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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妃听了消息,一早便领着三皇子等他。此时听说裴启旬来,立即带了儿子迎了出去。

她轻轻推了推三皇子的肩:“快,给你皇伯行礼。”

三皇子小小年纪,颇有几分桀骜不驯,往日就是在皇帝面前,也是调皮的时候居多,听话的时候为少。但是荣王,却是他所认识的人中唯一叫他敬畏的。或许是因为小孩子都怕鬼,而他又曾上阵杀敌的缘故。在三皇子的心里,荣亲王就是比鬼神还要可怕的存在。

“给皇伯伯请安。”

三皇子端端正正地行礼,荣王却只是瞧了他一眼,淡淡地说:“起来吧。”而后便对珍妃道:“你姑母果然怀有二心。本王看在你的面子上,留她一条命。”

“多谢王爷。”珍妃浅浅一礼,为他出谋划策,“但姑母若留在京中,迟早是个麻烦,不若派人送她去承德养病,起码那边还有十万驻军。”

他本还担心太后留在宫里,会找机会游说珍妃反戈,想把太后送到景和园去。没想到珍妃更绝,干脆把太后打发到承德。看来这个女人,的确很不一般:“依你所言便是。”

珍妃甜甜一笑,脸上全无丈夫和姑母被囚禁的痛苦,反而有一种新生似的喜悦。裴启旬知道,珍妃帮他做了这么多事,他需要给珍妃一点甜头。城澄许诺的太子之位,现在尚且言之过早。倒是凤印,放在太后那里太久,该挪一挪地方了。

“日后本王仍住王府,六宫无主,合该有一位皇后主持大局。”

珍妃希冀地看着他,果然听见裴启旬说:“做了这么久的皇贵妃,也该抬一抬位分了。”

皇贵妃之上,便只有皇后。珍妃会意,欣喜不已:“多谢王爷!”

荣王摇摇头:“谢之一字,本王并不需要。日后尚有许多地方,需要皇后娘娘帮衬。”

“王爷放心,临水定当竭尽全力,助王爷一臂之力。”

裴启旬微一颔首,不耐烦再与她周旋下去。他从永寿宫中出来,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回到王府。今日情况特殊,不方便随时往外头传递消息,城澄一定等得很着急。

尽管他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事到临头,他还是不放心。不是担心自己的生死,而是牵挂城澄的安危,害怕他一旦兵败,会连累她丢了性命,所以裴启旬一早就劝城澄先去京郊的别庄避难。能够远离宫闱纷争,归隐山林,一直是城澄生平夙愿,可这回她却坚持不肯走,一定要留在王府等他,与他同生共死。裴启旬实在拗不过她,只得由着她去。

荣亲王府的前身是靖武朝的贤亲王府,占地面积极广。外人只以为此处位置优越,风景绝佳,却不知整座王府最妙的地方,就在于后院一间小小的密室。从外头水进不去,火烧不进来,乃是避险的绝佳之地。据传当年贤亲王被人诬陷谋反,王府被围之时,他就是靠躲在这里侥幸留下一命。

荣王回到府里,触动机关,走进城澄所在的密室。她执意不肯离开,他只能把她安顿在这里。密室里贮存了许多水和食物,她就是呆在这里三天三夜都不会有问题。为了安全起见,密室内没有侍女,只有她一个人。

裴启旬进门时,就见城澄坐在那张小床上,整个人缩成小小一团,看起来柔弱至极。他心生怜惜,禁不住上前紧紧将她抱在怀里。

她懵懂地睁开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你回来啦?”她语气平静,完全没有他所以为的激动,好像今日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他只是出门办差的丈夫,于风雪中归来。

“嗯,我回来了。”直到此时,紧绷了一整天的裴启旬才终于放松下来。不,应该说是他绷在心里长达七年之久的这根弦,终于能够放松些许。

城澄搂着他的脖子,轻轻亲了亲他的脸颊。她刚刚睡醒,鼻息暖烘烘的,让他脸上发痒,却又舍不得躲开。

他不满足于她蜻蜓点水般的亲吻,凑过去要亲她。城澄嫌弃地躲开:“先去洗澡!”

裴启旬这才想起,自己今日虽然未曾亲自动手杀敌,但到底沾了一身的血腥气。此时裴启旬心情大好,也顾不得和城澄闹脾气,把她打横一抱,就往密室外走去。

城澄在他怀里瞪着眼睛说:“你抱我干嘛呀?我自己会走!”

他不假思索地答:“本王怕你跑掉。”

城澄好笑地说:“怎么会呢!”

忽然之间,她的笑容消失殆尽。因为她看到裴启旬那双清潭一般的眼眸里,突然染上浓重的悲伤之色:“城澄,昭祉就要回来了。”

城澄不解:“这是好事呀,难道你不开心?”

