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1 / 1)
“菩萨保佑啊,咱们真是运气好,竟摊上恁好的一位主子!”刘嫂子双手合十,对着天空连连礼拜。
“岂止是运气好,简直是鸿运当头呢!”
张伯抓起一个大白馒头,看着春柳和刘嫂子问:“在先前的主家里,你们可吃过这样的大白馒头?”又指了指面前的几个盘子:“这些个肉、蛋、青菜,就是在过年里,也没得吃啊!”
刘嫂子说:“可不是嘛,我在先前的主家时,每天只吃两顿饭,早上是一个搀了糙面的玉米饼子,夏天还好,多少能吃上一点儿便宜的青菜,到了冬天,好几个月的时间,就只佐着咸菜下饭,晚上那顿更是恓惶,只吃能数得清米粒儿的稀粥,像这样的菜饭,我在先前那家做了十几年也没吃到过啊!”
张婶子叹道:“我们还不如你呢,好歹你早上还能吃顿稠的,我们一家子从前在周家屯的周老爷家做事,周老爷是个俭省的,一文钱都要掰成两掰儿花,我们这起子下人一年到头都只喝杂米粥果腹,还要像驴一样起早摸黑的干活,差点把人给磋磨死。”
“当初我成亲后,怀了四五个娃,都因为膳食太差,没养住,掉了下去。后来怀我柱儿时,我当家的晚上摸黑儿到山上给我捉野鸡,套狍子,好歹才留下那条小命儿来,到底还是不结实,整日里病怏怏的……”
春柳说:“我看柱儿哥哥虽然瘦弱些,但也没您说的那样啊!”
张婶子说:“那是后来是周老爷死了,少爷掌家,才好了起来。只可惜,少爷和老爷的性子相反,老爷吝啬得恨不得把脖儿都扎上,少爷却散漫得吓人,吃喝嫖赌,无所不至,仅一年的时间,就把诺大的家业败个磬空,我们一家子也被卖了抵了赌债……”
“哎,都是可怜人啊,不过,总算是苦尽甘来了,碰到个好主子!”一位窜串儿的婆子喟叹着!
春柳低下头,心中苦涩不已,说到可怜,谁能比她更可怜呢?别人受虐待,都是受了主子的虐待,唯独她受的虐待,来自于生身的父母。
爹娘思想守旧,重儿轻女,自小便把她当牛做马的使唤,整日里给家里干活,也得不到爹娘的一个笑脸儿,后来为了给哥哥娶媳妇,不惜把她卖给一个垂死的病秧子当童养媳,病秧子死后,她被婆家毒打了一顿,发卖出来……
“快吃吧,甭磨蹭了,主子带咱们厚道,咱们也该好好的回报主子不是?麻溜的吃完饭,多多的干活儿,也算是对主子尽一份儿心!”刘嫂子咽下一口大馒头说道。
几个人连连点头称是,举箸热火朝天的吃起来。
刚吃完,窗外忽然传来老海子焦急的声音:“大小姐,大小姐在家吗?”
春柳走了出去,说道:“才刚成衣铺子送来好多时兴的新衣服,大小姐在里院儿陪夫人和几位少爷小姐试穿呢,你这会子来,可是前院儿出了什么事儿?”
老海子急吼吼的说:“可不是咋的,才刚酒楼里来了几个汉子,自称是大小姐的大伯和堂哥们,吵着嚷着要见小姐和夫人,被三东家和九斤少爷给拦下了,如今在外面和三东家拉扯起来了,这可怎么是好?”
“啥?这起子不要脸的欺负人还欺负到门儿上了?”
一直在一旁闷头吃饭的周婶子一听穆仲礼领着儿子打上门儿了,气得头发都竖了起来,把筷子一摔,撸着袖子冲了出去。
“走,咱也去瞧瞧,要是有那个不长眼的敢欺负咱小姐,咱们跟他们拼了!”
