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节(1 / 1)
那喊话的正是太后身边的老奴曹安康。
宫女们见跑不了,只得扑通跪下。
一行人越来越近,连梵华也学乖了,一早便弯下廉价的膝盖跪着了,独百里婧倚着美人靠动也不曾动一下。
“娘娘,你也跪下吧?太后好可怕的,大家都怕她,跪一下就没事了。”梵华还偷偷握着百里婧的手。
百里婧笑,恐怕跪下也于事无补了吧?
她虽困于清心殿数月,若想探知朝政之事却也并不难,尤其是这位西秦皇太后,也算是个人物,几次三番胡搅蛮缠地找茬,不过是想一探她的究竟。此番终于得见她,怎会轻易放过她?
毕竟,她糊里糊涂地夺了原本白家的皇后之位,无论她是否姓白,始终是与这位皇太后为敌了。
……
君执一怒,脚下生风,竟一路走到了转经台。
这段路他熟得很,一日内往返数次为她和孩子祈福,手上不知磨起了多少茧子。今日竟越瞧神佛越生厌,恨不得连高高在上的金身佛像也一并端掉,再不受这些窝囊气。
随行侍卫、奴才不敢劝,只跟在他身后听候吩咐,独桂九胆子最大,见大帝负手而立无心言语,桂九笑嘻嘻道:“陛下,娘娘的性子倒是没变,见您生气,恐怕也不会来追,想必已折身回清心殿去了……”
君执更怒,想起从前还是东兴驸马时,她也曾这般狂妄任性,他走便走,她才不会留他,走到天边她也毫不在意。
君执遂冷笑:“你觉得朕还会像从前一般去追她哄她吗?”
桂九暗暗挑眉,撇撇嘴嘟囔道:“那可难说……”
“你说什么?”君执现在是逮谁便是谁,这架势是连桂九也不肯放过了,怒气一起,谁也拦不住,下旨道,“去将薄延找来,朕要同他商议纳妃一事,左右都是喜事,不如一起办了!朕的后宫的确空虚太久,连个侍寝的妃子也难找!”
“是!”立刻有人领命去了。
桂九的头一炸,忙想法子自保,顿时换了张一本正经的脸,道:“陛下恕罪!奴才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兴许有几分大逆不道,若没有陛下恩准,奴才不敢说。”
“拐弯抹角,小心朕砍你的脑袋!”君执无心听他贫嘴。
桂九忙道:“那奴才便斗胆说了。桂九在陛下同娘娘身侧伺候了许久,也常年做那暗卫的活儿,养成了听人秘辛的坏习惯,方才见陛下同娘娘争执,奴才竟莫名想起了东兴的帝后……”
“……”见提起他的前老丈人丈母娘,君执的心略略安定,终于侧目望着桂九:“说下去。”
桂九脸上挂着讨好的笑,说出的话却如当头一棒敲了下来:“都说东兴帝后相看两生厌,不过是碍于司徒家的身份才留着司徒皇后,然司徒皇后逝去,东兴皇帝便缠绵病榻一病不起,足见用情之深。可人已死,用情再深有何用处?徒换来无尽悔恨无穷憾事罢了。”
“同样的道理,陛下方才甩手走人,娘娘兴许便当了真,再加上陛下降旨在封后大典前纳妃,岂不是彻底断了娘娘的后路?陛下是指望着娘娘追上来求您别纳妃别生气?一月前陛下深情款款求娶娘娘,一月后翻脸无情一走了之,即便是寻常百姓家的夫妻,也断不会如此善变,一时兴起便哄着宠着,一不高兴说走就走,奴才们瞧着也替娘娘委屈啊……”桂九偷眼去看大帝的脸色,见青一块白一块,桂九的脖子上如同悬了一把刀,嘴皮子耍得倒是溜,他的小命估计也难保了,居然敢给大帝敲闷棍?
不过死也就死了,伴君如伴虎,有时候可不就得铤而走险吗?风险越大,兴许……甜头越多呢?
桂九豁出去了,尽情表达着为人臣子的忠贞:“陛下说着再不回头,那是尚可回头时才这般放言,可娘娘素来什么性子陛下再清楚不过,药师塔敢跳,毒药敢喝,难不成小小的华清池娘娘不敢一跳了之?肚子里还有陛下的骨肉,陛下却丢下母子二人在此生闷气,可一点不似从前为人夫君的模样……桂九虽是个奴才,可一寻思,有时也觉得陛下您虽是个好皇帝,却未必如东兴婧驸马般知冷知暖,气坏了您自个儿不说,还气坏了您的骨肉,未免太不值当……桂九大逆不道,以他国事危言耸听,比拟陛下同娘娘,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
其实桂九这番话已是给足了大帝面子了,若是能毫无挂碍地说出心里话,桂九定当冷嘲热讽——
陛下您今儿个倒是拽上了,还独自一人跑了,也不想想从前被逼成了什么模样。原本也没占上风,从来也没占过上风,哭着喊着求人家活着,却不长记性玩起了赌气这门技术活,指望着人家来追呢?到头来啪啪啪耳光打得响亮,还得回头用十倍百倍的心哄人家回心转意。这些日子夫妻和睦勉强筑起的长城,因几句气话一夕垮塌,要补多久才能补上?真真得不偿失啊!
