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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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长史听见杨寄粗脖子的声音:“你敢!”

随即是公主更尖利的声音:“我不敢?杨寄,你搞清楚,公主是君,你是臣子。你敢不服,就是忤君!就是想造反了!”

杨寄在气得浑身发抖中,却依然能够冷静下来想到王庭川还在世时,和永康公主于荆州城外的那场争吵。他想摔件东西大喊一声“老子就造反怎么样?!”,却依然没有喊出来,反而显得有些懦弱地说:“你生气,是因为我没教好女儿,你要怎么样,冲我来吧!”

皇甫道婵见他服软,嗤笑道:“没见过你这么溺爱孩子的!”可惜她却不懂就坡下驴,只觉得这是个拿捏把柄、调_教杨寄听话的好机会,因而施施然坐下道:“今日非责处不可!否则我公主府岂还有规矩法度在?驸马在一旁跪视就好。”

外头的小厮拿着四尺长的竹板递到穿堂外头,里头的婆子笑眯眯出来接,还掂了掂重量。梁长史急忙压低声音道:“别!这玩意,不是明摆着让驸马翻脸吗?找个轻细家伙,或许驸马还能忍过。”

那婆子亦嗤笑道:“你虚什么?谁敢和公主翻天?我看,分量还嫌轻呢!——敢欺负公主的猫!”

梁长史暗忖这要坏事,果不其然,婆子进去没几分钟,里头一阵乱响,那竹板子撅成两截从穿堂门口飞了出来,杨寄雄浑的声音盖过了所有尖利的女音:“你们他妈谁敢动我闺女一根头发丝儿,我就敢剁了谁的手!老子杀猪剁猪蹄,一刀一个,人爪子更不在话下!”

“杨寄,你敢动本公主的人?你……你真是胆大包天!”

“怎么着!你要给老子按罪名,老子就只能拉垫背了。拉一个垫背够本,拉两个赚一个!……”

这是要同归于尽的节奏啊!

梁长史半日没有听到公主的回复,侧着耳朵继续等,里头却突然乱糟糟的:

“哎呀公主,您顺着气!”

“哎呀公主,您快坐下喝口水!”

“哎呀公主,您气着了可值多了!”

……

而杨寄,抱着阿盼,一阵风似的从穿堂口冲出来,夜色里看不清脸,可他正是横眉怒目,简直从他走路“呼呼”的带风声就能感觉出来。梁长史顾不得许多,拦住杨寄道:“驸马!驸马!三思而后行!公主好歹是小女郎的嫡母、您的妻子。您今日离了公主府容易,日后准备怎么和朝里交代?”

杨寄腾出一只手甩开梁长史:“交代个屁!别和我谈什么‘嫡’不‘嫡’的!我闺女又不是私孩子,又不是小老婆养的,就他妈是我嫡亲的!这会儿晚_娘要是拿那么大家伙抽死继女了,你问问朝廷管不管、讲不讲道理?!”

他嘹亮的话随风传到皇甫道婵那里,本来就怒得喘不过气来的她,更是杀了杨寄的心都有!她咬着牙道:“今儿就给我备轿,明天一大早,我进宫问侄儿皇帝评个理去!”

☆、第170章 开揍

这下是彻底翻脸了。杨寄抱着吓得抽抽噎噎的阿盼绕到马厩上了马,一手拎缰绳,一手环着女儿的身子,柔声哄道:“不怕,今日正好是个机会,阿父带阿盼圆了骑马的梦想!”

鞭声一响,马儿“咴咴”起步,公主府的人眼睁睁看着暴怒的驸马绝尘而去,竟然只有面面相觑的份儿。

杨寄一路直往将军府而去,到了大道,便紧了缰绳,不再飞奔了。今日保护女儿,那是一定的,但是是非他也不能全然不分,骑马吹了一会儿风冷静下来,杨寄对怀里已经不哭了的阿盼说:“不过,你今日也闹得过分了。”

阿盼犟着脖子,一撅下巴:“这还过分?我还准备了四只死耗子,打算绑在雪娘的尾巴上,偷偷送进公主的寝室里呢!叫她假干净!”

