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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寻仙不应,何琼望舒也不帮腔,清风自觉没趣,只好躬身退出去。

清风回来时闻到厨房飘出淡淡的香气,跳上房檐推推明月问究竟。

明月笑道,“她说饿了想生火做点夜宵,我想着厨房里还有些菜蔬粟米,就随她去了。”

清风听了这话,便不放在心上,过了快一个时辰,岳淡然还在里面鼓捣,厨房里的香气越发浓重,清风凝眉道,“这香奇怪,不像是菜蔬米粟的香。”

明月吸鼻子细闻,也觉得不对,两个人慌慌张张地闯进厨房,见岳淡然大咧咧坐在烧火板凳上,捧个大瓷碗喝汤。

清风冲过去掀了锅盖,锅里赫然炖着一只乌骨鸡,鸡肉都被吃的七零八落,只剩鸡头鸡脚。

明月吓得发抖,指着岳淡然战战兢兢地问,“乌骨鸡……乌骨鸡是哪来的?”

岳淡然抢天抢地地把鸡汤喝了,一抹嘴摆出任君处置的模样,“贵府花园里养了些珍禽走兽,我随手抓了只鸡。”

清风抖得比明月还厉害,“你去了肃宁园?还偷了鸡?这只乌骨鸡是主人养的,主人爱它毛色纯净,叫声清亮,一直留着打鸣,你居然给吃了?”

岳淡然听了这话,心里也有些惭愧,却还撑着面子狡辩,“不吃它总不能让我吃鹤吧。我现在手脚伤着,鸽子兔子都不好抓,就它好抓,算它倒霉。伤筋动骨,喝鸡汤本身大有裨益。你家主人练功练出内伤,也该拿这个补。”

清风看了眼明月,舌头打结,“我只走了一刻,她什么时候出的柴房,什么时候去的肃宁园,又是什么时候抓的鸡杀的鸡,她说用厨房的时候,你怎么不查?”

明月也是一脸焦虑,“我怎么知道她手脚如此快,连她怎么从柴房出去的我都不知道。”

清风对岳淡然拜了一拜,“姑娘厉害,别说两个人看管你,就算是我们几个都来看管你也看不住。我们虽没本事请动你大驾,还请你体谅我们罪责在身,自己去跟主人说吧。”

瞧清风明月吓得战战兢兢的样子,岳淡然才觉得她似乎是闯祸了,这祸闯的有多大,她心里没底。

“去就去吧,先斩后奏吃了你家鸡,给主人骂几句也是应该的。”

岳淡然大义凌然地擦净手上的油,一瘸一拐出门,还嚷嚷着要眼罩戴。

清风哭笑不得,“姑娘不用装瘸装瞎装糊涂了。”

岳淡然好冤枉,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才养了八天,右脚不敢用劲怎么叫装瘸,她偷鸡时明明也是用一只脚着力的。

清风去而复返,织女原本又要耍玩,见他俩后头跟着个包头粽子的瘸子,才收敛嬉笑,进去通报。

几日不见柳寻仙,他气色好了许多,想是这几日温补调息,功力恢复了不少。岳淡然站在堂中,耳不闻清风明月低声哀气地告状,仗着脸蒙着就只顾肆无忌惮地看美人。

柳寻仙高坐尊位,听了禀报脸色越发难看,何琼望舒连大气不敢出,满屋子人都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衰样,只有岳淡然还在不知死活地摇头晃脑。

她满不在乎的模样惹得阁主大人怒火中烧,劈掌就下了伤手。

岳淡然反应慢了些,却也躲开及时,可惜包头的棉布被掌风震掉了,一张脸露出来。

柳寻仙原本还预备了第二掌,看到她脸的一瞬,却怎么也出不了手了。

他原以为他这辈子都见不到这张脸了。

用了雪融生肌膏的缘故,她脸上的伤口恢复迅速,只七日就结痂脱落长了新皮,伤处也没留疤痕,只是颜色比它处红一些,看上去却也无大碍。

心心念念这些年,午夜梦回,他以为他与她再没办法见上这一面。如今她就在眼前,他整个人都在崩塌的边缘,若不是还想着自己的身份,他恐怕就要当着满屋子的人失态了。

岳淡然扶桌子站好,弯腰又把包头巾捡了回来,“阁主大人,偷你的鸡是我的不是,可贵府的饮食实在太清淡了,我这伤筋动骨之人,想吃些荤的补补气血,早日长好了骨头好下山。”

柳寻仙眼看着她不慌不忙地把包头巾又戴回去,握紧拳头才止住身子发抖,她站在那碎嘴喋喋地解释,他却半个字也听不进去,从上到下一寸寸打量她,胸口一腔血气往上冲,眼睛更是酸的发痛,好不容易咬牙平息了,强作无事回到上位去坐。

