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1 / 1)
岑曼礼貌地对她笑了笑:“张小姐,你好。”
张嘉绮亦娇然一笑:“真抱歉,我最近记性不太好,忘记你叫什么了。”
虽然她们没见过几面,但岑曼却觉得张嘉绮对自己总是带着敌意,或许是由于那段片花,她极大地抢去了张嘉绮的风头。她懒得计较,只是淡淡然地说:“没关系。”
张嘉绮又说:“投资方在那边等着蒋哥,要不你也一起过来合照吧。”
投资方向来不轻易合影,即使要合影,也不会跟普通的演员同框,更别说一个连正脸都不露的裸替。张嘉绮这话说得轻轻巧巧的,细听便会察觉其中带着几分炫耀的意味,甚至还有让岑曼难堪的意图。
岑曼的焦点却不在此,想到纪北琛有可能在场,她就巴不得立即离开,免得跟他碰个正着。
就在这时,一直听着她们谈话的蒋靖风终于开口,他问岑曼:“你跟着我,还是留在这边。”
娱乐圈最不缺就是同行勾心斗角的戏码,蒋靖风这样道行高深的男人,不可能看不透张嘉绮的心思。他这样说,明显就是护着岑曼,作为一个替身演员,她可能上不了台面,若她是蒋靖风的女伴,这身份地位就很不一般了。
此话一出,张嘉绮虽然还能保持笑容,但眼底却闪过一抹嫉恨的光。
“我留在这里好了。”岑曼心绪不宁,并没有深究蒋靖风话中的意思。此际她已经有意识地将背对着主会场,尽量把自己的脸藏起来。
最终张嘉绮便挽着蒋靖风的手臂离开。举步之际,张嘉绮偏过头望向岑曼,趁着蒋靖风不在意,便目光阴冷地剜了她一眼。
晚上七时三十分,宴会正式开始。导演最先被请到舞台上讲话,叶思语在这时才得以脱身,弯着身子溜到角落找岑曼。
岑曼见了她,立即就问:“纪北琛是不是也来了?”
听见这个名字,叶思语的表情变得有点奇怪。顿了半秒,她才回答:“曼曼,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可不要激动。”
“什么?”岑曼心里泛起不祥预感。
叶思语沉吟了下,说:“你也知道的,倾城娱乐的《二丁目的秘密》第一投资方,而纪北琛是倾城娱乐的太子爷……”
岑曼无奈一叹,接话:“所以他也在?”
叶思语摇头,她弱弱地纠正:“所以他已经知道你就是演那段片花的人……”
不用照镜子,岑曼也猜到自己的表情肯定震惊得很滑稽。眼睛瞪大了好几秒,她才勉强控制好自己的声音发问:“什么时候的事?”
叶思语说:“我不太清楚,不过我们在俱乐部碰面那会,他已经知道了。”
在俱乐部那天,岑曼意外脱滑,被余修远带走以后,叶思语只得一个人继续运动发泄。她没想到纪北琛也跟了上来,没一阵子就攀到跟她一样的高度,他只意味不明地对她笑了一下,像挑衅,又像是别的意思,随后又继续往上攀。
叶思语所在的娱乐公司,跟倾城娱乐是死对头,从某种程度来讲,他们的立场是对立的。一时脑筋发热,她便奋力上攀,油然生出一股跟这个男人一决高下的狠劲。
结果几乎是毫无悬念的。纪北琛早早就攀到顶端,然后潇洒地下降。他没有直接降到地面,却故意停在叶思语的高度,说了一句差点也让她脱滑的话……
沉浸在回忆中的叶思语被岑曼的声音惊醒,她听见岑曼变了调的声音:“你怎么不告诉我!”
叶思语回答:“反正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你不知道会更轻松……”
岑曼竟然无言以对,她按了按发胀的眉心,一抬头竟然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的纪北琛。纪北琛显然早就发现了她,她嘴角都僵了,而他却朝她举了举酒杯,然后将洋酒一饮而尽。
这样的境况实在让人措手不及,岑曼连哭的心情都有了。纪北琛还站在原地,她尽管不情愿,也不得不从侍应的托盘里拿了一杯酒,拖着步子朝他走过去。
由于圈子不同,岑曼跟余修远的好友都不太熟悉,有很多只有一面之缘。至于纪北琛,她同样不熟悉,他们见面的次数不多,加上来十个指头也数得过来,不过每次见面都极不太平,因此他们对彼此的印象都甚为深刻。当然,这样印象,全部都差得不能更差。
第12章 雾里看花(三)
场内宾客的注意力大多集中在舞台上,几乎没有人察觉这个小角落的风起云涌。
纪北琛的身体斜斜地依靠着墙壁,一双狭长的桃花眼漫不经心的睥着岑曼,那个弧度不大的笑容带着阴柔的邪气。
跟纪北琛相比,余修远的相貌要阳刚得多,像他这种浑身散发着男性荷尔蒙的人,不知道怎么会跟纪北琛成为好友。岑曼暗自腹诽,脸上却堆着微笑,略带讨好地唤他:“纪哥哥。”
以往跟岑曼见面,纪北琛不是被冷嘲热讽,就是被直接无视,第一次看见她摆出这副小绵羊的模样,他倒觉得有趣。待欣赏够了,他才发话:“很不错嘛,混得风生水起的,连蒋大影帝都对你青睐有加。”
这明显不是赞美,而岑曼罕见没有反唇相讥。她讪讪地说:“哪有哪有……”
纪北琛随手将空酒杯搁在一边,眼睛往站在她身后的叶思语瞟了眼,继而说:“怎么没有?张嘉绮没胆拍的戏你都敢上,真不是一般的英勇。”
此话一出,岑曼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
纪北琛慢吞吞地说下去:“说到底,这事我还得感谢你。不是你愿意为艺术献身,这部电影就没有这么有效果的前期宣传。”
反正话已经说开了,岑曼没什么好顾忌的,与其憋屈哑忍,还不如奋起还击。她仰起脸:“你捧的都是什么演员,这种戏不敢拍,那种戏又怯场,就你这眼光,我看你爸的公司早晚被你弄垮!”
