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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空神情一怔,摊开北辰奕的小手,指着北辰奕掌心断开的掌纹道:“这便是人一生的长度。”
☆、第91章 小兰乱流年v章
北辰奕小小的掌心中一条极深的掌纹划破他的生命线。
“这小孩活不长。”
这是北辰奕昨日独自在山顶上看日落时,听到两个莽汉之间的对话。
之前那两个莽汉在他身后时,他曾听其中一个莽汉说隔壁村有寡妇刚死了儿子,正好可以把他抓去卖给隔壁村的寡妇。
可当浑身酒气的莽汉将他拎起,在看到他的脸色时竟被他吓得双脚一软抱着他跌坐在地上。
“鬼啊!”
受到惊吓的莽汉被同伴猛地一脚踢在肩膀上,那同伴喝道:“瞧你这怂样!”
同伴从受到惊吓的莽汉怀中捞起北辰奕看了看道:“这小孩活不长。”
等到两个醉酗酗的莽汉丢下他离开后,北辰奕脑中仍旧回想着莽汉所说的话。
活不长的意思是他……马上就快死了吗?
如果是这样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那日小小的北辰奕在悬崖边站了许久。等到谢空前来寻他,他才回过神来。
他自幼便体弱多病,但师父却无微不至地照顾他。
清朗的月色下,看到谢空眼中的不安,北辰奕收回站在悬崖边的脚,转头朝谢安挥了挥手:“师父,我在这里。”
听到他的声音,谢安眼中的不安转瞬消失。
那时北辰奕想,若是他跳下悬崖,谢空寻不到他的话定会伤心。他不愿师父伤心。
可他却没料到不愿谢空伤心的后果那便是,谢空为他而死。
“徒儿。”
那日谢空在告诉他一生的长度后,转而又问道:“你是信命还是信你自己?”
小小的北辰奕眨巴着眼,疑惑道:“信命还是信我自己?”
他的命能够由他自己决定吗?
见北辰奕垂着小脑袋沉吟半晌并未回答,谢空托住他微凉苍白的小手,叹息道:“为师曾经信命,而害人性命。终会有一天以命偿命。”
“师父,你在说什么?”北辰奕蓦地抬起脑袋,小脸写满疑惑。
谢空却望向他,将他摊开的小手收成拳头:“阿奕。你且记住,这命啊是在自己手中。”
北辰奕墨黑的眼蒙上一层黯然,他紧攥着自己被收成拳头的小手:“可是师父……阿奕活不长。”
谢空神情一怔,发出苍老的笑声:“可是徒儿,谁又能活得长?明天会发生什么谁会知道。兴许你的病明天便能治好。”
于是乎,小小的北辰奕便日复一日盼望着病被治好,再也不会因为咳嗽一口气没喘过来而晕倒。
谁知到日复一日的等待他的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咳嗽越发严重,甚至咳出血来。
晓是知道自己活不长,在这一年的等待中,年仅六岁的北辰奕看到锦帕上刺目的血迹,他并不觉害怕。他眨巴着眼,看向站在他身旁的谢空,淡淡地说道:“师父,阿奕最喜欢看夕阳。阿奕若是病故,师父将阿奕埋在山头上可好?”
