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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却是失了先机。胡谨面色发狠,一挥手道:“全部给我上,击杀王府逆子谢景修者,主子重重有赏!”
将近百名侍卫齐声应了一声,纷纷举起武器,朝向谢景修攻击,丝毫不管那些灰衣护卫迎头砍来的刀剑,竟是完全不管不顾,只想着要取谢景修的性命了。
谢景修后退了两步,身上所披的厚裘大氅轻轻摆了摆,便又优雅地垂了下来,半遮住那黑色为底绣着银线蟠龙的精致皮靴…
从四面八方涌出来的灰衣护卫立刻将谢景修身前围了个密不透风。
胡谨手下的百名侍卫原本攻势如虹,此时却是突地一窒,凌厉如刀的去势就此被打断。灰衣护卫趁机纷纷跳入战局,与那些那背叛者战在一处。
元老王爷早在看到那些人齐齐攻击谢景修,恨不能立刻置之死地的时候,便已经气得脸色铁青,双眼发红。
“我以为会是李永晖那贼子来当这剪径强人,没想到啊没想到,李永晖还老老实实,反倒是这自家养的狗变成了野狼,反咬一口来了!”元老王爷恨声道。
他年轻时在外四处风流,晚年时又却被朝政夺去了太多精力,向来没怎么关注过元王府里的情况。从前他只以为是谢复无能,把个王府弄得乌烟瘴气,后宅不睦。
他是万万没想到,这王府里有些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对他的孙儿怀有这样深的恨意,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看这里叛变的侍卫就已经有了百余人,可见那些人暗地里侵吞王府势力早已不是一天两天,他竟然还蒙在鼓里。
他以为他的小孙儿在自己的王府里长大总不至于受了委屈,却没想到,那哪里是个家,分明是个龙潭虎穴!
他离开王府离开京城出外游历的那一年,景修才三岁。
元老王爷只要稍微想一想,就只觉恨得心头滴血。
谢景修安抚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是一如继往的云淡风轻。
“祖父不必担心。王府里的虫子越来越多,烦不胜烦,我才想要一网打尽,图个清净。今日时机正好,祖父只当看戏就好。”
身前几步远的地方厮杀正酣。一声声惨叫被裹挟在浓雾当中,一丛丛热血喷洒在斑驳的雪地里,一具具躯体变成了死尸,残肢断臂在半空中环转挥舞。
训练有素的王府侍卫仍旧不是灰衣人的对手,这是一场力量悬殊极大的不公平对决。
胡谨看着面前的战局,面色已经变得青灰一片。
真是……既嘈杂又肮脏,谢景修有些厌嫌地皱了皱眉头。
元老王爷看着谢景修,将他自小就冷冰冰的手握在手心里,有些心疼地揉搓着。胸膛里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作一声悠长叹息。
在另一边,被制服的侍卫已经整齐地排成了两列,齐齐跪在离萧御十步远的地方。还有两名侍卫被押了出来,跪在萧御身前。
萧御走至众人视线中央,来回踱了两步,笑了笑道:“我现在有一个问题,希望诸位侠士能够老实回答我。”
“你们,到底有没有背叛世子?”
第58章 攻心为上
萧御问完,跪在地上的众侍卫面面相觑,有人出声道:“我们根本不知道姑娘何出此言!”
“世子命我们保护你,可没让我们受你任意侮辱!”
义愤填膺之状,完全是不甘蒙冤的正直模样。
众人开始吵吵嚷嚷如同进了菜市场一般,萧御扬声道:“我自然知道你们当中有奸,也有忠,只是我现在也无法分辨,只能先一起绑了,对不住各位了。此处离京城还有将近十天的路程,我可不放心身边潜伏着图谋不轨的奸人,今天我是一定要辨个清楚的。若是忠心于王府的侍卫,我一定不会随意冤屈了好人。”
车夫在一旁听着,不禁微微摇头。
凤大姑娘虽然镇静非比寻常,到底是个不谙世事的千金小姐。她越是这样说,这些人岂不是越发有恃无恐?要审出什么来就更难了。
不过本来也没指望她审个什么明堂出来。
等世子那边对付了大部分叛徒,这二十个人里面埋藏的钉子回京再想办法掘出来不迟。
要是世子是那种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的性子,那事情就更容易了,可惜世子不是那种人。
萧御话音一落,果然那些侍卫纷纷不服气地道:“我们本就是冤枉的!我们是元王府的侍卫,你又算是元王府的什么人,有什么资格随意发落王府的人!”
