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大亨展雄风(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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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掌将敌人击落,巴大亨信心大增,身形一转,奋力扫出一道横劲,左掌猛力点出,同时喝一声:「著!」

他本未学过点穴,只因屡次被人点穴掳劫,经验屡积,已谙熟该点的部位,这时恰好派上用场。

这名敌人眼见巴大亨如飞将军下降,臂劲如山,刚拼出全力接了他横扫的劲道,猛又觉一个指尖点到「腹结穴」,想挡想退均已不及,闭哼一声,摇摇欲倒。

巴大亨顺手一把抓住敌人腰带,笑道:「伯父请接这个!」哪知话声刚落,一道金光由墙外疾射而上,直透入被擒的敌人小腹。

巴大亨万料不到来敌残忍到杀自己同伴灭口,待要挥掌震飞射来的金光时,金光已射进手中俘虏的肚子里。

闪目一望,见方才那披震落墙根的蒙面敌人还未缩同手去,墙外只有这名敌人,不是他施的暗杀手段,那还有谁?

正想弃尸体扑击,拂云山庄主人「文阵刀」毕横生突然飞掠而到,一把抓住巴大亨将要掷弃的尸体,急促地道:「贤侄,死的同样有用。」

墙根那名蒙面敌人「嘿嘿」冷笑道:「毕老儿,你胆大包天,居然敢抗拒黑鹰令,再不把文阵刀缴了下来,立刻教你全庄化为灰烬。」

拂云庄主纵声豪笑道:「拂云山庄早该化为灰烬,用不著再劳烦诸位,老夫倒要请问你们的主子来了没有?」

蓦地一声惨呼由南方传来,拂云庄主知道又有一位老友牺牲,急将到手的敌尸掷进院里,高声疾呼道:「各位老兄弟莫忙现身,让凶魔们进庄再说。」

南方暴起一阵阴森森的笑声道:「毕老儿且慢发狂,黑鹰令已下令鸡犬不留,早就算定你们云阳十杰全在这里聚首,才遣我等赶来一网打尽。邱思远已躺在这里,躺在北面的是谁?」

那被巴大亨震出墙外的蒙面容答道:「这边躺了一个高传统。」

敌人一唱一和,把拂云庄主一大夥老弟兄当作釜底游鱼,直气得他那红润的老脸泛起一片苍白。

巴大亨挺立在北面院墙之上,俊目游掠,但见东北、西北二方面的来敌各人两手握拳,向每一隐僻之处搜寻。

暗忖「文阵刀」既是名满江湖的前辈,云阳十杰能和他称兄道弟,也应是第一流高手,然而未见出手交锋,十杰已死了二杰,若非突遭袭击,怎死得一这般容易?

脑中电光一闪,猛悟射死俘虏那道金光正是暗器,向隐僻处搜寻「十杰」的敌人握紧拳头手中,一定也藏有暗器,急振声高呼道:「列位叔叔当心暗袭击。」

正东方一个敌人接口喝道:「这小子很有几分眼力,能够活捉,当有重赏。」

巴大亨聪敏绝顶,一听那人口气之大,俨然以发号施令者自居,知道必是群凶的首脑。心忖已父亨有「神州第一剑手」之名,竟因有人送去「灭门纸鹰」而毁家逃遁;纵因众寡悬殊,强弱异势,或另有深意,仍不免贻笑武林,自己若不趁机挽回几分颜面!岂不大损巴家令誉?

他本狂傲之徒,但目睹敌人毒辣手段,立即昂然喝道:「巴大亨在此,不怕死的尽管过来!」

「原来是你这小子作梗。」墙外那名蒙面人一声吆喝道:「你那老子楚庄伪降,竟不献剑献宝,正好把你小子拿下………」

正东方那人急喝道:「六号不可泄露机密。」

巴大亨一听己父只是毁庄隐去,并未献剑献宝,心下颇安,朗声笑道:「东墙外面那位阁下想是群丑的头目,何不自己将机密说出?」

那人桀桀怪笑道:「待擒下你这小子,血洗拂云庄之後,当然会告诉你。」

血洗拂云庄?巴大亨听得心头一寒,同时也激发了杀机。眼见当面之敌萎萎缩缩在墙外三四丈远,暗忖及早下手,能多毁一人,拂云山庄就多一份保障。心念一定,身子已在暴喝声中扑出墙外。

褐衣老人的轻功身法真正疾迅无伦。

巴大亨自幼扎下根基虽然没练多少时日,且又误服一粒「火枣」平添一倍以上的内力,是以一这三四丈远的距离,简直是一跨就到。

拂云庄主见他冒险冲出院外,骇然一喝,也急由屋脊耀向北面院墙。

六号蒙面但料不到巴大亨有这大胆,只见光影开动,人已临头,急忙单臂一挥,打出一道金光,同时斜飘数尺,反手要拔儿刃。

哪知巴大亨的身法灵巧异常,待得那道金光将及胸前,忽然一个侧滚,横臂扫出,另一掌同时击向敌人头顶。

六号蒙面人怎想到巴大亨近在咫尺,还能避开暗器同时进挈?发出的暗器和掌劲相撞,立即斜飞而去。

而对方掌劲却源源不绝地涌来,被逼得一连错开几步,才拔出了兵又,荡起一片刀光挡在身前。

拂云庄主昂立墙头,突闻正东方的敌人一声怪啸,十几个蒙面人加速冲近庄院,几乎同时登上院墙,急得他高呼道:「巴贤侄速退回来!」

哪知话声方落,巴大亨已暴喝一声:「捉泥鳅!」双掌齐发。

六号蒙面人因闻同党催迫进攻的啸声,急切间一紧刀法,意欲将巴大亨迫开,好登上院墙会合,不料这样一来,反而使老了招式。

巴大亨乘他刀锋划过,反手不及的刹那,一掌击中他的後心。

「蓬」一声巨响,六号蒙面人被巴大亨这一掌震得向前一冲,跌了个癞狗吃屎,那柄钢刀也深深插进地面。

拂云庄主不料他胜得这样决,大喜欢呼道:「贤侄快把尸体抛过樯来!」

话末完,巴大亨已拾起六号蒙面人向上抛起,自己也耀上院墙,却见西、南两面来的敌人正向庄里飞扑。

东面也有四名蒙面人冲进庄门,急道:「哇操!伯伯只管发号施令,小侄收拾东边来的这群凶徒。」

他能连伤二名敌人,信心大增,明知由东面进庄的敌人必有首脑人物在内,也毫不放在心上。

声落,人起,半空中双臂一分,像一只大鸟扑向那作势登屋的四人。

「来得好!」其中一人沉喝声中,向空劈出一掌。

巴大亨一听这人口音,知是那曾说「血洗拂云庄」之人,顿时热血沸腾,大喝一声,两臂猛可一合,双掌同时向那人劈落。

「好小子!」旁边一位蒙面人见巴大亨合掌下劈,情知势沉力猛,一声吆喝,四名蒙面人同时举臂。

八股猛劲合而为一,敢情可把一个大石震成粉摔,眼看劲道雁成一股气漩,带著「洪洪」之声莲向凌空下击的巴大亨,而他身在空中,连转折闪避都不可能,拂云庄主心头一凄,顾不得抗御瓦面之敞,宝刀挥出一团霞光,由墙头斜掠而下。

