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魔女也有情(1 / 1)
陈若素如影附形,扑了过来,冷声喝道:“你顾自己吧。”霍然一掌,朝他顶门拍击下去。她下手狠毒,取泰山压顶之势。王笑笑骇然旁顾之下,闻声警觉,已嫌梢迟,猛然回顾,那晶莹如玉的纤纤玉掌含劲未吐,已临顶门不足盈尺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听九阴教主峻声喝道:“我要活口。”喝声亦怒亦成,陈若素凛然一惊,掌式顿了一顿,王笑笑藉此一顿之机,猛一蹬足,退开八尺,避过了一掌之危。
这王笑笑的是与常人不同,常人处此危难的局面,刚刚是过了一掌之危,纵然不胆颤心惊,定必是怒发如狂,而他却能强自镇静,虎目电扫,先看清两处战场的景况,然后气凝丹田,沉声喝道:“住手。”
这声沉喝凝气而发,恍如间雷乍鸣,震得人血气翻腾。耳鼓刺痛,蔡龙逸落在下风,不去说它,那边九娘主仆双战葛天都。也是个有败无胜之局,但众人蓦闻喝声,同样的心神俱震,顿时如响斯应,歇下手来。九阴教主神色一变,暗暗忖道:“这小子修为之高,不下当年薛王爷,我倒不能太大意了。”她心中在想,口中问道:“怎么?你有话讲?”
王笑笑未予置理,迳向脸目狰狞的九娘挥一挥手,道:“请陪你家姑娘先走。”
九娘微微一怔,顿了一下,突然亢声道:“你凭什么指使我?”
王笑笑道:“此间事原与你们无关,你们无须介入其中。”他的用意很明显,那是决心一战,欲将无关之人支走了。
讵料黑衣少女断然道:“不行,要走大家走。”
王笑笑道:“姑娘放心,在下讲过就算,令尊的事,在下决不袖手,此间事了,我自会找寻姑娘共谋一叙。”
九娘哑声道:“讲得好听,你若死了呢?”
黑衣少女脸色一寒,叱道:“胡说,什么事你都要插嘴,站在一边去。”
九娘亢声道:“我讲真话啊,他若被九阴教主杀死,咱们岂不落空?”这中间的关系微妙得很。黑衣少女无疑对王笑笑深具好感,但也耽心乃父的命运,因之心系两端,讲起话来,模棱两可。九娘对主愚忠,既念老主人的安危,又怕小主人坠入情网,因之处处撇清,时时作难刺损王笑笑,立场极为坚定。
王笑笑倒是心无杂念,淡然微笑,挥一挥手道:“走啦,走啦,在下自保有余,也误不了事。”
可是,有心人却又不同,只见陈若素抿了抿嘴,冷冷的哼了一声,久未开口的徐正义,此刻也自阴阴一笑,扬声道:“走么?怕不那么简单。”
王笑笑移目而视,微笑道:“徐兄竟是九阴教的属下,这倒是出乎意料之外了。”
徐正义因西门雪之事,对王笑笑仇恨至深,闻言顾左右而言他,道:“哼,阁下拈花惹草,惹上徐某的师妹……”话声倏然中断,只见他朝九阴教主躬身作礼,道:“属下请命。”
九阴教主惑然道:“你要与笑花郎动手较量么?”
徐正义恭声道:“属下请命留下那女子。”
王笑笑突然峻声道:“这算什么?”
徐正义将头一抬,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阁下夺人之所爱,徐某杀你心爱之人,也叫你尝尝其中的滋味。”
王笑笑啼笑皆非,但却忍住怒气上涌,他也懒得解释,冷冷一哼,道:“很好,阁下有种,何不与王某放手一搏?”
陈若素冷然接口道:“你是我的,噜苏什么?动手啦。”纤手一扬,一股凌宇文的掌风陡然涌去。
王笑笑身子一侧,避过了掌风,峻声喝道:“且慢。”话声一顿,威棱的目光,突然朝九阴教主望去,接道:“我声明在先,任何人若要留难九娘主仆,教主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忽听黑衣少女亢声道:“任何人也别想叫我离去,不然……嗯……”原来九娘不声不响,一指点中了她的麻穴,将她挟在胁下,双足一蹬,身子一闪,已朝山下奔去。
徐正义脚下一动,就待去追,九阴教主适时扬声道:“回来,让他们走。”徐正义不敢违命,只得刹住身子,狠狠的瞪了王笑笑一眼。
王笑笑恍如未见,转脸又朝蔡龙逸道:“龙逸兄,你也请走。”
蔡龙逸浓眉猛轩,瞪眼道:“怎样?你当我贪生怕死?”
