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节(1 / 1)
薄延真羡慕她的傻,拧了拧她的脸颊,点头道:“是啊,说了一箩筐的好话,陛下才准你去打扰。不过呢,陛下也说了,若是那位娘娘不高兴,你可就什么吃的都没了。所以,最紧要的事不是吃,而是不能惹娘娘和大美人生气。”
梵华表情凝重起来,猛地一点头:“嗯!我明白了,薄薄,大美人以前那么喜欢我,天天逗我玩儿,三年没见,他肯定不会对我生气的,薄薄你就放心吧,啊。”
薄延发现自己鸡同鸭讲,索性也不说了,他对大帝倒不是不放心,这么多年梵华随在他的身边,大帝也是疼爱居多,可如今多了一位皇后娘娘……
他薄延是听过那位荣昌公主的名号的,她万人阵中取敌军首级,挥剑刺入情敌胸口,师出武学名门鹿台山,无论哪一条,都足以让人勾勒出悍妇的样子。
薄延与她还曾有过一面之缘,那一面让他觉得荣昌公主不过了了,深深为大帝不值。可经历了那么大的变故,荣昌公主的心性是否有变,他不敢揣测万一。试想连大帝都被她折磨得死去活来,一个小小的猫儿她定是一根指头就能碾死。
大帝的女人碾死了他的小猫儿,大帝会怎么做?
护妻事大,再杀了他薄延以绝后患,大帝定然做得出。君为臣纲,大帝只有一个,丞相可以再换过……
薄延越想越头疼不已,暴君的脾性他已摸透,可妖后的脾性他半点不明了,连带着对暴君也无法揣度起来。
“哈哈哈,薄薄,你现在这样子好像在蹲茅坑哦,吃坏肚子了啊?”
薄延正在思量如何解决,梵华的爪子捏上了他的眉头,指手画脚语出惊人。
薄延本不想和她计较,可这小猫儿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他一把将她的手攥住,甩手就给她丢到了马车外,力道不大不小,梵华反应过来时,恰好就坐在了仇五和傅三之间。
仇五和傅三正憋笑呢,见梵华出来了,仇五忙正色道:“哦,小猫,你也出来赶车啊?”
梵华还是知道什么是丑的,她被老薄薄丢出来很没脸的样子,顿时假笑着牵过了傅三手里的绳儿,道:“呵呵,是啊,多学一门手艺也好,老薄薄说艺多不压身嘛,呵呵呵。”
傅三憋笑,暗暗朝梵华抱拳:“嗯,对,艺多不压身,小猫说得对。”
梵华握了缰绳,回头冲车厢里头喊了一句:“老薄薄,你坐稳了!我要赶车了!驾!”
鞭子抽在猝不及防的马背上,那拉车的两匹马疯了似的朝前狂奔,力道之大之猛,险些将薄延从车厢里颠了出去,他这种定力的人,也不得不握住了扶手,才险险支撑住身子。
“驾!”梵华不亦乐乎地继续挥鞭,仇五、傅三后怕,一左一右地拽着她的胳膊,不让她掉下去,二人互相使了个眼色,看向身后飘忽而起的车帘,相爷这是何苦呢,小猫这油泼不进的脸皮、从来听不懂人话的脑子,是相爷能对付得了的吗?该!
……
北郡药王说到做到,除了调配解药,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百里婧,早先的淡漠神色已换做慈爱和心疼,这是对君执也不曾有过的。
君执回清心殿时,见北郡药王正在替他的妻扎针,这几个穴位,连通着筋脉。君执如今对他这个大舅父十分不放心,自从他展露了疯癫的一面,君执始终觉得他不再可信。
害怕到深处,便不肯信任何人,对一切都抱有怀疑。
君执先看的是他的妻,她闭着眼,应当是昏睡了,他走过去,问道:“舅父,这是做什么?”
