柔声道:“我在这里!”
桃花道:“你别离开我,不要走好不好,我醒过来也要见着你好不好?”她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里几乎成了浆糊,只一个劲的说着自己的要求,声音软软糯糯的,让人心里柔成一片。
“我不会走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他将人抱在怀里,她的身体如此娇小,如此依恋着他。
“呵,傻姑娘啊!”
☆、第50章
桃花到了晚间原本有些降低的体温又来势汹汹的重来,赵硕复又拿了烈酒给她擦了身体,直擦得她如白玉的身体泛起艳丽的绯色,又嘴对嘴给她灌了一碗药。这药并不是下晌吃的,而是张大夫另开的一副药,药性更为猛烈些,只盼这一剂强药下去,桃花能退热。
赵硕将桃花揽在怀里,屋里烧起的好几个火盆让室内温暖如春,他们身上还盖了厚厚的两层棉被,赵硕是捂出了一身热汗,但是桃花身上冒着的却是冷汗。
“傻姑娘,你会没事的!”他伸手拨开桃花额头汗湿的碎发,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一口。
大半个夜晚,赵硕时不时的用手贴在桃花额头上感受她的体温,如此反复也不知道多少次了,他才觉得手下的温度似乎是降了许多。
“你们过来看看,你们姨娘的热度是不是降下来了?”生怕自己是产生了幻觉,赵硕忙让边上伺候的喜儿过来也摸摸桃花的额头。
喜儿用手心手背都感受了桃花额头上的温度,差点喜极而泣,一迭声的道:“姨娘的热度降下去了,降下去了!”
几个伺候的丫头忍不住松了口气,相视之间都看得见对方的欣喜。
喜儿道:“如今姨娘无事了,您也累了大晚上,大爷您还是先下去歇息吧!”
赵硕将桃花额上的湿帕子递了过去,头也不抬的问:“如今什么时辰了?”
喜儿回道:“已经子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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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硕给桃花把被子掩了掩,道:“你们留着一个人守夜便是,其余的人都下去歇息吧!”
丫头们商量了一下,还是喜儿和翠莲留了下了,在外间榻上铺了被褥,道:“大爷您有事就叫奴婢便是!”
屋里只在屏风后边的木桌上放了一支点燃的蜡烛,里边顿时就昏暗了起来。
刚给桃花又灌了一碗药,两层被子盖着,她身上也被捂出了一身的热汗,原本馨香软嫩的身子此时全是苦涩的药味还有若有若无的汗味。只是赵硕也不嫌弃她身上的味道,将人细细的用被子裹了,连人带被子的揽进怀里,还在她脑门上亲了一口,这才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不过这一晚上,赵硕睡得也不怎么安稳,就怕桃花病情会反复,时不时的会伸手摸摸她的额头,不过直到第二天卯时末她的体温也没有再升高,这让赵硕心里不由松了口气。
“大爷!”喜儿进来轻声唤了一句,然后拉着床幔的床上传来动静,不一会儿就见赵硕拉开床幔仅着了一件单衣从床上下来,然后反手又将床幔拉好。
喜儿也只从那一瞬间床幔的缝隙看见了里边的另一个人,娇小的身子陷在柔软的被褥里边,身子被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了小半边脸,却是艳若桃李,肤白唇红,透着一股惊心动魄的美来。
看来姨娘没事!喜儿心里忍不住松了口气。
“什么事?”披着一件衣裳直到走出内室,觉得里边的人儿听不见了,赵硕才沉声问了一句。
喜儿心里感叹大爷果真是将自家姨娘放到了心里,垂手回道:“大爷,太太那边请您过去!”
赵硕眉头微皱,道:“我知道了,你好生照顾你们姨娘,若她醒了,派人过来给我说一声!”
“是!”
