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学妹的心事(1 / 1)
在苏晨刷卡打开房间门时,施梦萦又一次问自己:“我为什么不走?”
她真的很想离开这里!
晚饭前,在大堂遇见沈惜,看着他向自己礼貌地点头,若无其事般和那穿着时尚,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并肩走向电梯,施梦萦心中百味杂陈。下午圆满完成艺术写真拍摄而产生的愉悦感顿时一扫而空。
为什么总是让我看到类似的场景?为什么和我分手没多久,沈惜身边出现了那么多女人?施梦萦痛苦地想。
按她的性格,第一时间就想离开酒店。如果今天是她单独遭遇沈惜,那施梦萦今晚绝不可能继续住在香格里拉。她多半连晚饭都不会吃,直接就走人。
但徐芃和苏晨在她身边,情况就不同了。
这两人尽管早就猜出沈惜就是施梦萦的前男友,却都装成全不知情的样子。徐芃压根就没提这茬,苏晨呢,则摆出一副好奇又关心的架势,问施梦萦的脸色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差。
施梦萦本不想对他们说穿自己和沈惜间的关系。但她已经起了一走了之的念头,如果不把这些事说明白,她就没有扔下他们俩,独自离去的合理理由。
于是,在两人饶有兴味的关注下,施梦萦用最简洁的描述,说清了沈惜和自己之间的故事,换来了徐芃的“唏嘘”和苏晨的“愤慨”。
苏晨气哼哼地说:“他就是个渣男啊!都快结婚了,说分手就分手!那天晚上还跟别人老婆拉拉扯扯的,今天又换了一个,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要是你,我才不走呢!凭什么这渣男来了,我就得走啊?”
徐芃则表现得很冷静:“原来他就是你的前男友啊,真巧。我觉得你没有必要走。你一走,倒显得好像你还是很把他放在心上似的,白白让他得意。就是要让他知道,就算你们分开了,你也能很有尊严地面对他,能很淡然又快乐地过自己的生活。”
苏晨在一旁用力点头,力挺徐老师的观点。
施梦萦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不再坚持非走不可,说服自己和他们一起走进餐厅。晚餐吃到一半,她去了趟卫生间,回来时却发现沈惜和那女孩也到了餐厅,就坐在离他们三张桌子远的位置。那女孩换了身低胸短裙,和沈惜对坐而谈,言笑晏晏,亲密无间。
后半顿饭,施梦萦根本不敢往那个方向看,生怕自己会突然流泪。
她的心一直在绞痛。
施梦萦不想被徐芃和苏晨看轻。徐芃说的那句“能很有尊严地面对他”对她是有触动的。她不想被别人看成是个软弱的、没有尊严的女人。所以她再没提要走。可她的脑子里其实反复响着一个声音:我要离开!我不想看到他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
好容易捱完这顿晚饭,走出餐厅的一刹那,施梦萦竟觉得自己像重新又能呼吸了似的。
徐芃说他有个朋友今晚也住香格里拉,要过去打个招呼聊几句,让两个女孩先回房间。施梦萦神不守舍地跟着苏晨上楼。
照本心而言,她真的很想走。施梦萦也知道,自己现在只是在硬挺。遇到前男友和别的女孩在一起,她既没有勇气面对,也缺乏心胸接受,可她偏偏又有不想被人看轻的自尊心。所以她只能在煎熬里忍耐,既无法真的释然豁达,又不能逃避缓解。
施梦萦从没意识到,古怪的纠结感,就是她性格里最糟糕的东西。
不过,房间门的关闭,仿佛将她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施梦萦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些。
徐芃不在,两个女孩聊天就随性很多。苏晨没想着要给徐芃省钱,打电话叫了客房服务,点了一瓶红酒。两人用自己觉得最舒服的姿势,各自霸占了一个沙发,抿着酒,聊着天。
这段时间,两个女孩发展出了一些友谊,施梦萦对苏晨已经有了几分信任;徐芃不在场,少了些拘谨;心里有苦,急需倾诉,又少了几分自控。诸多因素加在一起,施梦萦喝起酒来比平时少了节制。不过半个小时的工夫,一瓶红酒已经少了一多半,其中六七成进了施梦萦的喉咙。
施梦萦的酒量说好不好,说差也不差,喝了这么多,酒意醺然,却还不至于昏睡过去。在酒精刺激下,嘴就变碎了,很多原本还不会轻易吐露的心声,这时也都对苏晨倒了出来。
苏晨对她念叨的那些根本不关心,但当成八卦来听倒也不乏味。而且,她现在不光要倾听,还另有重任在身,怎么也得耐心地听施梦萦啰嗦完。
“你们分手多长时间了?”
施梦萦毫不犹豫地回答:“95天!”
苏晨微微一愣。她没想到竟能得到一个如此精确的答案。一瞬间,她心中最柔软的部分难以自抑地颤抖了一下。一个仿若远在天边的人影,一个真诚地相信爱情和善良,一个充满希冀地离开校园,努力工作准备开始和恋人全新未来的女孩儿,仿佛还在那里……
其实,这所有的一切,也不过就是在短短四年之前。
可是,对自己来说,那个原本最熟悉的人,如今却已那么陌生。
自己,都快要不认识自己了。
不过所谓柔软,也就是那么一瞬间而已。
苏晨还是得硬下心肠,想办法完成徐芃交给她的任务。
“你记得真清楚!看来你是真的很爱他。”苏晨一口将杯中的酒喝干,仿佛要把刚才突如其来浮现出来的所有回忆全都咽下,“而且,看得出来,这些日子你肯定过得很痛苦……”
施梦萦默然,呆呆地望着眼前某处。
苏晨也以沉默对之。一会又问:“每个人都会痛苦,我也经历过。你是怎么面对痛苦的?”
怎么面对?施梦萦茫然地思考这个问题。失眠?哭泣?烦躁?忧伤?
哦,对,还有放纵。
和不相爱的男人上床;在肮脏的卫生间给一个面目可憎的男人打飞机,甚至吞入他腥臭的肉棒;在一群人面前脱得一丝不挂,甚至被一根刚捅过自己肛门的手指碰触唇齿……这都是自己在这段时间做过的不可思议的事。
自己就是这样在面对痛苦。
苏晨也没有一味地等着她回答,望着先是疑惑随即苦笑不止的施梦萦,她扁了扁嘴,给自己倒了些酒,声音里带了些难以为人察觉的伤感:“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面对的。但以我的经验而言,痛苦,是可以用痛苦来缓解的。”
“啊?什么?”施梦萦没听懂,但她以为只是自己听错了。
“痛苦,是可以用痛苦来缓解的。”苏晨淡淡地复述了一遍,“尤其是精神上的痛苦,可以通过肉体上的痛苦来缓解。”
“肉体上的痛苦?”施梦萦喃喃地重复,“你是说割腕之类的吗?”
她真的曾经想过自杀,尽管只是一瞬间的念头。何毓新医生也曾隐晦地和她聊起过这种危险的倾向。他倒没有对这种心理作任何对或错的评价,只是以一种相对轻松的态度和她探讨了一下对这类行为的认知,并作了一些正面的引导。
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了这种极端的想法。
但苏晨突然提出所谓“肉体的痛苦”,倒又让她想起自己曾经动过的念头。
苏晨微笑着摇头不语。
“那是什么?”施梦萦产生了一丝好奇。
“你有没有读过佛经?”
