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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子里的公鸡被他那么一捏,顿时扑腾了起来,百千里倒提着那只鸡双脚夹在竹子上,身子向下倒挂,来了个猴子捞月的动作,这身手可不是假的。查文斌正纳闷他要做什么呢?百千里突然猛得捏那公鸡得鸡冠,那鸡一吃痛,立马“嗷”得一嗓子叫开了。

就在这时,查文斌瞅见屋里那团黑影飞一般的冲了出来,可百千里却把绑在竹子上的几根红线猛地一拉,顿时那些埋在石灰里的线全部被拉起,恰好一张渔网模样的红色网格跟着出现在了院子当中。

这一连串的动作那都是一气呵成,查文斌见得那团黑影被牢牢困在网格之中,就连叶秋也十分诧异,这外乡人到底是要做什么呢?那网格上都有铜钱倒挂相连,跟茅山派的天罗地网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看着百千里缓缓拿起那柄小刀,查文斌心中顿时开始不寒而栗,他似乎有些明白了,他之前万万想不到这闾山派的行事作风竟然彪悍到了这个地步……

第三十四章 法现

金色的匕首一寸见长,锋利的刃口在这黑夜里都挡不住它的光芒,月牙般弯曲的刀身缓缓的划过那只芦花公鸡的脖子。血从喉咙处像雾一般喷涌而出,不断挣扎着的公鸡拍打着,百千里的手臂上顿时沾满了点点滴滴。

雄鸡血,尤其是这种芦花鸡在道士的眼里辟邪效果是很好的,查文斌不禁觉得这人果真是厉害,那鸡血所洒的决计不会是今晚要招引的亡魂,恐怕是另外一种东西。

那张红色的网格承受着如雨点一般四散开来的鸡血,一个红薄雾人形状的东西肉眼清晰可见,那东西慢慢地向下伏地。百千里在竹子上倒挂着突然向下滑落,手中多出了一枚符纸,那符纸在他指尖轻微一晃,就跟变戏法似得燃成了一团火球。离那网格约莫不到半个身子的时候,符纸透过网格往里一丢,“轰”得一下顿时炸成了一团更大的火球,连同那些网格一起一并烧了起来。

一般的江湖术士可没这般的本事,查文斌确信自己没有看走眼,这个百千里果然是有些门道的,而他刚刚诛杀得更有可能就是所谓得“阴差”!他决定等下要去找这个人好好交谈一番,若是如此,那么招引大戏还是颇有看头的。

这一出闹完,已是接近夜里十点,孔家院子里的人这会儿都起身了,看热闹的退了一半,还有些被点名留下的洪村人跟着坐立不安。院子里的灯被重新点亮,烧掉的一些东西余烬也被打扫,那个黑头法师又跟睡着了一样盘坐在案台前,那地上白石灰铺出的那条路留下了一串清晰可见的鞋印。

这个鞋印很小,只有常人的一半,有人说这是刚才哪个孩子跑过来了;也有人说那是孔家二老回家来了,只有查文斌明白那是真正的鬼脚印。

不管是在影视作品里还是戏台上,演鬼魂这个角色得多半是“飘过去”,其实那不是飘,鬼魂走路是半只脚着地,而且只有后脚跟,没有前脚掌。落下的脚印恰好就是半个,用石灰、炉灰或是朱砂一类的都能让其现形留下痕迹。

十点来钟,留下的客人还有半个院子,孔家这会儿也开始上宵夜,一人一碗混沌,一个桌子一瓶酒。胖子吃得哧溜作响,查文斌却起身径直走入了内堂,内堂里这会儿已经没什么人,百千里依旧在闭目,查文斌蹲下身去取了一炷香点上后轻声说道:“先生,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那百千里眼睛也不睁开,只是开口道:“时辰未到,天不动地不动我不动,道友有话就请讲。”

“我以前跟着别人学了点皮毛,略懂这招引之术,我想问先生刚才招的可是孔家二老?”

百千里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不是,道友学得是哪门哪派?”

