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节(1 / 1)
车子缓缓驶过街头,胖子突然一脚刹车停下,他在反光镜中看到那个叫花子似乎正在被人围着。
四五个男人正在不停地推搡着那个叫花子,他的手上拿着一个由数块烂布缝成的大袋子,已经被人逼到墙角的他显然已经快要走到了绝境,其中一个光头大汉抓着他的衣服道:“不给钱就想走?你当我这是菜市场?”
“我给了,”他辩解道:“我真的已经给了。”
“你是给了,但那不够!”那男人怒气冲冲地说道:“你一下去我的客人就全走了,你得赔!还浪费我一锅热水,上回让你跑了这回可算是逮着你了。”
“哎哎。”胖子扒拉开那些人横了进去道:“干啥呢?咋欺负一个老头啊。”
“你是谁?”光头大汉上下打量了一下胖子,后者的体型并不比他小,再扭头一看,哟外面还停着一辆车呢。那个年月汽车可是稀罕物件,安县县城里总共就那么几辆,这一瞧就知道是谁的,大汉那气势便也小了下去道:“李爷的人啊,行啊,再牛咱也得讲道理不是?这老叫花子前天去我店里洗澡,咱是个大澡堂子,他一身臭气的钻下去硬是把一池子热水洗成了酱油色,我那些客人全都跑前台去闹。”
胖子道:“你不废话,谁干干净净的去洗什么澡,那他进去的时候你咋让进去?既然是让人洗了就别怪他脏,他不说给你钱了嘛?”
“我这洗澡是一个人一角钱没错,可他一个人就洗了十个人的水,我管他要一块钱不过分吧?”
看那叫花子还在嘻嘻笑,胖子那脑门子一下就可以想到那如同酱油汤一般的洗澡水,围观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他赶忙从兜里掏出一块钱塞了过去对那叫花子道:“赶紧走赶紧走,下回记得洗勤快点,别一攒就是半年洗一回……”
第一百二十三章 九凤破秽
待那些人散去,查文斌这才上来,不过倒是那叫花子先开口了:“这么巧又见面了,想问什么的话得先请我吃顿饭,今天五毛钱的收入没了,老汉得饿肚子了。”
阿忠酒楼,安县那会儿最好的酒楼,那叫花子正撕扯一块卤鸭,满嘴的油腻,看的其它桌上的客人纷纷窃窃私语。这吃香连查文斌都觉得有些难为情,索性就换了个包间,等到那叫花子吃饱喝足已经是一个钟头后的事情了,这昨天的一场雪还没完全化,有些屋顶上还残留着一片片的白,屋檐正在滴着水,啪嗒啪嗒得叫人心里烦躁。
待那叫花子擦过手打了饱嗝打呼了几声过瘾,胖子问道:“你这酒也喝了,肉也吃了,现在是不是该来讨论讨论我们之间的事儿了,你说我的魂儿被人借了两年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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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老汉从来不白吃白喝。”那叫花子看着胖子道:“我且问你,几年前你是不是生过什么重病?”
“没有,”胖子笑道:“我这结实的跟牛似得,医院里从来赚不到我半毛钱。”
“那有没有去过什么奇怪的地方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人?比如坟里头?”
胖子倒也实话实说道:“有,咱以前干的就是这行当,咋滴吧,棺材我掀开过不知道多少,死人骨头扒拉出来比你吃的排骨还多。”
“你扒拉开的那个是个高人啊,”那叫花子道:“你们之间做了交换,你是不是从那坟里面拿了什么东西,自古这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别以为死人就没脾气。他给了你你想要的,你自然也要给他他想要的,这才叫平等,不过那人良心不算坏,只留了你两年,年轻人,你现在还不知道这个两年的代价有多大。”
“有多大啊?”胖子到这会儿依旧还是认为这不过是个神棍。
叫花子也没明说,只说道:“你的好运气要到头了,早点离开吧。”
“离开哪啊?”胖子指着脚下道:“这天大地大,就算是有运气好坏,走哪儿不得一样。”
叫花子沉默了一会儿握着茶杯看了一眼查文斌道:“小兄弟,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前辈请说。”
“你这两个兄弟都是人中龙凤,其实他们过去的种种遭遇已经在给你做提醒了,你为什么不明白呢?若是他们离了你有可能会逃过这接下来的一遭劫难,否则的话之前的种种不过只是皮毛而已。即是修道之人,自当明白命理不可强求之说,但凡留在你身边的人都不可以超过十年,切忌切忌!”