张婶子“啪”的一拍桌子,也跟着冲了出去。
春柳怕闹出事儿来,不敢懈怠,紧着跑到后屋,把事情禀告了采薇。
采薇正在陪着母亲和弟弟妹妹们试穿新衣,听说穆仲礼领着儿子们打上门来,不觉冷笑出声:“我还没来得及去找他们,他们反倒找上门儿来了,来、的、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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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找死滴来了,想造采薇是怎么收拾他们滴吗?
啪——
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九章 痛打大房
自从听说了老二媳妇儿在周家被贵人打赏了一百两银子后,穆仲礼就自动将这一百两银子划到自家的财产之内,二房是穆家人,银子也理所应当归大房所有,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那日听到二房携了银子不辞而别时,他差点儿急疯了,嘴角都起了燎泡,那可是白花花的一百两啊!
后来,几经辗转打听,终于在昨晚从一位进镇上办年货的村民嘴里听说了周家父子在镇上八福酒楼烤肉串儿的消息,周家和二房一向亲厚,又是一起搬走的,定能知道二房的下落,于是他一大早便带着儿子,心急火燎的赶了来,他以下定决心,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那一百两银子拿回去!
八福酒楼的门外
穆家父子和周家父子怒目相向,穆仲礼直着脖子,对着周老五怒吼着:“姓周的,你他娘的凭什么不让我见我侄儿侄女儿?我是他们的亲大伯,总比你这外姓人要亲!”
周老五也青着脸,毫不相让的讽刺说:“穆老大,咱们一个村子住这么些年,你一撅尾巴拉几个粪蛋儿我都清楚,要不是知道二房这儿有几两银子,你也不会记得二房里有你的侄子侄女儿了!”
“你……你放屁!”
被人瞧出了心思,穆仲礼恼羞成怒的跳起来,指着穆仲礼破口大骂:“好你个周老五,看起来憨厚老实,其实最是个藏奸的,你横八竖档的不让我见老二一家,左右不过是打我家二房那一百两银子的主意,以为他们几个妇孺之流好欺骗,我告诉你,有我穆仲礼在,我穆家的银子,你一个大子儿都别想!”
“你穆家的银子?说的够无耻的了,自己一门心思的龌龊,也这样来衡量别人,真真可笑!”周老五被气笑了。
两个人对着掐仗,看在一旁的穆崇才早就不耐烦了,这位准屠夫一向脾气暴躁,最喜好打仗斗殴,依着他,爷仨齐动手,把周家父子打趴在地上,不愁他们不交代二房的下落!
“小妇养的,你说哪一个龌龊呢?”
穆仲礼擦拳磨掌,口出秽语:“你们他娘的拐骗妇孺,夺人钱财,就不龌龊了?没准儿二房那俩贱人,已经被你们父子给睡过了呢!”
话音刚落,只见九斤阴沉着脸旋风似的冲了过来,没等他反过神儿,铁杵般的拳头已经砸在他的脸上。
“哎呦!”
没想到一向老实憨厚的九斤能打人,穆崇才猝不及防的挨了一拳,一头栽倒在地,没等爬起身,九斤已经骑了上来,拳头雨点似的落在他的头上、身上……
常言道:乖人不常恼,恼了不得了,九斤虽然是个老实头,从不与人交恶,但有人侮辱了他的薇儿妹子,莫说是打人,就是杀人,他都会不眨眼的去做!
“直娘贼,竟敢动手打人?”
穆仲礼一见儿子被打,红了眼的扑过去,和周老五撕打在一处,肥胖的穆崇福也不示弱,加入了混战的阵营中,和穆崇才一起与九斤对打……
采薇出来时,见酒楼的门口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人堆儿中还发出阵阵惨叫声,她挤了进去,定睛看时,却看到了这样一副精彩的场面。
周叔骑在穆仲礼身上,红着眼,拳头砸得“噗噗”作响,张伯在一旁装腔作势的拉着偏仗;另一边,周婶子领着众婆子,扭住肥胖的穆崇福,或拉耳朵,或揪头发,或挠脸,把个穆崇福疼的哭爹喊娘;九斤和穆崇才撕打在一处,因为体力和身高都胜过穆崇才许多,又有一股子恶气憋在心头,故此打得那穆崇才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在心中默默的为父子三人点了一排蜡烛,她悠闲的看了一会儿,见打得差不多了,再打下去怕出了人命,便拨开众人,走上前去,佯怒着喝道:“大街之上,聚众撕打,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张伯,去叫里正来!”
