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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朝野震惊,天下哗然,但据称兵部掌握着凿凿铁证,且是由皇上亲自复核,这般先杀人后定罪的荒唐行径,就连岳澜的妻兄都御史褚霖都没有丝毫的办法,这个蹊跷惊天的案子,竟然就这样盖棺定论了。
八年的时光已经足以让世人遗忘那一段荒唐的血案。
然而毕竟还有人记着,比如同岳澜同生共死过的秦穆,仍记挂着昔日的同袍之义,比如曾与岳雯青梅竹马过一段岁月的秦远,仍记挂着那个与自己有着娃娃亲的实际上不知所踪的小女孩。
许久,书房灯灭,秦穆走出,又紧掩上了房门。
☆、第5章 为妾
恒王府,晚棠苑。
晨光朦胧,褚雪在男人温暖的怀抱与平稳的呼吸声中醒来。
借着帷帐中的微光,映入眼帘的是宋琛那张俊美的睡颜,她有些恍惚。
鼻尖传来淡淡的苏合香,她猛然发觉自己正一.丝不挂的与他肌肤相贴,终于彻底清醒,随之回想起了昨晚的光景。尽管婚前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同一个尚算陌生的男人如此亲近,在两辈子算来这的确都是第一次,她顿时羞涩无比,平稳的呼吸乱了起来。
等会他醒来该如何面对……是闭上眼继续装睡,还是干脆翻个身背对他?
她打算选择后者。
谁知才微微动了一下腰,就惊醒了他。他睁了睁眼,带着刚睡醒的鼻音问她,“醒了?”
怀中的少女羞涩的“嗯”了一声。
他却笑了笑,将她又揉近了些,柔声问道:“昨夜感觉怎么样?”
她羞得更甚,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顿了一会才诚实道:“疼。”
“下次就不疼了,不信今晚再试试?”他头低了下去,贴着她的唇角,语声里尽是温柔与挑逗。
“王爷……”她干脆闭着眼,脸红得厉害。
他像观赏一幅精美的图画一样看了她半天,嘴又忍不住贴上了她的唇,开始温柔地触弄。
褚雪脑子里记挂着要事,等到他的唇稍稍移开,忙问他,“王爷今日不上朝吗?”
他的手还在她柔滑的身体上迂回,柔声答道:“他们都知道我昨夜辛苦,今天不用去。”
她强忍着他话里的挑逗,顺便握住他肆意作乱的手,“可……妾身今日要进宫拜见敬贵妃娘娘,还有要向王妃敬茶。”
虽提到了正事,他仍不以为然,“现在时辰还早,我们再躺一会。”
她咬了咬唇,温柔劝慰,“可妾身想早点起来收拾一下,早些去拜见敬贵妃娘娘,也好早点回来见王妃。”
这个想法其实乖顺又识大体,他体谅她的苦心,缠绵了一会后,终于恋恋不舍的松开。
拜见公婆是新妇婚后的头等大事,她的公公身份尊贵,作为侧妃她并不能轻易得见,但她的婆母,恒王的生母敬贵妃,她今日必须要拜见的,她也当然有些紧张,但有恒王在,还是好多了。
一个时辰后,两人来到了皇宫里敬贵妃居住的福宁宫。
当今的皇后重规矩,眼下才辰时过半,敬贵妃已从永安宫请安完毕回来了。只等待了不多时,褚雪就见到了敬贵妃。
敬贵妃虽实已年近五十,因保养得好看起来却像才三十多岁的样子,仍是位优雅的美妇人。得见其真颜,褚雪才明白宋琛为何长相俊美,原来皆是遗传自敬贵妃的美貌。
“儿臣拜见母妃!”宋琛弯腰,向坐榻上的敬贵妃行礼。
“起来吧,用过早膳了吗?”敬贵妃笑眯眯的问儿子。
“用过了,母妃放心。”
等母子俩稍稍寒暄完毕,妆容得体的褚雪立刻前移了几步,端端正正的行了个跪拜大礼,“妾身拜见娘娘!”