“啊?”没想到苏晨突然又转话题,施梦萦反应不及。
“我是没读过,我不信佛。但听我一个朋友说,很多宗教都提倡苦修来升华精神。印度有很多修行的人用各种各样的方法让自己的肉体痛苦,用来净化自己的灵魂,洗涤精神上的迷惑。网上有很多那种苦修的照片,怎么惨,怎么来,看着真有点恶心。”苏晨晃着酒杯,视线随着酒液的摇晃而微微移动,“我是俗人,没那么高深啦。但我知道,让自己的肉体受点苦,真的能缓解痛苦的心情哦。”
施梦萦被她这套似是而非的高深理论搞得更加糊涂:“你说的让肉体痛苦是什么啊?”
“割腕太疼了,我怕疼。何况割了腕就啥都看不到,啥都没得玩了,我还舍不得。自杀,不是用痛苦来缓解痛苦,而是痛过以后啥都没了。”苏晨再次把杯中的酒喝干,“你说,对我们女人来说,除了蠢透了的自杀以外,还有什么方法能让自己肉体痛苦呢?”
施梦萦皱紧眉头,她突然想到另外一种痛苦,真实的痛苦。
“你是说?”
“那天晚上在孔雀醉你痛苦吗?你有没有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觉得恶心,觉得难过,可是又觉得狠狠地出了一口气,之前的事情好像忘掉了一些?虽然,过不了几天,痛苦可能又回来了。但当时,还真的有作用。”苏晨靠在沙发背上,歪着头问。
“那天晚上?”施梦萦现在的脑子有些慢,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苏晨说的是哪一天,说的是哪些事。她皱起眉头,犹豫了好一会,终于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好像是有一点。”
“你那天比较倒霉啦,我就只回答了两个问题,你碰到的花样比较多。可是你要跟我一样,真的只回答两个问题,那还能缓解精神上的痛苦吗?就得是那么多的花样,让你浑身不舒服,才会起作用!进厕所的时候,你都干什么了?用嘴了吗?”
施梦萦没想到苏晨问得这么直接,一时接不上话。
“没用?”苏晨还真有点好奇,不过对她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探究那天晚上的细节,所以很快就转了话题,“怪不得你输了。周总玩女人玩得多了,你光用手怎么可能弄得出来?不过也好,没弄出来就得受罚,你把自己搞得更惨。越是那样,你越有可能感受到我说的那种感觉。”
施梦萦沉默。
“没有吗?”
“我不知道。”施梦萦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听懂了苏晨说的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所说的肉体痛苦,就是指这一类的?”
“难道你不觉得痛苦?反而觉得很爽吗?”苏晨连喝了两杯酒,脸迅速地红了起来,情绪好像也变得有些亢奋,说话也越来越直接放肆。
施梦萦不说话。
“别的女人我不知道,我觉得你应该不会觉得爽的。”
“我……不是说经历那些不痛苦。我是觉得,你说的那种感觉也不是很明显……可能有一点吧,但没有什么大作用……”施梦萦有些语无伦次。
“是吗?你不想通过这样做来缓解痛苦,那你那天为什么参加?”
“同事间的活动,我想自己也应该参加。谁知道会是那样的?!程总监也没说是那样……我又不是因为知道了晚上会这样,才去参加的!”关于这一点,施梦萦一定要解释清楚。
苏晨撇撇嘴。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应该问问自己,真的不觉得精神上的痛苦缓解了一些吗?”
“没有明显的感觉……”施梦萦必须坚持这个口径,“你说的这种方法真有效吗?就算真的有效,难道非得这样缓解吗?那我宁愿痛苦也不要缓解!总不能‘人尽可夫’吧?女人有女人的尊严,身体是最宝贵的,怎么能随便让人碰呢……”
话说到一半,施梦萦突然噎住了。就在苏晨眼前,她已经不止让一个男人碰过了。这话说得根本没有底气。
苏晨倒没拿这个来反驳她,只是意味深长地摇头。
“你说的第二点,我同意一部分。女人确实应该有尊严,身体确实很宝贵。但是,我问你,什么叫尊严?怎么样算宝贵?死撑不是尊严,保守也不是宝贵。尊严和宝贵应该体现在,你自己是不是有选择权和决定权。只要是自己决定做的,只要是自己选择做的,那就叫有尊严,就是宝贵的!谁能决定身体该怎么使用?就是我们自己啊!如果像妓女那样,只要收了钱,就能和任何一个付钱的男人上床,那叫没尊严,那叫不宝贵。但是,只要自己愿意,自己决定,没人强迫,没人收买,不管和哪个男人上床,不管和多少男人上床,都不叫没尊严吧!”
施梦萦听着苏晨的长篇大论,有些目瞪口呆。她没听过这样的论调,有心反对,却发现好像无言以对。
“那种把肉体当成宝贝,必须埋死在什么地方,一辈子只交给一个男人,或者干脆谁都不能碰,碰了就不干净的想法,那都是什么年代的观念了?你不会那么搞笑吧?”苏晨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
施梦萦的脸红通通的。苏晨说的这种想法,就是她一直以来所相信的正确的观念。她突然对苏晨有些刮目相看。原来她也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女生。不管她说的对不对,可她的思想却显得那么复杂又清晰,而且很能自圆其说。
“你说的第一点嘛,关于是不是有效,我最有发言权……呵呵,我的故事,想不想听?”
施梦萦不由自主地点头。
“我们两个好像差不多大吧?你是哪年生的?1989年?那你比我还小呢!几月份?2月啊,那我们应该是同一届的。”苏晨掰着指头算着,“你也是2011年毕业的吧?那就对了。你比我进公司要早,我来荣达智瑞之前,在一家国企做文员。收入不高,但工作清闲,还很稳定。”
苏晨开始说故事以后,就没再看施梦萦一眼,而是一直盯着茶几上的酒瓶,仿佛陷入久远的回忆中。
“我有个从大学一年级开始就在一起的男朋友。毕业以后,我们都在中宁找到了工作,在一起差不多五年,感情也很稳定,就计划要结婚。我男朋友家里条件不错,就是有点迷信,连领结婚证也一定要挑好日子。我未来的婆婆选了个什么吉日,我还要等一个多月。好吧,婆婆的命令,那我就等着吧。没想到,还差一个礼拜就该去领证,我的男朋友突然失踪了……”
“啊?”听着这种剧情,施梦萦突然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都是在快要结婚时发生变故,相比而言,苏晨的往事好像更诡异离奇一些。
“我去他家找他妈妈,可她就是不肯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这样,本来定下来要去领证那天,我的男朋友没有出现。又过了十几天,他才露面,然后他就跟我提了分手。他说一切都是他的问题,他很对不起我,但分手这件事,已经没的商量了。说完他就走了。”
施梦萦没意识到自己的上半身已经最大限度向苏晨的位置倾斜了,对于刚经历过分手的她来说,这个故事可以说是感同身受。
“手机打不通,QQ不登陆,他也不再和那些我们两个人共同的朋友联络。我再也找不到他了。我去过他家两次,但都没见到他。第二次去,他妈妈跟我说,不要再找他,他已经出国了。后来我就没再去,我也不想死乞白赖地去骚扰他爸爸妈妈。”似乎是因为已经过了很久,苏晨说起这些的时候,并不像施梦萦在说自己的事情时那样真情流露,反而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一个恋爱五年的男朋友,一个眼看就要领结婚证的准老公,就这样,消失了。到现在我也没有再见过他。不知道这混蛋还在国外,还是已经回来了。”
施梦萦听得聚精会神。
“那之后很长时间,我的心情都很糟糕,每天晚上都睡不着,一夜夜的失眠,总是坐着发呆。”
施梦萦睁大眼睛,不由自主地挪了下身体。那不就是我吗?苏晨也有过那样的经历?