然而,他却是航心多余,脚未著地,已间霹震一声,巴大亨身子一飘,落在一株花树梢头,四名蒙面敌人却向四方暴退。

原来巴大亨合掌一劈,硬生生将敌人合成的猛劲挈散,并也震得敌人立脚不稳,承得不向外飘移。

但他自己也被反震之力震得飞起,索性平里一滚,站上树梢。

拂云庄主意料不到巴大亨以一敌四,居然不分胜负,急反腕一刀,向退到身遑的那名敌人扫出。

那人与三名同党合力,尚且经不起巴大亨一掌,但对这位亨有盛名的拂云庄主反而没有多少顾忌,冷冷一哼,横跨三步,同时也亮出了一条银光闪闪的软鞭。

拂云庄主由於多年行走江湖,一见那人的兵刃,不禁徽怔道:「你是十三节蜈蚣李之本?」

那人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冷冷地道:「纳命吧,多言无益。」

拂云庄主心头火起,怒喝道:「李之本火速滚开,老夫顾及你师情面,今夜特别饶你一命。」

被称为「李之本」的蒙面客轻嗤一声,蜈蚣鞭化成一道银光,分心疾点。

拂云庄主认为对方是故友门人,所以喝他离开,不料这一鞭来的又疾又狠,连忙挺刀一拨。

「当」一声金铁交鸣,「李之本」鞭梢仅被拨开尺许,拂云庄主却只觉虎口发热,骇然跃过一边施展出成名数十年的「文阵刀」法,荡起一屏寒光,将身子障蔽得风雨难透。

可是那「李之承」冷笑一声,手中鞭又挥出万道银蛇,又如千万校银色长箭向刀光激射顷刻间,刀鞭碰在一起,响起一串叮当之罄。

拂云庄主只觉敌人每一鞭都力重千钧,震得自己的「文阵刀」几乎脱手,连招势也进滞下来。

但偷眼一望巴大亨,却见他在三名蒙面人围攻之下,仍是神态悠然,有攻有守,不但毫无败象,并远略胜一筹,不禁大感惭愧,忙运聚浑身劲道,一阵猛攻。

几十年功力聚集在一柄宝刀上面,果然不同凡俗,「李之本」一连挡了三鞭,已被震得身子逐晃,脚下浮动,急又发出一声厉啸。

那知啸磬末歇,神情忽然一呆,执鞭的右手也一之力地向下一垂。

拂云庄主好容易得到这个机会,把握这电光石火的一利,身随刀进,一片寒光横掠而过,已把「李之本」斩成两截。

但这事似乎透著古怪,「李之本」并未显露败徵,为何垂手收鞭?拂云庄主虽然新了敌人,仍免不了暗自狐疑。

猛间巴大亨一声短喝,一名蒙面人被房得踉跄冲向自己这边,忙又一刀扫去,扬起一片血光。

拂云庄主一连斩了两名敌人,以为方才也是巴大亨暗中相助,才毫不费力地斩了「李之本」,大喜道:「贤侄,再送一个来!」

巴大亨见他要过来相助,急道:「伯伯快去支援别人,南方正打得激烈万分。」

拂云庄主略一凝神,果间南方传来阵阵的杀声,他正待飞身上瓦,猛见一条蓝影瓢进庄口来的是一位身躯修长,穿著一件蓝布长袍的蒙面客,但见他由眼孔里射出两道凶光,向两具尸体扫了一下,立即嘿一声冷喝道:「义字辈的回来!」

与巴大亨厮拼正紧的两位蒙面人闻声嗷应,各自虚进一招,同时倒退一步,退到蓝袍客的身测。

巴大亨见蓝袍客如此威风,料想必是黑鹰令的主脑人物,也忙退到拂云庄主身逞,悄悄道:「伯伯远是去救援别人要紧,这人留给小侄应付。」

他说诸声言虽然很低,蓝袍客仍听得十分真切,冷冷一嗤道:「你们还想走麽?」

拂云庄主一声朗笑道:「毕某与拂云庄共存亡,何曾说过走字?怕只怕阁下在此埋骨,遗恨千古。」

蓝袍客目光如两支利箭逗视拂云庄主脸上,转了两转,又望向巴大亨的俊脸,轻轻颔首道:「原来爱三座主算差一著,没算到有你这无名小辈在。」

巴大亨泰然笑道:「哇操!区区姓巴,名大亨,不能算是无名,无名的该是阁下与带来的这群蒙面容。」

蓝袍客哼了一声。

忽然,庄後突起一声崩天裂地的巨响,一股黑烟冲天数十文,大厅,院墙也为之摇摇欲倒。

蓝袍客双目凶光暴长,厉声道:「哼!毕横生,你居然使出这种同归於尽的下流设计。」

拂云庄主自知那声爆音之下,纵是炸死几名凶徒,自己也有一位老友送命,悲痛地厉笑道:「同归於尽已给你们这些露鬼占了便宜。」

蓝袍客同头望了身侧一个蒙面人一眼,冷冷道:「义一号,你速替我将毕横生凌暹处死!」

「属下遵命。」那蒙面人恭声答应,反手拔出长剑,大步上前,拂云庄主一声厉笑,也捧刀跨出。

巴大亨早听出「义一号」就是声言要血洗拂云庄之人,想起对方明知拂云庄主与云喝十殿拼死守庄,仍敢前来寻事,自是早有制胜的把握。

拂云庄主成名多年,一身所学难保不被凶徒摸透,交战起来可能吃亏,急道:「毕伯伯且慢,这个义一号该先让给小侄。」

拂云庄主正色道:「老朽虽然无用,尚不致於把这人放在心上。」

巴大亨不便明白说出自己的心意,笑道:「伯伯忘了义一号是小使的对手了,方才一场还未分出胜负,应该仍由小侄把他收拾呀!」

拂云庄主方自微微一呆,忽见一道身影由瓦面飞坠,急伸手扶住,急促问道:「任老弟,你怎麽了?」

来的是一位五十来岁的灰衣老者,周身衣服破摔,并还染了不少鲜血,脚下著地的时候,双膝同时一屈。

若不是拂云庄主及时搀扶,也许已经扑倒,此时目光涣散,气喘吁吁道:「毕老哥,咱们弟兄完了,但也够了本。」

拂云庄主神情一黯,老泪几乎夺眶而出。

那义一号蒙面人剑尖一指,冷笑道:「毕老儿不必多提时刻,反正都是一死。」

巴大亨一步冲出,恕喝道:「阁下要死,死在我掌下也是一样。」

义一号嘿一声沉喝,抖出几十朵剑花。

巴大亨面对这夥灭门凶徒,并又知道他们曾列扫叶庄行过凶,根本不容对方发剑进招,身躯徽闪,已抢到对方左侧,一连劈出两掌。

蓝袍客微「咦」一声道:「义一当心,这小子练的是内家气功掌。」

义一号方才与同伴围攻巴大亨,当时未曾使用兵又,已自试出巴大亨掌法精奇,这时虽然一剑在手,由於单独应战,却也不敢大意,因此,无须蓝袍客发话警告,他早就洒开一屏剑光挡在身前。

拂云庄主见巴大亨已抢先交手,急掏出一粒丹药塞任老口中,怆然道:「老弟就地暂歇一会儿,能多杀一个,就参赚一分利息。」

任老吞下丹药,轻轻叹息道:「我们还行麽?」

拂云庄主扶他在花树下面坐下,让他背靠石台,恨声道:「若就只这几个恶鬼,凭著巴贤侄和小兄一柄文阵刀,好歹也要赚些利息。」

那知话刚说完,瓦面上又跳落三位黑衣劲装的蒙面人,蓝袍客看也不看一眼,便冷冷地问道:「义字几号?」

「义三……义九……义十。」凶徒纷纷报出自己编号。

蓝袍客轻轻颔首这:「过来和义五站列一处,那边的事怎麽了?」

义三号率领同夥站往蓝袍客身侧,恭声道:「属下等料不到他们竟敢预埋雷火,虽然对方一个也没能逃脱,但咱们义字辈弟兄也赔上了十二条命。」

「你们真敢……」巴大亨惊急地厉喝出声,忽然想到凶徒已杀人不少,还能说他们不敢?是以急又截然住口。

蓝袍客凶睛转望巴大亨脸上,轻哼一声道:「你这小子有意找死,本座也饶你不得。」

巴大亨一掌逼退义一,正待挺身上前,一眼瞥见拂云庄主正捧著宝刀,守护在任老人身边,恐怕一旦混战起来,陷二位老人於危境,只好低哼一声,深深吐出一口郁抑之气。

拂云庄主见巴大亨已作势欲扑,而在回头一瞥之後立即怒平气消,不禁暗嗟这少年生性敦厚。

然而,坐在花树下调息的任老人却奋然跃起,豪笑一声道:「毕老哥,咱们没什麽等待的了,拼,再拼几个,也好赶去和老弟兄们相见。」

拂云庄主一把抓住对方手腕,神情惨戚道:「你……你暂且歇歇。」

任老人一摇头,半白的头发在晚霞下面闪出异样的光辉,格格乾笑道:「老哥纵横湖海几十年,难道要守著一个垂死的任进方而辜负一腔豪气?」

拂云庄主双目射出两道仇恨之火,但一看任进方那付披头散发,目光涣散,摇摇欲倒的情状,顿又长叹一声道:「老弟隆情高谊,小兄今生也报答不了,请暂忍,若能略养真气,岂不是可以多拼几个够本麽?」

任进方轻轻一叹,目光也同时下垂,但敌方那位蓝袍客却桀桀怪笑道:「毕横生打的好主意,本座能让你们这样做麽?」

拂云庄主并非惜命,只想暂保不死,设法揭开黑鹰令主的秘密,好传讯江湖,共讨凶残,明知敌人决不留半个活口。

然此时顾及精神困顿的任进方和初履江湖的巴大亨,若果交手起来,纵使巴大亨能够逃得出去,奸徒的秘密仍然无法揭破。

惟一的方法只有自己排了一条老命,掩护巴大亨和任进方同时逃生,主意一定,强将怒火压了下去,嘿嘿冷笑道:「阁下莫以为毕某怕你,请看被腰斩的贵门下陈尸眼前,便知文阵刀不难再多斩几个。