荣王沉默少顷,低声道:“本王怕你带着她,一走了之。过去只是暂时失去昭祉,可本王不想她回来后,却失去你们。”

☆、第79章 渐行

第七十九章渐行

风雪之中,城澄长久地沉默。她叹息一声,埋首在他怀中:“对不起。”

她不肯承诺,只是道歉,让裴启旬不由心中一慌。她明明就在他怀中,却好像流沙一般,随时都有可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俯首亲吻她的鬓发,无限温柔。裴启旬不是不想让她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复,只是不忍心逼她罢了。反正为了将她留在身边,他已经用了七年的功夫,又哪差在这一时呢。

不过让他们很是意外的是,夜幕降临,昭祉仍没有回来。城澄焦急不已,裴启旬好不容易安抚住她,打发了好几拨人去问,最后得到的答复都是,昭祉不肯回来。

“怎么会?”城澄无法相信,“明明年初的时候,她还那么急切地想要回家……莫不是我让她在人前叫我伯母,伤了她的心么?”

“稍安勿躁。”裴启旬按住她的手臂,分析道:“八成是妍嫔那边的问题。”

“殿下所言不错,”庄征道:“妍贵嫔病重,公主为尽孝心,不肯回府。”

城澄意外道:“妍嫔……病重?”她转眸看向裴启旬。

他摇摇头,表示无辜:“不是本王所为。”

她放心地松了口气,据她所知,这次荣王能够这么顺利地攻进皇城,妍嫔青梅竹马的表哥出了很大的力气。虽然他只是个品级不高的门千总,但却拥有掌管一处极为关键的城门的权力。起事之前,荣王以妍嫔为饵,诱他合作。事成之后,荣王若再取妍嫔性命,就显得太不厚道了些。

好在他说此事与他无关,他既然说了,城澄便选择相信。

“昭祉这孩子像你,重情义。”裴启旬看她不说话,还以为城澄在忧心昭祉,如是劝她。

城澄勉强地一笑:“既然如此,明天我进宫,去看看她们吧。”

他有心劝阻:“宫里现在……还不方便进出。”

“我也不行么?”她抬眼看他,一双猫儿一样的杏眼,澄澈如同清泉。

他在这样的眼神中败下阵来:“本王陪你一起去。刀剑无眼,本王怕伤到你。”

她心满意足地笑,窝在他的怀里,像只慵懒的猫儿。

不过,第二天他们还没进宫,一大早便有消息传到王府,说是昭祉马上就来。裴启旬将她带到梧竹幽居,就又出府忙碌,城澄满脸喜色的迎昭祉进屋,昭祉的脸色却是悲喜难辨:“母亲,我回来了。”

因知女儿要回府,城澄一早上就带人准备。其实说起来也没什么需要准备的,荣王府里向来清净,只有她与荣王两个主子。昭祉的房间每日都有人打扫,随时都可以入住。但阖府上下还是把这当成一件大事来办,从门丁到护卫,从丫鬟到厨子,人人皆打起精神,迎接摄政王唯一的女儿回家。

现在她终于归来,仍唤她为母亲,语气却不复昔日亲热。孩子渐渐的大了,在昭祉最黏人的年纪,陪在身边的人却不是她,想来疏离也是应当。早先曾设想过的事情,如今应验后,心里头却还是空落落的疼。城澄强打起精神,温和地笑:“回来就好,就在你原来的屋子住下吧,我都叫人打点好了。”

“不必了。”城澄话音方落,昭祉首先想到的,竟是回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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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受皇帝宠爱的小公主,当朝摄政王唯一的女儿,这些足以羡煞旁人的尊贵身份,却是来的不清不楚。一想到昨日妍嫔拖着病体告诉她的那些事情,昭祉就感到心中一阵阵发寒。原来她的所有委屈,所有不幸,竟都是来自她的母亲。

荣王府,这个她曾经日日在皇宫最高处观望的地方,这个她心心念念想要回来的地方,真正见到了,才发现也并没有什么特别。

她并非看不出城澄眼里的失落,只是昭祉等了那么久,盼了那么久都不能回家,在她终于强迫自己承认她的家在储秀宫之后,在她想把以前放不下的都当做是一场梦的时候,当她终于鼓足勇气坦然接受了这些事实的时候,城澄竟说要接她回来。

接她回来的方式就是,囚禁她的养父,毒害她的养母。这究竟是要将她置于何地,将养她多年的父皇母妃置于何地!