苏晨第三次喝干了杯中的酒:“所以我开始喝酒,每天都喝,喝很多。不喝酒我就睡不着。”
施梦萦终于有点明白,苏晨惊人的酒量是怎么练成的了。
“因为要喝酒,所以我经常和朋友去泡酒吧,一边喝酒一边玩,玩累了喝醉了,就回家睡觉。有一天,我和几个朋友在酒吧玩飞镖。我玩这个很厉害的,朋友里差不多没人能赢我。她们就在那边吹捧我,说我很厉害什么的。反正都喝了酒,说出来的话可能也没经大脑,说得有点夸张。酒吧里什么人都有,有些不服气的,过来说要和我比。可我真的很厉害,连赢了三个来挑战的。那时候我也喝了不少了,虽然没喝醉,但人很兴奋嘛,就和我朋友一起吹牛。结果又有一个男生不服气,过来挑战我。他就真的是有点水平了,和我比了两局,我赢一次,他赢一次。我想跟他玩三局两胜,可他好像突然过完瘾了,不肯和我玩了。”
“为什么?”施梦萦听得很认真,插口问。
“呵,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就是不想和我玩了呗。”苏晨随意笑笑,“那天我不知道怎么了,就想不开,非要赌这口气,一定要比个结果出来。后来有人跟我说,喝过酒就是这样的,人看着很清醒,其实自制力很差。我当时就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再和那个男生再比一局。大概过了个把小时,那男生和一群朋友从我身边经过,好像是准备要回家。我就拉住他,一定要跟他比决胜局。他还是不肯比,他的朋友就起哄,说要么让他们走,要么就加赌注再比。我问他要赌什么?他就说,要比的话,就赌个大的。他输了,任我吩咐,让他干什么都行;我输了,那天晚上就和他干一次。”
“啊?”施梦萦先是有些惊讶,但一想到苏晨讲这个故事的由头,又觉得好像不应该感到意外,“那结果呢?”
苏晨突然笑了:“当然是我输了!如果我赢了,我跟你说这些干嘛?”
“那你?”
“我就跟他去开房了。进了房间连澡都没洗,前戏都没弄,我们脱光了就开始做。这男生可能是把我当成了战利品,没拿我当女人,所以一点都没有怜香惜玉什么的,用尽了力气搞我。他鸡巴很大,又很持久,我的水都被他操干了,他还没射。他把我换了好几个姿势,最后像狗一样趴着,揪着我的头发不停操,头发都快被他拽断了。浑身上下哪儿都疼,我求他不要搞了,我帮他用嘴吸出来。可他还是不肯停,拼命搞我。我早就没快感了,只有一个感觉,疼。我觉得比我第一次的时候还疼。他终于射了以后,问我是留下来过夜还是走。我赶紧逃走了。我怕他恢复以后再来操我,那我说不定真的会被他操死……走的时候,我下面很痛,可不知为什么,回家这一路我却觉得有一种很久以来都没有的轻松。”
“啊?”施梦萦听苏晨用那么刻骨的字眼描述她的经历,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像“鸡巴”、“操”之类的字眼她以前也听过,但从来都不是出自女孩子的嘴。像苏晨这样毫不掩饰的粗鲁,对她来说是难以想象的,有些慌,又有些好奇。
“那天晚上回家,我倒头就睡,睡得很好。”
施梦萦皱着眉头说:“可是,那只是在发泄吧?这不能说明什么。”
苏晨又给自己倒了些酒,也给施梦萦的杯子里加了些,举起杯子抿了一口。
“也许吧。发泄也好,别的什么也好。到底是什么原因,什么性质,很重要吗?最重要的是效果怎么样。那天以后,我连着好几天都睡得不错。可是很快又恢复了原样。过了半个多月,我和朋友又去那个酒吧,又碰到那个男生,我就主动过去问他,有没有兴趣再来一次。男人嘛,碰到这种事怎么会拒绝呢?于是我们又去开房了。你猜结果怎么样?”
“怎么样?”
“那天他没多喝酒,也不是赌赢以后玩的我,所以他还挺斯文的。我们前戏做得很足,按理说,应该比上次做得更愉快。但是说实话,我没什么快感,根本就不是我之前想象的那样。回家之后一切照旧,没有任何作用。所以,你看,不是说只要做爱发泄就可以的!”
施梦萦若有所思地举着杯,酒沾着唇,并没喝进去多少。
“做第二次的时候,我们给彼此留了电话。第二天我就打电话给他,又约了一次。这次我要他玩得粗暴一点。只要别弄出什么伤痕,都可以试试。于是那天晚上他就把我绑了起来,用他的内裤塞着我的嘴,打我的耳光,用牙刷柄捅我下面,还把脚踩在我脸上。这次我又成功地放松了,心情好了好几天。”
“这是什么道理?”施梦萦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我不知道。”苏晨答得如此干脆,让施梦萦错愕不已。“那又怎么样?我不需要知道为什么,我只需要知道这样做有效。后来几个月里,我又约过他几次,而且也开始找别的男人。隔几天我就去酒吧找个顺眼的男人开房。后来有时候干脆就在酒吧厕所解决,在臭哄哄的地方做,挺恶心的,但也更有效果。我有一次甚至一个晚上和不同的男人钻了三次男厕。后来有男人告诉我,我在那个酒吧很有名,还有个外号,叫‘公厕花’。我以为这意思是说我是公厕里的一朵花,那男人一边操我一边说不是,‘公厕花’的意思是说我就是个公厕,是个男人都能上我。我喜欢这个外号,每次想到我被很多男人背地里叫作‘公厕花’,我就觉得自己很贱,又觉得是种很好的发泄。”
施梦萦皱眉不语。她实在无法想象和理解那种生活。她带着一种看到怪物的心情盯着眼前平静无比的苏晨。这女孩现在的态度比她说的话更令她感到不可思议。
如果这个故事的主角换作施梦萦,她绝不可能用这样的口吻和措辞向别人描述那样的人生。甚至,她根本就不敢去面对自己竟有过那样的人生。何医生曾提起过一个叫“选择性遗忘”的词,施梦萦相信,如果自己遇到这样的事,又没有选择去死的话,肯定是因为自己选择性地遗忘了这样一段人生。
但眼前的苏晨,她不但将这些事记得一清二楚,还能把这些描述得那样从容,根本就不像是在说自己的事。施梦萦真不知道是该鄙视这个女孩,还是敬佩她。
“然后呢?”