义一号冷笑道:「毕老儿别往脸上贴金,义十一号不知怎样受了你的暗算,而义四号则分明是先伤在这巴小子指力之下。」

话一说完,蓝袍客忽然轻噫一声道:「难道暗中还藏有什麽人物?义一过去把义十一的尸体提过来让本座察看。」

「遵命。」义一号恭应一声,大步走向被拂云庄主先斩为两段的同伴,但他刚列半途,巴大亨猛地大喝一声,人随声到,抢过他的面前,一臂挥出。

义一号不料巴大亨竟放下照应任进方的责任,突然向自己进招,急忙飘退一步,一剑随之点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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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知巴大字眼看拂云庄主神情怀威,任进方显然受伤很重,早已激发义愤,只因敌方六人站在一起,不敢旨然抢攻。

这时见义一号大模大样要夺同同伴的尸体,哪还按耐不住,一掌落空,第二招又迅速展出。

闪电般扑到义一号身後,左手一点对方右肘,右手也扣上了对方右腕,暴喝一声:「撒手!」

义一号当初与义四、义五、义十一等四人联手,勉强挡得巴大亨奋力一挈,这时单独交手,当然只有相形见绌,只觉右肘一麻,执剑的右管已失力垂下。

巴大亨一招成功,右手顺著凶徒右管一抹,夺过钢剑,左手又疾向凶徙腰眼点下。

就在这利那问,忽闻一声大喝,一团蓝影当空罩落。

巴大亨指尖尚未触及义一号腰眼,劲风已到了头顶,本能地掌势向上一翻,迎击空中之敌,右手剜顺手一浑,义一号惨叫一声,右脚已被削断。

但他以左掌迎挡空中敌人凌空一挈,只觉一股沉猛无比的潜劲直压下来,也禁不住身形一退,坐在地上。

「蓬!」一声,掌劲交接的互响之下,半个院子受了劲风激荡,震折了邻近几株花树,凌空下挈的那团蓝影也被震得升高丈余。

四个义字辈的凶徒齐声吆喝,争先扑向拂云庄主。

巴大亨匆匆一瞥,已看出空中那团蓝影正是颐气指使凶徙行凶的蓝抱客,想不到自己也能接下对方一掌,不禁大为振奋。

但一见四名凶徒齐扑拂云庄主,却又大吃一惊,顾不得再向蓝袍客发招,身子一弹,斜掠过去,向那为首的凶徒劈出一剑。

他并未学过剑法,只是身法奇快,出手如电,拂云庄主还在蓄势待发,已见一道长虹似的剑光卷向敌方,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慨叹。

然而,巴大亨的长剑才列半途,忽闻头顶上一声大喝,一道银光如流星直坠,恰好击中剑身,「当」一声响,震得剑尖几乎点落地面,一条蓝影也泻落身前。

又是颐气指使的蓝袍客,此时右手已执著一支尺八银箫,横在胸前,拂云庄主一眼瞥见那支银萧,不禁神情一变道:「神萧客,你居然成为黑鹰令主!」

蓝袍客身子挺直得像一根木柱,逐目光也不斜睨一下,冷冷地吩附道:「义三号,你们过去收拾两个老头,本座单独擒这小辈。」

巴大亨急忙剑交给左手,一步退到拂云庄主身侧,昂然道:「谁不怕死,不妨尽管上前来。」

蓝袍客目光一闪,徐徐道:「小子,你知道本座是什麽人,竟敢如此狂妄?」

巴大亨若果知道神箫客的来历,也许大有顾忌,无奈他对於武林中人事一无所知,只恨凶徙过分残酷,一心想打败这夥敌人,保全两位老人和半座山庄。

是以楞了一下,随即哑笑道:「哇操!毕伯伯不是说你是「神箫客」吗?照小可看来,阁下至多称得上鬼萧二字。」

蓝袍客也不答话,向同伴一挥左袖,喝一声:「下手!」

四名义字辈的凶徒齐声题应,又向拂云庄主猛扑过来,任进方见势头危急,瞿然站起,厉喝一声,尽力一掌劈去。

拂云庄主无法阻止老友出手,文阵刀荡起一屏银屏挡住最前面的两个凶徒,急促地叫道:「巴贤侄,你护送任叔叔退进大厅。」

任进方厉声道:「老哥把我当作什麽人了?」他不容分说,一步跨到拂云庄主右侧,也举掌向冲近身前的敌人猛劈。

拂云庄主这时只好豁出老命,挺上一步,展出一屏刀光,将任进方一齐护紧,猛间「呜!!」一声箫鸣,一道银光射到左侧。

左侧恰有巴大亨守护,「当」一声暴响,箫剑已碰击在一起,剑光顿时向後一缩。

蓝袍客冷冷一哼道:「但凭几斤蛮力,也配和本座动手。」

拂云庄主一听这话,就知蓝袍客已看出巴大亨不懂得如何使剑,心头暗自著急。

谁知蓝袍客这样一说,反而触发了巴大亨的灵机,笑呼一声道:「任叔叔,小侄不会使剑,这剑给你。」

蓝袍客徽微一怔,果见巴大亨把剑抛给了任进方,不禁愣然道:「小辈,本座也不以兵现胜你。」

「你尽管使!」巴大亨迅速抓起一株盆栽的小花树横扫过去。

盆栽花树经他猛力一扫,那装满泥土的大磁盆立即脱离花树飞出,蓝袍客料不到他竟以花树作兵及,磁盆当暗器,若被磁盆砸中,到底也大失脸面,怒哼一声,构起银箫猛向磁盆击去。

「砰!」一声响,磁盆被击成两半,泥土也向外飞溅,接著又闻一声断喝,巴大亨手中的小花树又已飞到。

小花树虽然没有多少斤两,由於枝紧叶茂,经巴大亨猛力掷出,却也虎虎生风,蓝袍客一连挥了两萧,加上一掌,才将花树击落地面。

可是巴大亨并不待他将花树击落,便早把一株栽在地上的杨树连根拔起,往复挥扫。因为这株杨树高达丈余,至条如鞭,一挥舞起来,不但风力绝大,笼罩的范围也广达数丈。毕、任二老连带四名义字辈的凶徒竟被杨树由中间隔绝。

蓝袍客恣吼一声道:「你们快以兵刃斩树!」

话落,忽闻惊呼一声:「不好!」

原来那株垂杨的枝条长短不一,好比几千条长鞭扫得青光满眼,抢光砍树的凶徒才递出一剑,砍下几根柔枝,却已被另外几根柔枝扫中手腕,只得惊呼退後。

蓝袍客怒喝道:「义十号,你敢退下!」

巴大亨大笑道:「阁下指使别人,怎不自己上来试试?」

蓝袍客被他激怒起来,银萧挥出一片霞光疾卷过来,只听格格一阵响声,至杨的柔枝顿被截断不少。

巴大亨情知自己以树当作兵及,树长而萧短,敌人若非打折树杆,决难欺近身前,更是奋力挥舞,向五名凶徒步步进迫。

任进方捡起巴大亨掷过来的长剑,恰好又见他将敌人逼退好几步,不禁又喜又惊,问拂云庄主道:「老哥告诉我,那小友是谁?」

拂云庄主不由看得睁大老眼,也暂时忘了悲愤,喜孜孜道:「他就是神剑手的哲嗣巴大亨。」

「难怪有此胆勇。」任进方忽又一怔道:「但他怎麽不会使剑?」

拂云庄主道:「我也弄不明白,目下我们也快斩两株树帮忙他要紧。」

任进方「啊」一声道:「赶快,他那株杨树快要变成木棍了!」

这时,蓝袍客已被逼得退到墙根,而巴大亨那株杨树枝干也被他的银箫悉数打折,成光秃秃的树捍。

被逼得挤往墙角的四名义字辈凶徒,眼见时机来临,呼啸一声,一漫而上。

就在这个时候,屋面上忽然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道:「绮罗队里传神剑,箫笛声中读禁书,本座生幸逢辰,犹可目睹今日盛事。」

话声中,一条修长的身影出现屋檐,来人身穿一件灰袍,上半截罩著一幅红绫当著披肩,手理握有一支精光四射的长剑,赫然又是一位蒙面客,四名争先涌上的凶徙同时怔了一怔。

拂云庄主心头微懔,惊问道:「阁下是什麽人?」

「报仇人。」红绫蒙面客徐徐举剑下指道:「挥树的小哥且退,先让本座报了仇,再让你打。」

在场各人全知,来人若非上了斤两,决不敢向执行黑鹰令的凶徒索战,拂云庄主虽喜来了帮手,只怕对方不知厉害,急道:「阁下与黑鹰令有仇麽?」

「何必多问。」红绫蒙面客淡淡地同答。

巴大亨收树後退,道:「在下暂让前辈报仇好了!」

红绫蒙面客轻轻颌首道:「你们千万不可将凶徒放走。」

蓝袍客一振银萧,冷笑道:「阁下先报个名来,看配不配说这种话。」

红绫蒙面客徐徐道:「哼!昔为神箫客,今为黑鹰奴,阁下几时又自报了姓名?