不满之声沸沸扬扬,有些侍卫激动地想要从地上爬起来,不愿再跪他这个没名没份的“凤大姑娘”,却被一直侯在一旁的灰衣护卫一个一个镇压下去。
萧御摸了摸下巴,他的确不是元王府的什么人,此举实属多管闲事。不过他选择性地忽略了这个问题。
百灵按着萧御的吩咐抱着他的药箱跑到他身边,似乎被面前的场面吓住了,站在萧御身后一动不动,浑身僵直。
萧御将手举起来向她一摊:“手术刀。”
百灵这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从医箱里掏出手术刀搁在萧御的手上。
萧御捏着那枚小小的刀具,慢慢走到跪在他身前的那两名侍卫身旁。
车夫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难道凤大姑娘想要用刑?前面说得那样仁慈,转眼就拿了凶器出来。不只车夫兴起一丝兴趣,连众侍卫也是一怔,互相看了看,不过很快又露出不屑一顾的鄙夷神情来。
要成为王府的侍卫,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百里挑一的人才,不只功夫了得,对于刑讯逼供也是受过严格训练的。
这凤大姑娘拿出一把刀来便自以为悍勇睿智,以为吓唬得了谁呢?
萧御将这些人的神情尽收眼底,也不以为意,只是笑了笑道:“诸位大哥可能有所不知,我是一名大夫,外科大夫。外科大夫的工作,就是用这把手术刀,在人的身体上切切割割,再用针线缝缝补补,这样,很多受了很严重的外伤的人都可以妥善救治,不用像以前那样,得看天意允不允他活命。”
萧御一席话,却让众人难解其意。
不是要审讯么,怎么讲起治伤救人的事情来了?
萧御撩起脚边跪着的一名侍卫的头发,慢慢地剔下一缕来,接着一刀又一刀,越来越多黑色的发丝落在雪地上,显得犹为醒目。
“外科当中有一种手术,叫做开颅手术。”萧御一边专心地剔着头发一边道,“开颅手术,顾名思义,就是打开人的脑壳。大家都知道,脑是髓之海,是元神之府,你的一言一行,喜怒哀乐,都在脑的控制之下。所以,一个人有没有说谎,从脑海当中,就能看得清清楚楚。耍什么花招都没有用的。”
萧御将手术刀递给百灵,又伸手道:“锥子和榔头。”
百灵手脚麻利地把工具递上。萧御示意两名灰衣护卫过来固定着那名侍卫的头,举起手中的工具,尖锐的锥子头对准了那侍卫的头顶。
那名侍卫早已开始怵怵发抖,却仍旧倔强地不肯出声。
萧御看向面前众人,如同站在大学教室的讲台上,耐心细致地讲解道:“人的颅骨是十分坚硬的,我们这里要用到一只锥子和一只榔头。首先,用刀将皮肤切开,然后用锥子和榔头在颅骨上钻一个孔出来,里面还有一层硬脑膜,用刀将硬脑膜切开,就可以看到你的元神之府了。”
“我知道你们会说谎骗我。”萧御抬头将众人一一看去,“所以我不相信你们的话,我只相信我所看到的。大家放心,我的手法很好,连血都不会流太多。如果是忠心之人,我看过之后保证给你一层一层缝回去,缝得天衣无缝。如果是叛徒——”萧御顿了顿,哼哼地冷笑了一声,直令人不寒而栗。
话说到这里,哪还有人不明白他的意思。这样诡异残忍的审讯方式,简直闻所未闻!
这哪里是什么娇滴滴的千金小姐,连最冷血的杀手也没他这么丧心病狂!丧心病狂都不足以形容!
一众侍卫无不愀然变色,半是怀疑半是恐惧地互相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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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御悄悄搓了搓快要冻僵的手,指着身边的那名侍卫:“就从这位仁兄开始吧!”
他站在那名侍卫身后,举起了手中的工具——
众人只见那丧心病狂的凤大姑娘拿起一只刀在那侍卫的头顶划了几下,又小心地剥开了什么,接着便用那只锥子和榔头顶在那侍卫的头上,当当当地敲了起来。那种诡异的声音在这浓雾遮天的雪夜当中听得人忍不住牙齿发酸。
那名侍卫终于忍受不住地高声叫喊起来,凄厉的声音钻进每一个人的耳中,唬得众人手脚发软,有些人已经忍受不住地抱着头缩了起来。
车夫也皱起眉头,站直了身体,朝向萧御的手下望去,雾气弥漫下只能看到他动作十分井井有条,似乎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被他随手扔到一边……
车夫知道这凤大姑娘是个医术精湛的大夫,他也不知道那种看神海辨忠奸的法子是真是假,但看她的手法,的确是煞有介事。如果真的任她胡来,那些忠心于世子的侍卫也要在脑袋顶上开个洞,岂不是也废了?!世子爷如果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大发雷霆。
不等车夫想好要不要阻止,那边萧御已经大功告成了似的停下了手,那侍卫的喊叫声也嘎然而止,四周又一次陷入寂静。
只有那“凤大姑娘”沉沉的声音混着阴冷的寒风飘荡在空中。
“我问你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我。”萧御道,“你到底有没有背叛世子?”
