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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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当年这煤矿并不是当地人发现的,突然有一天就来了几大卡车的士兵,蹭蹭得就去挖,当时有几个领头模样的人就住在村公所。

这状元村出了矿是大事,全乡镇都出动了,第一批的煤在一个月之内就被挖光了,报告说是优质煤,之后的三个月时间再也没有出过一丁点煤。

又过三个月,开出来的除了石头还是石头,再后来,部队就陆续撤了。部队撤了,但是东西还在,设备还在,那可都是社会主义的资产,作为安全巡视班的几个人被保留了下来,说是指不定哪天还会回来继续开。

这老嘎做事的风格就是认真,虽然部队走了,但是他安全巡视的工作还得继续。有一天就轮到他和周有发一个班,两人拿着矿灯下矿检查。矿是斜着打的,坡度不大,修了一条铁轨,款不过一米半,人得弯着腰走,两边都是黑乎乎的煤渣,往里走得有一百多米深。

走到一半的时候,老嘎的矿灯坏了,周有发建议回去换灯泡,老嘎则坚持继续巡视。两人共用一把灯,这矿的尽头原本是封住的,就是用几块木板,说是为了防止有人进去偷煤。老嘎就是去检查那封头,不巧的是他们遇到了塌方,脚底原来用的也是一层木板,时间久了,这里地势又低,山靠着河,湿气重,木板已经烂了。

“嘎吱”一声,周有发只听见老嘎“啊!”得一声叫就没了影子,低头用矿灯一照,好家伙,这里还有个垂直往下的坑,只听见里面“哗啦啦”的流水。

“救……救命!”

这周有发听见老嘎的救命声自己没也跑,急得他再矿洞里找到了一截绳子,一头绑腰上下去才发现老嘎已经顺着水流漂出去了十几米远正抱在一块大石碑上。

老嘎就这么被周有发给救了出来,不过他也瘸了一条腿。

按理说老嘎这是工伤,于是就跟上面打了一份报告申请,几天后果然上面来人把老嘎给接走了,又过了一天,上面来人通知说是永久封存那口煤矿,顺便一起把巡视队就给解散了。

老嘎呢?接到医院住了半个多月病房就被遣送回了家,这也就是三年前的事情。

“听说他那儿子和女婿去上面闹过,说是要一笔赔偿金,也不知道到底给了没?”

我摇摇头,这当事人几乎都没有了,也不知道上哪里去求证,不过按照他们的性格我想八成去要过。

周有发叹了口气道:“哎,老嘎是个苦命人。”

我问道:“那后来煤矿怎么又开了呢?”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来了一拨人,说是煤矿有新发现了,不过这一次,咱们村里的人他们一个也没雇,全是一些生面孔,这不,热火朝天的干了两年多了。”

这时我们起身告辞:“那行,大哥,这天也晚了,你早点休息,我们也该走了。”

“都这么晚了,这地儿可没车子出去,今晚就住这儿。”

“不碍事,我们三个走走很快的,镇上有招待所,就不打扰你了。”

离开了那院子,我们哪儿也没去,查文斌说住那个废弃的大通铺,但是胖子坚决不同意,他大概是对那天的事儿有阴影,我们只好步行去镇上,得有十来里的山路。

查文斌走着走着突然问我道:“小忆,这事儿你怎么看?”

我说道:“事里有事儿。”

查文斌回应道:“恩,案中案。”

这会儿胖子急了:“你俩能不能别搞的和特务接头似得,净搞暗号,能不能说点革命同志听得懂的话?”

我跟胖子说道:“那个你不觉得有些问题嘛?”

“哪儿有问题?”查文斌反问我。

“下午听周有才说的时候有一个小细节,不知道你们注意了没?他说,老嘎掉下去的时候抱着的是一块石碑!胖子,你是干嘛的?”

“我倒爷啊,我不是跟你一块儿的是破烂大王嘛!”

“我说你之前是干嘛的?”

胖子不解地说道:“也是收破烂啊。”

我提醒道:“我说的是那些破烂,地下的!”

胖子一拍大腿道:“对哦,妈的,我怎么没想到呢,那这事儿就清楚了,估计老嘎是在下面看到了什么,然后又被人知道了,所以那个废弃的煤矿重新被……”

“对,我还注意到一个细节,这两天我们来的这条路如此小,两边的野草都把原来的路基给掩盖了,证明这里近两年没有通过大型车辆。那些煤矿一直又对外声称在开采,那么它们开采出来的东西呢?”

查文斌道:“一个一品官员迁到此处,本来就有问题,搞不好我们有大发现了。”

“那还等什么,去瞧瞧啊!”

矿区和状元村中间隔了一条大河,河面宽有五十多米,而且没有桥,河边有一条已经快要破烂的小船拴在石头上。

“这不明摆着不想让人过去,合着开那么大一矿竟然不和这边相通,果然有问题!”