接招吧!」

「吧」字一落,但见一团银球疾降,满院尽是剑风飕飕,剑气蒸臆,也看不见剑锋指向何处,上空被刺光织成一张银幕,有如一片云海当头压了下来。

巴大亨一惊,几乎要立即挥树抵挡。

拂云庄主猛可欢呼道:「老兄弟,你也来了!」

蓝袍客惊得心胆俱寒,「嗡嗡嗡……」银箫厉啸,荡起一片银云,勉强接下五六剑,忽然一伏身子,由大门射出院外。

「走?」红绫蒙面客哑声一喝,满院银光聚成一颗慧星向墙外投去。

拂云庄主茫然痴立,喃喃道:「是他………唉!神州第一剑,你来迟了!……

…」

巴大亨一惊道:「伯伯你说什麽?」

蓦地,院里几条人影同时扑出院墙。

「敢走!」巴大亨眼尖腿快,反应也快,见四名义字辈凶徒越墙逃遁,立即想起红绫蒙面容吩咐的话。

也不顾等待拂云庄主回答,猛一顿脚,电闪般射越墙头,一挥手中树杆,把落後一名凶徒打落地上。

但他冲劲绝猛,余势未衰,一连越过三凶徒头顶,同身一扫,厉喝道:「哇操!

统统给我站著!」

「打!」紧接著这一声吆喝,走在最前面的那名义字号凶徙袖中飞射出一道金光。

巴大亨用的树干太长,便於横扫,不便於挑拨,而且又没学过棍法,只好将棍尖一点地面,全身借劲倒拔,避过那道金光,放松双手,同时一掌击下。

那名凶徒吃惊地向侧里急闪,拂云庄主也如飞而到,酒出一片似雪刀光,阻挡三名凶徙去路。

巴大亨一招走空,刚落同地面,立即斜身一掠,一指又向另一位凶徒点去。

这名凶徒连接招都不敢,一闪身子反向院内逃奔,恰见任进方提刷赶出,急忙打出一道金光。

任进方原是跟著拂云庄主越墙而出,只因受了内伤,以致缓了一步,更料不到凶徙竟敢向院内逃奔。

暮色苍茫,看不真切,待见金光耀眼才急闪身躯,已觉左臂一麻,禁不住叫起一声:「不好!」

那凶徙眼见任进方已经中了暗器,急冲一步,抓紧他的右臂,哈哈笑道:「你们停不停手!」

巴大亨本欲活捉敌人,不料自己人反被敌人先活捉在手,只得停步喝道:「你快放手,我放你走!」

那凶徙冷笑道:「说得好容易,咱们得谈个价钱。」

巴大亨怒道:「你敢不放手?」

任进方一臂发麻,一臂又被敌人德著,厉其一声,叫道:「小友不必顾忌,老朽宁可……」

话说一半,凶徒已知此老有同归於尽之决心,一声断喝,截住话头道:「你想死可不简单,身子化血的滋味不大好受哩,去吧!」

他猛一摔倒任进方,纵身翻进院墙。

巴大亨被「身子化血」四字吓得一楞,致让对方越墙逃去,急上前扶起任进方,拂云庄主也提刀奔到,急急问道:「任老弟难道中了化血金针?」

任进方一语不发,右手一抬,,利剑已将左臂切下。

「任叔叔!……」巴大亨惊得叫了起来,拂云庄主反而纵声大笑道:「蝮蛇伤手,壮士断腕,生命且不足惜,又岂计及失臂?」

他那笑声异常苍凉、悲壮,直笑得巴大亨魂飞心悸,随见他话声方落,忽然举刀向自己颈上抹去。

这一下更惊得巴大亨俊面失色一步冲上,一掌拨开他的刀锋,惶急地叫道:「毕伯伯,你怎可如此?」

拂云庄主被巴大亨将文阵刀拨开,无法同刀自戕,咆哮起来道:「老侄你真多事,伯伯若不自断,怎对得住云阳十弟兄?」

任进方血淋淋挺立著,冷冷的道:「不错,你该死,我更该死,你我就一起死了也罢!」

居然又来了一个说该死的,急得巴大亨连声高呼道:「哇操!你们怎地全都想死,不想报仇了吗?」

拂云庄主叫道:「任老弟,你不能死!」

任进方那只手臂血流如注,但他却全然无动於衷,老眼微合,再翻,注目拂云庄主,徐徐道:「任某是云阳十杰仅存的残废不能死,你毕老哥是云阳十杰以外的人,反倒该寻死陪葬!」

拂云庄主心头一震,长叹一声道:「先让我替老弟裹了伤再说吧!」

任进方纵声衰笑道:「这一点伤势,兄弟远受得了。早先因见云阳十杰只剩兄弟一人,确已万念但灰,及至看到柳小哥和方才那位报仇客的豪情盛慨,又觉生意盎然,不料你竟要轻生死葬,逃避替众兄弟报仇的责任………」

「不敢,不敢!」拂云庄主躬身一损,面带愧色道:「兄弟方才一时糊涂,想到毕门老幼受十健舍身之高大厚,纵令粉骨碎身也难报万一……」

扶著任进方右遑身子的巴大亨忽觉任进方的身子猛颤,忙道:「毕伯伯,你先为任叔叔看看伤………」

拂云庄主定睛一看,见任进方已脸色灰败如死,浑身剧额。

急探云取药,给他灌下半瓶丹丸,著令巴大亨扶他坐下,里伤止血,怆然垂泪道:「若非贤侄提醒,几乎又误了一命。」

不到一个时辰,巴大亨亲眼看到拂云庄主从完整到残破,也看到悲壮与伤亡。

这时又见一位健壮老人失臂,拂云庄主哀伤。

自己也觉一阵酸意冲上鼻梁,忍不住陪同落下两行凄泪道:「夜凉风劲,是不是该把任叔叔移进大厅去?」

拂云庄主轻轻颔首道:「不是你提起,我又忘了,只怕敌人还会卷土重来,那时又费事了。」

巴大亨暗忖这倒是可虑的事,黑鹰令下的凶徙虽然一举毁了拂云庄主,但凶徒也死伤多人,蓝袍客曾说爱三号错算一着,可知还有未曾露面的凶徙……略加思索,忽然记起那夜自己被黄衣少女庄幼雄放上树哑上,很难被人发现,忙道:「邻近好像没有隐秘所在,不如弄几块木板平架在树上,先让任叔叔歇息,再搬来铺盖,遮风也好。」

「好主意,亏你想得出来。」拂云庄主大赞道:「庄里有的是门窗,屏风,床板之类,你觉得什麽好用便拆什麽来用,大厅後面有两间耳房,原是用作待客,铺盖枕褥全有,只不知是否已被炸毁,你可自去看看。」

「伯伯你可不要………」巴大亨本欲说「不要再寻短见」,忽觉对长辈说这话十分不恭,急又止口未说。

拂云庄主苦笑一声道:「老侄放心好了,伯伯今後若不能杀一百名凶徙替老友报仇,纵是死了也难腹目。」

巴大亨一惊道:「哇操!一百名?凶徒有这麽多?」

拂云庄主叹息道:「看凶徙以字号代名,定是一个极大的阴谋帮会,别说一百名,只怕数以千计。」

巴大亨心头一震,急道:「小侄先去取东西,马上就来。」

说罢急急奔同庄内,想到伤者急需的是铺盖,是以直往耳房,但见锦帐绣被堆满在床架上,小客厅中挂有古画人书,陈设远算精级,暗忖这位伯伯倒也风雅,俊目一掠,发现一幅老虎下山的古书上另有一行鲜明的字迹:「此地从今不可居,城孤社鼠满丘墟;绮罗队理传神剑,萧笛声中读禁书;斜月峰高人影少,轻舟江润水流徐;相逢莫问真名姓,五十年来造化图。」

奇怪,奇怪!他因见那行字迹犹新,忍不住多瞥一眼,原来竟是这样一首诗。

诗是好诗,但题在不相关的古书上含有何种用意?