王笑笑微微一笑,道:“非也,九阴教主要握小弟,姑且不论目的何在,小弟岂能束手就缚?小弟要放手大干一场。”
蔡龙逸抡臂一挥,大声喝道:“干啊,纵然身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王笑笑道:“龙逸兄的豪气令人钦佩,不过……”
蔡龙逸嘶声叫道:“不管啦,干吧。”
王笑笑道:“请听我讲,我如力战而死,少一个报仇的人,再者,不怕龙逸见见怪,你的武功不如我,你若在场,那就令我分心旁顾,不能一意对敌了。”
实话实讲,毫不隐讳,如果换成另外一人,多少也得考虑一下,无奈蔡龙逸是个只顾道义不问其他的人,这些话对他不生作用。只见他目光一棱,怫然道:“怎么?你只顾你的门风,不管别人啦?撇下好友而遁,我蔡龙逸成了什么东西?”
王笑笑着急道:“这不能意气用事,眼前的情势……”
话犹未毕,蔡龙逸忽然大叫道:“不听啦。”纵身一跃,跃到了宇文省三的面前,抡臂一掌,霍然推了过去。休息了一会,内力又恢复了旧观,宇文省三避开了汹涌而至的浑厚掌力,欺身上步,挥招进击,两人身形错动,拳掌并施,缠在一起杀得难分难解。
既已交手,再讲也是无用,王笑笑无可奈何,暗暗忖道:“义薄云天,他是当之无愧了。”感佩之余,转面朝九阴教主望去,冷然说道:“在下讲一个故事,教主愿意听么?”
九阴教主讶然遗:“这等时机,你倒有心讲故事?”
王笑笑道:“故事很短,不费多少时间。”
九阴教主微微一笑,道:“你有兴致,那就请讲,老身洗耳恭听。”
王笑笑道:“昔日楚霸王兵败乌江,汉高祖雄才大略,倒无逼他自尽之意,私心之中,只想如何逼得他无路可走,叫他投降过来,收为己用。”
九阴教主哈哈大笑,道:“你在颠倒黑白了,刘邦几番受挫于项羽,恨不能寝其皮而食其肉,那有收为己用之说,况且项羽兵败垓下,别姬自刎,乃是史实,不算故事啊。”
王笑笑道:“史实只记结果,楚霸王力可拔山,乃大将之材,高祖创业拓疆,需人孔殷,教主怎能断言无此意念?”
九阴教主道:“刘邦并无容人之量,项羽一死,大局抵定,何须再兴收为己用之心?”她忽有所悟,话声一项目光转动,倏又接道:“什么意思?难道你已决心与老身拚命了?”
王笑笑微微一笑,道:“教主终于明白了。”容颜一整,肃然又道:“莫容山庄只有断头的子孙,没有被擒的后代,在下纵然已到山穷水尽之境,也宁可力拚而亡,不愿被擒受辱。教主既然明白,那是最好不过,但我声明在先,若有伤亡,教主自己负责,一旦交手,在下不再留情。”
九阴教主先是一怔,继而微笑道:“没有那么严重,老身不是刘邦,你也不是西楚项羽,更未到山穷水尽之境。”
王笑笑严然截口道:“这些都是废话,为了我薛王爷的血仇,为了你们九阴教企图在江湖上争霸称雄。制造血想,在下本就难以容忍,只因在下幼承庭驯,不敢鲁莽从事,自招败这,不得不作全身而退的打算,教主既欲擒我而攻。杀我容易,擒我决难如愿。”
九阴教主道:“老身亲自动手呢?”