查文斌如实回答:“天正小派,不入流,随茅山。”

“这就不奇怪了,我学的是闾山派,拜的是闾山九郎真君,你们拜的是三茅真君太上老君。门派各有不同,道法自然也就不同。道友莫要打听,这是属于本门秘法,我若是说了,有违祖训,你既是行家里手,各中门道能看出多少那是你的本事。”

他说的的确在理,中国道教门派之间虽说以友兄相称,却是各自发展,自成一脉。古往今来,但凡是开山立宗的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看门决计,这就跟手艺人走江湖一样,吃饭的家伙底那是轻易不可暴露的。查文斌吃了个闭门羹,颇有些自讨没趣的出来了,胖子见他耷拉着个脸,一抹油嘴道:“查爷,那鸟人是不是装来着?”见查文斌不作响,胖子还有些开心,迫不及待地说道:“这就是个江湖骗子而已,顶多也就是会招点小鬼吓唬吓唬老实人,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来来,这馄饨不错,来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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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子倒决计不是,这闾山派自成一格绵延千年,在浙南福建一带香火旺盛是有其道理的。只是这人的路子依我看未必能罩得住啊,这孔家难道不怕以后会来个无妄之灾?”

叶秋说道:“若是正派人士,应该算得到下一关,你且看他后事如何。我刚才去检查过那堆灰烬,你猜的八九不离十,他弄得那东西怕是个小鬼。”

胖子一口汤就喷了出来,吃惊道:“这么牛?一个罩面弄死一个小鬼?”

查文斌道:“他是有可能做到了,一个阴差被这么硬生生的打死了,这恐怕不太好交代啊。我倒是有些明白了,按照他们闾山派如此强硬的作风,这个黑头法师知道自己强行招引等待投胎的人怕是不可能了,所以先破了三十六道伤门,目的一半是所谓的替亡人减轻轮回之苦,另一半则是引出这个阴差,他刚才蹦跶了那半天也不是在招魂,而是引鬼。把当地看守亡魂的阴差引过来收服,这样才有可能招引回已经入土的亡魂,可这样一闹,难保将来不会天降责罚,一是罚这法师,二是罚这东家,真是杀敌一百,自损三千啊。”

“人家敢做就敢当,你们啊,总是前怕狼后怕虎,我在西安当土夫子的时候不知道撬开过多少坟,那陕西丁家从他丁胜武往上祖宗八代干得都是断子绝孙的活儿,不照样毅力在关中道上数百年。就他那个手下掌瓢把子刘三爷,硬是把个古尸当柴火烧,我也没见他生脓疮烂屁股,他们的后代一个个不知道活得比我们潇洒到哪里去了。这年头,真有鬼不假,可那玩意儿也是欺软怕硬的主……”

胖子这话说得是糙了一点,拿盗墓的跟道士比,不过确也有几分道理,查文斌是个讲规矩的人,凡事总喜欢按照老祖宗那一套,讲究尊师重道,讲究祖训门规,甚至在他们那一行当里都有句老古话:干道士的最后都不得善终。

几个人还在那说呢,这边又来了,那个黑头法师百千里手里拿着一根和招魂幡似得棒子,其实就是一竹竿外面缠着一层留须的白纸。在他跟前,跪着一排孔家人,那百千里一声喝道:“天之灵光,地之精光,日月辉光,宇宙威光,玄真之光,光光相照,覆映吾身,与道合身,吾奉九郎真君,急急如律令!”

查文斌抬头看了一眼,今晚天上是有一轮弯月,不知明日是否要下雨,那月得外面蒙了一层雾,俗话叫作月亮长毛。那百千里在院子里站着,手持哭丧棒向着月亮比划了三圈,照着孔老大的屁股上结结实实就是一下子,那家伙打的棍子都弹了起来,下得的确是狠手。

孔老大今晚被折腾的那是够呛,这一棍子下去,顿时觉得自己皮开肉绽。那老嗓子“嗷”得一声惨叫过后就开始哭了,一边哭一边嚎啊:“爹啊、娘啊,快回来吧,你儿不孝啊,在这带着兄弟姐妹来接您来了……”

这一下可把院子里刚才压抑的气氛一扫而光了,孔老大那模样的确叫人可怜,一大把年纪了被自己请来的先生打了一整晚,那鼻涕眼泪得夹杂着口中的唾沫星子到处横飞,看笑的人可比同情他的要多了去了。

