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1 / 1)
“我准备好了,开始吧。”
整个解术的过程并不长,谢珩按照书籍里的方法,一步步的施展。
他只能看见,何漱衣很难受,闭着眼睛,满额头的汗珠,时而发出痛苦的呢喃,时而哀叫,却都硬生生的挺住了。
窗外,梨花婆婆哀怜的看着,叹了口气,遥望远空的彤云。
她听见谢珩符咒燃烧的声音,然后是谢珩指捻符咒,压入水中的咝咝响声。
他哄着何漱衣开口,将符水混着自己的血,喂她喝下,一一点她穴道,引导符水的效力流通她七经八脉,巫力随之贯通。最后将她身上的黄符一一揭下,指尖之血点在她眉心。她哀叫一声,整个人虚脱在谢珩的怀里。
“谢珩……”
“没事了,没事了,都结束了,漱衣。”谢珩笑着,温暖的像是冬日的阳光。他拍着何漱衣,听着她虚弱的喘息。
他的宝贝,累坏了是吧?不过一切都结束了,她不会再是别人塑造的傀儡,她将要摆脱枷锁,重新活一回了。
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起来,脱力的感觉迅速涨满谢珩的身躯。果然啊,就和书籍里说的一样,他的力气都没了,武功和巫力也暂时散尽,整个人虚弱的就像是徘徊去了鬼门关。
梨花婆婆说,这段时间,正常人会像是受了重伤一样,连自己的身体都没法控制,那他呢?他会变成什么?会不会变得腐烂、其丑无比?
谢珩没能再想下去,就闭上眼睛,晕倒了。
沉重的身躯从何漱衣的肩膀上滑落,她一怔,接着一惊,喊道:“谢珩?谢珩!”
梨花婆婆哀怜的看着他们俩,谢珩陷入必然的状态,她也救不了他们,只能等着漱衣一个时辰后恢复记忆……希望温茗那边能来得及。
“谢珩?谢珩你怎么了!谢珩!”
何漱衣下意识的为他输送内力,可是,谢珩体内像是所有的血脉都堵住了,她的内力送不进去,反倒都消散出来,平白流失。
何漱衣从没有这样焦急过,不安的感觉像是个修炼多年的恶魔,以强大而压倒的势头,凌虐她的心田。
她架起谢珩,硬是背起他,踏出满是符文黄纸的房间,冲向外面,声嘶力竭的狂叫:“来人!救救谢珩!来人啊!”
附近的人被惊动了,包括安安。
几个白巫师跑近,见了这样的场面都愣住了。他们怕谢珩,也从未想过那样一个冷脸而强大的人会变成这样。
一时之间,白巫师们像是被定身,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
只有安安跑了上来,“漱衣姐姐!谢珩哥哥他怎么了?他没事吧!”
“安安,帮我,送谢珩去找微哥哥!只有微哥哥才能调集巫医们救他!”既然面前这些人帮不上忙了,那就她们两个去,说什么也要救谢珩!
一大一小两个女子,硬是将谢珩背到了总坛的大殿前。沿途看见的所有白巫师,都和傻了一样的,没人出手。
这就是白教对黑教的态度,何漱衣都知道。可她别无选择,眼下她能依靠的只有微哥哥,尽管,这或许也是一场赌博!
总坛的大殿,纯白的像是一团云朵,被塑造成精致的宫殿。纤尘不染的台阶上,滴下何漱衣的汗水和从谢珩唇角流出的血,触目惊心的,像是朵朵血色的梅花。
宋豫也先是一愣,然后见何漱衣跪倒在他的面前,泪水夺眶而出。
“微哥哥,召集巫医救谢珩,求求你,救他!”