“然后?”苏晨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然后,我好了。过了几个月那种日子,我发现心里的苦没了,精神状态好了。所以我才说,痛苦是可以用痛苦来缓解的。”
施梦萦无言以对。
苏晨小口抿酒。她的故事至此戛然而止。事实上,这个故事还不完整。
在完整版本的故事里,后来她成了公司里一个副总的二奶。这个副总有轻度SM的嗜好,正好喜欢她这种心甘情愿被男人收拾的骚货。而苏晨也借此获得了一个寻求痛苦的固定渠道。她去酒吧的次数渐渐减少。
又过了半年左右,副总的夫人发现了两人间的奸情,果断闹了起来。副总生怕公开掀出来,影响太坏,不得不中止了和苏晨的来往。夫人的要求是必须要赶走苏晨。所以苏晨才被迫离开了那家国企,不久后进入荣达智瑞,成为施梦萦的同事。
后面这半截,苏晨没必要对施梦萦说。她们间的关系看似友好,其实苏晨很看不上施梦萦这样的女生,才不会与她交心。之所以要讲前半段故事,无非是为了完成徐芃交给她的任务而已。
晚餐时,施梦萦中途上了次卫生间。徐芃那时悄悄告诉她,希望她能找机会将类似刚才她所说的那一套观念灌输给施梦萦。至于用什么方法灌输,徐芃无所谓,随她自由发挥。
苏晨猜得到徐芃为什么要这样大费周折,她也不关心施梦萦今后会有什么样的遭遇。反正她打心眼里就看不起施梦萦这类女孩:没大本事却有大架子,总觉得自己最纯洁,比谁都高尚,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的。明明已经被男人玩过了,还摆出一副情真意切,无可奈何的模样。
网络上有个词叫“白莲婊”,好像是指那些表面纯洁,内心阴险的女人。苏晨管施梦萦这类女孩叫“莲花婊”。明明已经做了婊子的事,却总以为自己还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像她这种蠢女人,被徐芃玩死才有趣呢。
所以,苏晨索性把自己的一部分经历分享给施梦萦,像徐芃希望她传递的那类观点,用她自己的故事来当实例很恰当。能不能起作用另说,起码徐芃交给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后面的事,就让徐芃自己搞定吧。男人嘛,总是要享受调教的乐趣。调教本来就是骚货的女人没意思,调教什么都不懂的幼女没成就感,就得调教施梦萦这种自以为很纯洁的莲花婊,那才好玩!
听完苏晨的故事,施梦萦一直在发呆。
突然传来敲门声。施梦萦起身去开门,是徐芃回来了,手里还拿着瓶没开封的红酒。
一进门,他就笑了:“呦!你们自己已经喝上了?时间还早,要不再来一点?”
施梦萦为徐芃打开房门的瞬间,在酒店十楼,沈惜也敲开了一间房门。为他开门的,就是今天和他一起入住酒店的女孩丁慕真。
丁慕真是沈惜的学妹——严格来讲是沈惋在宁南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的学妹,比沈惋低两届。通过师姐,她与沈惜相识,两人一见如故,成为好友。
沈惜本科毕业后去英国留学,在他2011年回国时,丁慕真已去韩国留学。她取得硕士学位后并没有立即回国,而是选择留在首尔,目前她是一个自由摄影师兼独立撰稿人,可以用中、英、韩三种语言写作,撰写的经济和文化评论常被国外通讯社采用,而她拍摄的一组摄影作品甚至还登上过《国家地理》。
从2008年沈惜本科毕业开始,两个人多年分居异国,鲜有见面的机会,但这并不影响两人间的友情。他们经常会在网络上互致问候。无论是公干还是私游,只要有同处一地的机会,两人总会想尽办法见上一面。所以尽管这些年见面次数寥寥,但彼此间的感情倒是不减分毫。
上周,丁慕真通过MSN给沈惜留言,询问师兄最近是否有空。她准备回国度假,正好看望师兄。
沈惜当然欢迎她。他也没什么别的事,只要预先把书店和茶楼的生意安排好就行。
在保金国际机场接上丁慕真,沿着机场高速和绕城高速前往双湖景区。机场所在的保金县和预定的香格里拉酒店所在的双湖县彼此接壤,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
刚安排好登记入住,就在大堂和施梦萦巧遇。
沈惜对施梦萦身边的男人有印象。几周前刚在孔雀醉酒吧见过,好像和周旻很熟。过去接施梦萦下班时,也曾见过这男人在公司楼下和她说话。施梦萦说他是公司的讲师。至于他叫什么名字,沈惜不记得了。
他们为什么会一起出现在酒店,沈惜并不关心。他现在的心思都放在猜度丁慕真的心事上。从机场来酒店这一路上,沈惜总觉得这个一向开朗的小师妹心事重重。尽管她还是一如既往的谈笑风生,但瞒不过沈惜的眼睛。
她肯定是特意飞回来见自己的。否则,丁慕真既然想给自己放假,为什么不回老家福建,非要来中宁呢?难得回国,不是应该抽时间回趟家看看父母吗?看她的行程安排,从首尔直接飞中宁,三天后再回首尔,压根就没有回老家的打算。
而在中宁,也没听说她有别的计划,可以说她此行的目标十分明确,就是自己。想必是有什么话要当面和自己说。
一个值得丁慕真不惜从首尔飞回中宁的话题,沈惜既感兴趣,又隐约担心。
吃过晚饭,沈惜陪丁慕真在酒店外的花圃草坪间散了会步,又在酒吧闲坐了一会,随即就回各自的房间休息。今天丁慕真千里迢迢地刚飞回来,沈惜没给她安排别的节目。
回了房间,沈惜直接进卫生间洗澡。过程中他隐约听到房间里的电话似乎响了一阵,好像还有人来敲过门。但很快就没了动静。
应该不是什么要紧事,否则不会没有后续。沈惜带些恶趣味地揣测:“难道香格里拉现在改了规矩,除了大堂里坐着的几个美女能约,还有主动打电话、敲门推销服务的?”
洗过澡,沈惜换好睡衣,躺到床上,刚想找遥控器开电视看看有什么节目可看,突然想起之前进门时忘了挂防盗链。
懒洋洋走到门边,发现门缝里塞着一张纸。打开一看,是一张手写的便条:“师兄:洗尽一身疲尘,何妨秉烛夜谈?真。”
沈惜哑然失笑,原来刚才打电话和敲门的是丁慕真。他看了看床头的电子钟,刚过八点,倒也不算晚。佳人相邀,秉烛而谈,其乐何极?他脱下睡衣,重新穿戴整齐,走出房间,轻轻叩响隔壁的房门。
门扉半开,露出一张明媚笑颜,见是沈惜,女孩摘掉防盗链,拉开房门,大大方方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沈惜稍稍惊艳了一下。
面前的女孩穿着浴袍,没有系扣,只束着袍带,粉胸微露,玉腿光洁,肉光致致,尽在眼底。
丁慕真是那种很典型的西方人眼中的东方美女。当然,绝不至于像吕燕那么奇葩,但五官的整体轮廓确实是那种风格。若要找个相对形似的明星,她的眉目有三四分拍过《霹雳娇娃》的刘玉玲的影子。不过在沈惜看来,丁慕真比刘玉玲要更漂亮一些。
在大多数中国人眼中,丁慕真可能很难算美女,但她身上天然散发着一种女性的诱惑力,能让男人不自觉地忽略她的长相,完全被她身上那股醇厚的性魅力所吸引。
“穿成这样来迎接师兄,不怕我产生误会吗?”沈惜走进房间,关上门。
丁慕真挑衅般地扬起头:“既是光风霁月之人,何来卑污龌龊之心?”