查文斌是不懂那百千里这又玩的是哪出,一人一棍子后,全家老小都跟那嚎,他就专门在后面盯着,谁不哭就揍谁,合着查文斌以为他是在那玩苦肉计呢。

哭了约莫有一根香的功夫,百千里回屋拿了一个小碗,碗里有半碗米。抓着其中的一把往地上一撒,跟着就有两块手指长的小木牌被塞进了碗里。孔老大被喝着用双手把碗举过头顶,双膝跪地面对正院子门,其余的孔家人依次跪在后面低头,碗里的小木牌只露出三分之一在外,隔着远远的,查文斌也看不清,只觉得上面有些字迹。

这个时候,百千里扎了一个马步,双手突然合十,口中开始念念有词,这回查文斌可是听懂了,那词是:“残魂出体,九魂归来。黄泉九幽,招魂乃引!魂魄已成,众灵归位。灵神入体,万物回春!”这句词,查文斌曾经在一本古籍上看过,描述得是苗疆一带的一种招魂术,属于外域的一种巫术,这倒有些出乎查文斌的意料。

不过接下来的一幕,那百千里收掌转瞬成了个金刚印,双手的中指和食指向前,其余三指合抱做手枪状对着那碗。他口中不停地开始重复着刚才的那句咒语,不知是孔老大体力不支还是有些害怕,渐渐地他头顶上的那只碗开始不停的左右晃动了起来……

第三十五章 灵屋招魂

孔老大的身子抖得跟米筛似得,那头顶的碗随时像是要落地,百千里的额头上开始出现黄豆大的汗滴,他那牙关咬得紧紧的,看上去十分吃力的模样。

这才是真正招魂的开始吧,查文斌也看的出奇,他想知道这个道士最终能否成功。接下来的一幕是让人觉得诡异的,那两根原本插在米里碗中的小木牌开始往上探了,以极其细微的动作左右摇晃往上慢慢得爬!而这时孔老大也越发是觉得撑不住,他那摇得就随时手上得碗就要落地,不知道得人哪里晓得是什么情况,只有查文斌看出来,那百千里这会儿也快要撑不住了,为啥?因为他嘴角已经隐约开始有一丝血迹渗出了!

他一把拍上叶秋的肩膀,叶秋心领神会,查文斌今晚过来是轻装上阵,除了个罗盘之外就是大印还在身上。他径直走向内屋,那屋里别的东西没有,他想要的却到处都是。

铺开几张纸对折了几下,都给剪成了砖块大小的长条形,墨汁毛笔都是现成的,在那地上一边回头暗道:老兄你可继续坚持两下,他这边呢一气呵成连做了几道符。

这洪村的人几乎有一半的是认识查文斌的,这个小伙年纪不大却也出名,因为跟他那样时代居然选择做道士的,恐怕整个镇里也就这么一号。咋旁人的眼里,道士多半是邋里邋遢,至少四五岁以上满脸胡须的中老年,哪里有这样的白白净净的小道士,而且还有几个狐朋狗友成天混在一块儿,尤其是那个胖子,刚来洪村住夏老六家的时候,哪个小痞子没被他修理过?只是最近这几年不知了去向,可最近那尊瘟神又回来了,就连村里最凶的那条土狗都不愿意出门了。

夏老六家有条狗叫呆呆老跟那条恶犬打架,胖子呢有回替呆呆出气,这孙子拿了个套子下了那条恶犬,捆住它的嘴后把一串鞭炮系在那条恶犬的蛋蛋上……

为什么孔老大会发抖?他头顶上的碗又是个什么鬼?

查文斌现在知道答案了,那两张小木牌就是孔家二老的灵牌,那碗米就是黄土!