小小的北辰奕觉得自己的生命就像是这夕阳,虽短暂却也有过美好。
那时的北辰奕不曾想到二十年后,会有个天生神力的奇女子告诉他,烟花虽短暂,却绽放出它所有的美好,美得刻骨铭心……
北辰奕眼中的夕阳和邱纤口中的烟花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六岁时,柔美的夕阳,让北辰奕明白活过便好。
二十六岁时,绚烂的烟花,让北辰奕明白爱过便好。
可当他在失去邱纤时,他却恨夕阳近黄昏,烟花难永恒。
小小的北辰奕因为剧毒发作而蜷缩在床上不断吐出乌血,他怎么也不曾想到谢空竟会用自己的血来换掉他身上的毒血,甚至在临死之前告诉他,他的身世。谢空还告诉他,若不是自己对他狠下毒手,他也不会小小年纪便承受剧毒蚀骨之苦。
“阿奕,你不必觉得愧疚。当初为师将你扔入无噩池中,乃是为师自己的选择。现在用为师的命来救你的命,也是为师自己的选择。与……与你无关。”
察觉到谢空握住他的手渐渐变得冰凉,浑身颤抖的北辰奕虽默然无声,然而他墨黑的眼中却涌起水汽。
一滴温润的泪滴落在谢空手背上,谢空用尽生命最后的力气望向北辰奕扬起一抹笑:“徒儿,男儿有泪不轻弹。答应为师,以后不许哭。”
然而北辰奕还没来得及答应,谢空便已松开紧握住北辰奕的手……
“师父!”北辰奕奶声奶气地发出痛哭声。
早在谢空为北辰奕换血之前,谢空便已找来蓝勋。在谢空死后,蓝勋便带着北辰奕回到冬青镇。
北辰奕真正的身份绝不能被外人所知,于是北辰奕便成为了蓝勋的私生子,蓝奕。
最开始蓝勋极是担心年幼的北辰奕接受不了他人的闲言碎语,谁知蓝勋竟发现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
不管是蓝夫人的哭闹声,还是下人们的窃窃私语声,北辰奕始终看上去安静淡然,好似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第92章 小兰乱流年v章
谢空有恩于蓝勋,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卖烧饼的私生子会是姜国的皇子。
北辰奕来到蓝勋家不久,蓝夫人便因无法接受北辰奕的存在,在与蓝勋争执中,把那用来威胁蓝勋的剪刀却误刺入蓝勋胸膛。
听到蓝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听到下人们说他是灾星,北辰奕只是静静站在门边看着蓝勋的脸色渐渐变得比他更加苍白。
他是灾星吗?
北辰奕不由想起谢空临死之前告诉他说,他是被视为不祥的双生子。
为蓝勋守夜,看着蓝勋下葬,北辰奕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看到年幼的北辰奕孤零零地站在边上,比北辰奕年长两岁的蓝裴缓缓走到北辰奕身边,紧握住北辰奕比冬雪更加冰凉的小手说:“阿奕,这不是你的错。”
手背传来一缕温暖,无悲无喜的北辰奕抬头看到蓝裴眼中的心痛。从那一刻起,北辰奕虽视蓝裴如亲人,却在看到蓝夫人投来阴毒怨恨的目光时,冷冷甩开蓝裴紧握住他的手。
蓝老夫人不愿他接近蓝裴。为不使蓝老夫人更伤心,北辰奕便刻意疏远蓝裴。
后来生活在冬青镇的北辰奕渐渐发现,在这冬青镇上还有各种属于皇室的势力在保护他。保护着他这个即便换过血也活不过二十六岁的废人……
时光匆匆而逝。在他被誉为冬青镇第一才子那年,陈瑾的娘亲为替他寻千秋果而不幸丧命。因亏欠陈瑾,他视陈瑾为妹,她想要的,他能给的,他都给。直到有一天,陈瑾说想要成为他的妻子,北辰奕这才有所迟疑。
见他沉默不语,陈瑾以为北辰奕是答应娶她。她欣喜地将这一消息告诉伏苏,数百年来伏家暗中为姜国皇室效力,伏苏虽是北辰奕的臣,却和北辰奕更像是朋友。伏苏虽知北辰奕只是将陈瑾当做妹妹看待,但既然是北辰奕所做出的决定,他自会支持。
隔天伏苏将他为北辰奕所准备的聘礼便送去陈家。可当北辰奕得知后,北辰奕竟又亲自去陈家,让陈父拒绝他的提亲。
蓝奕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竟妄想娶陈家小姐。从那一刻起,这样的传闻便伴随北辰奕左右。
北辰奕早已看淡生死,又怎会在意这些流言蜚语。
“奕哥哥,为何要拒绝我对你的一片真心?”
当陈瑾红着眼眶,哭着跑来找他时,北辰奕默了默道:“瑾儿,我乃将死之人。”
陈瑾扑进他怀里紧抱住他:“奕哥哥,瑾儿不在乎这一切。瑾儿只要你!”
她只要他?
可为何……他无法去想象陈瑾成为他妻子的画面。
就在陈瑾抬头欲吻上他唇的那一刻,他就像躲瘟疫一样,迅速躲开。
他推开陈瑾道:“瑾儿,对不起。”他只当陈瑾是妹妹,从未对她有过爱慕之情。
对于北辰奕的反应,陈瑾只觉心如刀割。哭得通红的眼眸蒙上一层黯然:“奕哥哥,你可是……早已有心上人?”