再一看桌上,台视里远有一小洼墨汁,旁边架著一枝笔,笔毛也还润湿,由此可见这首诗是新题不久。

他略一沉吟,觉得不是解谜的时候,勿勿拖下两床棉被,捞了两个枕头,那知一拿起枕头,立即现出一本署有「报仇人」三字的小册子。

※※ ※※ ※※「报仇人!」这三字震撼了巴大亨的心弦。

他顿时想到「报仇人」正是那一剑驱走蓝袍客,被拂云庄主疑为他父亲「神州第一剑手巴凌宇」的红绫蒙面容,是以急忙的放下枕头,揭开那本册子。

却见其中绘有十二幅持剜摄式的图像,最後一页又是题在古书上的那首诗,另远写著三十六个「密」字。

「报仇人,报仇人来过这间耳房……」他心里暗自欢呼,若有所悟地打开棉被,又见被面的红绫已被撕去一大幅,顿悟报仇人肩上那幅红绫原是由棉披上撕下的。

「奇怪,那人真是爹爹麽?为什麽要掩蔽本来面目?为什麽留下剑谱,却不当面相认?声音为何完全不像?……?」

他满腹疑团,一时也解开不了,只将那本剑谱收藏怀里,搬了几床铺盖,三块木板,分别在树上架起三张小床。

最後才带又取了的那幅残肴剩酒,连题诗的那幅虎图也带了出去,协助拂云庄主将任进方安置妥当,这才悄悄间道:「伯伯你说後来的蒙面人真是家父麽?」

拂云庄主断然道:「不是你爹,还有谁能有那样精堪绝妙的剑法?」

「可是他的声言完全不像。」

「贤侄有所不知,武林人物不但善於乔装,并还可服药完全改变口音。」

「伯伯,你瞧!」巴大亨展开那幅老虎下山图,指著那行诗句,说明发现的情形,并告以留有十二式剑谱的事。

拂害庄主无限惊讶道:「剑谱我不要看,而且我也看不懂,只是照你这样说来,你爸该早已到达,怎能瞒过我等耳目,他为何一定等列最後关头,死伤多人才突然出手?」

巴大亨直到这时仍难确信那红绫蒙面容是自己的父亲,但听拂云庄主大有责备对方来暹之意,忙道:「小侄认为那人所作所为俱含深意,也许他早已进庄躲藏,并且知道有强敌将至,若果过早露面,强敌大学增援,说不定就难以善後。」

拂云庄主况吟半晌,才颔首叹息道:「贤侄说来也有道理,神箫老魔曾说什麽爱三陛主低估了我们这里的实力,其实那未现面的凶徒并没有估错,倘若没有你父子先後来庄,伯伯和这些老友一个也别想活命了。」

巴大亨诧道:「神萧客和伯伯有仇么?」

拂云庄主被问得一怔,摇头道:「神箫客成名较早,手中一支神箫打遍黄河南北,但仅却间其名,未曾见面交手。」

巴大亨又道:「伯伯和那李之本有仇麽?」

拂云庄主摇头叹息道:「不但无仇,而且与他师父诸葛天行有过杯酒之谊。」

巴大亨一皱剑眉道:「这样说来,那人也不该是诸葛天行了?」

「当然不是。」拂云庄主微诧道:「贤侄怎会怀疑到诸葛天行的头上去,诸葛天行老早就已物故了。」

巴大亨俊脸微红道:「小侄只是想判那凶徒若是李之本,其艺业必定和伯伯相去很远,所以疑心是李之来的师父,既然诸葛天行已死,彼此又曾杯酒论交,则应无仇恨可说。

「黑鹰令主要人献出成名兵殁和异宝,莫非为了冒名假祸?而伯伯也因有了一柄文阵刀以致遭到这场横祸?」

拂云庄主听得悚然一惊,急道:「贤侄聪明绝定,竟想到这柄「文阵刀」上头,最近几年,伯伯也听说文阵刀、照胆剑、麻姑爪、量才玉尺和地皮铲乃发掘象牙塔必需之物,也许这话传到黑鹰令主耳里,起了夺取之心,才令你我两家先後遣劫。」

巴大亨惊道:「家父用的是何种兵刃?」

「照胆剑。」拂云庄主话方出口,忽然怔了一怔,道:「奇怪,他方才使的又不是照胆剑。」

「照胆剑是什麽样子?」

「其软如帛,其薄如纸,可卷可舒,犀利无比。」

巴大亨暗忖难怪家里看不到兵刃,要像这样一支软剑,可不是能卷起来放在袋里,也可当作腰带束在腰间麽?

只是若说「报仇人」就是自己的父亲,为何舍弃利器不用,反而用一支寻常的宝剑迎战强敌,这岂不又令人费解?

难道他另有深意,故意以寻常宝剑迎战,好使敌人迷惑?

拂云庄主目光凝视在巴大亨脸上,见他神情迷惘,已猜中他几分心意,微笑道:「其实能像你爹那样剑术通神,随便拿一条蔑片也可当宝剑使用,不过,他既留下剑谱给你,怎不亲自交付,也不留剑给你使用,这事未免太怪。」

巴大亨被这几句话触发灵机,恍然大悟道:「对了,他老人家定是要小侄先学好剑术,然後再给我真剑,他那柄被人注目的照胆剑也许带在身边,准备在危急时使用,也许藏在什麽地方,将来再去取同来。」

拂害庄主猛然失声道:「那首诗里就有几个地名。」

巴大亨喜道:「那些是地名?」

拂云庄主道:「鼠满丘、斜月峰、轻舟江、莫问津等四个全是地名。」

巴大亨听他把「真」当作「津」,不禁一征,但这二字的谐音相近,远可说得过去,惟有一柄宝剑怎能分作四处埋藏。

想了一想,肃容问这:「伯伯与家父相交多年,可知照胆剑有多少招式?」

拂云庄主不假思索道:「共有三十六招,想是他先把最精妙的十二招传你。」

巴大亨联想到三十六个「密」字,情知虽不中,不远矣,只好默默摇头,还待问那地名所指所在。

拂云庄主忽又笑道:「月亮已经露脸了,我应该去查看那些尸体,看看有无几个旧识了。」

「伯伯且慢。」巴大亨俊目一瞥,恰见月光之下有几条影子在北面山坡上如星丸跳掷,相隔虽远,仍能辨出是人的身影,急道:「又有人来了,不知是敌是友,任叔叔在树上养伤,决不可让那些人来到这里,小侄去把他们引开。」

拂云庄主颔首赞道:「贤侄心细如发,伯伯也自愧不如,又烦劳你了,可得当心才是啊!」

巴大亨脸皮烘热,嚅嚅道:「伯伯谬赞,徒令小侄汗颜,但愿伯伯陪著任叔叔在此,千万不可出声。」

拂云庄主笑道:「你放心,必要时,我会点住他的穴道。」

巴大亨告别过後,迅速由来人相反方向下树,先奔进庄院,取了「李之本」的娱蚣鞭,束在腰间,然後跃登瓦面,立即发现来的计有五人,兵砭闪闪发光,但相距还有好几十丈,无法判明是敌是友。

沉吟间,忽闻来人哈哈笑道:「果然不出爱三座主所料,竟然还有不怕死的在这里呢。」

那声音十分苍劲,巴大亨知是劲敌,急折身转向意欲奔向庄後,那知这一转身,又见西方也有几条黑影奔来。

不但是西、北这两个方向出现了人影,连东、南两个方向也各有几条人影直扑拂云庄而来。

巴大亨俊目四下一扫,已算出这次来人比傍晚一战还多好几个,暗忖这番可要糟糕,爹既已提出「此地从今不可居,城孤社鼠满丘墟」的警告,为什麽还守在这里等死?