在我们的汉族文化里阳间人去世后一定入土,无论是帝王还是百姓,再奢华的墓葬宫殿,主棺摆放的位置一定是贴着土的。当然有些特殊也会用悬棺,那是另当别论,为极少数。所谓入土指的是人死后进入地府的深度,这是有一套说法的,魂魄最少深度九尺,最多深度为一丈八尺。无论是哪门哪派,测算这个玩意都是属于基本知识。

查文斌方才看了一眼孔家二老的灵位,根据目测那碗米的深度,大致估计了一下。只要以死者死亡日子哪天的日柱配数,配得几数则由死亡当天数起,一天配一数,当至该数尽便停,可以倒推出具体的高度,在那个高度下好灵牌,配以八字招魂,是有可能成功的。

不光是如此,还要包括招魂回来的方位、时辰,和要离去的方位,这些都是经过严格测算的。仍沿用空亡日柱来推算,前一支是回来方位,后一支是离开方位,就如癸亥日在“子、丑”时辰死的,那么前一支“子”为“北方”,故魂魄由“北方”来,后一支“丑”为“东北”方,所以魂魄在会在“东北”方离开。

现在的难点是,百千里一个人只能拔高位置,却很难去掌控具体的方位,而孔老大头顶上父母二魂,这个孝子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俗话说,百善孝为先,父母养育之恩重如泰山,一个孝子要能顶起爹妈,那就得撑得住这份重,其实查文斌知道那孔老大还算是不错了,换做一般人怕是早就已经倒地不起。

围观的人都在慢慢靠近了,查文斌也匆匆从屋里赶了出来,出门之后第一张符随手用木棍挑着点燃在那百千里的头顶烧起,然后猛得踢向百千里的双腿,顿时让其双腿张开,呈马步状。查文斌一边口中念道:“阴阳八卦扶弟子,阴阳八卦扶吾身!”而后再用自己的腿靠住百千里的左腿轻轻用力一顶,那百千里知道这人是来帮自己的,也就跟着照做,查文斌再念:“兑泽统雄兵!”依次再来顶对方右腿,照例跟上一句:“离炎驾火轮!”

两句一出,两步一走,百千里顿时觉得自己身上的压力少了好多,这便是天正道师承正一道最正统的天罡八卦步!

可别以为这八卦步很好走,这相传是大禹仿鸟学步后而来,用这种步伐的下盘根基可成倍稳固,而自身则觉得力大无穷。其所传步法有三种:大禹七星步,天罡八卦步和太极玉真步,其中这天罡八卦步讲究手如雁、臂如鹰、身如虎、背如熊、脚如鸟、足如鹤、头如豹、眼如猿、行如风、体白云、形如雾、内如钢!

这几步走完,那百千里身上的担子顿时轻了一半,而叶秋则负责用力扶住不断看似要垮的孔老大,他的力气要比寻常人大得多,双手紧紧勒住孔老大的双臂,就是这般的情况下,孔老大依旧觉得自己是有千斤悬顶,那膝盖似要随时都被碾碎。

百千里也不忘对查文斌投来感谢的目光,所有人都在注视着这一场看似闹剧的法师。小年轻们图个热闹,上了年纪的就在点评了。约莫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那孔老大头顶上的小碗里那根木牌牌已经露出了约莫四分之三,还有一点点尚且在碗里,那牌上的字迹几乎全然都已出,只剩下最后半个字依稀还在努力挣扎。

突然,啪的一声,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查文斌一个箭步上前用力捂住孔老大头顶上的那支碗,原来是刚才那碗竟然好端端的炸裂了,眼瞅着里面的米就要倾泻而下,他及时上前堵住,众人又是一阵叹息。

这时,那百千里突然额头上青筋大盛,头顶的黑帽子都似乎被头发给多顶起了半寸高,这厮大吼一声:“天门开、地门开,千里童子送魂来!青帝护魂,白帝侍魄,赤帝养气,黑帝通血,黄帝中主,万神无越,生魂速去,死魂速来!”