沈惜摇头苦笑,以示无奈:“让一个女孩对我如此没有戒心,作为男人,是荣幸还是耻辱呢?”
订房间时沈惜就没想过要和丁慕真同居一室,也没刻意给她一个人订什么顶级套房。她住的只是普通的大床间。不过香格里拉酒店的房间格局,比一般经济连锁酒店当然还是要好得多,大概有50多平方米的空间,房间正中放着张比普通双人床更宽的欧式大床。床尾贵妃椅的椅角吊悬着一个半杯蕾丝胸罩和一条丁字裤,都是诱人的黑色,使人见之顿生绮念,不由得去想象它们还包裹在主人身上时的样子。
沈惜指着贵妃椅,戏谑道:“这么堂而皇之,在你心里,我是已经彻底变性了吗?”
丁慕真面不改色,把胸罩和丁字裤收到一起,塞进被角,淡定地说:“是师兄你自己来得不是时候。我刚洗完澡,你就来敲门。我哪里顾得上收拾啊。”
开过几句玩笑,沈惜在沙发上坐下,又拖过来一个脚凳搁脚,把自己摆成一个最舒服的姿势。“亲爱的小师妹啊,既无绮窗梅,又无巴山雨,何来的兴致秉烛夜谈哪?”
丁慕真坐到沈惜对面,收敛起刚才玩笑时的轻快,神情严肃起来。
“嗯……”她似乎在斟酌措辞。
沈惜见她这幅模样,自然而然调整好坐姿,耐心地等待丁慕真开口。
过了一两分钟,丁慕真抬眼看看沈惜,突然自嘲似的笑了:“算啦,还是有啥说啥吧,这样最适合我。”
“嗯!这样最好。”沈惜表示赞同。
“我这次回来,是有个问题想了很久,但找不到答案,所以特意来请教师兄。”
“好,那我们一起讨论一下。”
“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我也想不出可以找谁去探讨。因为有很多些事,是许多人无法接受的,所以我能想象,我绝大多数朋友听完我说的,估计很难心平气和地与我讨论,我们会先陷入一场关于价值观和生活态度的争论,我压根就得不到答案。想来想去,也只有师兄你,应该能平静地听我说,也不会戴有色眼镜来判断我说的事,所以我相信能从师兄这里得到些有用的意见。所以……”她摊了摊手,意思就是只能来麻烦你了。
沈惜点点头,表示完全理解:“荣幸之至,洗耳恭听。”
“我想请教师兄,如果我爱上一个人,但要为这份爱完全放弃自己,完全依赖和服从这个人,接受他的所有要求。这种爱,健康吗?这种爱,值得吗?”
沈惜挠了挠额头。话题的大方向并没有出乎他意料,果不其然还是感情问题。但丁慕真提出的这个具体问题还是令他很意外。
爱,健不健康?很少有人从这个角度看待爱。这个话题真要聊起来,恐怕不光要秉烛夜谈,通宵达旦都有可能。
“是不是我问得太空?师兄不知道怎么说?”
沈惜缓缓点头。
“好吧!”丁慕真不再正襟危坐,斜靠到沙发背上,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些,以便讲述一个明显不会很短的故事,“那我慢慢说吧……”
沈惜起身去房间的冰箱中取了两瓶水,递给丁慕真一瓶,重新坐好。
“我有个男朋友。”丁慕真开始讲述,“五十岁,美国人,他叫John Felton。他在韩国教书,教Human ResourceManagement,和我读研究生时的导师是国际象棋的棋友,我在导师那儿认识了他。”
故事尽管刚开始,沈惜却听得很认真,因为他不知道哪个细节是有意义的。
“从一开始他就对我很热情,过了几天他给我打电话,请我吃饭,开始追求我。后来又约我喝咖啡,打网球。第四次约会后,我去了他家,和他上了床。”
沈惜微微皱眉。对他所熟悉的小师妹而言,约会第四次就和男人上床,实在堪称神速。当然这也不算很出格。说不定真命天子出现,就是那么快呢?
丁慕真像看穿了沈惜想法似的一笑:“是不是觉得有点快?”
沈惜回以温柔的笑,表示自己正在等待后续情节。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快。John邀请我去他家,我知道这是个信号,我当时有一点犹豫,但好像张不开口说不。到了他家,他过来吻我,抚摸我,脱掉我的衣服,我也没有很想要,但我始终没有表示反对。后来我想,这第一次其实就是后来我和他关系的缩影。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没办法拒绝John的任何要求。”
迄今好像还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John虽然已经50岁了,但性欲很强,而且身体很好。他非常非常喜欢和我做爱。他告诉我,第一次在导师那里见到我时,他就有了感觉,对我很有欲望。只要我出现在他面前,无论我在干什么,就算在一本正经写论文,他都能兴奋得不得了。所以,我们在一起后,只要时间和生理上允许,我们差不多每天都做爱。我们和朋友聚会基本都是在外面,家里很少有客人,所以到后来我干脆在家里就不穿衣服,方便他随时可能想要和我做的冲动。师兄你刚才玩笑说我怎么穿成这样就去给你开门。你要知道,我是听到有人敲门,这才特意披上衣服的。你来之前,在房间里我压根啥都没穿。”
沈惜挑了挑眉毛,做了个有疑问的表情。丁慕真立刻就捕捉到了。
“是John要求的,他特别喜欢我的裸体。我不喜欢这样,有点动物的感觉,但我慢慢也习惯了。有一次,一时没注意,差一点点就这么全裸着去给送餐的人开门。”
“这就是你说的完全依赖和服从一个人,接受他的所有要求?”