“说罢,”胖子问道:“哪个派你来的?合着变着法的还想拆散我们几兄弟是嘛?”
“你自己想想吧,”叫花子又说道:“他们只不过还算是命硬的,命不硬的怕是早就糟了罪吧,想想,好好想想。”
查文斌的脑海里顿时开始浮现出了一些人,小白,老夏还有师傅……算起来,似乎这些身边亲近的人似乎真的没有一个能够长久。而算一算时间,胖子跟自己是下乡那会儿认识的,到今年还真的就快要十年了。
看着他一脸的深沉,胖子赶忙说道:“好了,查爷,这种鬼话你也信,行了,咱该走就走吧,若真有什么血光之灾你晚上回去给我算一卦,我倒想看看还有谁敢在天正道掌门面前卖弄这些神鬼玩意儿。”
“年轻人,你好好考虑考虑,老汉最是记得人情,”他拿着一个破酒壶把余下的酒全都给灌了进去,又拿了一些还没有吃完的肉食道:“县城往东有座中灵山庄,我就住在那儿,有事儿的时候可以去那儿找我。”
“中灵山庄?”查文斌的脑海里顿时嗡了一下,他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破烂的老人,一想到他在市集上的种种,似乎跟他师傅马肃风是同一类人。他们同样的好酒,同样的疯癫,同样的就像是个叫花子,而这个中灵山庄在他小时候是曾听师傅提起过的,这地方可不是啥好地方。
安县往东是一片地势低洼的冲积平原,有个镇子叫作水溪。一条大河从中而过,在公路不发达的时候,水运曾经一度让那个地方十分富庶。晚清年间动荡不安闹长毛,水溪镇既是码头又是最富庶的地方,自然是首先被冲击的对象,听老人们讲水溪镇的原住民过半都被害死,当时的水面都给染成了红色,从此以后水溪镇便开始一蹶不振。
中灵山庄是个啥玩意呢?原来就是水溪镇上的一座老宅子,也不知道是哪年哪月哪代人建的,听说以前面积很大,里面有不少稀罕的玩意,外面还有一对石头雕得狮子得有两人高。闹长毛过后,水溪镇剩下的人大多逃走了,外地迁过来的人就去捡了个现成的占了便宜,他们在中灵山庄里发现了数十具棺木,大多都是之前被害死的,所以大家也就以为那里是个义庄。
义庄里停留的棺木是不下葬的,可能是那些逃走的人想着某一天回来再重新安葬,可是这一过就是几十年,一直到建国后中灵山庄里的棺材依旧没有人去处理。这样的地方就免不了有各种说法,那山庄离着现在的村落隔着一片林子,平日里也鲜有人去周边活动,久而久之就成了个遗忘之地。
查文斌是怎么知道这地方的呢?是他的师傅马肃风,他有时候一走就是好几天,回来的时候就醉醺醺的,好几次查文斌问他去哪儿了,他就告诉查文斌自己是去上中灵山庄喝酒了。
所以现在打量着眼前的那个叫花子,他居然说自己就住在那儿,而且从年纪来看当与马肃风是相仿的,查文斌便问道:“前辈是不是认识家师马肃风?”
那叫花子一愣,接着便连连否认道:“不认识不认识,或许认识也都忘记了,年纪大了,记性就不好了。好了好了,我该走了,你们也该走了,就这样,老汉今天话已经有些多了。”
“等等,”直觉告诉他,这个老人一定与马肃风有什么渊源,他拦在那个叫花子跟前道:“既然晚辈不肯说透,那什么时候我可以来拜访?”