又是“啪”得一声,你不信也没用,可那碗里的两支木牌的确是先后落地,查文斌顿时松了一口气,那孔老大更是觉得自己瞬间被解放了,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百千里也是长叹了一下后擦擦自己满脸的大汗,殊不知他的衣服背上已经被完全湿透。

不过这可还没有完,百千里立刻分开熙熙攘攘的人群,朝着外面走去,在这屋子的东南西北和四个转角,总共八处的地方都放置了一根竹梯子,每根梯子下面都有一个首饰盒大小的纸屋子,也就是灵屋,这就是给回来的亡魂住的。

查文斌看着百千里一个一个在寻,提醒他道:“不用找了,北面那个。”

百千里狐疑地看了一眼查文斌,这个年轻人当真有那么厉害?方才自己差一点就破了功,这毕竟是死了二十多年的亡魂,自己强行招引当真是吃力的要紧,好在那个人及时的帮忙。这闾山派向来就是喊打喊杀的,这招魂一类的是他黑头法师的强项。不是信不过查文斌,而是他更加相信自己。

每一盏灵屋下方都有一个油灯,辨认屋里有没有亡魂只需点火便可,黄色的火代表屋中无人,绿色的火则代表这屋里有主。黄主阳,绿主阴,这也是辨认家中有无脏东西的简单办法之一,不信你可以关掉灯,点个蜡烛每个房间走一次,看看火苗有无变化哦。

火柴轻轻点亮,亮起的一瞬间,火苗偏绿,百千里心里松了一下,可是马上火苗旺盛的时候就成了纯黄色。他偏头一看,那边查文斌已经走向了北边,而那他脚下的油灯也被点燃,里面的火光“嗞嗞”得直往上冲,明显要大上不少,整个火苗的前半段都是偏绿,这下百千里对查文斌是彻底的刮目相看了。

百千里并不是一个下不来台的人,相反多年混迹于市井,他知道这世上天有多大,地有多高,过去便是对着查文斌弯腰行了一个大礼:“道友好本事,刚才的事情谢过了。”

洪村的人呢,那更是觉得脸上有光,为啥?你孔老大不是牛么,在外面找了一个所谓的高人,这还没我们本土产的小查同志厉害啊。你可别看平日里洪村人一不烧香二不拜佛的,他们不信那玩意不代表他们不佩服,今晚的事儿都是自己亲眼看的,回去跟那些被吓跑掉的人吹牛可有是有素材了。

查文斌呢,不贪功,不摆架子,回了礼只说道:“我那位小兄弟应当怎么处理呢?”他指的自然是夏秋石同志,百千里现在晓得这个年轻人是有几分道行的,说话也是客气了:“道友若是不嫌弃,可否等下一块儿帮个忙?”

查文斌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估计再过一会儿就是子时,不过这老天爷可不太给面子,好像随时有大雨要下,这空气里更是闷的慌。越是这种天气,越是合他们那类人的胃口,不是有一句话叫“天有异象,必有祸福”嘛……

第三十六章 迁坟的前奏

引完魂干嘛?那便是要迁坟!

在风水界有句老古话叫作:“穷不改门,富不迁坟”,说的是不要盲目看风水,迁坟之事不可随意。通常呢,迁坟这活儿有五必迁又有三不迁,这说的就是家族千秋的基石是不可以乱动的。

哪五必迁?一是墓穴无故自陷;二是墓穴上草木枯死;三是淫乱风声起;四是男盗女娼,家人癫狂;五是家中有夭折、败家、绝嗣、牢灾等。

哪三不迁?一是开墓见坟中有龟、蛇、鱼(低洼处积水墓中有暗河),见到这些生物的坟不可迁,都是好风水的象征。二是开墓见坟中棺木有紫藤缠绕者不可迁,说明此处地气已与棺木相连,切记不可断了地气。三是开墓后见坟中有温暖之气或者类似乳汁的气味,此类坟多为良穴,说明先人有紫气相绕之势,可庇护后辈。

一般来说,有经验的道士开坟后都可以判断出凶吉,过去很多坟都是随意下葬,真正请风水师瞧过的坟不再多数。查文斌跟着马肃风走南闯北也帮着人牵过几个坟包,马肃风曾经告诉他几点:旧坟打开后,若是坟中多烂泥、有树根,生白蚁或者是被水浸泡,这种多半是凶多吉少。开棺后验尸,若是骨头发黑的,此为大凶之象,不及时调整则子孙后代不得安宁,破财败家无疑,并出孤儿寡母,疯哑淫乱残疾之人;如果骨头颜色见黄,又称为黄净,则后代易出富贵之人,子孙辈多半兴旺发达。