看她露出爪子,纪北琛笑道:“牙尖嘴利的丫头。”
岑曼冷哼了一声:“我早不是丫头了!”
纪北琛夺过她手中的酒杯,举起晃了晃:“这次跟我的眼光没关系,看上张嘉绮的人,可不是我。”
岑曼下意识抬头,隐隐间,她似乎猜到纪北琛将要说什么。
纪北琛像是故意让她着急,他把话说得很含糊:“我看阿远挺喜欢她,她怎么也算是半个自家人。公司的资源给谁不是给,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听了他的话,岑曼虽能保持冷静,但留心细看,必然能察觉她的脸部线条早因情绪波动而变得僵硬。
这反应似乎未能让纪北琛满意,他乘胜追击,又说:“这事本来是阿远欠我一个人情的,不过你这样一搅合,我是不是得反过来感谢他,毕竟他旧时的小女友才是居功至伟的人啊。”
岑曼怄得磨牙。她恶狠狠地剜了纪北琛一眼,提起裙摆就转身走开。她担心再待多半秒,就会忍不住爆发,在大庭广众揍那个跟余修远蛇鼠一窝的男人。
其实岑曼也有揣测过张嘉绮跟余修远之间的关联。在俱乐部那天,纪北琛直接道破了她跟张嘉绮在外貌上的相似,她便冒出了张嘉绮蹿红跟余修远脱不了关系的念头。正是由于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她才会精神恍惚,从岩壁上脱滑下来。
如今从纪北琛得到确切的答案,岑曼虽然还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仅有这样的信息已让她足够郁闷和烦躁。
他们的感情告终后,岑曼就知道余修远已经不再专属于自己,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就会跟别的女人相恋结婚。她无数次让自己接受现实,也做好了无数次的心理准备,然而这一天真要来临,她才发现自己承受不起。
叶思语看见岑曼脸色不对,立即打算追上去。
只是,她刚想举步,纪北琛突然扣住她的手腕,懒散地开口:“叶小姐,请留步。”
“留什么留!”叶思语没好气地说,“就知道使坏!”
“使坏?”纪北琛像是听了一个世纪笑话,“我不做这种无聊的事。”
最终叶思语也没有追上岑曼。岑曼憋着满腔怒气无处发泄,她的脚步又急又乱,差点把侍应托盘上的酒撞倒,引起了一阵小小的动静。
刚走出会场,岑曼就听见有人唤自己的名字,回头就看见蒋靖风也从里面出来。
那一阵小动静引起了蒋靖风的注意,看见岑曼匆匆地往外走,他便跟过去了解情况。岑曼烦躁地摁着电梯控键,他稍稍皱着眉,问她:“怎么回事?”
“没事。”岑曼不耐烦地回答。
蒋靖风说:“是我把你请过来的,让你载兴而来,败兴而去,不是我的待客之道。”
顿了下,他接着说:“就算是你不想说,至少也要跟我交代一声你要去哪里。”
岑曼抿着唇,一言不发。
电梯抵达,岑曼迈着步子往里走,不料蒋靖风也跟了进去,顺手摁了第一层。
岑曼这才发话,她诧异地说:“宴会还没结束,你就这样溜了?”
蒋靖风只说:“你一个女孩子,这大晚上的还人生路不熟,很危险。”
待在这陌生的城市,岑曼确实不敢乱跑。坐在蒋靖风的座驾上,被问及住哪家酒店,她沉默了片刻:“我不回酒店。”
回到酒店对着那四堵墙壁,她肯定会更加郁闷。
“那你想去哪里?”蒋靖风问她。
岑曼回答不上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
等了半晌,蒋靖风就说:“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带你去一个地方。”
岑曼没想到他会带自己上山。汽车在陡峭的山路行驶,每一个拐弯都惊心动魄,蒋靖风却游刃有余,像极他在某部电影里饰演的赛车手。
车子安稳地停在山顶以后,蒋靖风率先下了车。岑曼一边透过车窗看了看外面的境况,一边缓缓地解开安全带,刚打开车门,她就听见蒋靖风问:“喜欢看星吗?”