“今天不行,绝对不行。”叫花子摇了摇手中的酒壶道:“而且我估摸着今晚上你还有点小麻烦,悠着点处理,三天之后吧,记得上我那一定得带酒,不会喝酒的人进不了中灵山庄。”
送别了那个叫花子,他们也就没有继续在采购了,满满当当的东西一大半都是给钭妃买的。这让那个女人觉得有些受宠若惊,其中一对金耳环是查文斌特地挑的,这在当时农村里可是绝对的时髦东西,这一切都让钭妃憧憬着他们未来美好的生活。
晚上七点,查文斌已经沐浴完毕,刚刚换了一身宽松的道袍准备到法堂去打坐,这是他在家每日的必修课。坐在蒲团上,眼睛刚眯着一会儿忽然整个人像是打瞌睡一般往前一窜,一下子就惊醒了过来。他马上想起了下午那个叫花子对自己所说的话,这应该是刘所长用了那道感应符了,查文斌马上点起供桌下方的一盏油灯,果然那灯火只有绿豆般大小,根本烧不起来。
这盏灯火其实就是对应着刘所长的阳火,如今阳火如此虚弱,想必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他立刻取下悬在墙上的七星剑,立刻开始做法起来。
他左手拿着的一杯清水,就是普通的井水,右手把食指伸进去搅拌了一下,口中念道:“天一生水,地六承之;一六即合,五行乃基;吾今噀荡,移逐尘飞,乾元亨利贞,急急如律令敕!”
接着马上快速来回搅动,杯中的水立刻开始出现了一个漩涡,并且越转越快有马上就要溢出来的感觉。就在这些水立刻要溢出的时候,他拔出手指换了中指贴在那杯沿之上,很快,旋转的水就顺爬到了杯沿之上,中指迅速的贴着杯沿逆时针转了一圈,手指上刚好就沾了那一层溢出的水。
道士做法就是这样必须按部就班的来,同样是一杯水,直接蘸着用肯定不好使,老祖宗定下的这些规矩现代道士只能照做,这都是多少次的经验教训。沾了水的查文斌立刻在地上开始画符,这道符名叫《九凤破秽符》。他深吸了一口气,存思自身在一片金光之中,脚踏丁步如“代天宣法”一般;诸天神将、天龙诸神,虚空卫护。时擎剑诀蘸虚空中一点灵光,闭吸息目视指端,急急凌空把破秽符写于地上,同时口中念道:
“九凤翱翔,破秽十方,金童接引,玉女侍旁,拜谒尊帝,朝礼玉皇,百邪断绝,却除不祥。弟子谨请九凤破秽将军,速降天罡,精邪亡形。天将神吏,径下云罡。星移斗转,潋滟三光,尊我符令,清净十方,急急如西王母天尊律令敕!”
接着,他左手持水杯,用右手的无名指蘸杯中的水,不停的对着那盏油灯开始弹水,按理来说水火不容,他这是在灭火才对。可是每一次水弹完,那火苗都会跟着往上走一层,反倒有越来越大的趋势,这便是在为刘所长的阳火四周设立一个结界,用清水来去除那些对他不利的东西。
没弹一次,他都需要念一遍经文,叫作:一净天清,二净地宁,三净人长生,四净邪灭形。同时脑海中要存想有九只火凤凰随符水盘旋清净法界,可以说道士真正做法的时候是全然不能被打扰的,也绝不会是只拿着一些法器在那胡乱瞎哼哼……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中灵山庄(一)
那盏油灯里的火渐渐的又开始恢复到正常情况了,查文斌在油碗的四周各放了三面牌子,这三面牌子可是了不得,上面写的乃是道家三清的法号!即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这三位都是放在各位祖师爷的灵位后面供着的,无论是哪座道观,只要是正统道教,必定有三清法位,他们在道教世界里是凌驾于一切的,自然受到信徒们最无比崇尚的尊重和供奉。
如今查文斌取了这三块牌位以“品”字形排列,起码在短时间内,刘所长的性命大可无忧!
出门刚准备叫醒胖子和叶秋,却看到二人已经整装待发,胖子的眼珠子还红着的,见到他一出来立刻嘟囔道:“老二非说他感觉有事儿要发生了,我才睡下去就被他拽起来了,要是没事,我一准回头揍他!”