他虽然暗自懊侮,却又因能替拂云庄主和任进方尽一分心力而心地坦然,惟一感到失策是未能将任进方带往更远更安全的所在,念头一转,也朗声一笑道:「巴某早也算定列位必定卷土重来,是以恭候已久。」

声音划破夜空,东面立即传来义九号的口音道:「座主,就是那小子十分辣手。」

接著是一个铿锵的声音道:「你们别被人吓破了胆,本座还能怕他么?」

巴大亨深怕东面来敌经过任进方藏身的树顶时发现有人,急忙冲出庄院,跃登大槐树,顺手摘下那只灭门纸鹰,向东扑去。

笑声朗朗道:「哇操!令到门灭,列位无门可灭,只好自己亡身充数了。」

双方势子都极迅速,说到最後一字,相距已有十几丈。

巴大亨一眼瞥去,东面来的这夥敌人共计七人,也像傍晚那批凶徙,各蒙一方面幕,但这夥敌人之中,有一位蒙的是白巾,其余六人都蒙著黑巾。

心忖那蒙白巾的该是什麽座主了,当下停步下来,将手中纸鹰向地上一掷,加上一脚踩扁,笑道:「谁是座主,语出来接巴某一掌!」

话声未落,白巾蒙面人已一横双管,七人同时止步,只见他自居当中,冷喝一声道:「义九、义二十七先试他有多少斤两!」

巴大亨朗笑道:「哇操,别人的囝仔,多死几个没关系,原来座主怕死,区区倒要失陪了。」

说罢,身子一转,奔向北方。

白巾蒙面人急叫道:「爱五兄当心,这小子要溜!」

北面又响起那苍劲的声音道:「天罗地网之下,谁能走得出去?」

巴大亨掠目一看,白巾蒙面人已率众迫来,而北面的敌人也迅速散开怖成半个弧形,南面的敌人加速奔进庄院,瓦面上人影幢幢,西方的敌人也「一」字排开,与南、北两面的敌人遥相呼应。

拂云庄主和任进方藏身的大槐树已处在敌人包围圈外面,心下略定,又朗声笑道:「巴某要走就走,谁能拦得住我?」

话声中,掠向北面的敌阵。

「站住!」跟著这声苍劲的吆喝,北面乱阵中一人越众而出。

「不站!」巴大亨一声朗喝,身子一旋,由那人面前一掠而过,却感到一道劲风将背後的衣服揭起。

那正是被称为「爱五」的白巾蒙面人,甫一出阵,同时也劈出一掌,不料竟然迟了一著,赶忙叫道:「爱四当心,这小子滑溜得像个泥鳅。」

西首敌阵发出格格笑声道:「老五吃瘪了吧。」

巴大亨一听西首发话这人竟是女子声音,不禁微微一怔,就在这一刹那,一道织影已由西方射到,同时也有一道金光射向胸前。

逼得他忙自向右横跨一步,猛又觉一股劲风僮到身後。

然而,巴大亨身躯一转,背後那股劲风又复落空,反将前面射到的那道金光撞得「啪」一声响,坠落地面。

爱四轻噫一声道:「好一个移形换位!」

巴大亨避过前後夹击,身子微斜,脚尖轻点,又自臆身掠过一名黑衣劲装蒙面人头项,忽又见一道身影由南面飞扑而到。

这扑来之人也是一位白巾蒙面客,身法十分迅速,微微一闪,已挡住巴大亨的去路,冷笑道:「小子还想走麽?」

「哇操!为什麽不想!」巴大亨知道一被围上,无论如何也胜不了人多势众的凶徙,笑喝声中,又已斜奔西北。

那人怒喝一声,蹑後疾迫。

爱四吃吃笑道:「老六你经常目吹轻功快逾奔马,若是赶不上人家,你那一张老脸可要丢尽了。」

巴大亨回头一看,只见由南方扑来那白巾蒙面人紧紧跟在身後三丈之地,急一加脚劲,直朝西北狂奔。

却听那人诧异地叫道:「这小子练的竟是「缩地流云」的轻功,难道是雷鞭老人的徒弟?」

爱四冷笑道:「雷鞭老人早就死了,你追不上就追不上,何心废话?」

巴大亨听得爱四、爱六全在身後不远,更加不敢稍缓脚步,但若奔出太远,又放心不下拂云庄主和任进方,只得又一转身,走向南方。

侧目看去,只见四条身影跟在自己身後,另外一大群黑影已远在几十文开外,拂云山庄已是一片迷蒙。

心头正在暗喜,那知目光一移,又见前面不远出现一条劲装身影,不禁大吃一惊,但这时相距已近,无处可避,索性向那人奔去。

眨眼间,相距那人只有二丈之远,忽闻那人轻嗑一声道:「怎会是你?」

巴大亨听出对方声音十分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是谁,忽见对方回身疾奔,同时出声招呼道:「巴兄快跟我走。」

这一下,巴大亨听出这人正是曾将自己送返高塔的庄少雄,不由意外惊喜道:「原来是恩兄。」

庄少雄头也不回,压低声音道:「巴兄怎会和这夥人遇上的?」

巴大亨道:「恩兄可知他们是黑鹰令主的手下人?」

庄少雄「嗯」了一声道:「小弟一看他们个个蒙面,即知他们的来历,你决说怎麽遇上他们的?」

巴大亨恨声道:「他们要灭绝拂云山庄,小弟恰在拂云山庄作客。」

「啊,巴兄认识毕庄主麽?」

「毕庄主是家严至友。」

「哦。」庄少雄缄默了一下,忽然取出一方白巾将脸蒙起。

巴大亨怔了一怔,诺道:「恩兄要做什麽?」

庄少雄笑道:「黑鹰门下的人太多,最好是不让他们看出本相。」

巴大亨忙道:「恩兄要和凶徒交手?」

庄少雄回头笑道:「他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若不敕他们诚得一点厉害,任你走往天涯海角,他们仍会死追不放。」

巴大亨见对方只能与自己萍水相逢,竟肯热心相助,大为感动,但想起自己父亲享有神剑手之誉,也只能将「神箫客」赶走,云阳十杰则敌不过义字号凶徙,拂云庄主虽盛名久著,也祗能和义字号的凶徒打成平手。

庄少雄年纪和自己相差不多,纵令艺业精涌,双拳也难敌四手,何况「爱」字号的凶徒比「义」字号的更是高强,岂能让他冒险出手?急道:「恩兄要知凶徒武艺绝高,还是逃为上计。」

庄少雄笑说一声:「不妨!」

「锵」的一声,宝剑出鞘,拧转身躯,面对敌方,剑尖朝天上指,喝道:「你们赶快回去!」

巴大亨见人家已停步拔剑,自己自不便再逃,愕然站在庄少雄左侧,运劲双臂,全神戒备。

领头那白巾蒙面人正是轻功最佳的爱六号,巴大亨一收脚步,他已经冲判相距不足二丈之处。

他一见庄少雄仗剑卓立,似乎无限惊奇地「咦」了一声,收步喝道:「你是什麽人?」

庄少雄朗声喝道:「认剑不认人,你敢不服?」

爱四接踵赶到,也以诧异的声音道:「这就奇了,阁下你拿的是什麽剑?」

庄少雄徐徐道:「上方剑斩恶人头。」

爱六目光连闪,转向刚赶到身侧的白巾蒙面人道:「爱三座主,今夜是你主持,你认为该怎麽办?」

爱三先向庄少雄的剑尖瞧了一眼,忽然朗笑一声道:「上方剑斩恶人头,本座主倒要先看看阁下配不配。」

庄少雄手腕一翻,宝剑横腰,剑锋向前,昂然道:「既是不服,就快上来试剑。」

巴大亨急道:「恩兄且慢,事由小弟而起,还是让小弟跟他们拼一阵好了。」

庄少雄笑道:「巴兄不必争先,小弟若是打不过,再由兄台接替就是。」

爱三那双凶睛连闪,凝注在庄少雄的剑身上,忽然转向同伴喝道:「看在「上方剑」的份上,今夜的事暂且作罢,鸿门宴里自有公道,咱们走!」

说罢,一转身躯,与同伴相率疾奔而去。

巴大亨料不到庄少雄三两句话便将敌人吓退,无限惊奇道:「恩兄认识这夥凶徙麽?」

庄少雄笑道:「小弟怎会认识他们,他们怕的是这把削铁如泥的上方剑。」

巴大亨不由得向他那支剑多看一眼,觉得剑身虽也潋凝生辉,并不见得比拂云庄主的文阵刀更好,敌人尚未交锋,怎就怕上一支宝剑?