昭祉忽觉有些可笑,太多事情,哪怕错过一分一秒也算迟。

“母……妍娘娘一个人在储秀宫,祉儿过夜不归,她会担心。”

她在宫里还有牵挂的人,她想回去陪她。这后半句话,昭祉没忍心说出来。毕竟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连着筋。

昭祉说完这话,两人一时间忽然无言。为了掩饰尴尬的气氛,城澄仍旧有些僵硬地笑着,指着桌子上天不明便开始准备的茶点,笑吟吟道:“先不说这些,过来坐吧。娘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点心,就一样做了一点儿,你尝尝。”

昭祉闻言扫了一眼摆了满桌的精致糕点,看样子大抵准备了许久。她一时有些语塞,最后还是生硬地拒绝:“祉儿不吃点心,妍娘娘说祉儿正是换牙的时候,甜食吃多了不好。”

渐次海棠开遍,花外行人已远。此时此刻,城澄脑中忽然映出这句诗来,心里明明难过至极,却漾出一抹好似发自内心的笑意。

没什么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告诉自己。就算她熬红眼睛为昭祉做了点心,她一口不吃,城澄也还是笑着说:“不想吃,那就搁着吧。”

她现在长大了,口齿也伶俐得很,不像年初在宮宴上见面的那一次,言语间还含着稚气。但她倒宁愿昭祉说话仍旧奶声奶气,含糊一些,也好过叫她清楚明白,自己在她心里究竟是个什么位置。可惜呀,看裴启绍和裴启旬便知,皇家的孩子总是要比旁人早些懂事,现在的昭祉已经是一个小小的大人了,有了自己的是非观。

看她口中一口一个妍贵嫔,城澄就知道现在她这个生母在昭祉的心里,还不如一个用她的安危做要挟,和她谈条件的女人重要。可是她又该说什么好呢?亲疏已定,这个时候告诉她真相,她只会以为城澄诬陷虞氏,破坏她们养母女之间的感情。她还能说什么?只当我自食其果,罪有应得,活该受这现世的折磨。

自元烨染病离京之后,城澄日日惦念着接回女儿,然而荣王为她为昭祉殚精竭虑,却未料得昭祉的心思已经不在他们这个家。城澄心中暗想,裴启旬已帮她太多,这回无论如何,都要靠她自己。

她好像没听出昭祉话里话外的意思,仍旧温柔若水般曼声道:“妍嫔那里,你放心,娘已经叫人知会过宫里面。再说啦,在你亲生母亲这里,她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妍嫔进宫多年,也无生养,近两年又是定妃与宁妃等人频入彤史,她若不巴紧了城澄的女儿,还有什么生存的砝码?也许长夜漫漫,做伴人也有了点儿情感,但怎比的上这寂寞深院里,她的柔肠百转,肝肠寸断。

可这些,昭祉统统不明白。她看着城澄,一字一顿地说:“是我不放心。”

城澄并没有顺着她的意思答应下来,反而每一步都替她谋划的好生周全。若是不明真相,昭祉或许还会感动不已。可是在知道城澄和荣王唯一的儿子已经夭折了之后,昭祉不免觉得讽刺。

弟弟还在的那些年,她常听人说起荣亲王与王妃如何伉俪情深,一家人如何和睦安乐的美谈。凡此种种,都与她无关,仿佛她就是个局外人,不属于这个家,还一厢情愿地在宫里排斥养父和养母,作着毫无意义又十分可笑的反抗。

她累了,既然荣王府不要她,她就在皇宫里既来则安。可现在,弟弟走了,城澄长日寂寞,就想起了宫中还有一个她,要接她回来了。至于她愿不愿意,他们一句都未曾问过。也许,她只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如何作想,他们并不在意吧。

“若非弟弟早夭,您永远都不会想到要把我接回来,是不是?”

昭祉头脑发热地脱口而出,下一瞬心里就满是后悔。纵然父母对不住她在先,她也不该提及城澄最伤心处。就算昭祉与这个弟弟不亲,他却是城澄的亲生骨肉。可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既然没有收回的余地,也只好打定主意,硬着头皮顺着说下去,“您太自私了。”

昭祉说她不放心她,城澄的笑容僵在嘴角,却还能勉强维持。直至她提起元烨,城澄的笑容终于支离破碎,消失殆尽。

这几年,她不提,荣王不提,王府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敢提起小世子。如今这世上怕是也只有她,能这般直接而准确地戳中她的痛处,刺痛她的心。

☆、第80章 和解

第八十章和解

城澄自知对不起女儿,没有给她一个安乐无忧的童年,但她又何尝照顾好了儿子。怀着元烨时,因皇帝与妍嫔夺女之故,心中烦闷,远走甘肃,结果困于深山,好生折腾一番,致使他先天不足。

后来,他就走了,走得那样决绝,没有留给她补偿和挽救的时间。那段时间实在太过难熬,所以现在城澄心里头只觉得,只要孩子活着,怎样对她都好。

“当然不是……”

即使城澄努力克制,说出这几个字时,还是不禁有几分颤抖。她也知道,这句辩解显得太过苍白无力。怨念若已根种,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解释清楚?她想了想,站起来说:“来,娘送你些东西。”