君执满脑子都是桂九的一句话——“娘娘素来什么性子陛下再清楚不过,药师塔敢跳,毒药敢喝,难不成小小的华清池娘娘不敢一跳了之?”
他真是高估了自己,他真是愚蠢之极,原也是他挑的事儿,追着问韩晔登基她如何作想,她给了答复他又觉得不满。
怎么问都不对,她怎么答复都不对,左右都是死局,并不会给自己带来好处的死局,他一开始就不该追问。吃饱了撑的给自己找事,他也是闲的。
四月初八,他的妻才试过了婚服,预备着两日后的封后大典,他偏生给韩晔留了后路,给她留了念想,顺带着断了自己的退路,让她再一次觉得大秦皇帝如此不牢靠,心眼小爱挑事儿又虚伪善变,幸好她还没嫁给他……这世上没他这样的蠢货!
“回去!”
大帝的气焰消得没了影儿,脸色十分难看,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自个儿臊的,折身沿着来时路退回去。
跑多少步又得折回去多少步,这退回去同赌气走远之间恐怕差了不只一点半点,面子里子全丢光了。
一众随从不敢言语,这时唯有听命,谁敢扑哧笑上一声,恐怕都是死罪。众人不得不佩服胆大包天的桂九,薄相调·教出来的人到底不一样,项上人头都快落地了,那嘴还能绝处逢生。
然而一群人才跟着大帝折回去,方跨过了一道门,还未踏上曲桥,便听见湖心亭传来一声尖叫,慌乱四起,仿佛发生了什么变故。
众人被吓得头皮发麻,寻思着莫不是让桂九的乌鸦嘴猜中了,那位皇后娘娘想不开投了湖?再去看大帝,哪儿还有大帝的影子,只一道黑色的光直直朝湖心亭掠去……
☆、第305章 故技重施
出乎众人意料,湖心亭内并无刀光剑影,那声惊叫也并非由那位皇后发出,而是出自湖心亭之外、刚从肩舆上下来的白太后。
白太后初次见到皇后,为何会有如此之大的反应?脸色也骤然苍白,好似瞧见了鬼怪似的。然而,宫人无从探究其中缘由,在瞧见白太后的刹那,忙七零八落地跪下行礼。
梵华被那声叫吓得险些要去抱百里婧的腿,可她素来没规矩,再觉得害怕也还是忍不住抬头东瞧瞧西瞄瞄,最紧要的是,她得盯着娘娘别被吓坏了呀。
这么一瞧不要紧,只眨眼的功夫居然见娘娘的腰上添了一只大手,不着痕迹地将娘娘的腰身圈住。
梵华抬起身子顺着那只大手费力仰望,这才看清是大美人的脸,好样的,大美人走路也无声无息,怎么薄薄总说她轻手轻脚非得给她脚上套个铃铛才罢休?如此说来,大美人也该套个铃铛才对。
梵华轻轻扯着百里婧的衣摆,小声地唤道:“娘娘,不怕,大美人在呢……”梵华虽然听说大美人丢下娘娘一走了之,可他好歹回来了,只有大美人能对付可怕的太后了吧?
百里婧不是没规矩的人,说起宫里的规矩她兴许比所有人都懂,无论是东兴还是西秦,想来差不了多少,尊卑之分始终无法避免,未来的皇后在太后面前到底差了一辈。
是以,方才那声尖叫传来前,百里婧已站起身,预备与那位传说中的白太后道声好,却被划破了天际的尖锐嗓音惊得愣了愣。
然而她已临危不乱,心思更深,连一声惊呼也不曾发出,只是面容淡漠地扫向莫名其妙的白太后,手安抚着她腹中的孩子,像是可以捂住他的耳朵。
从方才大帝暴怒而去,宫人为她担忧的有之,幸灾乐祸的有之,想必各怀心思,可她的神情始终平静,没有因为失去了帝王的宠爱,便将自己破罐子破摔了再去寻死。
有腹中的孩子在,无论多苦多难,无论枕边人纳多少后妃、找多少乐子、如何变着花样充盈后宫,她都不会再想着去死。一旦不再抱有期望,便不会再有一丝失望,她已学得十分聪明。
腰上那只手的确来得突然,不过倒不曾吓着她,那人身上的气息她无比熟悉,他一靠近,百里婧便知晓是他来了。
然而,百里婧还是本能地偏头去理会,先是瞧见一身黑色龙袍和祥云图案,接着仰起头,正对上他凝视着她的目光,然而西秦大帝的眸光很不自然。
的确,君执前一刻曾如何歇斯底里,这一刻便有多尴尬躲闪。没有人让他走,他走得既快且急,好像从此一刀两断再不来往,妻子孩儿都可抛却。可他又回来得太急,仿佛那些变了脸色的决绝从未存在。是以,二人默默相望,皆不言语。
唯独湖心亭外的尖叫变成了质问,白太后的声音带着丝丝颤抖和莫名惊恐:“你竟没死?你竟活着?你为何还活着?”