杨寄倒抽一口凉气:“死耗子?!哪儿来的?”

阿盼得意地说:“公主府的破猫当然没能耐捉耗子,都是我自己的猫,每每抓到老鼠,总要送给我献宝,我就偷偷藏起了几只,准备放臭了就给那个讨厌的公主送去。可惜,出来得早了!”

杨寄勒了勒马,终于骂道:“小炮子,你能啊!哪里想出这些乱七八糟的恶作剧?这要真你搞的,我也会揍你的啊!”他想着,孩子是不能宠,不过,自己要揍,也就是在屁股上三成力扇两巴掌,决不至于拿那么大的竹板子抽——所以,永康公主还是过分的,还是不能忍的!

杨盼却别着头说:“阿舅教我的呗!”

“什么?”杨寄越发奇怪,但是旋即就弄明白了,他胸膛里的火气一点点升腾上来,突然又用力一夹马腹,在宽阔的御道上飞驰起来。不知轻重的阿盼高兴得直拍手:“好棒好棒!阿父再快一点!”

杨寄不说话,在马上发足飞奔,到了将军府,门口的人还没看清楚要上来拦,杨寄已经飞身下马,把阿盼抱了下来。阿盼在他怀里扑腾:“不么不么,没骑够!”

杨寄气哼哼对司阍的门房道:“是我!别拦着!沈岭在不在里头?!”

司阍见来者不善,缩了缩脖子说:“在,沈主簿一直睡西片儿的院子。”

“叫他滚过来!”

杨寄素来对沈岭格外客气,恭恭敬敬的简直是刘备以师礼待孔明。今日直呼其名不说,还用上了“滚”字,破天荒头一回。飞奔去叫人的司阍自然把“将军此刻心情不好”之类的话一并转告了沈岭。

沈岭起身披衣,默然了一会儿,依然神态安详地问:“将军人在哪儿?”

“在外书房。”

沈岭到了外书房,恰见阿盼睁着萌萌的大眼睛,抱着父亲的大腿在摇:“阿父阿父,你真的生气了?为什么呀?二舅说,你不喜欢公主的,那你为啥还会生气呢?”

杨寄一直站着,看见沈岭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了,才一把揪了阿盼往一边的高案上一按,抡起巴掌揍了三下。他只使了三成力气,还是打得阿盼捂着小屁股放声嚎啕,刚刚还是笑眯眯的小脸儿,瞬间糊满了泪水,哭得头发都湿了。

沈岭上前一步,似要制止,但还是欲言又止,最后低下头说:“你别拿孩子撒气。”

杨寄冷笑道:“我自然不拿闺女撒气,只是我自己虽然是个长歪了的孩子,却不希望阿盼也长歪了。她调皮可以,但存着捉弄人的心,就是不对。更何况,这捉弄人,还是不分场合、不分情势,简直蠢到要命!”他说到气愤时,抓开阿盼捂屁股的小手按在腰上,扬手又是一掌。好容易止了哭在抽抽噎噎的阿盼,瞬间又扯着嗓门大哭起来。

沈岭上前按住他的手,低声道:“情势迫人,若无阿盼,你终有一天会忘记阿圆。我出此下策,确实是对不起你,也对不起阿盼。”

“阿兄!”杨寄瞪着沈岭问,“表面上叫我和公主做好夫妻,以期她为我谋取朝中职位;暗地里又叫阿盼作祟,挑拨我与公主的关系。你究竟是不信任我对阿圆的一片心,还是本就想把我玩弄在股掌之间?”

沈岭抬头看看他老虎似的表情,倒也未露怯色,好一会儿说:“算不上不信任你,但是我不能不为阿圆留一手。我知道你,脸皮嘛算厚,但是人也还厚道,是个大丈夫。若明着叫你利用永康公主谋求权位,你心里会不舒坦。这样子,你该有的有了,也不会对不起我妹妹。”

杨寄额角上青筋都爆了出来,逼上一步道:“沈岭!我问你,你这计策中有没有想过阿盼?她好歹是你妹妹的女儿吧?你倒不怕她被公主打死?”