想了一想,总觉这事十分离奇,但凶徒退走却是事实,只好揖谢道:「今夜幸濡恩兄解围,请移驾拂云山庄……」

庄少雄打断他的话头笑道:「小弟急於寻找舍妹,改日再见吧,不过有一语要奉劝巴兄,拂云山庄已是凶地,决不可再留。

「毕庄主那柄文阵刀乃取祸之源,最好是深藏不用为妙,今夜小弟退敌的事也请勿向他人提及,更不可说出小弟贱名以免惹祸。」

巴大亨本已怀疑文阵刀是惹祸之物,再听庄少雄这样一说,更证实自己的推论不错,也未闻对方是如何猜想出来,点点头道:「小弟自当守口如瓶,不致累及恩兄受祸,但是令妹究竟走向何方,可查到一点消息?」

庄少雄轻轻叹息道:「小弟寻找了大半个月,竟是消息全无。」

「狗屁!我就在这里。」娇叱声中,一道线影由数丈外一座山石後忽然出现。

庄少雄大喜道:「妹妹,你什么时候来的?」

庄幼雄不予答理,姗姗走到近前,一眼认出巴大亨,立即泠哼一声道:「你想死还是想活?」

巴大亨一怔,拱手一楫,陪笑道:「小可并未得罪姑娘。」

庄幼推逼上一步,冷冷道:「那叫卿卿的贱婢得罪了我,妻债夫还,你先该死。」

庄少雄急道:「妹妹你怎好这样责备巴兄。」

「哼!」庄幼雄绷紧粉脸道:「一定是你替这酸丁解了穴道,害得我那天回树找不到人!」

庄少雄失笑道:「你难道要巴兄饿死在那树上不成?」

「饿死活该!」庄幼雄叱道:「我的事根本不用你管。」跟著就玉指一骈,疾向巴大亨点到。

无如巴大亨如今已经练成两种武学,已非吴下阿蒙,又因庄幼推说过「妻债夫还」的话,他早已防著这位厌恶男人的「恰查某」会突然出手,因此一见她眉梢一动,立即横瓢三尺,闪过她的指劲。

庄幼雄一指落空,不觉失声道:「这酸丁居然练成了武艺。」

庄少雄笑道:「妹妹别丢脸了,巴兄若未练成武艺,他又怎能逃得脱爱六座主的穷追。」

巴大亨暗叫奇怪,方才双方并没有通过姓名,庄少雄怎麽知道追赶的凶徙里面有个爱六座主?

但选是没来得及询问,庄幼雄已又哼了一声道:「好,我倒要试试酸丁有了什麽气候?」话声一落,掌影片片飞起,疾向巴大亨涌到。

「咦——」巴大亨一看对方起手的招式,竟然和自己所学的掌法有几分相同,不禁大感奇怪。

他不愿与一个少女计较,加上对方又是恩兄庄少雄的妹妹,更是不便得罪,只好以轻巧的身法闪避,边声叫道:「请姑娘不要相逼,我们是自己人。」

「胡说!谁是你自己人?」庄幼雄本恨男子,听他叫出「自己人」,以为意存轻薄,玉掌翻飞,幻出一屏晶莹如玉的掌影,排山倒海向前涌卷。

这样一来,巴大亨更发现她那掌法与自己所练的同是一条路子,急道:「小可决不敢冒犯姑娘,请恩兄快请令妹停手。」

「他敢!」庄幼推一声娇叱,掌势更加紧密,每一掌都罩向巴大亨的要害。庄少雄似被巴大亨施展的轻灵奇妙身法而吸引了全付精神,也许真的怕了自己的妹妹,竟是睁大眼睛,一语不发。

巴大亨暗暗叫苦,倒跃一步,退出丈余,拱手笑道:「小可也使出一套掌法,请姑娘过目,如何?」

庄幼雄不容分说,追上去又是一连几掌。

然而,巴大亨已打定主意,要使出自己学来的那套掌法以探究彼此武学的渊源,未待对方掌劲压到,急又退出四五丈,跟著便提出架式,并连发几掌。

庄幼雄睹情之下,先是一怔随即娇叱一声:「哥哥,你敢将本门的气功掌教给酸丁,咱们找娘评理去。」

一转身子,冲到庄少雄面前,抓住他的手腕就走。

巴大亨急叫道:「哇操!姑娘留步,小可的掌法决非令兄所传。」

「废话!」庄幼雄边走边骂道:「我哥哥替你解了穴道,要不是他传了你掌法,你怎会喊他恩兄。」

庄少雄不悦道:「妹妹怎能如此武断,硬说我将独门武学传给巴兄?」

庄幼雄泠哼道:「不是你传的,难道还会是我麽?」

庄少雄笑起来道:「怎麽不是你?巴兄聪敏过人,正是模仿你所使的招式之後再原样奉还。」

庄幼雄气得停了脚步,同身喝道:「酸丁,你说到底向谁学得这种掌法?」

巴大亨含笑道:「哇操!既非令兄私传,也非偷学姑娘的,我这套掌法,实在是一位女友所传授的。」

庄幼推向她哥哥瞪了一眼,冷笑道:「我说男人没一个好人,这话说对了吧,这酸丁自有娇妻,还要另结什麽女友,说不定他那女友就是你那位桂妹。」

庄少雄怒道:「你简直越说越不像话了!」

「怎麽——」庄幼雄不服道:「说不得你那位桂妹是不是?我倒偏要找她问问,是不是你私传武学给她,她又转授了这个酸丁。」

说罢,猛一跺脚,向南奔去。

「妹妹,妹妹!」庄少雄急得连声呼唤,随後追去。

巴大亨茫然痴立,待庄氏兄妹走得不见了影子,这才长吁一声,奔同拂云庄主栖身的大槐树,将经过详尽告知。

拂云庄主无限惊讶道:「照贤侄这样说来,那姓庄的少年莫非是与黑鹰令有极深的渊源!」

巴大亨心头一震,暗忖那群凶徒似乎并非见剑而退,而是因庄少雄说了什麽「上方剑新恶人相人头」的话才返走的。

可是若况那样一位谦冲和气的少年与凶徒同党,怎能使信?沉吟道:「小侄当时也觉十分饪突,但庄少雄确确实实足个好人,此事部又令人费解。」

拂云庄主道:「我并非说他不是好人,也许其中另有缘故,至於贤侄所学的掌法,决不是蒋瑞生的武学,也不眇麻姑的武学,你想想看,另外给识过姓庄的人没有?」

「无愁居士就是姓庄。」话一出口,猛然一怔,道:「难道庄氏兄妹就是无愁居士的後人?」

拂云庄主颔首道:「这很有道理了,你曾说无愁居士的儿子因父娶妾而走出二十年,当然已可成家立业,庄幼雄憎恨男子,连女子也憎恨在内,说不定她已知道她祖父当年的事,才有这种过激的性格。」

巴大亨心头微凛,道:「难道庄竞推憎恨他父亲,竟因此投靠了黑鹰令主?」

「这很难说。」拂云庄主叹息道:「一个人在气愤之时,行为难免过於偏激,倘若他真已投靠於黑鹰令主,你只有将无愁居士的武学练得更加精纯,才有希望使他同念亲情,脱离苦海了。」

巴大亨沉吟良久道:「如果庄竞雄甘心从恶,未必就肯回头,奇怪的是双龙玉令竟会在无愁居士身上,莫非他就是当年的双龙令主?」

拂云庄主道:「这却不然,双龙令主若果在世,该是八九十岁的人了,无愁居士年纪与我等差不多少,决不可能是双龙令主。」

巴大亨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猛然记起软骨秀才曾经唆使翟小仙盗取无愁居士的造化图,自己父亲留诗的最後一句也提到造化图,可见造化图是一个重要关键,忙道:「伯伯可知道造化图的故事?」

拂云庄主道:「说起那帧造化图,不但我知道,武林人物几乎全都知道,据说五五十年前出现了一位玉楼巧妇。

「此人就是高唐院的创始人,不但生具慧心慧眼,而且武艺也臻於化境,祗因高唐院原是武林豪雄,文人雅士趋营之地,所以玉楼巧妇得以闻知许许多多秘事。

她将这些秘事编成为造化图,一共只有三千七百一十七个图,但纵横可读,斜隅成文,随便由那一个字起请都可以读得通,而意义又深奥无比,当时就无人能解,後来那帧造化图就落在一位文士手中。」

巴大亨笑道:「那文士一定是位饱学之士吧?」

拂云庄主摇摇头道:「饱学不饱学,倒没人知道,但那文士得到造化图几年之後,江湖上就哄传有个什麽象牙之塔。」

「象牙之塔又怎样呢?」

「谁也没见过象牙之塔,有人只说那是小孩子挂在头上的镇邪物,又有人说是以象牙建成的塔,虽然都是揣测之辞,却说来有声有色,远说什麽必需武林五宝才可以攻进象牙塔,取得前辈奇人留下的三宝。」

「何谓五宝、三宝?」

「武林五宝就是你家的照胆剑,我的文阵刀,眇麻姑的麻姑爪,陆三元的地皮铲和一枝不知落在谁手的量才玉尺,至於前辈奇人留下的三宝是一粒燃灯古佛的舍利子,一部龙树菩萨的密宗武学和三粒长生不老丹。」

「这就难怪了。」巴大亨大悟道:「敢情黑鹰令主是欲固尽获这五种宝刃,好攻入象牙之塔……」

说到这里,忽然一顿,蹙眉道:「庄少雄若是黑鹰令主的人,他难道肯放过伯伯这柄文阵刀?」

拂云庄主苦笑道:「伯伯可能是托了贤侄的福,才逢凶化吉。」

巴大亨仍难相信庄少雄是黑鹰令主的手下人,却又没有更好的反证,沉吟道:「麻姑爪不知被何人夺去,奸徒未能夺得伯伯的文阵刀,也未能唬去爹爹的照胆剑,量才玉尺不知落在何方,再下去黑鹰令也许是指向陆三元的庄上,伯伯认为对不对?」