“是。但这也不算什么,无非就是在家里不穿衣服而已。我意识到我对他完全是不正常的服从,是在我们第一次吵架的时候。我和John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没毕业,所以是和同学一起租房住。拿到学位以后,我才搬去和他一起住。吵架那次,本来那个周末我是准备在John家过夜的,后来我们吵架了,我就回自己租的房子。那天我室友和她朋友一块出去旅行,不在家。他追到我那里,我不想稀里糊涂就和好,还想继续吵下去,把之前的事说清楚。可他却不和我吵了,就那么看着我,突然对我:‘把衣服脱了。’”
沈惜又是一挑眉。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又说了一遍,让我把衣服脱了。事后我也觉得很奇怪,那时候我明明还在气头上,但听到他说的话,像中了邪似的,就在客厅里把衣服全脱了。他在客厅的地上和我做。他走过来,我躺到地上,把腿分开,就好像是我很期待和他做爱似的。而且那时我根本不需要前戏,下面已经湿透了。”
身为优秀撰稿人的丁慕真对这段往事的描述,用的是最普通的词汇,但是清晰、简洁、富有场面感。沈惜用手支着下巴,食指轻抚着胡茬,若有所思。
“我们之间一直就是这样的。有时候我正在做自己的事,他可能突然就过来抱着我,不需要他怎么挑逗我,我很快就会湿,然后就和他做,等他满意了,我再继续去做事;有时候他在电脑前面写东西,可能突然就叫我过去,让我钻到书桌底下给他口交,我一边舔他一边写,直到他射在我嘴里;有时候我正在做饭,他会在我身上抹些番茄酱或者把色拉油涂在我的肛门上,我就知道他又想做了,反正一般来说我除了围裙也不穿别的,我们会先做一场再吃饭。基本上家里一半色拉油和橄榄油都抹在我肛门里了,John很喜欢肛交。总而言之,无论他什么时候想要和我做爱,我几乎从来没有拒绝过。”
“你不会是被催眠了吧?自己都说像中了邪了似的。”沈惜开玩笑。
“你小说看多了吧?”丁慕真也明白这是玩笑,呸了一声,“我一直很清醒。有时我也觉得不舒服,可我发现自己在面对John的时候,就是没办法开口说‘不’。”
“好吧……听你说了这些,到目前为止,你们好像除了生活里sex稍多点,一切看上去也还算正常哦。”
“嗯,是的。你也说了,是到目前为止。然后,不正常的要来了。”丁慕真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去年开始,John搞出了新花样,把我们做爱的过程拍成视频,然后上传到社交网站。”
沈惜挺起上身,坐得笔直,这段话终于令他完全认真起来。
“你同意了?”
丁慕真笑:“我没有同意,只是没有拒绝。”
“一次都没拒绝?”
“一次都没有。”
“他真的上传了?”
“是的,登陆那些网站就能看到。我觉得有点怕,又很别扭,但我就是没反对。他经常拉着我一起去网站看,还一起给留言的粉丝回信。”
“还有粉丝?”
“嗯,我的视频还蛮受欢迎的哦!”丁慕真吐吐舌头,“有人说我的身材好,我们做得很性感什么的。一般我会说谢谢。也有人说看了好兴奋,很想和我做一次之类的,这种人我就不搭理了。大部分留言都是John回。”
“大概上传了多少视频?”
“我没数过。30多部吧?十几分钟一段那种。也不是所有拍下来的都放到网上了,我们拍的可能有6、70段吧。对了,师兄,你想看吗?”
沈惜正拿起面前的水喝了一口,听到最后一句话,险些全都喷出来。
“你说什么?”
“看我的视频啊。看过才能完整了解全部的状况啊。师兄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说这件事我只能找你了吧?”
沈惜哈了一声:“谢谢师妹大人这么看得起我!”
这话听着像玩笑,但沈惜确实是明白了丁慕真的心思。
真的不是每个人都能气定神闲地聊和性有关的话题。
有些人有精神洁癖,把性视作禁忌,甚至觉得有些肮脏;有些人把性看得很低级,生怕被人看成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最后又有些人,确实是完全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就像鲁迅先生说过那样,“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全裸体,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性交,立刻想到杂交,立刻想到私生子”,如果有女生在这种人面前提到性,无论女生是出于什么目的,采用什么样的态度,他第一时间会想的总是这女人是不是在暗示我?是不是在引诱我?她肯定是个很容易就跟男人上床的女生!她肯定是个滥交的女生!
……
很多人的想象力唯有在这种时候才驰骋无疆。
沈惜不是圣人,但至少他能以极淡然的态度看待性。女生和他这样的男人谈论性,会有安全感。也只有这样的态度,才能确保一场与性相关的讨论,会得到真正有意义的结果。
不过,沈惜还是有点被丁慕真请他观赏她自己的性爱视频的建议吓到了。再说,就算他想看,好像也没那么容易。
“小师妹啊,你真是在资本主义国家待得太舒服了。你不知道国外很多社交网站在国内是屏蔽的?你男朋友总不至于是把那些视频都放在开心网上吧?”
丁慕真恍然大悟:“对哦!还要爬墙哈?可是你还怕爬墙吗?这种事对你来说轻而易举吧?”
沈惜皱皱眉头。这话倒对,他要想翻墙上外网,真是分分钟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可是特意翻墙,就是为看丁慕真的性爱视频?没必要吧?
“没事!”丁慕真突然一跃而起,浴袍摆动,大腿根部刺激人心的一抹亮白一闪即逝,看得沈惜心头一荡。她走向窗边的书桌:“上不了网也能看!”
丁慕真从沈惜身边经过时,他一把拉住她:“你干嘛?”
“笔记本电脑硬盘里存了视频,拿过来给你看啊。”
沈惜被她搞得哭笑不得。
“我的师妹大人!请你认真看我一眼,我真的是个男人好吗?你不觉得大晚上的,我们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你穿成现在这个样子,还告诉我里面啥都没了,然后跟我一起看你的性爱视频,这样很危险吗?”
丁慕真认真想了想,特别淡定地说:“不觉得啊。换成别人我才不会让他看呢!你是我师兄啊,又不是坏人。我需要你的判断,就得让你什么都看过才行啊!”
沈惜张口结舌,无言以对,只能放开手,任由丁慕真去取笔记本,顺势举手对着她膜拜了两下。
丁慕真娇笑几声,跑去把笔记本电脑拿过来放到茶几上,找出一个被命名为“Vivian”的文件夹,其中有四十多个视频文件。
“都是你们的视频?”