孔老大家的坟要迁嘛?其实是可迁可不迁,他要迁坟纯粹就是自己作的,一个拍脑袋的决定。目的是为了让他显摆自己的财力,可以说这件事一开始就没有去找懂行的人问过,他只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要求百千里给他迁,而百千里呢,他是黑头法师,擅长的是诛、灭,他的心中是不惧任何事物的,对于风水阴阳和天文地理他就差了那么一点火候了。反正你孔老大要求的,我就给你办了,地方你自己挑,日子我可以帮你选。

而对于查文斌而言,他第一步则是会去看,这个坟是否需要迁,如果要迁,那则是寻找个好穴,这好穴才是最关键的一步。下葬方位,朝向,埋的深度,这些东西可不是随便就能处理的,哪怕你盖个金銮殿放在那儿,要是位置不对,照样惹灾祸。

其中最讲究的还有一点,你墓中陪葬的东西万万不可以乱来,比如桃木制品、金属利器、还有生肖制品(很容易和逝者起属相相冲)。

说两个真实的故事,这都是确实发生的,浙江湖州有这么一个家庭,姐妹五个,没有男兄弟,父亲百年后,找了个所谓的熟悉人帮忙下葬。葬后的第二年,姐妹中的老三,丈夫突死。第三年,老二的丈夫突死。第四年,老大的丈夫又突死,都是“脑溢血”,这一家子人都是这样死的,后来觉得太巧了。当时的查文斌已经在省城里有点脸面了,这户人家的老大是当地一个主管部门的领导,标准的公务员,无神论者,按说是不该相信这些的。

她们家接二连三的出事后也没心思工作,有一次去省城开会恍恍惚惚的走了神被点名批评,当时会场的还有一个家伙叫做赵云霄,这厮凭借自己那张嘴很是混得开。他个人很是佩服查文斌,会议结束后赵云霄就和那位领导攀谈,一问是这么个情况就推荐给她找个人瞧瞧。

那女领导怕传出去对自己不好,赵云霄再三保证后终于引荐了查文斌。查文斌问过了情况后了解到她家曾经迁过祖坟,便提出要开坟,当时那女的死活不肯,说是对父亲的大不敬,本来这事儿查文斌就不乐意管,丢下一句,再晚三个月,你家中必然还有一条命。

三个月后已经来年新春,那位女领导的老四丈夫也死了,同样的情况是死于脑溢血。这下那位女领导彻底慌了,几个姐妹也是乱作了一团,唯一那个还好着的老五丈夫更是成天提心吊胆,生怕哪一天就轮到自己去报道,更是吵着要跟她老婆离婚。当时外面的人都风传这家女人克夫,可怜那些个女人死了丈夫再嫁是谁也不敢接手,闻之就逃。

那位女领导没法子,又找到了赵云霄托他再去寻查文斌,后来当着他们姐妹的面打开了那口坟,坟里摆贡品的位置有一把水果刀。查文斌当时取出那把刀就说找到了问题所在,原来刀尖对着的位置刚好便是棺材头,你拿把刀子对着你老子的尸骨,那能好到哪里去?再后来听说那家人没有出过事儿,一时间查文斌是被传得跟神一样,当然那是很多年后的事情了,慢慢地也会讲到。

还有一个故事则不是查文斌,是一同学她老娘。这个女的四十多岁得了乳腺癌,发现得早,先去医院切了一个,医生说是没大问题,回来后不到一年又复发了,另外一个还得切了。我那女同学家里条件也不好,就有人提议找个人来“瞧瞧”,家中不顺么。当时他们就从江西龙虎山请了个道士下来,那道士一算就说是他们家祖坟有问题。同学家前几年搞拆迁,坟地那块儿要被征用,后来就当地政府划拉了一块地指定安葬,这位道士二话没说,拿了个铁锹插在她家坟包上,说是保管没事。

这下可好,她们全家几乎就是在三天后全部病倒,反正各种医也不管用。后来她老爹上了坟山把那铁锹给拿走了,她们全家除了她老妈之外全部无药自愈,啥事儿都没了,这才明白自己请来的是一个假道士,得了乳腺癌也跟风水没多大关系。