这泪水如看不见的刺,扎痛宋豫的心。他露出温柔的笑,对身旁那位亲信使者道:“去喊巫医们过来,全力救助国师大人。”
“教主……”那亲信眼中闪过严肃,他在告诉宋豫,这是杀死谢珩的好时机。
宋豫明白他的意思,他笑道:“先喊巫医们过来。”
他实在不忍拂逆漱衣的请求,他不忍。
巫医们很快就过来了,何漱衣和安安被请到了殿外去。
何漱衣不愿走,但宋豫以“不能妨碍巫医们救治谢珩”为由,劝她出去。
她牵着安安,立在大殿之外,在诸多白巫师们异样目光的注视下,目光焦灼的盯着紧闭的大殿之门。
“漱衣姐姐……”安安因为不安,嘴唇都被咬得红红白白,鼻子抽了抽,泪水也流了下来,“谢珩哥哥到底是怎么了,会不会离开我们……”
“不会的,他不会的。”何漱衣坚定的说,嗓音沙哑,仍旧有力。
她推了推安安,说:“待会儿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你先找块石头藏起来。”
“漱衣姐姐……”
“快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友情提示:下章口味略重,请做好心理准备(一脸严肃状的我)
☆、第59章 光鲜和丑陋你选哪个
目送安安小小的身影走开了,何漱衣再度把视线锁在大殿之门上。
已经过去多久了?一炷香的时间,还是一刻钟,亦或是半个时辰?
时间的流逝俨然成为此刻最残酷的事情。
忽然,正殿的大门开了。
何漱衣不禁倒抽一口气,拔腿朝前冲去,却见一群巫医们涌了出来。他们和何漱衣的视线对上,立刻呈现出各种诡异的表情,有质疑、有不屑、有愤怒、甚至还有恨铁不成钢的。因为他们全都出来,后方的大殿里显得极度空旷,何漱衣怔住了,更深一层的不安抓挠着她的心。
她问道:“谢珩怎么样了?为什么你们全都出来了?”
巫医们仍是那样瞅着她,各自散开走各自的路。只有一个心眼稍好的,忍不住说:“何姑娘还是自己进去看看吧。”
脊背阵阵的发凉,恐惧像蛇一样的缠住何漱衣的五脏六腑。
她冲了进去。
大殿的宝座旁,站着宋豫,他的身后是几个亲信。大殿两侧各有几名使者,都看着何漱衣。所有人都是白衣如仙,干净纯洁。
只有一抹黑色,在这片洁白中十分突兀,却将何漱衣的视线牢牢的抓住。
她走向他,唤道:“谢珩……”
谢珩是跪坐在地上的,低着头,垂下的长发遮住了他的侧脸。他在听到何漱衣的声音时,明显一颤,近乎慌乱的往后爬了两步,喊道:“别过来!”
何漱衣也微微颤抖,她看向宋豫。
宋豫依旧是清逸如竹,谦和而温柔的看着她,“漱衣,你来了。”
“为什么要把巫医都撤走,为什么不救谢珩了,微哥哥?”
宋豫看了眼谢珩,对何漱衣道:“我以为你知道。”
“知道什么?”
“我以为你知道——他是个活死人。”
听言,何漱衣的感觉不啻于五雷轰顶,震惊的脸色全白。直觉告诉她,谢珩身上一定出了很可怕的事情,她快步朝着谢珩走去。
“别过来!”谢珩大吼一声,竟是六神无主的又往后爬了几步,接连吼道:“别过来!不许过来!”
“谢珩?”何漱衣彻底愣住了。她怔怔看着谢珩,再看向宋豫,所有的冷静自持都被攻破,她强抑住颤抖的语音,问道:“微哥哥,你对谢珩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知道了他是个活死人。”宋豫惋惜的笑了笑:“一个本该死了的人,拿走别人的命,安在自己这具尸体上,然后冠冕堂皇的站在日光下、那个高高的位置前。”
“漱衣,你看到了吧,这个受万人景仰的国师大人,这个你声称疼爱你的男人,他是个骗子。”宋豫冷笑:“一具行尸走肉。”
谢珩的嗓子里好像溢出什么声音,他把头埋得更低,颤抖着躲开何漱衣的目光。
这模样宛如把何漱衣的心肝脾肺都掏出来了,眼中噙着泪水,她走近宋豫,一字字道:“你知道你的话有多诛心吗?微哥哥,你为什么这么残酷无情!我只求你先召回巫医,救救谢珩,你连我也要伤害吗?!”