这个大礼显然很令榻上的贵妃娘娘受用,敬贵妃抬了抬手,语声柔和道:“平身吧,不必多礼,过来让本宫看看。”
她缓缓的起身,照着榻上人的手势轻移至近前立定。
敬贵妃仔细打量了她一番,一向平稳的声音也流出赞叹,“果然是位美人,这么多年京城里竟无人知,褚霖大人有位这么漂亮的女儿啊!纪霆这回可是捡到宝了。”
“娘娘过奖了,妾身姿色平庸,远不及您的万分之一,能得王爷垂怜,实乃三生有幸。”褚雪垂眸谦瑾。
分明一句自谦的话,却连并夸赞了另外两个人,福宁宫内顿时气氛祥和。
侧妃虽比不上正妃的地位,却也是有阶品的,敬贵妃对眼前的这位新儿媳妇很满意,笑看了她一会,对身旁的女官摆摆手,女官立刻会意,上前将早已准备好的见面礼呈了上来。
“你初次入宫,这是本宫的见面礼,以后纪霆的身边多了你来照顾,本宫也能更放心了。”敬贵妃的语气里是更进一步的亲切。
这也难怪,且不论外貌,单是褚雪的出身就已经比恒王的第一位侧妃李姣云高出不少,再加上敬贵妃也明白现在儿子正当用人的关键时期,能与官居正二品,皇上颇为倚赖的都御史褚霖结亲,这无疑是为以后铺路的最坚实的一块基石。
褚雪跪着接过赏赐,又等母子俩闲聊几句后,告退出了福宁宫。
敬贵妃客气的留她多坐一会,但她回道还要回王府向王妃敬茶——这也是新入王府的一件头等要事。敬贵妃见她虽出身高门却谦虚知礼,甚是满意,便由她告退了。
顺利办完一件大事,褚雪稍稍轻松了一些,但想到一会还要回王府向恒王妃敬茶,不免又有些忐忑。相较于福宁宫里的那位贵妃婆母,恒王府里这位姓许的王妃才是她真正的顶头上司,才是她以后长久需要认真应对的人。想到这些,方才稍稍放松的眉间又有些凝重起来。
回程的马车里,淡淡含笑的宋琛见她低眉沉思,便开口关怀,“怎么了,有什么心事?”
她回神,浅笑了一下后如实相告,“没什么,想到等会要面见王妃,有些紧张。”
宋琛不以为然的揽过她的腰,“不必紧张,锦荷一向待人和善,你这么乖巧,她不会为难你的。”
她微笑着尊了声是,心底却生出一丝冷笑。
许氏将门所出,岂是和善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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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一早进宫去面见敬贵妃,褚雪本就是礼服装扮,因此回了王府后也就不用再另更衣,直接去前院面见了恒王府的正妃,许锦荷。
有恒王宋琛在前领着,她一路十分顺畅,甚至连片刻也没等,就直接见到了恒王妃。
待王府的两位主子都坐稳,她随即跪拜敬茶。
恒王妃许锦荷此刻正襟危坐。
她与宋琛是少年结发,仅比宋琛小一岁,现年虚岁也已至三十,尽管瞧上去端庄,但并不是出众的美人。但她的娘家是当朝的功勋世家,乃先皇亲封的侯爵,所以尽管不是美人,仅凭着高贵的出身,也能担得起恒王的正妃之位,更何况这桩颇有些联姻意味的婚姻还是由当今的皇上亲自做的主。
但尽管是联姻,听说这位王妃还是凭着温顺谦逊的性子获得了恒王的尊重,在如今的皇室夫妻中很算是举案齐眉的典范。
其实若不是实在没有退路,褚雪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嫁进来做侧妃的,无论前世今生,从原配的手中夺取男人的这种事都并非她的本意,但现在既然天意将这条路指给了她,她也别无选择,而面对着这位出自许氏的正妃,入骨的仇恨让她连原本的愧疚都几乎要荡然无存了。
现在,这位许氏王妃就坐在她面前,接受着她的敬茶。
大约是因身边坐着一家之主,许锦荷脸上挂着满满的微笑,接过褚雪手中的热茶,认真的饮过一口,才交由身边的侍女。
“妹妹不必客气,从今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王爷身边有了你,今后我也能多放些心了。”
一番话客套温和,乍听之下,真像位和善的主母,一点都没有她娘家许氏将门的威猛桀骜。
只不过自古以来,世间有哪个做妻子的看着自己的夫君娶进比自己年轻貌美的新人还能心情顺畅的?
褚雪暗自佩服,能在夫君面前将真实的情绪掩藏的滴水不漏,还能面色不改说出如此和顺的言辞,十多年的王妃之位,果然不是白坐的。
她低眉道:“王妃言重了,您是当家主母,妾身一切都听您的安排。只是妾身初来乍到,倘有什么不足之处,还请王妃提点。”
听到一旁的宋琛仿佛轻轻地清了下嗓,许锦荷忙起身亲自扶起仍跪在地上的褚雪,面上的笑也更暖了几分,“今日妹妹初进门,回头让厨房好好准备一下,中午就一起过来用午饭吧。”
“妾身不敢逾矩。”褚雪随即轻声回答。
妾侍不可与主母同桌用膳,这是千百年来的规矩。
“不妨,姣云妹妹她们还在燕州,这次没有一起回来,眼下府里只有我们两个女眷,今日又难得赶上王爷休息,咱们一起用膳,就当欢迎你的家宴,如何?”