执笔二人伺候赵硕梳洗过后,换了一件竹青色袍子,脚下蹬了一双鹿皮长靴,外边则披了一件狐裘大氅,吩咐屋里的丫头仔细照顾桃花,这才带着人出了门去。
外边又开始下雪了,飘飘洒洒的雪花像盐粒一样,执笔给他撑着伞,不过他那个头比赵硕矮多了,还需要踮着脚尖,让赵硕都看不过去了,自个儿夺了伞撑着,让他去和书砚一起撑着一把伞。
“主子,奴才有个消息,兴许您会感兴趣!”书砚二人离了他两步远,此时笑着说道。
赵硕转身看他,道:“有什么消息竟然让你卖起关子来了,直说便是!”
他身边的几个小厮是打小就服侍他的,情分自然非同一般,他们和他说起话来也没那么规矩,赵硕也不会苛求他们。
书砚嘻嘻的笑,道:“那奴才可就说了,就昨儿个您救起姨娘之后,那湖里竟然出现了一个千年神龟,现在府上好多丫头婆子都在说姨娘可是个有福气的人了,才会在姨娘落水之后有神龟相救!”
赵硕嗤笑,救桃花的是他,才不是什么神龟了,那乌龟不过是被他们吵了清净而已,这才从湖底浮了上来,不过……
赵硕突然停下脚步,在书砚和执笔二人不解的目光中突然吩咐道:“执笔,这个消息,在明天之前,我希望它能传遍整个王府!”
执笔微楞,书砚却是笑嘻嘻的替他应下了:“大爷您放心,执笔这事一定会做得妥妥当当的!”
执笔长相很讨人喜欢,特别是女人,圆圆的脸,一双大大的眼睛,府上的丫头婆子见了都觉得亲切,这件事情对他而言还真不是难事。
执笔笑道:“奴才一定不会让大爷失望的!”
赵硕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气,继续朝着紫英王府夫人、他母亲的尊懿院走去。
紫英王作为仅有的两个异姓王之一,手里还持着兵权,就连当今天子对他也是客气有加,而作为他的夫人,紫英王太太赵李氏是极为尊贵的。不过,外边能见到她的人并不多,平日若不是有什么大事,她都是待在自己的院子里。而自从赵硕的妻子赵王氏嫁进来之后,管家之事也尽皆交了出去,外边更是难以见上她一面。许多人私底下都在猜测,这位夫人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这才会在京城内像个透明人一样。
赵硕到了尊懿院的时候赵李氏身边的嬷嬷赵嬷嬷早就在门口候着了,穿着靛青妆花袄裙,皮肤白净,看起来很是和蔼可亲。
“大爷来了!”一见赵硕,赵嬷嬷脸上就堆满了笑,脸上的细纹挤在一起,她年轻时也是个美人,如今不过四十岁的年纪,却还犹见往日的风采。她一直跟在赵李氏身边没嫁人,后来年纪大了,自个儿梳了头在赵李氏身边做了嬷嬷,说来赵硕还是她亲眼看着出生的,她自个儿没个孩子,也是把赵硕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疼。
“外边天气太冷,大爷您快进来,知道您要来,奴婢给您炖了您最爱吃的砂锅炖鹿筋!”一边招呼着赵硕往里走,语气十分热络。
进了屋,这尊懿院地下也是烧了地龙的,温暖极了,赵硕解了大氅,笑道:“嬷嬷做得羹汤最是美味不过了,我好久没尝了!”
赵嬷嬷笑道:“大爷既是喜欢,那就多吃点!”
赵硕问:“嬷嬷,母亲呢?”
赵嬷嬷道:“太太正在佛堂礼佛了,您也是知道的,太太每日晨起都要在佛堂礼佛半个时辰!”
赵硕颔首,他记得,在自己七八岁的时候赵李氏并不信佛,可是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竟然也开始信了佛,不仅亲自在京外的慈恩寺请了一尊玉佛过来,每日礼佛上香态度也极为虔诚,这尊懿院也开始常年弥漫着香烛特有的味道。
“大爷您先坐会儿!”赵嬷嬷让丫头捧了热茶上来,笑道:“这是您最爱的庐山云雾茶!”
赵硕笑道:“没想到这么久了,嬷嬷还记得我的喜好!”