“你确定自己揍得过他嘛?”查文斌立刻严肃道:“马上出发,马安镇,刘所儿估计现在已经很麻烦了。”
马安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呢?这还要在两个小时以前说起。
霍局长下午从医院传来消息,由于受到了极度惊吓,大脑刺激过度,已经被送入精神科治疗,说白了,就是被吓成了神经病。表面上,这位霍局只是一个从文职调过来的县处级干部,其实他的背景不能小觑,据说,他的父亲是省里面的一位大员,儿子才调任公安副局长不久就受到如此大的伤害。这让其父又惊又恼,县里面的压力是极大,各种传闻四起,若是在短时间内不解决这件事,怕是很多人的乌纱帽要保不住了!
下午的时候,已经连续作战几天的刘所长本来想抽身回去换一身衣裳,可是上头的电话把他压得死死的,限期三天破案,要再搞不清楚个子丑寅卯,干脆就卷铺盖回家。同时来的还有县里面由刑大组成的一支专案组,几乎是调集了全县的公安精英在马安镇展开了地毯式的调查。
其实马安镇不大,刘所儿已经把这里来回跟犁田一样折腾了几遍了,可是结果呢,那玩意根本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他现在怀疑,那就不是个人,而是个女鬼!被吓疯掉的副局长就是最好的证明啊,还有那个莫名其妙七窍流血的兄弟,小命是捡回来了,调查他却一问三不知,当时压根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就晕了过去。
刑大的人介入这件案子那级别就不同了,直接定性为刑事案件,派出所的就只能充当下手。老刘既然走不了,便把工作汇报了一边,给分配的工作非常基础,就是搜山!
这活儿是个苦活儿,没办法,谁让人是上级呢。拖着五六个疲惫不堪的弟兄,刘所儿在后山转悠,这山他们也走过几遍,无奈山高林子密,几个人进去逛一圈就权当交差了。
马安镇的后山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林子,脚下的灌木就有半人高,加上国家的封山育林政策,几乎没有什么经济价值。早些年来的人偶尔会进去砍些柴火,基本出入都不会很深,和山区一般的林子也没什么区别。因为鲜有人迹活动,所以进去的时候就免不了需要用刀来开路,队员们无不抱怨这样的工作非常无聊,根据他们的经验,即使那个女人真躲在这林子里,那也一定得有一条路啊,这地方就连野猪都钻过不去,更加别提一个女人了。
六点多的光景,啃着包大富的包子,喝着冷水,刘所靠在大树边抽着闷烟道:“三天,”刘所长强调道:“兄弟们,我们只剩下三天了,若是三天之内还不能破案,我这辖区所长是第一个被撸掉的,听说地儿都给我腾好了,咱那县里的水泥厂缺个保安科副科长,以后咱就在那看大门了。”
对于这个所长,大家还都是很认可的,也都打抱不平道:“谁叫他把查道士给赶走了,这叫自作孽不可活。”
“总是需要有人来做替罪羊的嘛,”刘所长道:“别说三天,我看三年他们都难弄出个所以然来,这两天我仔细琢磨了一下,要说我们警察那也是正义的代表,人都说邪不压正,咱哥几个可不能先怕了,不管怎么样,平安度过就好,都是上有老下有老的人。”
“要不咱下山吧?这天也黑了。”
“不行,”刘所长道:“今天我们的任务就是搜山,给画了地图的,比解放军野外训练量还要大,现在才走了多少啊,估摸着完成这一片得到明天天亮了。”把烟头扔到地上踩灭,打着一盏手电,那白色的光照在老林子里面一片惨兮兮的。
猫头鹰时不时的发出“咕咕”的叫声,悠长而又让人觉得突然,越往里面走这林子就越黑,地上竟然开始起了一层雾。
但凡是在林区生活过有经验的人都知道,夜里山中起雾是非常容易迷路的,我的父亲就曾经遇到过,年轻时上山打猎一整晚都没能下山,稀里糊涂的第二天天亮才发现自己已经走错了几个山岗。
林子太高就没有参照物,分辨不了方向的人极其容易陷入这种困境,在已经失去方向后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就地等待,或者选择上树。刘所长偏偏在这个时候犯了致命的错误,为了尽快完成自己的任务,他把五个人分来行动,每个人之间相隔的距离保持在十米,其实这时候的搜索已经没有意义了,视线阻挡让能见度变得非常差。
起初的时候,互相还能听到彼此的脚步声,随着搜索面积的扩大,很快人与人之间的联系也变得困难。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刘所长竟然发现自己的手下已经和自己失散了,任凭他如何喊叫就是没有回应。
骨子里,刘所长并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但是他相信神鬼,又是土生土长的安县本地人,自然是听说过“白摄鬼”一说的。老人们说,林子里有一种专门勾人魂的鬼,带着你兜兜转转最后的目的就是勾你的魂魄。有了担心,他便加快了自己的步子,凭借着印象开始往回走,这会儿能见度已经极低,灯光打过去根本就是一片白茫茫,人的方向感其实没有那么正确,往往欺骗自己的就是自己的直觉。
走了一个多小时,也才七点多的样子,恍惚间刘所长看见前面出现了一点灯火,这才黑暗中让他欣喜若狂,这说明自己是要回到村里了,可是等到到了那灯光传出来的地方才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是一座相当古老的宅子,宅子的门口东倒西歪的还有一些石雕,用手电扫了一下正门处,上面有一块牌匾写着四个大字“中灵山庄”!