王笑笑冷然过:“你也一样。”他讲得斩钉截铁,九阴教主冷冷大笑起来,脸上也变了颜色。
须知九阴教主性情偏激,记仇之心极重,她先前和颜悦色,一则因年事渐高,性格自然趋向温和的一面,再者,她昔日对王笑笑的父母确有好感,那是对薛王爷的敬重和对白君仪的喜爱,王笑笑长得酷似父母,又是后生晚辈,并非这次出山所要对付的目标,为了维护长者的风度,因之她竭力抑制乖戾之气,此刻王笑笑神态俨然,语气冰冷,伤及了她的自尊,她不是胸怀坦荡的人,难怪要勃然变色,怒极反笑了。王笑笑漠然无动于衷,静静的凝神戒备,以防九阴教主突起发难。
忽听一个银铃似的声音呼叫道:“在这里了,在这里了,娘,快一点嘛。”声音来自右面山顶,王天龙不觉移目望去,但见一瞥红影袅袅从天而降,那红影的后面,另外尚有一个青衣中年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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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笑笑目为奇佳,那山顶距立身之处六七十丈,瞥目之下,业已看清中年妇人风王绝代,气度雍容,年纪四十出头,红衣人影则是一个豆蔻年王的明媚少女。那少女堪与陈若素比美,但浑身充满了青春活力,与陈若素的冷若冰霜截然不同。
此刻,王笑笑倒无心情欣赏来人的绝代姿容,他被来人临空而降的翩然另法镇住了。来人临寒而降,身子不徐不疾,当真有如天女下凡,轻灵美妙至极,那说明来人的修为,已达超凡入圣的最高境界,中年妇人不去谈她,明媚少女不过十六七岁,小小年纪,具有这等骇人听闻的造诣,谁其能信呢?王笑笑瞧得呆了,内心狂呼道:“谁家的子弟啊?武林中竟有超越咱们莫容山庄独特的修为法门么?”
那少女身在空中,下降的速度不变,却又讲话了,她道:“您看嘛,娘,哥哥连一个糟老头也打不过,真替咱们丢人,回头您要罚他跪啊,跪三天,不谁吃饭。”
只听蔡龙逸亢声叫道:“罚你跪神主牌,跪三十天,不准你吃饭。”
明媚少女格格一笑,道:“谁叫你一夜不归,跑到这里来跟人打架,害得我好找,要打就打赢啊,却又打不过人家,还不好好练功哩。”
二人翩然落地,徐徐行来,中年妇人道:“灵儿不要乱讲,咱们练功是为强身,为不坠家声,不与人争强。”话声一顿,倏又接道:“义儿歇手,跟为娘回去。”
蔡龙逸不知含蕴真力,早落原先尴尬之状,此刻他身不由己,满头大汗,讲一句话煞费周章,因之不再开口,一味见招拆招,遇式化式,全心全意的对敌。王笑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目,楞楞的凝注着来人,暗自惊疑道:“天啊,这是龙逸兄的师母?龙逸兄的妹子?那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九阴教主更是震惊,急急忖道:“这是蔡姓小儿的师母么?看来今日难以如愿了,我得如何想个法子才行。”她为人机智深沉,不达目的,决不中止,此刻明知来人功力奇高,决非自已能敌,而来人乃是蔡龙逸的骨肉,蔡龙逸是个义薄云天的少年,与王笑笑交非泛泛,想要擒下王笑笑势必要与蔡姓母女动手,她既无必胜的把握,又复难断斯念,可知她表面纵然变得温和了,但那刚愎杰傲的性子,却仍旧一成未变。须臾,只见她作了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手势,九阴教的一干属下,顿时蓄劲而待,准备撤走。
这时,王笑笑仍无所觉,蔡龙逸兀自专心一志的对敌。那中年妇人似已微感不耐,侧顾女儿一眼,道:“灵儿去,替下你哥哥,不要伤人。”被称“灵儿”的明媚少女应一声“是”款款朝那斗场走去。
适在此刻,九阴教主身子一闪,出其不意的一指制住了王笑笑的左“乳根穴”,王笑笑身子一软,已被她挟在胁下,昏迷不醒了。她计议早定,偷袭得手,当下喝一声“走”,钢杖一点地面,宛如鬼魅一般,逞朝左面密林中跃去,瞬眼隐没不见。九阴教一干徒众呼啸一声,也纷纷朝那密林中去。
蔡龙逸蓦失敌手,瞥目之下,心头大震,宇文声喝道:“留下人来。”脚下一点,也朝密林追去。
“灵儿”如影附形,后发先至,挡住了他的去路,脆声道:“干什么啊?你又想走么?”
蔡龙逸急燥万分,跺足喊道:“让开,让开,我要救人。”身子一闪,想从一侧溜将过去。
“灵儿”的身法比他快捷,娇躯一幌,又复挡在他的面前,道:“那是个什么人啊?”
蔡龙逸听得师母呼唤,不敢硬闯,只得亢声道:“不行啊,那是人称歌魔笑花郎王笑笑,是薛王爷的侄子,与孩儿意气相投……”
“灵儿”接口道:“薛王爷是谁啊?”