“所以,胖子将军,依您看,这步棋怎么走?”

“那还用问,直接杀过去瞧个明白!”说罢胖子就准备下水拉船。

这时查文斌把我和胖子的头都往下一按,低声道:“嘘,对面有动静……”

第八十三章 谜团(二)

有一道亮光,很微弱,红色一个小点,闪了一下又不见了。我真的很佩服查文斌的眼神,那个点换作我我发现不了。

胖子办正事的时候,只要态度端正,那他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是烟头的光,对面有人在抽烟呢。”

有人就意味着我们的猜想或许是正确的,大冬天的晚上不在家里捂炕跑那吃冻子,换作我我是不肯的。

“正月里也不放假,这帮子家伙够来劲啊,怎么样,哥几个杀过去瞧瞧?”

查文斌一拍我的肩膀道:“走。”

划船对于我们几个来说不算是轻松活儿,尤其这水流远比想象的要大,黑灯瞎火的,为了不暴露只能摸着黑过河,等我们到了对岸的时候已经偏离了目的地差不多有一百米。

岸上的芦苇有一人多高,几个人擦着芦苇草跟做贼似得往前摸着,等我们摸到的时候发现这矿口还有一间小屋子,透过窗户眼可以看见里面有两三个人影,屋外还有一条狗。

“绕过去?”我问胖子,这种活儿我们仨只有他最在行。

胖子窝在草堆里观察了一下地形:“绕不过,守在唯一的路上,还有狗,我们一动那边就知道了。要么我们冲进去放倒里面的人,要么就等他们睡着了再动手。”

“人睡,狗不定睡啊。”我可是在农村长大的,对狗这玩意还是了解的。

“你看我的!”然后胖子就朝着那小屋门口用力地丢了一块石头。

“汪……汪汪……”那条狗立刻就发现了动静,不过屋内的人却没有那反应,依旧还在继续挥动着他们手中的酒杯。

胖子捡了个更大的石头,这家伙力气大,砸的还准,瞅着那狗脑袋上结结实实就是一下,把那条狗砸的往起一跳,然后飞似得朝着我们这边奔过来。

我都没怎么看清楚,那条狗就已经在胖子的胳膊下面被夹着了,四条腿不停的乱踹,只见胖子一把扯着那狗鼻子上的胡须狠狠一拽,然后那狗半边胡子就没了。

“你要再哼一声,我就把你那边的也拔了!”然后,胖子就做了一件更绝的事情,他拿了个鹅卵石硬生生的从那条狗的肛门里头塞了进去……

那只可怜的狗被放了回去,那速度可比来的时候快得多,估计再在胖子这恶魔手里多呆两分钟它就觉得自己的小命该没了。它一个箭步就冲进了那小屋里面,然后就开始一阵接着一阵凄惨的叫声。

片刻之后,三个男人拿着矿灯走了出来,其中有两个人手里都拿着长长的东西。

“妈的,还有枪!”这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的。

“别急!”这时候该查文斌表演的时候到了,不过也好在那条狗足够配合,我隐约可以听见对面有人说道:“这狗是不是疯了?”

可怜那条狗不停地在原地打转,它非常努力的用自己的嘴巴去咬自己的屁股,但是它的主人可不明白那其中的意思。只见其中一个人抬起脚狠狠踹向了那只倒霉狗,继续回那小屋里了。

“嘿嘿,胖子,你他娘的真损啊。”

“以前军区大院的狗都被我这么整过,只要老子呛一声,没有一条敢跟我哼哼的。”

在草堆里一直窝了足足三个小时,那条狗始终趴在小屋前没有动过,等到对面小屋开始熄灯了之后,我们三开始出动了。

非常滑稽的一幕出现了,当胖子从草丛里站起来的那一瞬间,那条狗跟见了鬼似得拔腿就跑,一溜烟的功夫就没了去向,这也让我们顺利的通过了第一关。

隧道口是密封的,有一道铁门,门上挂着当时刚刚兴起的“u”形挂锁,不过这玩意难不倒我们!

我和胖子是干嘛的,那是收破烂的,收破烂难免会和一种人打交道,那就是贼!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别小看贼,我认识一广西的哥们,可以在三秒内就撬开防盗门,他也是我的老主顾。其实做这行都知道,你卖我买,大家都赚点,谁也不把谁点破,一来二去熟了之后,这哥们就和胖子成了朋友,因为胖子说这人仗义!