岳淡然见柳寻仙没了火气,索性开始乌七八糟地胡扯,只盼他听得不耐烦撵她出去,今天的事也就这么了了,可柳寻仙一点并没放她去的意思,坐在上头原是一副隐忍哀痛的模样,之后看她手舞足蹈,竟缓缓舒展了眉头,到最后更是随心所欲开怀大笑。

何琼与望舒偷瞄了主人一眼,吓得魂魄都失了,清风明月也吃惊不小,屋里屋外的人都不知如何自处。

岳淡然东拉西扯了半天,见柳寻仙拄着下巴一脸玩味地看她,心里发慌,“阁主要是不生气了,能放我回去吗?我指天发誓,伤愈后一定挣钱买只鸡还给你。”

“我的鸡不是寻常之物,你想赔也不是这么个赔法。”

柳寻仙一勾唇,把她整个人都笑倾倒了,“阁主想让我怎么赔?”

“我身边缺个粗使丫头,你卖身还债吧。”

一语毕,不止她吃惊的差点没跌倒,满屋子人都倒抽冷气。

“啊?只不过吃了你一只鸡,你就要我一个大活人卖身还债?你那乌骨鸡再值钱也没人值钱吧。”

柳寻仙从鼻子里发出个哼,“值不值钱不是你说了算,这些天你吃我的饭,用我的药,睡我的屋,偷我的鸡,我不杀你,不打你,不骂你,给你两不相欠的方法,你还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又怎样?”

“那你就把鸡给我吐出来。”

“吃进去了怎么吐出来?吐出来了也变不成个囫囵个的鸡。”

柳寻仙笑的嘴都咧到耳朵根儿了,拿手指指脚下,“你看看何琼望舒,哪一个穿的不比你强,睡得比你好。替我做事能穿上干净衣服,睡到干净床铺,有劳有得,总比癞皮狗一样的白吃白喝强。”

岳淡然偷眼去瞧柳寻仙的几个侍女,的确个个干净素雅,哪像她这么一副破败潦倒的样子。想来被人叫白吃白喝也的确不是什么痛快事,每日做些事也就当打发时间了。

她正犹豫着怎么开口应承下,柳寻仙笑道,“总没名字不成,既然记不得以前叫什么了,从今往后就叫嫣然吧。”

岳淡然还来不及说好不好,柳寻仙就断了她的来路,“何琼,带她下去洗澡换衣服换药,安排在雅宁轩住下。”

何琼强作镇静,“主人要我为她洗澡换衣服换药,还要安排到雅宁轩?”

“哦,烧水不用你,让清风明月去吧。”

何琼不敢违抗主人的意思,低着头掩住合不拢的嘴,一步一回头地同清风明月去了。

岳淡然在下面听说阁主大人要给她洗澡换衣服换药换房,也忘了抗议,嫣然就嫣然吧,拐着腿也跟着走了。

他们前脚一走,柳寻仙就把满堂人都屏退。

望舒出门时脚步都是虚的,哀哀对麻姑叹道,“跟着主人这许久,从没见他笑的那么欢心。他原本是想出手打她的,怎么见了她的容貌就停手了?”

第98章 随遇而安

麻姑迎上前,见望舒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有些恍惚,“我与织女不在内堂,都没见到她的长相,她长得真那么好看?”

望舒幽幽道,“似是用药治了脸上的伤,疤痕都消了,容貌的确称得上绝色。”

麻姑眼皮跳了几跳,“主上不是贪恋美色之人,不会单单因为她的容貌就对她转变。”

织女也疑惑,“我们在外堂听着,主人一开始的确是气的要出手打她,见了她的容貌才停手,之后更是转怒为喜,收留她在雅宁轩不算,还在与她在堂上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笑。”

望舒轻叹,“我们何时瞧见主人那般欢喜,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麻姑咬咬嘴唇,向望舒道,“辛左使调查她的身份,有回话没有?”

“没有画影图形,本就极难。辛左使飞鸽传书与我说并无头绪,主人这才动笔画她的影像。”

三人正低语,侍子走来通报,“望舒姐姐,主人请你去。”

望舒看了眼麻姑织女,理衣回内堂。

柳寻仙背身站在窗前,听到望舒进门,也不回头看她,只沉声吩咐,“画像画好了,你速速拿去交给辛左使,亲自去。”

柳寻仙声色严厉,望舒知此事非同小可,不敢多瞧主子一眼,忙取了画像就要出门。

望舒冲到门口,被柳寻仙喝住去路,“叫辛左使倾尽全力,务必将嫣然的过往身世细细的查,她这些年去过哪,遇到过什么人,经历过什么事,一件都不可遗漏。”