挨了打的穆仲礼正在惨叫,听说要叫里正来,一下慌了神,唯恐自家马车撞死人之事被抖出来,忙住了哀叫声,连连高呼:“不用叫里正了,我们自家的事儿,自己解决!”
周老五已经打红了眼,哪里肯住手,按住穆仲礼,又狠狠的擂了几拳,方才罢休!
那边,周婶子和九斤听了采薇的话,都松了手。穆崇福披头散发,那张肥脸被挠开了花,眼泪和血混到一处,狼狈至极;穆崇才早被九斤那副拼了命的样子吓坏了,这一架打得非但没讨到一丁点便宜,反倒被九斤那憨瓜打了个乌眼儿青!
父子三人爬起身,各个都狼狈不已,及至看到采薇,登时都愣在哪里。
眼前的薇姐,穿了一件粉底儿红芍药花的锦缎褙子,下身则是一条云锦撒花烟罗裙,外面裹了一件镶着毛边的喜鹊登枝湘绸斗篷,显得格贵气逼人,衬得那张羊脂玉般的脸颊显得更加莹白透润,很是好看。
“薇姐……你……”
穆仲礼差点儿认不出她来!
薇姐儿是他看着长大的,那丫头从小就是一张黄黄的脸儿,穿的更是褴褛不堪,见到他们大房的人眼睛都不敢抬,这会子,眼前的少女不仅锦衣华服,貌若天仙,那副高高在上的神态,更是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采薇面色倨傲,看向穆仲礼一家时,嘴角还隐隐的浮出一抹冷冷的讥笑,看得一家子的心都直突突,连来时那份儿志在必得的信心,都在无形中弥散了许多。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不是说好了两家老死不相往来吗?”采薇拢了拢自己的披风上,漫不经心的看向穆仲礼。
“薇……大,大侄女儿……”穆仲礼醒过神儿来,压下心中的不安和畏惧,上前一步,面色凝重的说:“大侄女儿,可不好了,家里出大事儿了,大伯特地赶过来告知你们的!”
采薇抬起眉毛,懒懒的“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穆仲礼看采薇的神色,就知道她不肯相信自己,急着低声道:“好侄女儿,事关你娘的清誉,大伯不骗你的,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吧,对了,你娘呢,把她也找来,咱一家人关上门好好合计合计,到底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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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送渣亲进大牢
闻言,采薇的脸徒然变色,阴沉的目光中划过一道杀气。
这该死的一家人,知道女人的清誉比生命都重要,竟然敢拿着娘的清誉来做文章,看来,以往当真是自己太好性了,留了他们的性命至今,反倒养虎为患,留出祸害来!
“呵,倒是难为你们费心了,随我来吧!”采薇冷笑一声,提步向后院走去。
事关娘的名誉,决不可被外人听去,古人对女子的要求不同于现代,古人对女子的要求是极其严苛的,若被传出有违名誉的事儿,即便不是真的,日后也会被人看低,所以,她不会让外人听到那些混账话,当然,她已做好安排,绝不会再让他们有机会说那些混账话!
穆家父子一门心思的惦着那一百两银子,哪里顾得上采薇眼中闪过的杀气,见她邀他们进去谈,只道是有戏,都喜不自胜的跟了过去。
一进后院儿,父子三人的眼睛就不够使了,他们探头探脑的看着这栋两进的青砖大瓦房,又看着站在屋门口的二房一家,各个都锦衣华服,被众多的仆人簇拥着,不禁又是惊诧,又是嫉恨,转念间又贪念横生,恨不能将这一切都夺过来,再把这该死的一家子赶回穆家村!
“夫人,您请坐!”