那时候广州刚开放,全国各地涌入了无数淘金的人,与此同时也在大量的滋生腐败。这哥们以前也是个正经人,干的就是卖锁的营生,后来被一伙北方人给骗了,去报警,人根本不管,走投无路就索性当起了贼。

这家伙只偷当官的和做老板的,不偷穷苦百姓,时不时的还去立交桥下接济一些流浪汉,养老院和孤儿院也是他经常出没的场所。当年广州有一桩惊天大窃案,一个局级干部家中一夜被偷百万港币,在那个年代,这样的数目堪称天文,听胖子说就是那哥们做的,反正最后也不了了之,谁交代的清楚那些钱是怎么来的?

这位侠盗哥和胖子一来二去熟了之后也指点过他两手,胖子虽然开不了进口小轿车的门,但是对付这种挂锁还是绰绰有余的,就在那隧道门口的地上找了个废铁丝朝着锁芯里头捅了两下就开了。

不过胖子有个缺点,那就是喜欢装,完事了他把铁门一推,对我和查文斌做了个手势道:“两位爷,请!”

无论是从外面还是内里,这都是一座煤矿,满地的煤渣,踩上去“嘎嘣”作响。我们只有一把手电,在这种地方,手电的光线几乎弱得可怜。里面大致的情形和周有才描述的相似,隧道是个斜坡,也就一百米左右的深度。到底的地方已经被人用水泥浇筑,当年的木板早已不知了去向。

我们在这个巴掌大的地方搜了一整圈,没有发现当年老嘎掉下去的那个坑,除了煤渣还是煤渣。

“不会那老头说假话吧?”

“不会!”胖子用脚用力踩了两下道:“这下面空的,你们注意看这车斗里,原本是用来拉煤的,但是斗里不但没有煤,还有很多黄泥。”

听胖子这么一说,查文斌就在那车斗里用手指蘸了一点泥巴放到鼻子下面搓开闻了闻,他很确定地说道:“没错,应该是真话。”

我们连扒带踢的把脚下的煤渣使劲往两边扫,约莫二十公分的煤渣被拨弄开后出现了一道木板,木板上还有一道锁,同样被胖子轻松的搞定。

打开门板的那一瞬间,一股冰冷的寒气扑面而来,那给人的感觉就是到了冰窖里一般。我那手电往里面一照,好家伙,那就跟进了黑洞似得,完全开不得半点动静,黑漆漆的一片,只隐约可以开到一条钢制楼梯连接下去。

胖子有些跃跃欲试:“下去?”

查文斌否定道:“不行,我们出来的太匆忙,地形不熟,先撤,过两天再来。”

胖子嘀咕道:“那不可惜了……”

“那你一个人下去,我俩先走。”

“别别别,小忆你个王八犊子,别走啊,给我照个亮……”

后来事实证明查文斌的阻止是对的,那地方如果当晚我们进贸然下去了,怕是今天也没机会坐下来跟你们讲故事了。

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中华帝国泱泱五千年的历史我们都还没搞明白,就别想着自己就能通天手眼。

对方有枪,这是我们比较忌讳的,胖子当时有一把手枪,当年在西安混的时候就有了,后来去了广州,那把枪也就作为路费给当了。那会儿农村地区还没开始搞枪禁,枪不算太难弄,我给胖子去搞了一把53式。这是当时中国装备的第一批制式步枪,仿的前苏联1944款骑兵枪,用胖子的话说,还不如小日本的三八大盖强。

这把枪当时是民兵预备役退下来的,后来就给我爸的一个朋友当猎枪用,不过保养的还行,就是子弹略少,才二十几发。另外就是一些矿灯,绳索,还有折叠的工兵铲,另外特地准备了三双长筒胶鞋。

查文斌要的东西就略显古怪,什么黑狗血,马尾鬃,陈年糯米,他要的菜单里居然还有一副黑驴蹄子,另外就是桃木钎和墨斗,搞得自己跟个木匠似得。

为啥准备这些,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虽然我和胖子已经离开倒斗界多年,但是谁都清楚那块木板下面真正是个什么玩意儿。

不过我们感兴趣的东西和查文斌完全是不同的,他更加在意的是那个人是谁?

第二天下午,收拾妥当之后正准备出门,一辆崭新的小轿车出现在了我家门前。

我真有点奇了怪了,我们家是什么身份?往祖上数八代都他娘的是农民,周围的亲戚朋友不是穷光蛋还是穷光蛋,也没听说我爹有什么富豪朋友,怎么今儿个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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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驾驶室的门开了,一个身着貂皮大衣,头戴紫色小礼帽,脚穿深桶马靴的女子弯腰钻了出来,一张口就说道:“哎哟,累死了,乡下地方真是难找。”

如果单是让我认人我不太敢认,但是这标准的上海腔调和她那微微上扬的翘起的嘴角,还有那双水灵的眼睛,欲笑而不笑的表情,综合起来,这人不是她还会是谁?

“袁小白!”我和胖子是同一时间喊出的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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