蔡龙逸心悬王笑笑的安危,不耐地道:“女孩子最好少问。”
“灵儿”眉头一皱,道:“哥哥很凶嘛?不问就不问,谁希罕。”双手在腰际一插,撅起樱唇,挡在他的面前,大有“我虽不问,你也别想过”之势。
蔡龙逸素知这位妹妹刁钻任性,深得师母喜爱,武功又强过自己太多,一见之下,不觉大为气馁,急忙涎脸道:“好妹子,哥哥讲错了,你行行好,让我过去,那是哥哥的知交好友,如今被人抓去,哥哥若不赶去救人,那就成了贪生怕死,罔顾道义的人了。”
“灵儿”眼神一亮,道:“与我无关呵。”
蔡龙逸急道:“怎么与你无关,我是你的同胞兄长啊。”心念一动,忙又转口道:“我告诉你,薛王爷名叫薛霸天,人称”霸刀无敌“,世居杭州西湖”薛王府“,是个大仁大义,人人尊敬的大侠,哥哥的好友名叫王笑笑,壬宇文年正月十九日生,现年十七岁。是薛王爷的侄子,人品风流,性子豪……”
蔡龙逸性子鲁燥,内心着急,只图如何消了妹妹的气,让他脱身前去救人,讲起话来口不择言,说得顺嘴,不但报出了王笑笑的生辰八字,且连“人品风流”也漏了出来,他是言者无心,他师母却是听者有意,闻言之下,不觉微愠,来等他将话讲完,已自峻声截口道:“义儿胡说什么?”
蔡龙逸楞然瞠目道:“孩儿实话实讲啊。”
中年妇人道:“外人的生辰八字,也能当着你妹子讲么?”
蔡龙逸道:“什么关系啊,王某不是外人,他与孩儿……”
中年妇人脸色一沉,道:“莫名其妙,你浑浑噩噩,说词不雅,哪一天才能聪明高雅一点?”
蔡龙逸又是一楞,顿了一下,蓦然想起九阴教的一干人早失踪影,心头一急,也懒得去想师母言下之意,当下亢声道:“不管啦,孩儿慢慢的学,目下救人要紧。”身形一幌,就待闪过“灵儿”的阻挡,朝那密林奔去。
“灵儿”倒未阻挡,他师母却已叱喝道:“站住。”
蔡龙逸万分无奈地顿住了脚步,哭丧着脸道:“干什么啊?孩儿如果不去救人,怎样再见其他的朋友,那就别想在江湖上出人头地了。”
中年妇人见到儿子万分无奈的哭丧之状,忽觉不忍,暗自一声叹息,道:“人已去远,追亦不及了,你先过来,为娘有话要讲。”
蔡龙逸想想也对,树林茂密,九阴教的人穿过密林,知道奔向那个方向?他不是忤逆不孝的人,既知焦急无用,也就惴惴然走了过来。中年妇人柔声道:“义儿,你当真非常向往闯荡武林么?”
蔡龙逸道:“咱们的祖宗也是武林中人。”
中年妇人将头一点,道:“话虽不错,但咱们家数代人丁单薄,只留师母,自从你外高祖父留下遗言,不准后代涉足江湖,五代以还,奉为家训,怎能在你的身上违背呢?”
蔡龙逸道:“孩儿不敢妄论祖上的见解,但孩儿觉得既是武林中人,就该利用一身所学,为政林锄奸去按,宇文张正义,做人才有意义。”
中年妇人微微一笑道:“你这种想法,为娘不一是不懂,但武林中人刀头舐血,性命没有保滩。仇怨相结,更是无止无休,咱们家人丁纵然单薄,差幸能以纶待金陵世家的门风而不坠,这乃是你外高祖父遗训思译,咱们与人无扰,又有什么不好?”
蔡龙逸口齿启动,话声尚未出口,明媚的“灵儿”忽然抢着道:“娘,既然讲到这事,孩儿也有话讲。”
中年妇人微微一笑,道:“你讲吧。”
“灵儿”正色道:“外高祖父立此遗训,怕是与咱们家的人丁有关吧?”
中年妇人道:“你究竟要讲什么?何须绕圈子?”
“灵儿”赧颜道:“好,那我直讲,我认为子嗣有关天命,外祖父的遗训矫枉过正。”
中年妇人先是一怔,继而微笑道:“你这丫头平日百依百顺,处处顺着娘,骨子里跟你哥哥的想法一样啊。”
蔡龙逸接口道:“孩儿的想法并无不当……”
言犹未了,中年妇人目光一棱,脸色倏寒,口齿启动,似要加以训斥,忽听一个苍老清越的声音口喧佛号,道:“小义儿也许有理,你让他讲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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