见赵嬷嬷站在一边,赵硕道:“嬷嬷不用忙着照顾我了,坐下来和我说说话吧,嬷嬷近来身体可好?”
两人聊了一会儿,才见外边一个身着紫丁香宝纹苏锦刻丝褙子的美貌妇人走了进来,只见这妇人面容沉静,生了一张瓜子脸,肤光胜雪,面庞细致清丽,容色极美,艳色难言,眉眼间与赵硕竟有三四分相似。而她一头乌发如鸦羽,发间则戴着福禄寿喜的宝纹簪子,金丝八宝攒珠簪,一双皓肤如玉的纤手则拿着一串蜜蜡佛珠,装扮得极为清雅,竟宛若二八少女一般容艳明丽。只是她面上表情极为冷淡,即使是看见赵硕,也是如此波澜不惊。
“太太!”赵嬷嬷连忙过去扶她,轻声道:“早食已经备好了,今日有厨房刚做好的牛乳羹,味道鲜美极了,您可得好好尝尝!”
赵李氏不语,带着四个丫头进了屋来,只见四个丫头均是容色不俗,打扮比起外边的丫头要强上不少。
赵硕站起身来拱手叫了一声:“母亲!”
赵李氏看他,脸上毫无波动,语气也是淡淡的:“你可是食了早食,若是没有,便在这一起用了!”
赵硕恭恭敬敬的回道:“还没用了,叨扰母亲了!”
两人分明该是亲亲热热的母子,如今相处却是如此冷淡疏离,一旁看着的赵嬷嬷都觉得心里难受得紧。
赵李氏进内室去换衣裳,屋里几个粗使丫头像站桩一样垂头站着,整个屋里的气氛显得很是憋闷。
赵嬷嬷脸上堆了笑给赵硕说:“今日太太叫了大爷过来,立马就让厨房的人给您做了您最爱的梅花香饼,那梅花是今早才让丫头去摘的,尽是打着花苞香味最浓的,新鲜极了……太太她,还是惦记着大爷您的!”
赵硕笑了笑,点头道:“嬷嬷不必多说,我明白母亲的苦心的!”
待赵李氏换了一身天水碧素软缎暗花袄裙,母子二人这才移步去了外间。
赵李氏口味清淡,桌上的早食也多是汤汤水水的,并不重口,不过有好几道却是往日不会在她桌上出现的,都是口味重的,甚至还有两道辣菜。
赵硕心里微暖,这几道菜,自然是为他准备的。
☆、第51章
金丝肉松饼,杏仁佛手,牛乳羹······
赵李氏的早食很是丰富且精致,而食不言寝不语,因此母子二人并未有所交谈。
赵李氏吃饭的动作很规矩,却不会让人觉得死板,反而有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而赵硕,吃饭虽然吃得很快,但是动作同样文雅,绝不会粗俗。
吃过早食,母子二人去了里间,底下一个青衣丫头将茶具一一摆了上来,泥炭小火炉上边煮着水,水是从京外千山峰峰顶的那汪玉泉湖湖心新鲜取来的水,泡茶用的壶是上好的紫砂壶,茶叶则是上好的陈年普洱。
那紫砂壶小小的一个,不过成年男人巴掌大小,做得极为精致,造型古朴大方,色泽光润古雅,在壶盖上还刻了一个小篆“瑾”字。不过这紫砂壶看来虽然其貌不扬,可是却是赵李氏当初的陪嫁,能让她陪嫁的东西自然不可能是凡品,这只紫砂壶被戏称为“瑾壶”,是已逝的一位精于紫砂壶的儒者所做,那儒者是有名的大儒,最喜紫砂壶,而他所制作的紫砂壶在他晚年均被他摧毁,只余了他最为满意的两件。而赵李氏手上这只紫砂壶便是其中之一,另一只“瑾壶”则不知流落在那,乃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不过赵李氏手上这只紫砂壶却有所残缺,在底部有一个小小的损口,那是赵硕小时候贪玩不小心摔在地上导致的。
“你可知我叫你过来作甚?”赵李氏手上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冲泡热茶,嘴上似是随口问了一句。
赵李氏出身于徐州名门李家,单名一个婉字。她泡茶的姿势极为优美,看着就让人有一种凝神静气的平静之感,真真是无处不美,无处不精致。