陈瑾永远也不会忘记那时北辰奕背对她站在窗边,他轻声说:“想来阿奕此生无缘与此相逢。”
怎么会是无缘!
陈瑾想要上前紧紧抱住这单薄孤寂的身躯。可不给她任何机会的北辰奕却在这时转身离开……
被北辰奕所拒绝,那时不甘心的陈瑾只当北辰奕是因为不愿拖累于她而找的借口。只要找到银月蛇,找到千秋果,北辰奕深入骨髓的毒便能解,到那时他就不会再拖累她,不会再拒绝她!
接下来陈瑾将所有心思都放在寻找银月蛇,千秋果的下落上。跋山涉水,陈瑾不觉苦。她寻到银月蛇的下落,欣喜而归,却在看到北辰奕望向一胖丫头的目光时,只觉自己的心好似被黄莲浸泡过一般,苦不堪言。
北辰奕看那胖丫头的眼神是那么的似曾相识,就像她看北辰奕那般竭力隐藏心中的爱慕。
那胖丫头是谁?
她听有丫鬟唤那胖丫头蓝夫人。
原来是蓝裴指腹为婚,嫁过来数月却不曾有过夫妻之实的妻子,邱纤。
像这样连自己名字都不识得的胖丫头,她哪里配得上北辰奕!
可这样的胖丫头竟在聚雅阁吟诵出“我花开后百花杀”的雅句。连大字都不识,邱纤不可能想出这样的诗来。除非邱纤隐藏了自己的势力!
因为谢空的死,如今王御景一直在寻找北辰奕的下落。不知是出于嫉妒,还是害怕邱纤是王御景派来的人。陈瑾宁可误杀一百,也不愿北辰奕因此受到伤害。
赏文会之后,陈瑾尾随北辰奕与邱纤来到小巷中,在看到北辰奕主动亲吻邱纤那一刻,陈瑾所有的理智都被心中所涌出的痛苦所淹没。
她转身拼命跑开,却在一户大户人家门口看到正往石狮子脚下放铁球的小厮。心中生出恨意的陈瑾拿出银票,夺过小厮手中的铁球,闪身进到小巷边的一户人家,在邱纤和北辰奕走出小巷时,用尽她所有的恨意将那铁球朝着邱纤砸去。
但陈瑾万万没有想到……在那电光火石一瞬,北辰奕竟没有丝毫犹豫为邱纤挡下铁球。
好在北辰奕并无性命之忧。在北辰奕昏迷时,从北辰奕口中知晓邱纤身手不凡更有着天生蛮力的野郎中便骗邱纤说若是取不回银月蛇胆,北辰奕便会死。野郎中是在试探邱纤,所以野郎中早已联系溟教教主姜由。若是邱纤取到银月蛇胆逃之夭夭,姜由自会拦下邱纤。
然而事实证明邱纤并非王御景派来的人。可即便如此,邱纤这种已是他□□子之人是没资格爱北辰奕的!
“奕哥哥,像邱纤她这种女人不值得你爱!”在北辰奕醒来后,陈瑾歇斯底里地吼道。
可脸色苍白的北辰奕却皱眉沉声道:“瑾儿,今后你若再敢做出伤害玉兮之事。你便不必再出现在我面前。”
“奕哥哥……”
身体的力气好似在那一瞬被抽空,陈瑾瞪大溢满苦涩的眼睛看向北辰奕,只觉北辰奕的声音就像是一把利锥狠狠刺入她心里。
为能让邱纤主动放弃北辰奕,陈瑾想尽一切办法让邱纤误会北辰奕。可陈瑾却发现她越是从中挑拨,两人只会爱的越深。然而就在她黯然神伤决定放弃时,却突然收到姜国皇帝传来的密信,让北辰奕回晋城代替病故的北辰离成为姜国太子。
北辰奕的秘密不能为邱纤所知。注定他们会因此而分离,过去陈瑾认为在这世上不会有人比她更爱北辰奕。可当北辰奕在缙云山为赶走邱纤而吻她的那一刻,除了清晰感受到北辰奕的痛之外,她还从邱纤眼中看到绝望,那种令人无法直视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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