抬头便看见漫天繁星,岑曼又惊又喜,不由得惊叹:“真漂亮!”
蒋靖风倚在车旁,意味深长地说:“最黑暗的时候,星光才是最光最亮的。”
岑曼心头微微一动:“你说得对。”
山顶的晚风特别阴冷,岑曼收紧了披肩,仍是不御寒凉。蒋靖风把外套脱给她,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谢接过。
由始至终,岑曼都不愿透露今晚失常的原因,蒋靖风不强人所难,尽管好奇,也没有追问。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无关要紧的话题,不知不觉就聊到了凌晨。
回到酒店,岑曼只想洗澡和睡觉,至于其他事情,她不愿费心伤神。刚用房卡开了门,叶思语立即奔了过来,她把房门关上,同时说:“你怎么还不睡?
叶思语快急哭了,她说:“你跑哪儿去了?不告诉我一声,还不接手机不回微信!”
岑曼翻出自己的手机:“我上山了,那边应该没信号。别担心,我一个大活人,不会突然消失的。”
岑曼往里走,这才发现房里待着一个男人。她的脚步倏地顿住,而叶思语在她身后悄声说:“我找不着你就只能找他,他恰好在临市出差,我说你不知道上哪儿了,他就连夜赶过了来。”
余修远坐在角落的沙发里,他倚着靠背,神色却不见轻松。他穿着很正式,领带袖扣一样不缺,看上去像是从某个重要饭局赶来的。
叶思语捅了捅岑曼的后腰,将声音压得更低:“我什么也没跟他说,你们好好地谈一谈吧……”
岑曼正想说话,余修远却突然从沙发站起来。他一把扯过她的手臂朝房外走,声音绷得很紧:“跟我回去。”
第13章 怯
手臂被余修远抓得发疼,岑曼低头就看见他手背隐隐突起的青筋。她原本不敢招惹他,但想到纪北琛的话、想到自己连质问他跟张嘉绮是什么关系的立场都没有,她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便再度翻涌。
刚走出酒店大门,岑曼就用力甩开了余修远的手,停在原地说:“你不要再管我了好不好?”
余修远愣了一下,怒极反笑:“你以为我想管你?你多大的人了,还闹这种无故失踪的把戏,很好玩吗?”
这座城市的治安是出了名的混乱,嫖客赌徒瘾君子多不胜数,犯罪率一直高得让人发指。听说岑曼在这陌生城市不知所踪时,余修远既着急又恼火,他丢下手头的事务,第一时间托关系帮助找人,随后就赶过去跟叶思语会合。
叶思语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她一遍又一遍地拨岑曼的手机,可惜一直无法接通。一看见余修远,她就好像看见救星,差点要扑上去抱住他的大腿了。
余修远问明情况,才知道岑曼原来是陪她过来出席杀青宴,当他追问岑曼为什么要离开酒店,叶思语又支支吾吾地交代不了,一看就知道有意隐瞒。心知问不出究竟,他便暂且放下这种无关要紧的事情,前往监控室查看监控录像。
在监控录像里,他们都能清楚地看见岑曼是跟一个男人离开的。余修远认得这个男人,而叶思语就更不用说了,倏地感受到周遭的低气压,她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她正想用余光瞄一眼余修远的表情,余修远已经拿着手机举步往外面走,并用语气冰冷地让人查一个车牌的行车路线。
就在岑曼回到酒店前几分钟,余修远也掌握了她所在的方位,于是就跟叶思语一同回到房间等她。尽管如此,他还是怒火攻心,不知道是气她做事没交代,还是恼她大半夜跟别的男人山上游玩。
借着那点冲动,岑曼算是豁出去了,她扬声说:“不想管更好,从今天开始,你再管我就是小狗!”
尽管是深夜阑珊,但还是有不少住客穿梭在酒店前庭,或归或离。他们像是争吵中的情侣,无可避免地引来过路人的侧目,余修远强忍着不发作,半搂半拖地将岑曼带到停车场,动作粗暴地把人塞进车里。
坐到副驾座以后,岑曼仍然挣扎着要下车,余修远一手扶着车门,一手支在车顶,牢牢地堵住她的去路。他俯下身,冷眼看着她:“你怎么回事,大半夜闹失踪不说,还要莫名其妙地跟我发脾气?”
面对余修远的厉声质问,岑曼只感到委屈,她看着他,眼睛突然发酸:“我一直都是这样莫名其妙,我不像别的女人那样识趣懂事,总是跟你哭闹、惹你生气,还让你厌烦……这些你都很清楚的,你不就是因为这个才跟我分手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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