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1 / 1)
在陆琛面前他是小人物,可毕竟也是个部门经理,底下管着十几个人,这两年谁还敢这样跟他说话。
“谁是你表姐?”李雨墨走到沈浅面前,冷声问道。
沈浅抓住了李雨墨的手,李雨墨在发抖。
“你这……雨墨,你这是做什么?”
压制住自己的怒气,赵仲让自己不跟女人一般见识。和李雨墨说完话后,转而对陆琛说,“表姐夫,我怎么了?”
看着赵仲的表情越来越僵,陆琛说。
“我也得听你表姐的,你老老实实的,听她的话走吧。”
☆、第37章
知道今天这高枝攀不上,赵仲脸一跌,瞬间铁青了脸。
“行,既然你们这个家不欢迎我,那我也没必要继续在这里。而你,李雨墨,咱们两个也就此散了吧。”
手中握着的李雨墨的手指又是一抖,梗着脖子,李雨墨没有说什么,赵仲面色沉沉地走了。
赵仲的背影,从视线内消失。李雨墨的身体像是浮萍一样飘荡,晃了一个圈,才一下蹲在了地上,吓得沈浅伸手抱住了她。
沈浅张开双臂,用力抱紧李雨墨。淡淡的体温,透过衣服传输到李雨墨的身体里。李雨墨鼻子发酸,盯着地面上被昏黄的灯泡照亮的地面尘土。想起姥姥曾经与她说过的话,眼泪顺着脸颊又流了下来。
“我应该听姥姥的话。”李雨墨说。
她带着赵仲第一次回家,姥姥就旁敲侧击地问过两人在一起时的一些事情。姥姥聪明而睿智,她问的那些问题,想起来都与她和赵仲不同的观念有些关系。两人经常因为姥姥问过的问题吵架,要不是赵仲是第一次见姥姥,李雨墨甚至都以为他们俩以前就认识。
在职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李雨墨知道姥姥虽是提问,实则是提醒。
可作为她的初恋,赵仲在她的爱情中扮演了人生导师的作用。她听从着他说的两人观念不和可以磨合,虽然最后都是她被磨合掉,她也觉得爱情如职场,就该如此。
但现在仔细想想,爱情和职场虽然相关,却不尽相同。
职场中,你要抹掉棱角,适应上司与同事。爱情中,要双方互相抹掉错误的棱角,来发展更为舒适的爱情。
她以为自己走遍世界各国,开阔了眼界。可在爱情中,她偏安一隅,始终沉浸在赵仲的世界中,不忍自拔。
而现在,她和赵仲在一起,她的棱角也磨得差不多,他们俩吵架的次数越来越少。她以为他们两个终于找到了两人的相处模式,未来会相濡以沫百年。
可不曾想,这种相濡以沫,是因为她臣服于赵仲之下换来的。
她在姥姥住院时,观察到陆琛和沈浅的相处模式,也对她的爱情起了疑。沈浅和陆琛,两人永远是陆琛在迁就沈浅,沈浅也努力迎合陆琛。他们两人,让她想起了姥姥和姥爷。
心中梗了根刺,李雨墨想要和赵仲长谈,可不料还未说话,就接到了姥姥去世的消息。无助的她,让赵仲送她去了医院。悲伤笼罩着她,也在这抹悲伤中看清楚了赵仲。
赵仲并不在意她是否痛苦难过,他在意地是如何通过沈浅与陆琛搭上话,如何让陆琛的公司为他保驾护航,飞黄腾达。
他是个很冷漠的人,冷漠到让人心寒。
她一次一次的拒绝着,赵仲却一次又一次地提起,她在姥姥葬礼上,找了和沈浅小时喜欢捉迷藏的地方,要和赵仲说明白。
谁料,却被沈浅撞见了。
在沈浅的光环下,李雨墨自卑了二十多年,过年时,她如跳梁小丑一样给着沈浅难堪,但沈浅却毫不在意。
她恨着沈浅,不光因为她比她光鲜亮丽,更因为她害死了姥爷。
可是尽管如此,在被沈浅看到她最狼狈不堪的时候,她委屈得想要爆发。像要像小时候那样,抱着沈浅,叫着她姐姐,听着她安慰。
眼眶通红,和赵仲分手的痛苦,混合着姥姥去世的痛苦,李雨墨泪如雨下。心酸和心痛,爱情和亲情,李雨墨在同一时间丢失,让她更加的悲伤。
好在沈浅还在,她抱着她,就像是她小时候摔倒受伤时那样,握着她的手抱着她说墨墨不要哭。
人在小时候,觉得身体上受了伤,疼得受不了。可殊不知,人长大了,有更多的痛苦,比单纯身体的疼痛要疼的多。
李雨墨嗓子沙哑,喃喃说着该听姥姥的话,又喃喃说着想姥爷,再喃喃说着姐对不起……无助到让人心碎。
沈浅的心都被她哭化了,抱着李雨墨,沈浅眼睛干涩,轻声抚慰着她,等她哭够了以后,扶着她起来,去了休息的房间。
姥姥老家一共两间房,一间正屋用来做灵堂,另外一间摆了三张床,上面陆琛派人新买的被褥,蔺芙蓉和蔺玫瑰在一张床上,两姐妹握着手,坐在上面,相对无言,以泪洗面。