“嗯!”丁慕真随便点开一个文件,“这个好像是第一次拍摄后两个月录的。”
出现在视频里的,是一间宽敞的卧室。镜头正中有一张大床,奶白色的床单上绣着紫藤花纹。丁慕真坐在床心,穿着身玫红色睡衣,前襟部分被扯到胸部以下,绷在双乳下边。丰硕的赤裸乳球不时左右摇晃,乳头十分红嫩。
图像略显晃动,DV应该是被人拿在手中,镜头始终对准丁慕真,还特意给了她赤裸的胸部一个特写。有个低沉的嗓音含糊地说了句话,沈惜依稀听出他是说让丁慕真开始。
丁慕真把一只手放到自己一边乳房上,轻轻捻动乳头,微笑着说:“Hello,everyone。My name is……”
视频开始播放后,丁慕真没有回之前的位置,斜着身子坐在沈惜所坐沙发的扶手上,轻轻靠着沈惜的肩膀。看到这里,她突然探出身去,调整了视频进度:“这段没啥好看的,就是我在介绍自己。”
视频进度条被拉到第五分钟左右的位置。这时镜头已不再晃动,像是被固定到了某处。一个看上去体型壮硕的白种男人出现在镜头里,站在丁慕真身边,镜头只能拍到他腰部以下的位置。
丁慕真正在为这男人口交。这根肉棒对她的嘴来说明显过于硕大,她吞吐起来十分辛苦。她已经把嘴张到最大,尽一切可能将肉棒塞到嘴里,但留在嘴外的半截肉棒仍然很长。她用一只手紧握着暴露在外的肉棒根部,还有充分的空间可以用来撸动。
男人的阴毛剃得很干净,肤色显示他是纯种的白人,肉棒根部略微发黑。他把手按在丁慕真的后脑,乌黑色的长发被狠狠地揪成一团,原本就略显凌乱的头发更加蓬乱。男人突然又对丁慕真轻声说了句话,她将视线转向镜头,一边继续卖力吞吐肉棒,一边对着镜头媚然而笑。
这次沈惜自己动手,又把视频进度前拉了五分钟左右。
画面改换:丁慕真正面朝向镜头,头压在床单下,丰臀高耸,男人正跪在她身后,凶猛地向前耸动,撞击着她的下身。频率极快的“啪啪”声响脆悦耳,清晰可闻。丁慕真双手紧抓床单,如同呜咽般哼鸣,臀部不住扭动,而上半身瘫软平摊在床上,像死了一样。
看到这样的场景,听到那样的呻吟,沈惜不免也有些冲动,他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丁慕真也不再说话,揪着沈惜右手的袖子,像是想借一些力量,使自己的身体不至于软下去,她在他耳边的喘息声也急促了起来。
沈惜自嘲地笑笑,伸手关掉视频。
“还是不要看了。不然这一幕可能马上在这儿变成实景……”
丁慕真长出一口气,像是放松了许多。随即又笑盈盈地盯着沈惜的眼睛,问:“师兄,你确定你真会想要和我做?你们男人看这种视频,都会冲动吗?”
沈惜站起身,离开丁慕真一段距离,直到再闻不到她身上的肉香,笑道:“难道你们女人看这种视频是当科教节目看的?说实话,本来不会那么冲动的,可是要命的是,女主角就坐在我身边啊……你还对着我耳朵哈气!”
丁慕真咯咯笑着,顺势从扶手滑到沈惜刚才坐的位置上。“你觉得,我这样正常吗?有时候,我都觉得像是在看别人的视频。难以想象我真的拍了这样的视频,还放上网让别人观看评论。”
沈惜坐到此前丁慕真坐的沙发上,正好和她交换了个位置。“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就算无法拒绝,但总会有些感受。”
“不主动,不拒绝,不敷衍。”丁慕真望着电脑桌面上自己明媚的笑颜,眼神有些游离,“我自己恐怕想都想不到做这样的事。只要想想现在社交网站上,有无数人看过我的裸体,听过我的呻吟,我就觉得不舒服。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反正很别扭,也有些害怕。但还是那句话,我说不出‘不’字。”
“上传的视频都是刚才放出来那种吗?”
“那倒不是,放的这个没处理过,拍完以后直接就放硬盘里了。放到网上的,我男朋友都处理过,脸上都打了马赛克。”
“那还好……”沈惜喃喃自语。
丁慕真向他提出一个极难解答的问题。而他,又真心希望能给对方一个有意义的回答,难度更是加倍。
“我不太懂心理学,所以你这种依赖或者是服从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方面的原因,我说不清楚。就我目前看到的这些,一个男人有拍性爱视频的爱好,又喜欢把这些视频放到色情社交平台……这样的行为当然不普遍,但也不能说他不正常。其实,国内现在也有很多这样的。只要你不是被强迫,那这个问题会不会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呢?”
丁慕真抿着嘴,双手合十,抵在鼻尖上。两根大拇指顶着下巴,像是陷入沉思。
沈惜慢慢压制着自己刚刚浮起的那些欲望,望着丁慕真的眼神越来越柔和。
丁慕真放下手,十指相扣端在胸前。
“你说得对,如果就是这些,也许确实没那么严重……”说着,她又点开了一个视频,很快就关掉;又打开一个,再关掉;点开第三个视频后,她以极小的幅度点了点头,然后把进度往后拉到大概一半左右,按下暂停键。
“师兄,你再来看看这个……”
沈惜颇有些疑惑地走过来。为什么又要看?从他站着的高度看笔记本屏幕,或许是角度的关系,只看到了和之前几乎相同的视频画面,甚至连丁慕真的姿势都和上一段视频大同小异。
但在他半蹲下来,视线与屏幕平行后,立刻看出了关键性的不同。这段视频里跪在丁慕真身后的男人,是个黑人。
沈惜愕然将视线转向丁慕真,她做了个“你看吧,是不是有点严重”的表情,然后敲了下鼠标,使暂停的视频进入播放状态。
响亮而略带痛楚的叫床声突兀地响彻房间。屏幕里的丁慕真被身后的黑人揪着长发,脖子被迫高高扬起,脸上的表情既满足却又带着些难以承受的痛苦。黑人一边猛操不停,一边不断嘟囔着,翻来覆去表达的都是同一个意思:“Oh!Whata dirty ass!”
镜头缓缓移动,明显是手持摄像机的人开始移动。镜头外有个声音说了句什么,那黑人兴奋地抬头,回了句:“Yeah,This is a amazing girl!”
手持摄像机的人又说了句什么。对这些“配音”,沈惜没有认真去听,只有“asshole”这个单词因为说得特别响亮,清晰地冲进他的耳朵。黑人哈哈大笑,加快了冲击的频率,还反复重重拍打丁慕真的丰臀,摄像机刻意凑近她被打得赤红一片的臀肉,随即又聚焦到两人紧密连结在一起的那个点。
一根粗壮得令人咋舌的黝黑肉棒,大概三分之二的部分全都插入了丁慕真的肛门。黑人每次前冲都会瞬间停在某个适当的位置,确保不至于过分深入。难怪一直没听到两具肉体相撞的声音。
“那天我差点就死掉了。”丁慕真突然开口,“他太粗太长了,如果全部插进来,我肯定会死的。”
沈惜将视线移开,不再看那被撑到最大极限的肛门口和在肉棒快速出入时抖起的无尽臀浪。
“拍摄的人是你男朋友?”
“对。”
“这黑人是谁?”
“他叫Theo,是个英国人,在韩国工作。是我们在社交网站认识的。”
“你和他做爱,也是你男朋友要求的?”
“嗯。有一天John突然问我有没有兴趣在他面前和另一个人做爱。我以为他在开玩笑,但他其实是认真的,在给我们留言的人里选了三个,让我挑。”
“你还是没拒绝?”
“这次我拒绝了。我说这事我接受不了。他就不提了,也没强迫我。但是过了两天,John又提了一次。这次我同意了。我让他帮我选一个。他很认真地挑了一个月,分别和那几个人谈,并且一一和他们见面,最后选了Theo。那天我和Theo做了两次。John建议他一定要和我肛交,他特意只拍肛交这一段。”
沈惜发出含义不明的啧啧声。这事真说起来,只能算罕见,但还不至于耸人听闻。但这样的事活生生发生在一个和自己那么熟的女孩身上,还是令他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这个视频也上网了?”