“不会。”沈岭毫无惧色地看着杨寄,“有你。你决不会做伤害女儿讨好公主的事,我放心。阿盼受点小苦头,你受点小委屈,却能一举两得吧。”

杨寄终于不能遏制心里的怒火,挥起拳头舞上来,临了收了七八分力道,打在沈岭的肩膀上。饶是收了力,还是打得沈岭踉跄后退了几步,疼得额角冒汗。沈岭捂着肩膀,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抬头,坦然道:“打得好!我心狠手黑,早就该挨揍了。谢谢你没有对着脸和要害打。”又道:“将军,事已至此,请你记住:娶公主,你已经亏欠阿圆了,若是再不挣回本钱,你的亏欠就没有任何价值!”

杨寄几乎又想挥拳打沈岭一个满脸花,可是那无情的话却震慑住了他,杨寄捏紧着拳头,死死地逼视了沈岭好一会儿,终于放下拳头,拱手说:“得教!”

他抱起惊诧得已经忘了要哭的阿盼,看都不看沈岭,回到了自己日常住的房间。

打了阿盼,是教训她,也是给沈岭看,到头来,最心疼的还是杨寄本人。阿盼抽抽噎噎,一张白白嫩嫩的小脸都被泪水浸得红肿了一般,刚一被放在榻上,就哭着喊:“疼!疼!”

杨寄给她轻轻揉了一会儿,到底不放心,女儿大了,他不方便自己查看,出门喊了个仆妇,自己在外面闷头坐着。好一会儿,仆妇出来,嗓门大大的笑道:“不要紧,屁股上几个红巴掌印,一两天就消下去了。小女郎哭累了,已经睡着了。”

杨寄重新进去坐在阿盼身边,看着她哭得红红的小脸,眼睫毛上还挂着几滴水珠,不由想起阿圆。静下心,沈岭的做法也能理解,毕竟世界上变心的男儿太多,他所谓的五年之期,也实在并不靠谱。这段日子他伤好了,肚子不会时时作痛了,晚来就会做些绮梦,梦里九成是阿圆,可也有两次梦见其他女人,看不清脸,只知道是女人,身材丰腴,面色姣好,他的身体还是会诚实地起反应。他醒过来,对着床榻上方的承尘,睁大眼睛,忍得住就忍,忍不住就自己犒赏自己。可是完事了,到底和大活人不同,心里会空落落的。

这样,总不是个了局!杨寄咬住后槽牙,简直恨不得立时闯到朝堂里,扯掉大将军的朱袍、笼冠、虎符、紫荷,大声对皇甫衮说:“老子不干了!”但是他旋即想明白,他这样做,最欢欣鼓舞的就是皇甫衮和皇甫道知,他挂冠辞朝,他们只消假惺惺挽留一下,然后就可以有无数种法子,弄死没了权力的自己。

高高在上的地位,其实没有下来的路。杨寄再想想沈岭和他谈过的话,倒又深一层地理解了沈岭:他只有往上爬,爬到最高的位置,或许才能自主。

天,不知什么时候亮了起来,杨寄揉了揉酸痛的肩膀,俯身在阿盼的小脸蛋上亲了亲,出门打算活动活动。

沈岭正站在他门口,衣摆上是露水打湿的痕迹,眼圈郁青,面色憔悴,大约这一夜也没怎么睡。杨寄心一软,阿盼长年跟着沈家人,又有好久的时光与这个舅舅生活在一起,沈岭待她,跟待亲生的差不多少。他轻叹着说:“你放心吧,阿盼挺好的,我下手有数的。昨儿的事,我也想明白了,你不用特地来道歉……”

沈岭沉沉地看了他一眼,说话一点温度都没有:“谁来给你道歉!我送消息来的。庾含章给的鸽子,昨天后半夜飞回来一只,脚圈上有东西。”

杨寄吃瘪,无语地看了沈岭一眼,接过他手里的那张纸条,见沈岭全是用左臂递交东西,不由问:“你右肩膀怎么样?”