话题扯了有些远,不过说到底就是一句话,祖坟那东西轻易不要去动,必须要动的话就去请个真懂的人来,最好自己还得看着,被人做些手脚那是很容易的。

孔老大这厮现在正在喘气,一晚上差点要了他老命,反正都到这一茬了,他就是打碎牙也得往肚子里咽。当然主角依旧还是百千里,查文斌非常识趣,因为这事儿关乎到夏秋石同志,所以他才继续呆着。

这时候,另外一个主角登场了,那便是砖匠的婆娘。这婆娘来的时候还是花人用轿子去抬的,那年月哪里还找得到轿子,可费了老大劲了。为什么呢?因为这女人家里死了男人三个月守孝期按理是不可以出门的,在过去你提早出去串门,到了别人家,别人会不高兴的,认为这是个触霉头的事情。

非得要出门,那就用轿子抬,双脚不沾地这就不要紧。孔老大今晚可是下了血本,光是雇这个轿子干这活儿不花个几百大洋是不会有人答应的,那女人自然也是收了好处,不然以这俩死对头,哪里走得到一起去,她来的目的是什么呢?自然是她家男人。

要说这寡妇那也是个惹祸的主,他家那男人被孔家折腾成那样,那坟的确也没法呆了,安生不得就不能入土,不能入土就不能翻身,只能做个孤魂野鬼到处飘,所以老有人说看见孔家大门外有个人影站着。

这冤家宜解不宜结,这是百千里答应来给孔老大处理这烂摊子的条件之一,查文斌看到这儿才明白为什么百千里说要他等等。夏秋石同志惹得那点不干净怕就是那个砖匠给冲的,他根基薄,一惹就上,查文斌心里想道,这闾山派也全不是杀伐之辈,百千里看来还是想做个渡的。

没错,百千里要做的就是把两家人全叫来,当着死去亲人亡魂的面合好,大家伙儿把事情说道清楚,谁也别再去怪谁,该干嘛干嘛去。这孔家二老的魂是给找回来了,那砖匠呢?这个就简单了,他死才不过个把月,查文斌见百千里也累了一天,主动提议道:“百大哥,这事儿要不就让我来,您就做个顺手人情让我也积点阴德怎么样?”

百千里自然是欣然答应,于是洪村人可以看见自己所熟悉的那个小道士做法了。

查文斌没带家伙,东西都是临时凑的,要得东西一共如下:一枚铜铃、红绿纸各两张、朱砂一份、砚台毛笔各一,夹生倒头饭两碗,半生鸡蛋两只、铜钱一把、竹匾一个,灵屋是现成有的,再要来那砖匠的姓名、八字,这就基本齐活了。

第三十七章 禁术

砖匠姓朱,朱有文,跟明朝那皇帝有点像,可他没皇帝的命。这人算是个好人,怎么说呢,心肠挺热,也没有什么自己的主张,手艺还凑合,生前绝不是什么凶恶之辈。这类人死了不会出事,但毕竟还是年轻,四十来岁的人就这么去了,自己都成尸了还被人扒拉出来三回,这事儿孔老大一家子的确做得过分。

因为他就死在这后山,院子里东西又都是现成的,查文斌做这个法倒也不难。红绿纸被剪成了两条衣服,就地取了一些稻草用棍子串了两个草人,每个草人穿着纸衣服,一左一右的在院子外面的公路两边站着。

朱有文是别家的鬼,所有的阳宅那都是有门神的,他个新鬼自然是进不了这孔老大家的门,所以一直在门外晃悠。孔老大那儿子这会儿还在里屋病床上躺着,那家伙病得比查文斌在状元村见的那伙子人还要厉害,那脓包最大得跟鸡蛋似得。小孔光着身子躺在床上,一丝不挂,连衣服也穿不上,那身上就跟有人拿开水从头到脚给他淋了一遍似得,看着确实也挺惨。小孔媳妇每天抹眼泪,只能用棉签蘸着药水给他涂,医院给配的蓝墨水,全身的蓝色,小孔就跟个蓝精灵似得,还得是浑身起大包的蓝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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