进门后,蔺玫瑰看到女儿的样子,担忧的从床上下来,抹了把眼泪,抬眼看着沈浅,沈浅叮嘱了一句。
“雨墨累了,让她休息一会儿。”
“哎。”蔺玫瑰应了一声,扶着女儿上床,让她躺在了里面。
李雨墨一直用胳膊挡住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流下,蔺玫瑰看着说不出的心疼。
蔺玫瑰看着她女儿,蔺芙蓉也观察着她女儿,与李雨墨不同,沈浅依旧哭不出来。心里知道她的痛苦,蔺芙蓉也不多说。
按照习俗,今晚应该是子女守夜。但沈浅见母亲和姨舅累成那样,主动说了要守夜。蔺冬青心疼外甥女,不同意,蔺芙蓉看了他一眼。蔺冬青会意,也没有在说什么。
尾随着沈浅,陆琛刚要跟出去,蔺芙蓉起身拉住了他。回过头时,陆琛被蔺芙蓉拉到了角落,低声嘱咐了几句。
陆琛点头后,和蔺芙蓉说道:“您和二姨小舅他们先睡会儿吧,明天火化下葬也需要力气,浅浅那里别担心,我会照料好的。”
被陆琛的称呼叫的怔愣了一下,蔺芙蓉嗓子一哽,没说话,只是点点头,复而重新回到了屋子里,和蔺玫瑰与蔺冬青三姐弟抱在了一起。
整个灵堂,除了烧纸钱时的火苗声,空寂得像是在地狱中。
沈浅再次坐在了垫子上,拿着纸钱,一叠一叠地烧着。待手边的烧完了以后,陆琛又会给她拿过来一摞,再看着她烧。
跳跃的火苗映照着沈浅苍白的脸,将她的肤色都变成了橘黄色。沈浅烧了一会儿纸钱,踉跄着站了起来,到了棺材前。
还没有盖棺,姥姥的脸用黄纸盖住了,沈浅也不害怕,掀起来看了一眼,又将纸放下了。仿佛是要记住姥姥的脸。
陆琛见她终于换了动作,去旁边倒了杯水,放了一片维生素泡腾片,唰唰得气泡响起,陆琛待泡腾片完全消失,将杯子递给了沈浅。
“喝一点。”
陆琛没用商量的语气,将杯子递给了沈浅。沈浅抬眼盯着他,没说话,接过杯子,将一杯水完完全全喝完了。
重新回到垫子上,沈浅将杯子放在一边,拿着纸钱开始烧。
身后陆琛放下杯子,拿了个垫子走到沈浅身后,挨着她坐下后,将沈浅往后一捞,捞进了他的怀里。
“刚才水也喝了,眼泪也该出来了。悲伤可以哭,别憋着。”
陆琛抱着沈浅,像圈着一个小动物一样。沈浅身体的重量都倚靠在他的胸膛,坚实的后盾让她沉了下去。
“姥姥马上要入土了,我想开开心心的陪着她一晚。”
沈浅平静地说着,眼睛眨着看火苗。
“我害死了我的姥爷,我姥爷临死前,我答应他,我至少会照顾好姥姥,让她安然度过百年。可姥姥今年才七十五岁,她就去找姥爷了。姥爷接到姥姥,会很生我的气吧。”
陆琛没有应答,他微一用力,将沈浅从坐垫上团团抱起,放在了他的双腿上。沈浅的头倚着他的臂弯,抬头就能看到男人的双眸深似大海。
陆琛坐得也不高,一米九的个子蜷缩在这个小小的坐垫上有些笨拙。他抱住沈浅,像抱住个孩子一样,等他坐定,任凭沈浅看着她,陆琛摇了摇沈浅的身子,说。
“囡囡,睡吧。”
沈浅的身体猛然一抖,喉咙发出一声闷哼,双唇一颤。
眼睛内有什么湿润的液体汇聚在一起,沈浅闷闷地喊了一声,眼泪夺眶而出。
沈浅哭得特别难受,哭声中说不出的凄厉,灵堂里回荡着她的哭声,竟增添了些恐怖感。
沈浅刚一喊出来,蔺芙蓉就从旁边屋子里听到了,小跑着到了灵堂外,看到了哭得身体扭曲得沈浅,和抱着她安抚着的陆琛,蔺芙蓉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囡囡是姥爷叫沈浅的名字,等姥爷死后,再也没有人叫过。
小时候,葡萄架下,姥爷叫着她的名字,扇着蒲扇,给她讲着故事。每每到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姥爷总会说一声。
囡囡,睡吧。
沈浅哭起来,颇有些昏天暗地的滋味,像是撒泼的野妇一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身体都扭曲了。
大人哭起来都是无声的,只有小孩哭时才这么肆无忌惮,可沈浅今夜就做了一次小孩。
她想,在姥姥灵堂前哭不出来,多半也是因为她没有做到姥爷要求的那样。十五年前,如果不是她缠着要出去,或许姥爷还活着,并且能将姥姥伺候的很好,姥姥和姥爷仍旧可以和和美美的在一起。
十五年了,阴阳相隔的十五年,姥姥是怎么过的呢?