沈岭弯弯嘴角说:“将军神力,我这身柴火体格,不足以安尊拳。”

杨寄抱歉地对他笑笑,展开纸条看,看了一会儿,抬脸问道:“庾含章不会这么贴心吧?他把信得过的人名单给我,供我驱使,就不怕我带着他的家当倒戈?”

沈岭道:“我倒觉得,果然是赌徒能得天下。庾含章拿他在台城的禁军做赌资,赌你靠得住。”

杨寄不由“嗤”的一声笑:“我都不敢保证自己靠得住会帮他!”但他很快定下心来,细细把名单又看了一遍:“这里头的几个,确实是人品不错的,我在东西掖门这阵子,还能感觉一二。”他的心又“怦怦”地热了起来。

他早晨要到宫门巡视一圈,这日心事重重,趁着大早的薄雾到了西掖门,和他交好的侍卫拉住他悄悄说:“将军,你昨日是不是和公主吵架了?”

杨寄目光一懔,却笑道:“嘿,小子诶,挺灵的嘛!我家里的事,你都能知道?”

那侍卫陪笑道:“只是觉得不寻常罢了。大早上,公主的仪驾非要从西掖门进去。我们说杨将军下来招呼一声就结了。结果呢,愣没看见将军您,倒是里头真个是公主的声音,隔着车帘子把兄弟们劈头盖脸臭骂了一顿。我们惹不起,只能放进去了,结果半个时辰又出来了,车子赶得飞快。我们寻摸着,这大早上的陛下要上朝的时候,巴巴儿地非进来,大约只能是——”他摸摸鼻子,没好意思再说下去。

杨寄心里明白,暗暗骂道:“奶奶的小娘们,大早上就来告状了!”

☆、第171章 和解

知道自己被告了,杨寄反而气定神闲起来,打算看看皇甫衮会怎么处置这样的家务事。

到了上朝的时候,这日正是皇帝亲自临轩的大朝,杨寄站在武官的前列,行完面君的大礼之后,撩起眼皮子睃了睃上头高坐的小皇帝。

皇甫衮仿佛看到了他的神色,递过一个眼神,却是温煦的笑意,随即听各大臣的奏事,一一处置起来。及至谈到凉州,皇甫衮的目光才又转向杨寄,这次是大方落落地问:“杨将军,庾太傅已经到了雍州,听说北燕在凉州已经开始了抢夺,新种的桑树全被拔掉烧掉,蚕桑之事只怕是不要想了。”

杨寄说:“回陛下,凉州桑树种得有限,只有山谷里几处比较潮湿温暖的地方才有。这倒不劳陛下担忧。”

皇甫衮点头道:“那就好。既然这样,命庾太傅驰往凉州,能打退多少打退多少吧。”他正欲下旨,杨寄却说:“北燕皇帝叱罗杜文是个聪明人,骚扰凉州,总是想有所获得,砍了桑树,又用不着这许多柴火,烧了桑树,他明年和鄯善的丝绸贸易大约也可以不用做了。我觉得说不通。万一是诱敌之计,庾太傅驰往凉州,不是正好中计?”

他目光坦荡,环顾了一下周围大臣们的神色,又坦然地望向皇甫衮。

皇甫衮的瞳仁,瞬间放大了一点,嘴角扯出的弧度也很似抽搐。俄而,他笑了,双眼毫无变化,笑意全数凝结在嘴角,显得好假。“将军的考量,也不是没有道理……”他缓缓道,慢慢把目光瞟向了皇甫道知。

摄政王皇甫道知道:“可是,固守雍州,凉州怎么办?”