北郡药王专心地以银针刺穴位,没有察觉或者说是根本不想去管君执如何作想,待银针皆入穴,他才抹了抹额头的汗,回头道:“这些年我研究过不少古法,她的左手筋脉断了不足一年,也许还能治。女孩子还是完整无缺的好,她自己也能多些力气活。”
☆、第283章 特不要脸
断了的筋脉能治愈,对君执来说自然是个好消息,他比任何人都希望他的妻完整无缺,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能多些力气活。
然而,见北郡药王对他的妻如此关切,世上还有另一个人为她的生死废寝忘食,君执那颗习惯掌控一切的心又添了几重不满。他的目光瞅着他的妻,眼神温柔,却似笑非笑道:“舅父的所作所为十分可疑,朕恐怕要从今日起对舅父严加监控才是。”
他直截了当地告知北郡药王他的怀疑,摒弃身为外甥的身份,以大秦皇帝的立场宣泄他的不满。
君执了解北郡药王的个性,即便他再出声威胁,北郡药王也不会透露二十年前发生过什么,若是北郡药王如此容易妥协,他绝无可能在外漂泊二十余年隐姓埋名,以至于白家已不再承认曾有过他的存在。
北郡药王听完君执的威逼,果然并不太在意,视线一直注意着那些银针入穴后的效果,疯了般只记得一件事:“你请我下山,本就是为了治好她。我现在答应你,治好她,让她平安把孩子生下来。除此之外,我别无所图。至于你想知道的那些故事,可以去问你母后,她应当比我清楚。”
三两句又绕回了原来的路,君执有些哭笑不得,他的在意他的妻,他的舅父知道,他们互相引此为软肋,他并不能以此要挟他。
极端的占有欲,此刻在君执心中显现,他想要占有他的妻,已经到了不希望她成为除他之外任何人的软肋的地步。
然而有人非要揽下这件并不算太好的差事,他也只好暂时妥协,等待着能够不再操心软肋可以全力秋后算账的日子。
因此,君执笑了,在龙榻前蹲下,也不碰他的妻,只是瞅着她的睡颜:“舅父才来一日,就如此急功近利,想要治好她的旧疾,朕希望还是一步一步慢慢来,不要出差错的好。”
北郡药王未答,也注视着百里婧的面容,舍不得移开眼睛,手缓缓地抬起,不自觉地贴进胸口,按住了怀中的幻蝶,一滴泪顺着他的面颊滑落。
就在这时,百里婧睁开了双眸,那与晏染相似的眉眼越过君执的肩膀,直视着立在那儿的北郡药王,平静得如同一汪深潭。
北郡药王如同一场惊梦初醒,忙别开了眼去,失态地抹去了那不合时宜的老泪纵横。
“醒了?别动,乖。”君执自然也瞧见他的妻醒了过来,他也没有错过她朝他身后看去的目光,却还是不动声色地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嘱咐她别动,笑道:“婧儿,神医说能治好你的手,若是疼,就告诉朕。哦,饿不饿?不是说想吃糖水青梅,想吃桑葚吗?朕已经让他们去找来。”
银针刺入穴位,连通着筋脉,怎么可能不疼,百里婧疼得额际冒起冷汗,却还在笑,嗓音颤抖:“我不怕疼,别伤了我的孩子,筋脉断了,本也不值什么。”
听她的意思,是不在乎筋脉能否重新连上,只在乎腹中孩儿是否平安。至于筋脉为谁而断,她更是不会再有触动,那些陈年往事,早已抛在脑后。
君执自然最在乎百里婧的意愿,见她这样说,他转头看向北郡药王,算是转达:“神医,是否会伤到孩子?”
“母子连心,胎儿与母亲本就是一体,只有你好了,孩子才会好。”北郡药王一反在君执面前的强硬,像个腆着脸的父亲般耐心地哄着他的孩子。
百里婧明目张胆地瞅着北郡药王,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未曾察觉,一眼过后,她便不再搭理北郡药王的殷勤,只跟君执说话:“天已黑了,陛下能不能留下来陪我?”