刘嫂子极有眼色的进屋搬了一张带着软垫儿的椅子,放在了杜氏的身后,毕恭毕敬的请她坐下。
春柳随即将茶献了上来:“夫人,请用茶!”
穆仲礼看着杜氏坦然自若的坐了下来,接过丫鬟献上的茶杯,低头啜了一口,连个眼神儿都没有施舍给自己,不禁又气又恼!
这贱妇,昔日里见了他,惯是低声下气的,这会子倒拿乔作势起来,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夫人了,见了他,非但两个招呼都不打,连屋门儿都不让他进,甚至连把椅子、一杯茶都不肯给他,摆明了是不给他脸,等会儿他把事情闹开了,看她还敢不敢得意?
遂冷笑道:“弟妹如今算是富贵了,就瞧不起咱这些穷亲戚了吗?我们爷仨起大早冒着严寒赶来,好心给弟妹送信儿,弟妹就是这样招待我们的?”
杜氏抬起眼,把茶杯递给丫鬟,用女儿教给她的神态,淡声道:“那日咱们已经说好的,大房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许踏入我家门一步,不许找任何理由和接口和我们往来,难带你忘了吗?还是你想毁约?”
穆仲礼一噎,没想到他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杜氏会不好奇的问问他出了什么事儿,却直接开口责备他失言,原本他还准备卖个关子呢,看来是卖不出去了。
于是,开口说道:“知道弟妹不想见我们这些穷亲戚,但听说前几日弟妹跑到镇上和一男子私会,被张屠子碰上,不知为甚争风吃醋起来,张屠子被打折了几根肋骨,至今躺在炕上还起不得身,族长以为这事儿败坏了穆家的门风,要开祠堂将弟妹逐出穆家,事关重大,所以我才特意来找弟妹商量商量解决的办法。”
“什么?你们,你们含血喷人!”
杜氏被气得一下破了功,完全忘记了女儿教她说的那些话,浑身乱颤的指着穆仲礼,脸都气白了。
穆崇才揉了揉肿的只剩一条缝儿的眼睛,带笑不笑的说:“二婶儿,你别怨族人怀疑你,这才几天的功夫,你就住在深宅大院儿里,呼奴唤婢,穿金戴银了,要是没男人帮衬你,你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得来这些东西?”
“如此说来,你们是确定我娘不贞了?”采薇扶住气得说不出话来的娘亲,冷声问着。
“哪里哪里,我们自然是相信弟妹的,只是族长那里不好交代啊!”穆仲礼回答。
采薇冷笑道:“那么,你们来这里是什么意思呢?”
穆仲礼转了转眼珠,说:“老爷子的意思是,家丑不可外扬,让弟妹多拿些银子出来给族长,好歹让他别把这事儿闹大了,否则,将来老二还有什么脸做人,况且,薇姐儿和菲姐儿眼瞅着到了说婆家的年纪,要是弟妹传出这样的闲话来,哪家好人家愿意与咱们攀亲?”
说到这儿,穆仲礼真是得意极了,他就不信,事关自己的清誉,丈夫的脸面,孩子们的亲事,杜氏这贱人还能捂着那些银子不放,还不得乖乖的把银子拿出来,消财免灾。
“你……放屁……”
杜氏被气得嘴唇都哆嗦了,平生第一次骂出脏话来:“滚出去,你们这起子吃人的虫豸、黑心烂肺的畜生,给我滚出去……”
穆崇才皮笑肉不笑的说:“二婶儿,你可想好了,我们要是滚出去了,你的事儿可就没人帮你张罗了,到时候,你身败名裂,被二叔休了,可不要后悔!”
采薇呵呵的笑了起来,说:“后悔是一定会后悔的,但后悔的人是谁,就不一定了!”
大房的几个人被她笑得发毛,出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采薇闲闲的说:“别急,你们很快就明白了,呵呵……”
正笑着,大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开门、开门……”
几声粗狂的吼叫后,大门被打开了,一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男子的身后,跟着几个提着水火棍和铁链子的衙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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