在昭祉还没出生之前,城澄就开始为她缝制小衣服和小鞋子,因为不知道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东西都做了两份儿,后来男孩子用的都给了元烨。昭祉被抱进宫时什么也没带,东西自然就留下了。后来想她想的厉害,这习惯就保留了下来,刚出月子就继续做衣服,缝手帕……除了离京的日子里,从未停歇,如今已积攒了三大箱。

她只叫忍冬开了最近还在用的那一个箱子,从中挑出件以昭祉现在的身量能穿的衣服,比了比,觉得大小正合适,便欢喜又落寞地说:“娘不是个好母亲,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爱用什么样的花样子,所以……”她低眸看了那些东西一眼,压抑着情绪,低声颤抖着说:“从你出生,到如今,娘从来都没有……没有忘记过你。”

昭祉本是不情不愿地跟着她过去,活这么久,宫里价值连城的新鲜玩意儿见得多了,她对那些个金银珠玉并不上心。自然,城澄要送她什么,昭祉也并不感到期待。直到城澄让人打开了那个箱子,她瞧见里面层层叠叠地摞着各色各式的衣裳,仿佛能清晰地感受到多少个不眠夜里,城澄的一针一线,都缝在她的心上。

昭祉用颤抖着的手接过她手中的那件,怔了半晌,扑进城澄怀中,眼泪终于簌簌地落下来:“娘亲……”她骄傲又脆弱,和城澄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自学会了写字后,昭祉每月都给她写一封信,可她记着城澄的话,不敢让人送出宫去,生怕招人闲话。于是她常常一个人读上许多遍,然后小心翼翼地封好。后来她过得越来越好,越来越习惯宫中的生活,信中的故事也越来越少。

妍嫔告诉她真相的那一日,她用一把火将尘封的信件化作灰烬,一滴泪也没有掉。可昭祉现在才明白,有些人,是永远都无法忘记的,即使城澄在她成长之初就已离开,她却要终其一生来遗忘,或选择与她重逢,重归于好。“是祉儿不好,我以为,您真的不要我了。”

昭祉到底是个懂事的孩子,城澄原以为母女之间还要这般僵持许久,不想她却扑进自己怀中哭了起来。城澄顺势抱住她,在她背上轻柔地拍了拍,只这一瞬,突然觉得自己老了,孩子都大了。想当年,她还为这个孩子的到来而恐慌,而后悔。谁又能想到如今,她却是她珍爱的宝贝。一时之间,城澄也有些泪意上涌,但到底是强忍住了,含泪带笑:“不怪你,娘知道,你最是不易……这些年把你夹在皇宫和荣王府中间,让你为难了。”

人都喜欢自己最熟悉的地方,如果她想回宫住,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妍嫔那地方,她实在是放心不下。慈宁宫,永寿宫,也都不行。这件事情,早晚都得提,拖着不如趁早:“你也知道,皇上现在身体不好。你父王同他说过,他也同意让你回家了。你……你是怎么想的?”

孩子心里头有自己的主意,就算是为人父母者,也不能轻易替他们做决定。昭祉现在是想和养父母住在一起,还是回到几乎陌生的生身父母身边,城澄也没有把握。毕竟,养恩大于生恩,妍嫔或许凉薄些许,但皇帝对她,也算有几分情义。

昭祉心中自然有她的想法,如今荣王尊为摄政王,城澄荣极诰命夫人,可她养母尚在宫中,在她口中的那个金笼子里。更何况,她已是病入膏肓,没了父皇可以依靠,若她再无声无息地离开,妍嫔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思及此处,昭祉心里竟是一阵抽痛。倏忽间她又觉得,自己不该考虑这些,她厌倦了寄人篱下、无家可归的日子。可她并不理解,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选择,总是很难两全。

“祉儿想回家。”之前的一步步,都是别人替她选的,昭祉习惯了感恩戴德,或是恨之入骨,把每一步或悲或喜的路都归于别人的一念之间。忽而要让她自己来做决断,反倒不大习惯。她小声抽泣着,没有形象,顾不得尊严,胡乱地抹了把泪,不知如何开口,却不得不开口。“其实,父皇和妍娘娘待祉儿很好……皇宫和王府,都是祉儿的家。”

面对这样的女儿,城澄没办法指责她为什么出尔反尔,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又变了卦。她还是个孩子,过早地经历了这么多波折,是她的不幸,城澄不能再雪上加霜。只是孩子这样想她可以理解,却是难以接受。毕竟妍嫔一颦一笑,字字珠玑仿佛昨日的噩梦,时不时的在她眼前清晰地浮现——妍嫔怨念于她,又如何能够善待她的女儿?

很多时候,善与恶是很难分个清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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