没有人能详尽的记起十五年前的事情的细节,除非这件事情刻骨铭心。
沈浅现在的性格,与小时候有着天壤之别。十岁时,她还是任性倔强,带着些虎气的。也正是这股子虎气,将姥爷推向了死亡。
在沈浅的印象里,姥爷是比姥姥还能满足她所有需求的存在。六伏天,就算是北方,天气也是沉闷的湿热着。
周末父母去其他学校学习交流,沈浅被送到了姥姥姥爷家。沈浅尤其怕热,午睡时间翻来覆去睡不着。头顶风扇约等于无,除了发出些老旧的声响,并不能带来一丝凉爽。
李雨墨还没来姥姥家,也没人陪她玩儿,沈浅发了拧脾气,不睡觉,一定要吃根冰棍凉爽下,姥爷应下来,带着沈浅去小区旁边的便利店。
姥姥家的小区,住户不太满,所以这家便利店在隔壁小区和姥姥家的小区中间。夏季炎热,烈日当头,大中午除了蝉鸣与烈焰般的日光,街上并没什么人。
沈浅外出撒欢,蹦跳着去了便利店门外的冰箱前,低头挑选着雪糕。姥爷腿脚不便,还顶着本杂志遮阳往这赶着。
姥爷不过来,沈浅也没动,站在外面百无聊赖地等着。时不时抬头看一下姥爷,出声催促一下。
在她抬头时,也察觉到了她身边停了一辆黑色商务车。商务车贴了黑色的膜,沈浅看不清楚里面,只看得到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头发简单的扎起来,面色红润,刘海乱飞。她凑了过去,想要整理一下刘海。
但刚往前面走一步,车窗应声而开,露出小小一道缝隙,仅能看到里面的人露出半张被墨镜遮住的脸。
而那人的脸后,还有另外一张脸。他比前面的人脸要高一些,露出了嘴。下巴干净柔嫩,是个少年。
前面那人凶神恶煞,让他往后退,而身后那人,双唇启开,喃喃间,用唇语仔细地梳理着两个字。
救命!
沈浅吓得身体一动不敢动,待前面那人说完,关上车窗,她听到了里面人肉搏击的闷响。沈浅吓得浑身僵硬,姥爷这时已经过来。沈浅瞬间找到了靠山,拽住姥爷的手,小声告诉姥爷刚才看到车里有人喊救命。
姥爷一听,抱起沈浅就跑,沈浅吓得紧紧搂住姥爷。但两人并未走多远,就听到了身后的杂乱的脚步声。
被人追的恐惧,至今仍让沈浅疯狂。脚步声纷繁杂乱,像乱刀扎在她的心口。她埋头在姥爷的肩膀,哭得声嘶力竭。
姥爷腿脚不灵便,跑起来自然不如身后的壮汉。被追上之后,才是整个噩梦的开始。
追他们的只有一个人,手里拿着明晃晃的水果刀,对准姥爷一刀一刀地扎进去。沈浅被姥爷护在怀里,听着刀尖如肉的声音,鸡皮疙瘩混合着她的哭喊,像是世界崩塌。
被姥爷完全护在怀里,姥爷嘴里还喊着求求你,可那人手起刀落间,血水喷了沈浅一脸。沈浅睁着眼,满眼都是红色。
噩梦缠绕间,不知过了多久,姥爷的气息已经微弱到可怜,双臂仍旧紧紧护住她不让那人伤他半分。
然而那人却不死心,用力掰开姥爷的胳膊,沈浅像蚕蛹一样从姥爷怀里滚了出来。她身上湿漉漉黏糊,鼻间全是血腥味,鼻翼扇动,沈浅满脸血污,睁眼看着她面前的那个男人。
这么多年,男人狰狞的脸,还时时入她梦里,是挥之不去的梦魇。
那人脸上也是血,因为血水挡眼,还他还用手抹了一把,血污满脸,尤其狰狞。那人看到沈浅,并未犹豫,手起刀落。在马上要扎进去时,不远处车门打开,里面大叫一声有人,那人收回刀,跑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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