从这宅子的外面看,这里绝不像是有人住的,宅子的四周都是高不见顶的松柏,院子里的破败与那山庄里透出来的光亮形成了剧烈的对比。他停住了脚下的步伐,一种恐惧感开始逐渐在背后慢慢升起,平时看过不少诡异小说的他立刻就联想到什么书生和狐狸精的故事,暗道一声:自己莫不是被引到鬼窝里来了,这地方怎么会有人住呢?
正捉摸着自己要不要退回去,那山庄里居然发出了两声咳嗽,听声音是个男的,年纪还挺大。刘所长一想,莫不是个看山的?过去山林多是国家集体所有,为了防止偷盗,都会聘请一些人守护山林。他摸了摸腰上的配枪,反正自己是个警察,横竖进去瞧一下,万一还能找到一点线索呢?
迫于交差的压力,刘所长壮着胆子走了进去,破损的砖块让地面上深一脚浅一脚,到处密布的蛛网上都结了厚厚的一层灰。站在门口,他还闻到了一股酒香,这冷冷的夜里,有口酒喝那也不错的,于是便清了清嗓子道:“请问里面有人嘛?”
没一会儿,一个老头浑身脏兮兮的,那头发挂在两边就跟乱稻草似得,一手拿着蜡烛,一手拿着个酒壶上下打量着刘所长道:“你是什么人?”
“我派出所的,”刘所长指了指身上那套制服道:“夜里有任务巡山来了,你是什么人,怎么住在这儿?”
那叫花子往下走了两步,隔着刘所也就面贴面的时候,叫花子突然把鼻子凑了上去不停地在他身上嗅来嗅去,前面嗅完了还嗅后面,然后又往后退了几步,口中“啧啧”了一下道:“哎呀,你这个人啊,印堂发黑,脸色焦黄,头顶还有一团黑气在盘绕着,怕是要有血光之灾啊!”
刘所长本来这几天过的就不如意,莫名其妙走到这个地方遇到个莫名其妙的老头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他这心里顿时一下就忐忑了起来道:“老人家莫不是高人?”
“高人不敢当,你这身上有一股死人味儿啊,估摸着是给盯上了吧。”
刘所儿赶紧说道:“那老人家给想个办法吧,实不相瞒,最近正走背道呢,马安镇那个凶杀案听过没?我们好几个同志都折在那儿了。”
叫花子摇摇头道:“我救不了你,神仙不管凡人事,你还是哪里来的到哪里去,八字要是够硬,自然会有人来救你的。”
“这么晚了,你叫我上哪去?”刘所长探头往里面瞧了一眼道:“外面雾子太大,能让我在这里讲究一晚嘛?”