君执太喜欢她的依赖,那双被她折磨得憔悴不已的面容带着宠溺的笑:“当然,朕忙完了,除了陪你,没旁的事可做。”
百里婧眉眼弯弯,像是发自真心。
待北郡药王将银针撤去,百里婧已出了一身的汗,君执抱着她去温泉池内擦拭了一遍身子,换了干净的衣裳,御膳房已将晚膳备好了。
君执一早吩咐过御膳房,备下的这些膳食清淡,且都是江南的口味。
百里婧折腾了一天,虽然饿,却也吃不了多少,大约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才勉强多吃了几口,吃完又想吐,她的身子几近油尽灯枯,想要调养回来,非一朝一夕之功。
待她终于缓过来,靠在君执怀里,废了的左手想抬却抬不起来,她莫名地说道:“那个神医怪怪的……”
天下所有的神医谁不是怪怪的?连同当初鹿台山上的孙神医皆是如此。
君执拍着她的背,享受着她在怀里安安分分的时刻,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听见她的问,他低头瞧了她一眼,却只能看到她的发顶,不知她的脸色如何。
君执一向自负,并不以为仅凭他的舅父,就能在他的妻心底掀起什么风浪。即便他的妻身世之谜有待解开,他也并不觉得他需要害怕,命运以佛祖之手告诉他,他所得到的,只是他命中注定该得到的,他自此变得有恃无恐起来。
因此,君执勾起唇角,那令天地失色的绝美容颜绽放在百里婧面前,他唤她的名字:“婧儿,你难道没有发现朕也怪怪的?”
百里婧抬起头,注视着君执满含柔情的眸子,她的手不自觉抬起,抚上了他的脸,在君执的注视下,仰头亲他的唇,辗辗转转,深深浅浅。
君执回应她的吻,却适时地捉住了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揉捏,贴着她的唇边问道:“小心肝,怎么亲上了?想要?恩?”
他最后几个字问得很轻,调子却拖得很长,那像从远方而来的声音带着蛊惑,一如从前的许多个夜晚。
百里婧被问得脸一热,略低下头道:“不知该怎么回答陛下的问,只感觉亲吻陛下是不会错的。难道陛下不喜欢?”
君执的眼睛一亮,唇边的笑意越发深了:“当然喜欢,喜欢得不得了,只是你有了身孕,朕要多久不能碰你了……小心肝,让朕再尝尝……”
夫妻之间卧榻上的话,本来也百无禁忌,君执这般答复,好像一直以来只是他在索取,她在配合一般,他从来不曾被她的需索榨干。
待百里婧被吻得呼吸粗重,君执担心真勾出她的火来无法收拾,这才放过她,贴着她的耳际道:“婧儿,宫里无聊,你的身子没好,不可到处走动,明日朕找只猫儿来陪你解闷……”
百里婧摇头:“我不喜欢猫儿。”
君执笑,摸着她的脑袋:“见见再说,不喜欢的话,打也好,骂也好,饿着也好,小东西还挺有意思。”
百里婧从君执的话里听出了一丝端倪,她在他身边已经快一年,无论他是伪装还是真心,倒是很少听他夸赞旁的东西有意思,百里婧忽然起了一丝危机感,她的手抚上小腹,出口却带了半分玩笑半分刻薄:“哦?打也可以,骂也可以,若是非常不喜欢,想怎样都可以?”
君执太会拿捏人心,旁人掉以轻心时,他却时刻戒备,怎会察觉不出他的妻语气中的异常?
然而,他喜欢看她的情绪起伏,不需思忖已给她答复:“当然!你想怎样都可以,若是觉得猫儿肉好吃,让御膳房炖了又何妨?朕到时替你试吃。如何?”
“……恩。”百里婧总算被哄笑了,乖乖伏进他怀中,安分地闭上了眼睛。
君执目睹怀中人的笑颜,真有想立刻召那猫儿入宫,炖了汤捧上来的心思。他难得搂着他的妻睡个安稳觉,却心知薄延今夜难成眠。明日那小猫儿,也只管自求多福罢。
……
“啊!”
