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 / 1)
周措低头看她:“可是,你得习惯我抱你。”他稍稍贴近:“还有亲你。”
今萧肩膀微缩,睫毛不安颤动,他又是一笑,抱她走到客厅沙发坐下,左手仍旧揽着她的腰,右手去拿遥控器,电视打开,有了杂音,但愿气氛能够稍微缓解。
“你那场早恋,后来怎么结束的?”他问。
今萧想从他腿上下来,可是不敢乱动,于是就那么僵硬地坐着,然后僵硬地说:“自然而然就结束了。”
“为什么?”
“人生轨迹不同,分开是迟早的事。”
周措看着她:“你们是同学?”
今萧摇头:“邻居。”
他笑问:“青梅竹马?”
“没有,算不上,”她说:“我父母都是乡下出来的,在县城没有房产,早年一直租房住,到我十三岁那年才存够积蓄买了一套房,那时才跟他认识的。”
周措打量她的神色,又问:“会难过吗,分开的时候。”
“不难过,”她语气很淡,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他比我年长几岁,当时已经开始工作,身边接触的人群和事物都在推动他往更高的阶层,他说我们之间的差距会越来越大,我觉得他说得很对,心里没太大起伏,聊过一次,就那么分开了。”
“听上去很理性,”周措说:“倒不像年轻人之间的恋爱。”
今萧没有接话。
“后来呢?”他继续问。
今萧抿了抿嘴,默然片刻:“后来爸爸去世,我在家闷了两个月,有一天终于想通了,告诉妈妈,我想继续上学,”她眼波微动:“大约是那个时候才开始努力生活,不想得过且过,我在理工大念书,比高中时要勤奋很多,但偶尔也有些后悔,如果当时复读高三,不知道能不能考进一个比较好的学校,毕竟将来要找工作,自考的文凭没那么吃香。”
周措不以为意:“比起文凭这块敲门砖,工作的能力和态度才是决定前程的根本要素,我们公司有一位老员工,大专毕业,从最基层的前台做起,后来进入销售部门做助理,去年升了部门主管,她跟我说过一句话,起点低不代表她比别人差,关键是不能偷懒,并且坚信自己可以被人赏识,就算不能,背后下的那些苦功也会变成肥料,滋养她变得强壮。我觉得,你也不是偷懒的人,不会比任何人差。”
他说着,垂眸看着她的手,握住,轻轻揉捏:“不过,多读书总没坏处,你不用急着进入职场,以后可以继续读研,或者出国深造,女孩子保留一些书卷气,很天真,很可爱。”
今萧忽然抬眸直视他,用一种不加掩饰的端详,一怔不怔地看着他。
不知是懊恼自己莫名向他袒露心绪,还是真的心中疑惑,她难得不经大脑地开口,问:“你是不是对ailsa也说过这种话?”
音落,周措顿住,抬头与她对视。
也许是倏忽间,也许过了很久,今萧反应过来,仓促避开他的目光:“对不起。”她说着,抽出手,自觉从他腿上下来,坐到沙发边,心脏开始沉沉跳动。
电视里正在播放综艺节目,莫名其妙的游戏,莫名其妙的笑点,聒噪又无趣,今萧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直到周措拿起遥控器,把音量调到最小。
然后他又拿起香烟和打火机,点了一根,略过刚才的话题,语气依旧平和,似乎并没有介意她的冒犯,说:“你觉得这套房子怎么样?”
今萧不明所以,闻言四下看了看:“很漂亮,很舒适。”
他点头:“附近交通也很便利,距离理工大学不算远,”他说:“不如,你搬过来住?”
今萧手指抓着衣袖,一时没有说话。
周措吐出烟雾:“只是缺少一些日用品,你先看看,列个清单,改天我们再去一趟超市,一样一样添置回来。”
今萧心里忽然很乱,她回头看他,似乎还笑了一下,嘴里问:“我是第几个?”
“什么?”
“我是第几个,被你带回来的。”她轻轻说。
周措眉宇微蹙,默了一会儿,道:“第二个。”
今萧“嗯”一声。
他倾身从茶几上拿过烟灰缸,弹掉长长一截灰烬,说:“除了你以外,家政公司的阿姨每周过来打扫两次,严格的说,也不算是我‘带’回来的。”
今萧垂眸不语,心里知道得罪了他,但并不后悔。
周措打量她的侧脸,心里也明白几分,说:“你不想搬过来?”
她思索片刻,道:“我住在学校很方便,而且也住惯了。”
他点头:“好吧,随你。”
接着两人都没了言语,就此沉默着,气氛变得有些凉,今萧感到些许煎熬,觉得这沉默等同于逐客令,他应该不太想见到自己,于是愈发坐不住,起身道:“我先回去了,周总。”
打完招呼,她自觉往玄关处走,换鞋的时候看见周措跟了过来,脸色很淡,说:“我送你。”
“不用……”
“你的行李还在我车上。”他打断她的话,自顾穿上外套,没有多言。
今萧见他这样,也没再推拒。
两人下楼上车,驶往学校方向,一路无话。
送完人,已经深夜十点半,周措开车穿梭在街道上,途经一个红绿灯,停下等候,他打开车窗抽烟,顺便拨了一个电话回去。
“喂?”那边传来阿琴的声音。
“裴若在家吗?”他问。
“太太还没有回来。”
他看了看表,也没说什么,挂掉了手机。
不多时,回到公寓,电视开着,厨房的灯也还亮着,他忽然有些烦闷,脱掉衣服进浴室洗澡,出来的时候听见单调的铃声,是裴若打了过来。
“喂。”
“你找我?”她问。
周措“嗯”一声:“我今晚不回去了,住在公司这边。”
裴若没说话,他道:“你最近怎么样,在安华那儿工作能应付过来吗?”