“是的。这段点击率最高。”丁慕真的语气说不出是自嘲还是骄傲,“后来还有一个,是韩国人。”
“OK。还有吗?还有更夸张的事吗?”沈惜决定把所有事全部听完再说,免得一步步递进,总有新的冲击等着他。到目前为止,沈惜觉得自己勉强还hold得住,但如果丁慕真的奇葩男友再有进一步的奇思妙想,恐怕他就要招架不住了。
“没了。”丁慕真耸耸肩,“到现在为止,就这些……”
沈惜长出一口气。
“John从来没强迫过我,他跟我提这些要求时,口气也真的是在商量。我不愿意的话,我完全可以说不,但是,我就是没法拒绝,就是自然而然去做他要我做的所有事。师兄,我是不是有病?”
“没那么严重……”沈惜突然有些后悔自己过去没多看几本心理学方面的书,“我问一下,你是对他所有的要求都来者不拒,还是说这种服从只涉及性方面,别的事你还是会拒绝的。”
“我不知道。”丁慕真撅起嘴,“我想,大概别的方面我也不会拒绝。只是因为在性之外,他没提过什么奇怪的要求,所以我不敢肯定。其实,其他方面,我们还满正常,满和谐的。”
“好吧,好吧……那……你能不能区分,你对他的感情,是爱,还是在性方面的依赖?有些女人会因为从一个男人身上获得极大的性满足而陷入对他的依赖。你觉得自己是哪种?”
“是爱。我很迷恋和他做爱,他总是能让我很满足。我喜欢他的……那东西,我喜欢他身上的味道,我甚至喜欢他的精液流在我皮肤上的感觉。但是,我肯定不只喜欢和他做爱。我很清楚,我爱John。”
“好。至于‘为什么爱他’这种愚蠢问题,我就不问了。你清楚是爱就好。不过我还想多问一句,你为什么能确定不是性依赖呢?”
“因为其他人也可以让我很满足,可我不会服从这些人啊!我也想过要验证一下,自己会不会只是因为迷恋上和他做爱,所以才会对John言听计从。所以,我和一个追过我很久的朋友出去旅行,途中和他上了床。我这朋友也很厉害,我被他弄出了很强烈的高潮,强烈到……”丁慕真说到这里,脸微微发红,“强烈到我在床上都尿了。那天晚上我的朋友真的征服我了,我不停发骚,恨不得把他榨干。可是第二天,我们穿上衣服出门,我对他这个人还是毫无感觉,无非就当他是个床上功夫很好的普通朋友。他后来再约我,我很轻松就拒绝了他。所以我确定,我不是迷上了性,我是迷上了我男朋友。”
沈惜微笑,这是他最想听到的话。如果真是这样,情况还没有达到最糟糕的地步。
“好,这样最好!那,慕真,如果你觉得这个问题很严重,严重到混乱你的情绪,影响你的生活,危及你的心理健康,那我真诚建议你去看一下心理医生,这很重要。心理方面,我爱莫能助。但是,如果你只是想要找个朋友给你一些建议,我想我有些话可以和你分享。”
丁慕真端正地坐好,特别认真地说:“我需要一个朋友,给我建议。”
沈惜稍微理了下思路,缓缓开口说:“首先,我相信,有一点应该是我们的共识:人的欲望,既难以控制,又多种多样。只要不强制、不胁迫,任何与欲望相关的,都没有对错之分。这是我们讨论问题的前提。所以你不必为你做过的任何事,产生关于对或错的迷茫,更不必有任何道德上的负担。整件事,我们只需要判断对你好不好,不用去想它对不对。不存在对或不对的问题!OK?我们可以建立这个共识前提吗?”
丁慕真略显犹疑地点头,她在消化沈惜的话。
“其次,你问我你的爱是不是健康。我觉得你想问题的方向有点偏了。我认为,爱情,不必去想健不健康。你应该想的是,能从这份爱情中得到什么,又失去什么?得到的和失去的做一个对比,是更幸福了,还是更不幸福了?我想,在你这段感情里,你得到了一个深爱的男人,你爱他爱到愿意无限服从他,你得到了和他之间的感情;失去了什么呢?你失去了你的自主性,失去了安全感,也可能失去了尊严……那么你就可以比较,你得到的和你失去的,对你来说,孰轻孰重呢?”
丁慕真沉思。
“我觉得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女人失去自尊或者原则,不是最糟糕的事。只要你发自内心地认定,失去那些,换到爱情是值得的,那就OK。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认同这种观念,但我一直以为,没什么东西是天然应该居于最上位的。爱情并不高于一切,自尊也不高于一切,原则也一样。我们并不是为了一个最高原则在活的,我们在不停地选择和交换。生活就是无时无刻地要做选择,为欲望做选择,为感情做选择,为利益做选择,甚至为面子做选择。人生就是选择一样东西,然后放弃另一样东西。所以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我们发自内心地去选了那样自己认为最重要的,它让我们幸福。为了它,我们愿意舍弃其他的。”
丁慕真再次点头,继续消化。
“最后一点我想说,有朝一日,如果你们分手了……什么可能都是存在的,对吧?慕真,你不是too young,too simple,sometimes naive的年纪了。你当然明白,再深的爱,也有可能分手,对吗?”
丁慕真嫣然笑道:“就算是天真的小姑娘,有过我这样的经历,也不可能还那么naive吧?”
沈惜点头:“对,对。好,如果有一天,你们分手了,那你就可以重新审视,什么是你认定的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如果到那一天,你已经习惯了,你喜欢像和他在一起时那样去生活,也不要紧,你可以继续;但如果你觉得离开他以后,你更愿意过自己以前那种生活,那就回归从前的那个丁慕真。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问题。最可怕的事情,不是你发现自己喜欢上了随时做爱,喜欢了上传性爱视频等等,而是分手以后,你明明不喜欢那样,只是因为曾经和他在一起过,曾经陪他做过这些,你就分不清什么是自己要的,什么是他要的,从而一切都混乱起来。一定不要有这样的想法:自己曾经做过,就代表自己认同。不是那样的!人生里,我们会做很多自己不认同的事,whatever,无所谓,因为我们总会碰到各种不得不去做那些事的理由。最可悲的是,我们渐渐忘记了自己当初去做那些违心事的原因,只记得我们做过那些事,然后当那些原因已经不存在的时候,我们却出于惯性继续去做那些事。慢慢的,行为成为习惯,慢慢的,习惯又稳固成内心的价值。那才是真的丢失自己。”
丁慕真点头。
“从我个人角度出发,我不建议你继续这段恋爱。因为在我看来,你现在纠缠在巨大的困惑中,这个困惑大到让你怀疑爱情是否健康,是否正常,大到你特意飞回国来和我讨论这个问题。你并不很快乐。但是,一定不要被我的建议误导。你必须要问自己的内心是不是这样。我觉得判断的标准是四句话:欲望无罪,感情无错,选择由衷,不忘初心。和男朋友相处,尽可能顺其自然;做好随时可能分手的准备;如果分手,就要找回自己,别被和他在一起时的生活绑架。我想说的,我能说的,就这么多。”
望着丁慕真渐渐翘起的嘴角,沈惜轻轻站起身,略带疲倦地释然一笑:“我想,我该回去了。晚安,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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