丞相府半夜传出鬼哭狼嚎的叫声,惊得一众侍卫奔赴丞相大人的卧房外,焦急地唤道:“大人,出什么事了?”
惨叫还在继续,是女声。
一个侍卫觉得不对劲,嘴角抽抽地拽了拽另一个人的衣袖:“是小猫儿……会不会丞相大人正在……正在办事?”
梵华是薄延的童养媳,这件事整个相府都知道,他们睡在一起也好多年了,从小养到大的小猫儿,迟早是要被吃掉的,可是,可是……
“不是吧?小猫才多大?相爷会不会太猴急了点儿?!”另一个侍卫惊呼道。
“谁知道呢?依咱们相爷的脾性,早点吃下去,早点放心吧?”
“走吧,走吧,别坏了相爷的好事……”
侍卫们胡乱揣测着,又低声商量了一番,最后下定了决心,还是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小猫儿惨叫着,相爷也在屋里头,想必是没事的。
侍卫们散去,薄延的视线从窗外扭回了房梁上,他只着一身中衣,手都气得发抖,对抱着房梁的那只猫儿叫唤道:“你给我下来!说你几句还说不得了?明儿就要入宫,跟你说的那些事都记住了吗?!”
梵华蓬头垢面地抱着房梁上的那根柱子,睡眼惺忪地朝下看,眼周乌青一片,忽然崩溃地大叫起来:“老薄薄!你杀了我算了!我只想睡个好觉!不就是入个宫吗,你都啰嗦了三个时辰了!你烦不烦啊!好,你让我下去,我就跳下去摔死算了!”
她说到做到,一闭眼,手一松,直直地从房梁上坠了下来。
薄延吓得胆都裂了,什么温润气度青瓷表里,一概都忘了,身子比脑袋反应更快,纵身一跃,张开双臂将梵华接了个正着,他的气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挥手就去抽她的屁股:“翻了天了!我今日若不教训你,你下次还不从清心殿上往下跳?!”
梵华疼得大叫,抱着他的脖子哭喊:“老薄薄杀人啦!老薄薄要打死我!”
家丑不可外扬,在夜里头叫得这么大声,不把侍卫他们招来才怪,薄延又是气又是怒,见她的皮厚得跟堵墙似的,他气急败坏地低下头,以吻封缄了她的吵闹。
“唔……”梵华瞪大了眼,直愣愣地看着头顶处罩下来的阴影。
撕心裂肺的大喊大叫忽然化作永寂,无论是外头的侍卫,还是房内的薄延,都觉得不太习惯。
然而薄延是什么人,他等她不叫了,这才若无其事地松开了梵华的唇,抱着她往榻上去,没半点难堪。
梵华抱着薄延的脖子,任他带着走,忽然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角,颇为鄙视地哼道:“薄薄,大美人说过了,如果你敢咬我的嘴,就是不要脸耍流氓。”
“……”薄延瞪大了眼睛,“你再说一遍?!”
“不要脸耍流氓。”梵华真的再说了一遍,末了还强调:“大美人说的。”
世上哪里有这种陛下,夜夜笙歌醉卧美人畔就罢了,连臣子的亲眷都要教坏!
一直到梵华在他怀里呼呼大睡,薄延也没能睡着,第二日一早,认了命似的将梵华揪起来,拎着送进了宫。
薄延求见时,君执正陪着百里婧用早膳。
听见薄延的名字,百里婧抬起头来,眸中的异样一闪而过。
君执却笑了,为她擦了擦唇角,道:“有人送小猫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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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婧也跟着笑:“哦?我想看看是什么样的猫儿,让陛下这般上心。”
君执见她似乎有吃味的意思,心下也是微微一动,那小猫儿往日的确爱粘人,尤其是爱粘着他,君执遂微微勾唇对太监道:“传。”
龙榻前垂着一层帘子,从里头可瞧见外头的人影,外头却不易看清里面的人。
从百里婧的位置,先是瞧见一袭略眼熟的天青色常袍,接着是一道温润的嗓音响起,伴着低矮下去的身子:“臣薄延,拜见陛下、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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