杨寄笑道:“凉州的将领们,我手把手带出来的,所幸倒也不都是饭桶。叱罗杜文只敢在山里砍几棵桑树,还不敢骚扰凉州的各座城池,可见一斑。我们静观其变就是。”

“但是……”

这时,一个人从后方的队列里出来,举着笏板朗声道:“陛下、大王,常言道:‘耕当问奴,织当问婢’,杨将军在凉州驻守五年,自然熟悉情况,我们不如以逸待劳,静观其变。庾太傅在雍州左右相顾,也能做常山之蛇,首尾相应。”杨寄认了认这张脸,低下头不再说什么了。

话说到这份儿上,哪怕是朝堂上的皇帝,也无力驳斥,只能点头称善。

朝会后,皇甫衮点点手说:“杨将军,请留一留。”众臣都退尽了,连皇甫道知都离开了,偌大的朝堂只剩下高坐的皇甫衮、他身后的那名老宦官,以及侍立在下的杨寄了。

杨寄抢先跪下谢罪:“陛下见恕!昨日臣为女儿的事,和公主吵架了。公主说臣不敬,臣心里愧悔,但是说臣有不臣之心——”他肚子里文绉绉的词儿用完了,愣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那真是‘打开棺材板喊捉贼——冤枉死人’!”

皇甫衮愣了一会儿才听懂他的歇后语,忙抚慰道:“朕知道。夫妻间拌个嘴,难免有的,将军一心为国,谁人不知?朕哪有不明白的?”他沉吟了一会儿,说:“庾含章在雍州,怕只怕他顺势把那里的人都收入了自己的麾下,以后再想节制他,可就难了。”然后目视着杨寄,等他明白过来。

雍州的人是杨寄的死忠,杨寄并不担心,正想驳斥过去,但临时脑子里转了转,因而出口的话就完全不一样了:“啊呀,确实是啊!我也担忧呢!可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庾太傅能乖乖听话?”

皇甫衮笑道:“不要紧,朕先下旨,站住地步;将军再写信给荆州、雍州的部属,叫他们阳奉阴违,别让庾含章好过;然后么,仗一打起来,庾含章势必左冲右突,只要粮草一缺,要胜利自然就难了。”

杨寄眉棱微微一挑,赞了皇甫衮一番“陛下英明”,又问:“可是庾含章兼领扬州这块富庶地方的刺史。若是命令扬州各县火速运粮到凉州雍州去,陛下又不好问他个‘自给自足’的罪名?”

皇甫衮冷笑道:“朕已经想好了,等打起来,庾含章自顾不暇,我改任他为西北三郡的都督,明升实降,把扬州收回来。”

嗬,连这仗会打起来都这么笃定,不说他皇甫衮里通外国都不信!杨寄道:“可是陛下总不能自己当刺史吧?”

皇甫衮道:“只能辛苦摄政王兼任了。”

杨寄拊掌道:“好好好!太初宫禁军十分之四在摄政王手里,建邺城防十之五六在摄政王手里,马上环绕建邺的扬州郡十县也全归摄政王所有,自家人自然是能够笃信的!”

皇甫衮忍不住色变,求助的目光忍不住就瞥向身后那个老宦官,而老宦官应以一声轻轻的咳嗽。

杨寄是赌场上打过滚的人,这些细微的神色虽然只发生在极短的时间里,还是逃不出他一双火眼金睛。他低着头,不让自己的一丝神色落入别人的眼睛,心里忖着:这老宦官只怕才是真正给皇甫衮出谋划策的人。扬州刺史的品级不高,职位至关重要,素来都是尚书令或中书令兼任的,现在看他还敢给谁!

谈完这些话,杨寄踟蹰了一下,对跟随自己的人说:“还是回公主府吧。”

公主府坐落在建邺的东南,背临青山,风景格外优美。可惜这样花红柳绿的好时节,这样温暖舒适的好时光,却因托身非人,而惹得永康公主皇甫道婵看着府中花事,都只觉愁红惨绿,无以排解。

突然,一个侍女提着裙子飞奔到门口,隔着帘子对斜卧在矮榻上的皇甫道婵说:“禀公主!驸马回来了!”

皇甫道婵颌角一松,但骄傲地背过身道:“回来怎么啦?我又不想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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