叫花子转身道:“这又不是我家,你要能住就请便,屋里面同伴可还有不少。”说完他便自顾自的哼着小曲儿进去了。刘所长跟着也一块儿进去,才跨进大门他就立刻明白那叫花子说的“同伴”是谁了?只见偌大的屋子里,一排排的棺材横七竖八的放着,一只黑色的鸟儿“哇”得一下就腾空而起,贴着他的头皮一飞而过……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中灵山庄(二)
刘所长本来就怕,进屋见到是这幅场景那自然是腿都开始打起颤来了,他赶忙顺着那叫花子的脚步跟着过去,可是进屋一瞧,算了,咱还是走吧。那老叫花子随手拉过一口棺材就往里面一趟,合着这里面能睡人?那地上的铺盖瞧着全是红的绿的,天晓得是不是也一样是从里面捞出来的,打量着这鬼气森森的老宅子,刘所长是一刻也不想留了,说了一声“告辞”便转身就走。
走,上哪去呢?这中灵山庄离马安镇有多远其实他并不知道,马安镇的背后是大山,只要翻过这座山向南再走上三十公里就是县城,只不过因为没有路,所以大家都得从大路绕。出了这间宅子,刘所长的手电也快要到寿终正寝的时候了,这地方可没电池买,电力不足的直接后果就是照明能力直线下降。
小小的一个光晕在浓雾里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他只能靠着直觉继续走,一想到那老叫花子说自己晚上有血光之灾,他现在又开始后悔起来,与其一个人在这林子里瞎转悠,还不如跟那老头一块儿挤在那间破宅子里。一回头,还想循着那灯火找回去,可是那里还有灯火,周遭都是一片雾,啥也看不清,最糟糕的是这脚下的山路可不好走,石头树藤让他是寸步难行,一个不小心滑倒在地,带起一阵碎石的“哗啦啦”声音,往下滚落了得有老长一段距离,腰上才撞到了个什么东西被迫停下。
痛得老六是嘴里倒吸了几口凉气,用手胡乱摸了几把,嗯不对,这块石头怎么又扁又长啊?他坐在地上扭过腰去用残存的那点手电光亮一照,好家伙,这哪里是什么石头,明明就是一块被蔓藤缠绕着的墓碑!
老古话讲,摸人墓碑就是摸人头,刘所长对着那墓碑连连作揖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路过的,无心打扰,切莫不要怪罪啊……”
一边慢慢往后退,一边叨扰着,但是他马上又撞到了一块石头,扭头一看又是一块墓碑!这前后隔着不过才五六米,这些墓碑大多被茅草覆盖,肉眼在这浓雾里头很难分辨。这不,惹了东边撞到西边,一边磕头才赔罪完,那边又碰到了一个,合着自己这是掉到坟堆里来了!
刘所长拔腿就跑,也不知道是急了还是慌了,脚下又是一滑,这回等他挣扎想起来的时候却不是那么容易了,好像这腿被卡住了!不晓得怎么搞的,左腿踩到了一个石头窟窿里,上下正好卡着,他越是急那腿就越是拔不出来,这人啊脸上的汗就“嗖嗖”得往下流啊。
“各位爷爷奶奶祖宗们,晚辈真的就是路过的,”刘所长一边不停的对着那些墓碑们说“好话”一边用力扯着自己的腿,可就在这时,忽然的有什么东西凉丝丝的往他脖子上一缠。等到他反应过来低头一瞅的时候,整个人一下子就被拉了起来。不,确切地说,是被人套着脖子给吊了起来!
吊起来的一瞬间力气有多大,他那死命都拔不出来的脚瞬间就给扯了出来,反正鞋子是没了,脚背一阵剧烈的疼痛,然后整个人便开始腾空。这里要说一下,被吊住脖子的,如果是耳朵没有套进去的,那么用手是可以摸到头顶的绳子的,或许还有得救。但是绳子如果套在耳朵位置以后的,一旦双脚离地,人的双手能举过肩膀的就屈指可数了,很多人就是好玩想尝试一下上吊便这样送了命!
万幸刘所长被吊的位置是下巴,不过尽快如此,因为双脚离地,他现在是有力也无处使,双手抓着套住自己的绳索不停的来回扯动,那脖子已经涨得和脸都快要一样粗了。就在这时,他想起了自己兜里还有一块查文斌给他的符,这块符一直都没有用过,用着仅存的一点力气,他把那符给掏了出来。刘所儿喜欢抽烟,也不知道他是怎样做到的,竟然用打火机靠着意志把那符给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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