“对不起漱衣,我同样是白教的教主。”宋豫的笑容有些苍凉,“你看见了,这就是黑教推选出的国师。这么龌龊的事情被我发现,如果公之于众,黑教的名望就彻底毁了,这是我们击败黑教的绝好机会。”
何漱衣迸发冷笑:“击败黑教做什么,不愿意跟他们分权了,想要独揽大权是吗?那样你们就可以培养一个个国师接连不断的上台当你们谋权的祭品。不,你这教主大可以直接当国师,然后代代世袭,千秋万代了!”
宋豫脸色微变,解释道:“我并不是这样想的,只是黑教这样龌龊凶邪的教派,屹立在我湘国大地上,会祸害残杀多少百姓?有白巫术就够了,黑巫术的存在只会增添暴力和血腥。”
“难道白教不是这样吗?”何漱衣愤而怒吼:“一丘之貉!还不都是一样!?巫术只是巫术而已,却是你们两教在利用巫术蒙昧百姓、打压皇族、争权夺利!黑教的国师卸任后被秘密杀死,白教就不是吗?白教的历任国师又在哪里?你们和黑教的做法又有何区别?!”
“不,你们比他们更恶心!他们时而还会显露真小人的本性,而你们呢?就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何漱衣说罢,朝着谢珩走去。
“不要过来!”谢珩歇斯底里的吼道:“漱衣,不要过来,不要看我,不要看我……”
而何漱衣的面前,几个使者走过来,挡住她的去路。
“让开。”她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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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她的是宋豫的声音:“看来,他是活死人的事,你原本就知道的。”
“是,我知道。所以,微哥哥,你以为这样吓唬我就能让我退却吗?我不会让你为了权力和野心就毁掉谢珩。即使是你,也不能伤害他!”
面对这样决然的何漱衣,宋豫的心说不出的疼。
她不让他伤害谢珩,他又何尝想伤害她?
但是没有办法,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白教。他不该怀疑自己的立场不是吗?可为什么,他竟然想要召回那些巫医,帮她将谢珩治好?
不、不,他是白教的教主,这是他不能逃避的身份和命运。而她,只是一个祭品,一个他想要得到的女人,仅此而已。
就算她爱的是谢珩又如何?他想要得到,那就不择手段的得到吧。
这一刻,宋豫犹豫多日的心终于狠下来了,他微微一笑,对何漱衣道:“我们多年的情分,还抵不过你们几个月的姻缘?漱衣,你睁大眼睛看看自己的枕边人吧。”
随着话音落下,宋豫身后那几名亲信冲过去,按住谢珩的肩膀,同时拽着他的头发将他脑袋提起,其中一人还扒开谢珩的衣服,露出他的胸膛。
四目相对,何漱衣倒吸一口气。
怪不得谢珩一直不敢看她,怪不得谢珩不让她看他。
她几乎不敢相信,这个人是谢珩,这个人,这个像是死亡了多天,脸上和身上已经生出尸斑,甚至皮肤烂开、局部的肉体呈现腐烂的人……是谢珩,是她的爱人。
他无力的挣扎着,想要低头,可使者们使劲提起他的头发,让他继续接受何漱衣的注视,让他深爱的女人好好的看看这个丑陋的、恶心的怪物。
“漱衣,你看了吗,这就是你的枕边人。”宋豫的声音,击破了宛如冰冻的时间。
“你还能接受,每天和这样一个丑陋的怪物睡在一张床上,被他拥抱、被他亲吻吗?”
何漱衣没有说话。
宋豫的眼底更为怜惜而柔和,他走向了她,“我知道,你不是在乎皮相的人,可是,他是一个怪物。你看,他这副就要腐烂的样子,还睁着一双眼睛,散发着尸体的臭气。你真的还能接受和他朝夕相对、同寝共食吗?”
何漱衣还是不说话。
宋豫走近了,朝她伸出手,“漱衣,到我这边来吧,你从小都黏在我身边,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是多么的美好。来吧,往后有我照顾你,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包括幸福。”
何漱衣终于说话了:“微哥哥……”
她看着他,再看向谢珩。两个对她而言最重要的男人,一个清逸如竹,温柔谦和的夺走一室的光辉;另一个,丑陋的让所有人恶心,狼狈的挣扎着躲避她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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