拂云庄主目泛奇光,喟然叹道:「这事大有可能,陆三元就住在鼠满丘,此人无害无恶,非正非邪,我等该去告诉他预先准备一下。」

巴大亨点头道:「应该去的,只是任叔叔负伤不便,伯伯该卫护他到往安全的地方养伤,不如指示路径,由小使单独前往比较妥当。」

提起任进方,拂云庄主不禁笑了起来,自己暗中骂了一声「糊涂」,立刻拂开任进方的穴道。

任进方到了这时才哼得出声,气呼呼道:「你这糊涂虫,几乎要把我闷死了。」

拂云庄主失笑道:「我以为老弟已经熟睡,谁知你竟醒著。」

任进方没好气道:「在这种鬼地方,我能睡得著麽?巴老使不必替我这不成材的叔叔担心,这点儿伤势困不住我,我还可以走得动。

「咱们等到天亮後就一道去鼠满丘,鼠满丘是武林中著名的七绝凶地,陆三元不认得你,别陷在他那棺材穴里吃了大亏。」

巴大亨诧道:「棺材穴?这话怎说?」

任进方笑这:「鼠满丘是陆三元的师祖特意经营的纽地,地道纵横交错,人一陷进地道就成了瞎眼老鼠,很不容易走得出来。」

巴大亨「哦」了一声道:「难怪他那弟子侯芷学会发墓的本事,能够由蒋百万的秘室内掘墙而遁。」

「对了,老侄你真聪明。」

任进方赞叹道:「可惜叔叔十兄弟找了半辈子,就找不到一个聪明的孩子,好将各人一身武学传绫下去。」

拂云庄主虎目忽然泛起泪光,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任进方微微一怔道:「老哥又触发什麽心事了?」

拂贸庄主黯然摇首道:「假你我这样胡闯了一辈子,今日落得这样下场,纵能找到一二个传人,又能起什麽作用?」

任进方断然道:「不,倘能找到家巴老侄这样的人,便不但能尽学精粹,并可发扬光大,云阳十杰每人有一套绝技,如若融会贯通在一人身上,一样大有作为!」

巴大亨点点头道:「任叔说的有理。」

任进方忽然坐了起来,一个翻身,竟向巴大亨拜倒。

巴大亨吃了一惊,急伸手搀扶,叫道:「任叔为何如何?」

任进方泪流满面,嘶声道:「为了报仇雪恨,不成材的叔叔有个不情之请,必须老侄勉允予为其难,叔叔方能说出原委。」

巴大亨见对方那惶急之情,也就猜中几分,怆然道:「小使已明白任叔之意,只恐资质愚鲁,有负叔叔盛情。」

任进方仍然屈膝跪著,急促地道:「老使天纵聪明,正可光大十杰武技,愚叔不敢称师,只望老侄答应下来,便可将十杰武学精粹择要传授。」

拂云庄主笑道:「那有人家你这样强人习艺的?不过,云阳十杰从未收徒,巴贤侄虽有家传武学,难再拜师,只要你能传艺,不传宗,巴贤侄倒可考虑一下。」

任进方接著道:「小弟岂敢企为人师,只求巴贤侄肯学十杰的武艺,於杀绝黑鹰凶徙之时,替十杰略显威风,於愿已足。」

巴大亨暗忖这老人确也可怜,云阳十杰死了九个,剩下他一个还少了一条左臂,难怪他如此悲愤,急找传人,自己反正要找黑鹰令主报家仇,雪父恨,何妨接受好意,以慰此老一片苦心?

心念及此,也就在板床上深深一拜道:「小侄敬谢成全。」

任进方喜极,也答了一拜,一伸独臂,抓紧巴大亨的手腕,虎目闪著泪光,慨然道:「愚叔委屈你了,为了不让绝技绍传,只好如此,尚请贤侄见谅。」

巴大亨由於受了对方赤诚感动,禁不住热泪盈眸道:「小侄只怕练不成功,白费叔叔心血。」

「一定成功。」任进方断然道:「云阳十杰每人仅有一种得意绝艺,余下的皆不足道,愚叔明天就将各人的心诀教给你练。」

拂云庄主虽知老友那十种绝艺不过是:邱思远的软鞭,高传统的钢环,郑壮为的飞抓,皮书臣的铁笔,龙相的套索,雷国通的练子枪,蓝田玉的铁扇,温天烈的阴喝指,华白伦的琵琶针和任进方的连环飞刀,并没有多大了不起的。

但因任进方孤谄可感,寄望在巴大亨身上发扬光大,也著实从旁赞助,不觉天色微明,这才一同下树,检视敌人留下来的尸首。

哪知一揭起那些尸体的面幕,三人都禁不住一怔,原来面幕後的脸孔竟足刀疤纵横,丑恶难看之极,根本就无法认出庐山真面。

巴大亨惊奇道:「这些伤痕好傲是故意造成的,要不然,怎会每一个人的面孔都这样难看。」

拂云庄主慨叹道:「贤侄说的不差,可见黑鹰令主在网罗得这些高手之後,惟恐彼人认出原来面目,竟使他们个个毁容,其阴陈毒辣,无以复加!」

巴大亨做梦也想不到武林中竟有这样残酷的魔君,切齿恨声道:「这种凶魔何得称为令主,黑鹰魔君将来不知如何死法,但他能令人毁容,总不至叫人把身上的特徵也一并毁去吧?」

拂云庄主怔了一下,触动灵机,急忙揭开那疑为李之本的前襟一看,不禁惊呼一声:「怎会是他?」

任进方急道:「是谁?」

「老蜈蚣诸葛天行。」拂云庄主满面惊疑,接著又道:「这不会错的,他肚皮上这一道粗毛,由心口直达脐下,奇怪的是几年前听说他已物故,怎会投身在黑鹰魔君门下,而和我为敌?」

任进方奇道:「话葛天行不是和老哥有点交情麽?」

「就因有过交情才令人费解。」拂云庄主想不出所以然,只是摇头叹息。

巴大亨措眉苦思,暗忖赵卿卿在塔上戴的用那付面具就有这些脸扎这麽难看,据说是那传自己轻功的褐衣老人所赠,若能找到那褐衣老人,也许能问出一点眉目。

但黑鹰广君有什麽力量促令这些高手毁容,并死心效命而与自己旧友为敌?

想了半晌,忽有所得,忙道:「伯伯曾说武林人物善於乔装,又可服药物使声言暗哑,不知有无能使心智改变的药物?」

「哦」拂云庄主沉吟道:「改变心智的药物?这倒不曾听视过,但确有几种药物能令人发疯,忘了本来。」

巴大亨目光大亮,同时也毛骨悚然,叫道:「这就是了,如果黑鹰魔君先以灭门纸令侵袭武林中某些宗派,设法擒下一些高手,再使他们服下发疯的药物,驱使他们与未归附的武林人物为敌,岂非轻而易举?」

拂云庄主脸色惨变,颤声道:「贤侄这话大有道理,否则他那来这麽多高手?」

任进方也惊得老脸变色,急促地道:「小弟此时区替嫂夫人和侄女等人鱿心,别被恶魔擒去,强迫服下疯药,回头与老哥为敌,那就糟了。」

拂云庄主听得心胆俱寒,急道:「我们快安葬好几位兄弟的义骨之後,立刻赶去看看。巴大亨也觉得任进方之言并非过虑,急和二老分别寻来「云阳九杰」的残骸下葬,跟随拂云庄主赶到远离二三十里乱山中一座石壁前面。

竟发现石壁上也刻有「此地於今不可居」的那首七律诗,不禁一怔道:「原来家严也曾到过此地,不知他老人家是先来这里,还是先到拂云山庄。」

拂云庄主惶急地敲打石壁,没人答应,只得搬开塞在石壁根下的两块巨石,现出一个方广三尺的穴口,穴内涌出一股血腥气息,急匐匍进去一看,原来那广润十几丈的洞里竟躺著十几具蒙面黑衣人的尸体。

这才深深吁了一口气道:「你爹真是奇人,伯伯又蒙受他一次大德,可惜不知他把我一家人救往那里去了!」

心巴大亨发觉自己父亲神出鬼没,不禁大感快慰,替自己父亲逊谢几句,随与二老退出穴外,刚退出洞穴,忽忽闻远处有人娇呼一声:「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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