徐州李家,经历三朝却仍是屹立不倒,名闻天下。李家并没有子弟入仕为官,是传承百年的书香门第,清贵人家,在百年来就出了好几位大儒,在读书人里边声望了得,世上的读书人,许多人都已能在徐州李家门下学习而以此为荣,
而自来李家的人并不会搅和于朝堂,但就算如此也没有谁敢小觑李家,李家历来不仅自家读书,还教书,可谓是桃李满天下,就连如今的朝堂上,也不知有多少的朝臣受教于李家,若有谁想对李家出手,这些朝堂上的大臣就算不愿意,但为了名声,也不会坐视不理。
李家有如此盛名,李家的姑娘自然不愁嫁,而赵李氏是如今李家族长李老太爷的嫡长孙女,当初在闺房里边便有着才女的名声,不知有多少人家相求娶她,而也因此入了当初的紫英王夫人如今的老太太的眼,亲自去宫里向当今圣上求来了一道赐婚圣旨,当时这段婚事可是传为了一道佳话。
赵硕抬眼看了一眼自家母亲,只见她垂眸一副仔细于手上泡茶的表情,可是他知道,她正等着自己的回答。
“我大概是知道母亲想说些什么的。”他淡淡的道。
赵李氏微微一笑,道:“你打小就是个稳重的性子,最是贴心不过了,人人都说女儿是母亲贴心的小棉袄,可是你却比茜茜贴心,我对你一直也很放心!”她口里的茜茜,是五姑娘的小名。
赵硕垂眸不语,赵李氏顿了顿,一双上挑的丹凤眼往上抬,平端多了几分凌厉之感,五姑娘的丹凤眼继承于她,却更加温婉柔和,没有她这般如刀削的冷冽。
“一个小小的贱妾,你竟是为了这么一个人而不顾自身安危,我真是高看你了!”
赵硕道:“母亲言重了!”
赵李氏轻哼一声,她脸上并没有什么怒气,但周身的气息却压得整个屋里气氛沉沉的,连声音也不敢放大一点,她道:“当初你说什么也要娶了那王家之女,为了你,我也拉下了脸去给你提亲,怎么这一辈子你总归是要和你妻子度过的,自然要你满意才好!可是如今了,你那妻子对你可有半分男女情意?这便罢了,那王氏女,好歹也身份高贵,如今这个了?区区一个贱婢,你宠了便是,可是竟然为了这么一个女子而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你真真让我失望!”
见赵硕神色微变,她淡淡的道:“你是紫英王府的嫡长子,是未来的世子爷,更是将来的紫英王,儿女情长这种东西,我允许你一次,却不容许你第二次放肆!那萧姨娘,回去我就让婆子打发了出去,以免迷得你不知了三魂六魄!”
赵硕此刻真的是面色大变,冷声道:“母亲,你不能这么做!”
“我不能这么做?”赵李氏轻笑,她笑起来着实好看,一双丹凤眼透出几分妇人的妩媚多情出来,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毫不留情:“不过是我儿一个妾侍,我这做母亲的难道还没有权利处置了?”
赵硕微微皱眉,道:“母亲,虽然她只是一个妾,可是也是我屋里人,若是这事传出去其他人会怎么想?”他知道如果他越为桃花辩解,自家母亲对她会更加厌恶,只会让情况更加恶劣。
赵李氏微微一笑,叹道:“我儿长大了!”竟然也知道对她婉言了。
她的目光甚是欣慰,语气一转,温和的道:“一个贱妾,我也没有心思去搭理她,我儿既是喜欢,留下来也没什么。不过她既然伺候不好你,那便换个人来伺候你,我这儿有一个丫头,自来伺候我最是贴心不过了,我让她去伺候你好了!”
“含香,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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