“我又不是给他打工,他又不发我薪水,有什么应付不应付的。”裴若说:“难道他还敢真的使唤我吗?”
周措略笑了下:“那就好。”停顿稍许,又问:“你的餐厅装修得怎么样了?”
裴若轻笑一声:“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周措不语,她道:“最快三月完工,我想,四月份应该可以开业。”
“那就是年后了。”
“对,”她随口应着,又怪道:“有什么事吗?”
周措想了一会儿:“没事,”默然片刻:“过完这个年再说吧。”
话音落下,他心头猛地跳了跳,有一种混乱的情绪抽丝剥茧般涌了上来,那感觉像是愧疚,强烈的愧疚,混杂着细微的惶恐,以及拨开云雾之后的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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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他与裴若在乌云底下待得太久,久到让他以为这辈子会永远待在阴影里走不出来,所以他疲倦了,麻木了,当他背叛婚姻的时候,心里没有任何波动,反正这辈子就这样罢了,反正怎样都不会好过。
可是当他做好准备,决定结束这一切的时候,所有情绪都跑了出来,就在刚才,他发现与裴若纠缠十数年的爱恨情仇全都不见了,她不再是他的妻子,而是一个朋友,无冤无仇的朋友,他害怕伤害她,可是终将伤害她。
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会怎样?一定是鲜血淋漓吧?
他长长叹出一口气,忽然觉得累极了。
那就,平静的,过完这个年,然后了断一切吧。
第24章
心中有了明确的打算以后, 心态似乎也全然不同以往了, 第二天晚上,周措回到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迎面袭来,眼前的一切都没变,装潢,家具,摆设,都是他从前熟悉的, 可现在走进门,他却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客人……一个终将要离开的客人。
于是,看什么都顺眼起来, 他甚至想做点儿什么,在最后的两三个月, 好好的, 弥补些什么。
这心思让他觉得自己虚伪透顶。
裴若不在, 阿琴收拾好厨房,请假回去了, 家中一时剩下他与周琰,一个在客厅,一个在卧室,没有交集。
周措想了想, 起身去开冰箱,拿出水果, 洗净,装盘,端到周琰的房间,搁在书桌上,然后坐在旁边督促她写作业。
约莫九点的时候作业写完,看了会儿电视,周措瞧着时间,提醒她该睡觉了,小姑娘便自觉的乖乖洗澡去。
客厅里放着体育节目,周措盘腿坐在沙发上,胳膊搭着扶手,不时敲打笔记本,查阅邮件。
卧室门开了,周琰走出来,他一时没有留意,直到她捂着额头走到他跟前,哼哧哼哧地抽搭哽咽,他忙拉住她的胳膊,低头细看:“怎么回事?”
“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摔倒,撞到头了。”兴许是太痛,她说着说着就哭起来。
“让我看看。”周措挪开她的手,见那额角青紫一块,鼓作一个包,有拇指大小,他忙问:“有没有头晕?想不想吐?”
周琰哭着摇头。
他让她坐着别动,然后起身去厨房拿来一些冰块,按压在伤处冷敷,接着打电话给阿琴,询问家用急救包在哪儿,找到之后用化瘀的膏药给周琰涂上,这会儿她也不大疼了,傻懵懵的看着他。
周措叹气,手掌轻拍她的头顶:“去睡吧,如果不舒服要立刻告诉我,知道吗?”
周琰点头,由他牵着,回到卧室,乖乖躺进被窝睡了。
不多时,裴若回来,周措把刚才的意外如实告诉她,她闻言脸色一变,忙进屋看了看孩子,然后皱着眉头出来,问:“阿琴呢?”
“请假回去了。”
“又请假,”裴若顿时烦闷:“她是不是不想干了?”
周措说:“她家里长辈生病,又没有兄弟姐妹,体谅一下吧。”
裴若撇撇嘴,脱掉大衣,怒火自然而然转移到他身上:“你是大人,怎么也不看着孩子?浴室地板那么滑,你怎么能让她自己洗澡呢?脑门都撞青了,得有多疼?阿琴不在,你就帮琰琰洗一次澡有那么困难吗?”
周措愣了愣:“我怎么能帮她洗澡?”
“你是她爸爸,为什么不能?她才多大?”
“她已经不小了,”周措眉宇微蹙,表情显得有些严厉:“一两岁倒没什么,八、九岁已经是大孩子了,即便亲生父亲也该避讳一下,更何况我还不是。”
裴若脸色微变,心里堵着一口气,想要发泄,但又找不到反驳他的话,于是瞪了两眼,转身回房去。
没过一会儿,周措也回房,走进浴室,见裴若躺在浴缸里泡澡,他拿了牙刷,准备去外面洗漱,转头又见她似乎在打瞌睡,忍不住叫了一声,提醒说:“你别睡着了,挺危险的。”
裴若朦胧睁开眼,带着些许疲惫与混沌,迷迷糊糊喊他:“阿措。”
他没来由的心下一跳,莫名游上一丝酸涩,紧接着深深叹一口气,再次提醒:“回床上再睡吧。”说完便走了出去。
自从生活忙碌起来,裴若不再像从前那样晚睡,通常回到家,洗完澡,困意袭来,倒头就能入眠,今晚也一样,但她非要强撑着,等周措也上了床,在微暗的灯光下凝视他的脸,喃喃道:“你最近好像瘦了。”
周措低头看她:“你也瘦了,学东西累吗?”
她点头:“但也很充实,安华他们餐厅的主厨是个美国人,工作的时候非常严格,嗓门特别大,我都被他吼过几次,差点儿吵起来,不过能学到东西是真的,而且工作之余他非常随和,开朗健谈,还很会赞美女性,嘴特别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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