许锦荷面上的笑诚意十足。
一旁的宋琛也开了口,“听王妃的吧,今日雪儿就不必顾忌了。”
“是。”既然一家之主也发了话,她只好尊礼应下。
既是打着欢迎她的旗号办的家宴,褚雪自然不敢怠慢,时候差不多就来到了前院的饭厅。她刚准备落座,许锦荷也到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看上去约莫六七岁的男孩,她起身向许锦荷施礼,许锦荷依然是早上时的和善模样,挂着一脸笑意,向男孩介绍道:“来,祺儿,这位姨母是你父王昨日新进门的侧妃,还不快叫人。”
“是,母亲。”男孩应声,乖乖的向她见了个礼。
褚雪笑着应下,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
她出阁前做了准备,自然知道恒王府现在的情况,恒王现有三子一女,长子次子为正妃所出,三子与幼女是另一位侧妃李姣云所生。照年龄来说,眼前的这个男孩正是李侧妃所生的三子宋祺,而这个孩子却是从小养在王妃身边的,那位李侧妃,只担了个生母的虚名。
当初听说时她只觉得惊讶,可直到现在亲眼所见这孩子与王妃的亲昵,才觉得不是滋味。这对于怀胎十月的生母来说何其残忍,却委实又挑不出什么纰漏,因为这又是千百年来就有的规矩——正妻完全有权且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亲自抚养丈夫的孩子。
容不得嗟叹,不多一会儿,恒王及他其余的两个儿子,十一岁的宋炽与九岁的宋谦都到来,众人分别行礼后,午膳也就开始了。
上座的宋琛此刻是褚雪从未见过的模样,即使与妻与子同坐进食,他的神色也有些清冷,不苟言笑的面容俨然又回复了一位高高在上的亲王形态,这般端严同昨夜今晨与她独处时的温柔宠溺简直判若两人。
对她的不同是因为她还是个新人?
其实这是十分合情合理的事情,但她此时也生不出什么情绪,因为她明白,既然已经嫁了过来,就要努力使自己真正成为他心中与众不同的那个人,无关新旧。
许是察觉出自己的严肃让席间的气氛有些冷,宋琛开了口,向褚雪解释,“宁宁年纪小身子弱,姣云要照顾她,此次就没有一同回京,等过阵子我们回了燕州,一家人再好好聚一下。”
宋宁是李侧妃为他生的女儿,现在三岁。
她微笑点了点头。
午饭后回到晚棠苑,褚雪终于放松了些,房中没有外人,她思量了下中午所见,定了个决心,便向门外唤人。
抬脚进来两名丫鬟,一个是从小伴她的雁翎,另一个是此次母亲特地为她准备的陪嫁丫鬟,如月。
“可有什么好法子能暂时不怀孕?”她轻声问如月。
如月名义上虽是丫鬟,其实精通医术,八年前去了百草山跟随那里的谷神医习了六年的医药之道,直到两年前才回了褚府重新伺候她的衣食起居。
如月稍加思索,“只是暂时避孕的话,办法有两种,可以行针,也可以服药。行针对身体无害,却会留下痕迹,服药没有痕迹,但若是久服……恐对日后有所影响。”
她斟酌了一会,“那你配药需要多久?”
如月轻轻一笑,“其实奴婢现下正有。”
她顿感意外,不解的看着如月。
如月解释道,“是小姐出阁前夫人令我准备的,说是以备不时之需。”
她心里一暖,“还是母亲想的周到……那去取来吧。”
雁翎闻言一惊,“小姐,您真的要吃?”
她微微敛眉,“眼下不是时候,当然要吃,难不成要像燕州的那位李侧妃一样,把儿子送给别人来养?”
雁翎今日同她一起去的前院,一直侍在她身边,对方才宴间的情景再清楚不过,听到她这样说,思量了一下后也赞同的点了点头,却又迟疑,“那您为何不行针?不是说行针对身体无害吗?”
她微微脸红,“那个有痕迹……恐怕王爷会发现。”
雁翎一愣,等明白过来也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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