无人听懂白太后在说什么,可白太后显然受到极度惊吓,她的脸色由白转青,几乎没有人色:“晏染,开膛破肚的你也能活着?别装神弄鬼!你们晏氏只剩下装神弄鬼!哀家决不饶你!”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哎唷……您……”曹安康急得团团转,大秦皇帝在此,堂堂皇太后却失心疯般胡言乱语,曹安康劝不住,想去拉扯又被白太后一巴掌扇了脸,一个没站稳便跌坐在地上。
白太后浑身哆嗦脸色煞白,连眼神都变了,仿佛着了魔,本是一个人的兴师问罪,追责一人便够了,只是白太后乍见君执立于百里婧身边,恼恨较之先前更重,仿佛将平生所有恨意都发泄了出来,口不择言道:“好,好,好!哀家就知道,你不肯让哀家有一日的安生,竟联合晏氏来对付哀家!先是逼死你父皇,如今想再逼死哀家才肯罢休是吗?你的心肠如何,哀家最清楚不过!如此大逆不道,迟早要遭天谴!”
都传西秦大帝母子关系恶劣,至此时才算人尽皆知,一个母亲以恶毒诅咒来辱骂自己的儿子,分明已血亲破灭水火不容。没有人敢抬头,在场所有的奴才个个将头扣在地上,权当一句也不曾听见,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下场会如何,纷纷等着大帝大怒。
然而,不可思议的是,大帝居然不恼,没有半分与生身母亲交恶时的不安与惶恐,甚至没有一句辩解,他只是搂着他的皇后,沉声下旨道:“来人呐,太后身子抱恙,送太后回宫静养,寻太医诊治,曹安康,若是太后出了什么差池,朕唯你是问!听清楚了吗?”
“是!是!奴才领旨!”曹安康早吓得屁滚尿流,连连磕头领命。即便大帝不追究生母的过错,可他们这些太后的近身奴才已是犯了死罪,若是大帝要杀,他们连九族也不够诛!他平日里再仗着太后的恩宠横行霸道,这会儿却真真切切明白天下是谁的天下。
“快,扶太后娘娘上轿……”曹安康爬起来,哆哆嗦嗦地去扶白太后,白太后一番惊吓加愤恨之后,竟一口气喘不上来,硬生生由曹安康扶着上了肩舆,一双眼始终盯着湖心亭内的百里婧。
太后一行人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湖心亭里忽然安静了下来,经由一番闹腾,比方才更安静了,安静到能听见湖面上蜻蜓点水的声音,还有湖心亭外雀儿扑扇翅膀飞过的声音,又忽地叽叽喳喳叫唤起来打破了所有沉寂。
所有的声音响起又消失,周围越发安静。
所有人都无关紧要,跪着的他们不过是些看着听着的奴才,唯有站立在湖心亭内的帝后二人是安静的源头。
帝后二人的关系如何他们这些内侍已是十分清楚,再回避也没了必要。帝后一刻钟前才争执过,宫女太监都在等着何人先打破僵局,唯有桂九丝毫不担心。
而梵华在太后走后越发放肆大胆,跪直了身子拍了拍自己的心口,长长地舒了口气,好险好险啊,咦,然后梵华就看到了好戏——
大美人的手还圈着娘娘的腰身,忽地手臂微微一动,低头在娘娘的面颊上轻轻吻了一口,随后若无其事地开口道:“小心肝,吓到了吧?有朕在,不怕,啊。”
大美人的声音真温柔,比老薄薄有时候还温柔。
不等娘娘作答,大美人又倾身,摸着娘娘的小腹,顺势包住了娘娘放在小腹上的那只手,低声安抚道:“乖儿子,吓坏了吧?父皇在,不害怕。”
这两句话不止是梵华,所有的宫人都听见了。大帝这架势,竟是驾轻就熟地就服了软,先开口的人总是劣势,人家还在气头上,他已折身来哄。
有宫人埋头偷笑,一场危机以大帝的低头作罢,那皇后娘娘未免太过傲慢,可帝后一开始便是如此,从这位皇后娘娘入宫起,什么人让她做过不情愿的事?除了她不想活,却终究得活下来这一样。
大帝服了软,可想而知帝后危机已解除,大帝暴走后又折回的模样,果真如桂九所说啪啪啪打了脸,还好他们这些宫人也能安稳度日了。
独独桂九面露些许不知是何滋味的神色撇了撇嘴,大帝虽然手段拙劣,可贵在知错就改,也肯拉下脸面来,否则岂能听他一个奴才唠叨?