侍卫被两名灰衣护卫押着,瑟瑟发抖了半晌,刚想开口,却听萧御道:“你想骗我,我看着你的神海呢,你可要仔细了。”
侍卫抖得更加厉害了,半晌才终于出声道:“我说……我什么都说,放过我吧。我背叛了世子,我的确背叛了世子。给……给我一个痛快吧……好冷啊,头好冷啊……”
最后那几个字气若游丝一般鬼气森森,让人不由得联想到他脑袋上开了个孔,就暴露在这寒风当中,能不冷吗……
众人都不由得从心底打了个寒颤。
萧御忍不住想笑,这位仁兄还会给自己加戏呢。他暗中拍了拍那侍卫的肩膀以示鼓励。
他当然不会看什么神海,面前这两人都是让车夫找给他的托。看样子气氛营造得不错,应该可以审个结果出来。
“既然是叛徒,这洞就留着吧,省得世子来了分辨不清。”萧御拍了拍侍卫的脑袋,听他十分动情地嚎啕一声,把他都吓得一抖。
也是影帝啊这位大哥……
萧御直起身子,又拿起手术刀,“把下一个带上来。”
胡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面色灰败,再无先前的洋洋得意。
他带来的手下已被尽数歼灭了,除了被派去对付那凤大姑娘的几个人,其他的,一个不落,全死在了他的面前。
一败涂地,真是一败涂地。
谢景修缓步走到他面前,胡谨眼睛看着那黑底银纹蟠龙的皮靴,面上露出一丝苦笑。
“世子赢了,我还是小看了世子了。”
他借着谢复的名义跟随谢景修,知道谢景修机敏聪明,他甚至小题大做地点了将近百名武功高强的侍卫参与这一次行动,只针对谢景修一人。原本以为万无一失,最后竟如此轻易便被击溃。
他以为他是猎人,原来谢景修这一路上都在耍着他玩,他甚至故意等到这个机会,等他主动暴露出来,将他的人一网打尽。
他的那位主子,这次真的损失惨重。
谢景修只是淡漠地看了他一眼,转身便朝马车走去。
胡谨被他如此轻视甚至轻蔑的态度激得心头火起。他一直是元王爷谢复的左右手,谢景修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以前谢景修甚至要唤他一声胡叔。可是这个时候,谢景修那副不咸不淡的态度,仿佛他当一个敌人和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胡谨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世子爷,你莫不是以为一击得手,便可高枕无忧了?”胡谨面上扯出一丝扭曲的笑容,“可惜啊可惜,还有几个钉子只怕世子爷是难以拔除了。世子爷向来护短,想来不会为了那么几个随时可以夺你性命的叛徒,就将自己那些忠奸难辨的好下属一网打尽吧?!”他说着猖狂地哈哈大笑起来,“我等终于主子,便是只有一个人留下,也定会尽力完全主子的任务,必要取你项上人头!”
“快把他押下去,堵上他的嘴不准再说话!”老九见元老王爷面色铁青,忙出声喝道。
胡谨马上被绑了下去,一路上还在叫嚣不停。谢景修却充耳不闻,面色不变地踏上马车。
元老王爷也上了马车,有些担忧地道:“景修,胡谨说的可是真的?还有没除掉的叛徒?”
谢景修并不隐瞒,轻轻点了点头。
元老王爷急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不怎么办。”谢景修靠在车厢壁上闭目养神,“不过是几个成不了气侯的小虫子,祖父不必放在心上。”
元老王爷看他这样,心里不由得又急又忧。那胡谨叫嚣得如此张狂,便是有万一的可能,他也不愿意谢景修身处险地。
本该是忠心保护主人的王府侍卫,里面却有那么多隐在暗处的钉子,他们在暗中窥伺一切机会,稍有破绽就露出锋芒。
元老王爷如何能不担心?!
第59章 情窦初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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