望舒退出门时脑子被掏空到只有一个念头:她家主人,那个从来生人勿进的主人,嘴里怎么那么亲切自然地叫出了一句“嫣然”。

“嫣然”跟着何琼进雅宁轩时,下巴惊掉了一地。

这是客房吗?瞧这房间的位置规格,都像是主人家才用得起的正厅主卧。

何琼指挥一班小丫头东窜西跳地忙,嫣然满腹疑惑,也不好上前插话。

这房间的布置无一处不仔细,摆设的物品也样样精良,虽都是积年上久之物,却没有半点陈腐之气,想必是寻仙阁主时常叫人来洒扫清洁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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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明月抬了个大浴桶进了卧房,放到屏风后面,又有两位侍子送烧好的水进来,几个人跑了几趟就把洗澡水预备好了。

何琼皱着眉头不看人,挥手示意小丫头们,大家一窝蜂地退出门。

关门的一刹那,嫣然忍不住问了句,“大人,这间真的是客房吗,看起来像是正房,不会是你家主人的卧室吧,我这样鸠占鹊巢合适吗?”

何琼心里一百个不愿理,嘴上却不能不答,“这的确是正房主卧,却不是我家主人的卧室,主人住的是姑娘刚才到过的寒宁轩。主人既然安排姑娘住下,你放心住下就是。姑娘以后不必称呼我等为大人,我等受不起。”

说的是客气话,听着却有点酸。

何琼低头把门关了,刚才还人来人往的屋子一下子就剩嫣然一个。住处从柴房草垛变成了香屋雕床,从没人理成了座上宾,待遇跳跃的有些适应不良,她在房间里转悠了好一会才脱衣服洗澡。

身上有伤,不敢在浴桶里泡,只在外面擦洗,弄干净就起身,扯下屏风上搭的衣服,却不是刚才穿旧的那几件,而是一套干净整洁的换洗衣服。

她正疑惑是谁这么悄无声息地进房换了衣服,屏风后面就传来个声音,“衣服合适吗?”

嫣然吓了一跳,柳寻仙是什么时候进房来的,她怎么没发觉?她自问内功不弱,有人进房她不会没警惕,谁知究竟还是柳寻仙技高一筹。

心一慌,穿衣服时不免手忙脚乱,好不容易穿戴好了,挣出底气从屏风后面走出来,“阁主大人,趁人洗澡时进房,未免太失礼了吧?”

柳寻仙站在窗前,听她出来才把脸转了过来,“是我失礼了。”

听起来像认错,态度却一点都不诚恳,她反倒不知该怎么接话。

柳寻仙笑道,“既然你要留在寻仙阁,闲暇时去打理肃宁园可好?”

肃宁园?寻仙阁种奇花异草,养奇珍异兽的花园?

阁主大人是忘了她刚在肃宁园偷了只鸡吃了吧,把她派到那不是把黄鼠狼扔到鸡窝里了吗,还是他有什么别的打算?

嫣然一脸戒备地看着柳寻仙,想从他表情里看出什么蹊跷。

柳寻仙的表情也当真蹊跷,看她的目光越来越柔和,想挤出个笑消除她的戒心,却因笑的太不自然而弄巧成拙。

嫣然眉头都皱紧了,“我对园艺之事不甚精通,就连浇水施肥也不知量多量少,肃宁园是否还有管事在,我也好时时请教。”

“浇水施肥,修枝剪木,养花养草这些都轮不到你,你隔三差五照料一下活物便可。”

活物?唯一的一只鸡已经被她吃了,他是真不怕她拿仙鹤开荤啊。

两厢对望无话,当真无比尴尬。嫣然巴不得柳寻仙像在堂上呵斥她时那般疾言厉色,她也好厚脸皮地插科打诨;他如今这般和颜悦色,她反倒不知如何应对。

柳寻仙不自在了一会,终于找回些主人家的理所应当,不急不缓地走到她跟前,抬手摸上她的头发,皱眉道,“怎么不擦干?”

“来不及擦就要招待不请自来的阁主大人啊。”

阁主大人受了冒犯也没发怒,仙姿俊秀的脸上反倒生出笑意,率性潇洒地抬手朝屏风处一指,一块浴巾就飞到他手里。

干干的棉布擦上她头发,她非但不感激他的好意,还不知死活地冷笑,“走两步就够得着的东西,何必浪费功力,阁主大人是在炫耀身子恢复的差不多了吗?”

柳寻仙轻笑着并不接话,手上的动作依旧温柔,“你不用一口一句阁主大人的叫我。”

嫣然被伺候的心惊胆战,头上莫名有些麻痒,“这些小事还是我自己来吧。”

“你脸上的伤不时时包起来成吗?”柳寻仙不答反问,走到她身后,刻意躲过她要接手擦头发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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