想一想当初,大帝还是东兴驸马爷时,早被这位公主调·教得服服帖帖,差不多没脾气了,呵呵,更低声下气的事都做过,冰天雪地被罚双膝跪在她面前,还让他有多远滚多少,他们这些凡人见识过吗?
可想而知城池不是一日失守的,已失守的地盘,想要再拿回来,一时半会大约不容易。
其实,对君执而言,连化解尴尬低声下气都不容易,他先怒气冲冲地离开,后又若无其事地回来,他的妻不见得愿意理他,只得从孩子下手寻些出路,希望她看他一眼。
与君执所想差不多,他的妻淡淡地抬头朝他看过来,没出声,既未出言讽刺,也未出言讨好,似乎等他再言明些。
一对上她的眸子,君执的眼神分明一闪,面上有三分尴尬,却还有七分坦然。
他已被她看穿似的,再不啰嗦,只是拉下老脸倾身横抱起他的妻,往他刚刚负气离开的转经台方向去,解释道:“朕方才去探过了,路不太好走,小心肝,朕抱你走。”
一抱她,百里婧的手自然而然圈住了他的脖颈,人也往他怀里靠了靠,终于显得不再那般生疏,君执稍稍一低头便可对她耳中说悄悄话,不叫奴才们听见。
他吻着他的妻耳际,低声道:“婧儿,朕错了,不生气了啊,朕怎么会舍得跟你吵架?气坏了你的身子,朕还要心疼,多不值当。快别生气了,朕随你罚。”
错是认了,哄也哄了,给了怀中人十足的面子,只盼着她能软一软心,别跟他怄气。君执盯着他的妻的脸色,见她张了张口要说话,正满心期盼,谁料一小太监匆匆奔来,毫无眼色地跪地禀报道:“陛下吩咐纳妃一事,奴才已传达薄相,薄相恰好入宫面圣,这会儿已在转经台候着了。”
四周瞬间又静得可怕。
桂九以手扶额,别开了头,好吧,该来的躲不掉……
☆、第306章 卿卿我我
无论做皇帝也好,做主子也好,遇上个没眼力见的蠢奴才,还自以为办事利索讨了主子欢心,真真坑死人不偿命。
大帝为发泄怒气逞一时口舌畅快,理直气壮意气风发说要纳妃,本也是随口说说,可君无戏言,谁敢不从?
并非人人都有桂九般的胆识和见识,圣旨一下,自然忙不迭地去办了。最最没料想到的便是薄延,他怎的偏偏就入宫来了!若是能延误些许,他也不至于落得如今“对簿公堂”的窘境。
平日里一个个忠君不二,今日倒是奇了,薄家祖孙二人变着法子坑他!若非薄阁老口不择言,提及北郡府那人,他们夫妻二人何至于起了嫌隙?!
好一个薄延!好一个薄家!
四周死寂,无人敢出声,君执呼吸凝滞,连他的妻也不敢去瞧,忽听得一声惊呼,薄延家的猫崽子还嫌不够乱似的叫道:“哇!大美人你要纳妃?你娶了娘娘,还要娶别人啊?你还要娶几个人啊?哦,我想起来了,老薄薄说他只有我一个童养媳,皇帝才有后宫三千呢!大美人你好厉害啊!要养三千个女人,好费粮食的!”
桂九唇角抽搐,这种节骨眼上,也就九命猫敢不知死活地咋呼,无异于火上浇油。
“……”君执的老脸都被九命猫问红了,抱着他的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罚她也不是,还不能眼神游离躲躲藏藏,这不是他的性子,也绝不能用在这时候,才要和解又闹出事来。
因而,他努力维持平静若无其事地低头望着他的妻,发觉他的妻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君执头皮一阵发麻,细细想来,这种情形倒也熟悉。从前他做驸马时,她疑他在外胡来,与人勾三搭四,便假意说要为他纳妾,那手段险些要拧断他的脖子,害得他费了多少心力掩饰。待逼得他急了,她脸上得意的小模样,恨得他牙痒痒,还得发誓绝无二心。
再生气再恼恨,还是觉得那时候好,起码,那时她心里有他,他可任意妄为,只要不失分寸,怎么胡来她也不会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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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的妻不说话不生气,比从前稳重平静了许多,可越是这副模样,越让他心里没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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