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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正隐约听到后面的袁老轻笑了一声, 默默在心中给自己点了个蜡。

叫你背着领导抱怨!

周孟行伍出身,做事素来雷厉风行,哪怕如今当了皇帝,也没改多少,在又钓了一篓鱼后,周孟直接让身后的侍卫拿去厨房,然后就对林正说:“跟朕出去转转,买些菜,等会让厨房和鱼一起做了。”

袁老的厨房当然不会缺了菜,可周孟想出去看看,林正自然不会反驳,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就跟着周孟出去了。

周孟带着林正还有一大群隐身在暗处的侍卫从袁老家后门出去,就拐到最近的一个集市。

等到了集市,周孟当真走到摊子前,挑起自己喜欢吃的菜来。

林正看着周孟一边熟练的挑着菜,一边问着菜价,眼中闪过一丝明悟,看来周孟是想看看京城的物价如何。

果然,周孟买完菜后,又特地去粮店买了一袋米和一袋面。

等周孟买完了,林正才笑着说:“今年倒是少见的风调雨顺,再加上现在秋收刚下来,所以物价是低了点,不过百姓手中的存粮也多一些,所以日子倒也不难过。”

周孟看着周围热闹的集市和百姓忙碌的身影,说:“风调雨顺自然是好的,只是注意别让那些粮商把价压的太低,要不吃亏的还是百姓。”

荒年粮少价高,丰年粮多价低,这本是自然规律,只是有些粮商趁此哄抬或者压低粮价,谋取暴利,更是加剧了这一问题。

林正说道:“陛下说的是,前几日江南、徐州、蜀中等地传来丰收的消息,臣就担心这事,这几日正打算要给陛下上个折子,只是还没考虑成熟,才耽搁了。”

周孟听了看着林正。

林正接着说:“如今各地陆续丰收,且再过半月就要开始收秋税,百姓势必要卖粮换银交税,那时,即使朝廷出面控制,只怕也阻止不了粮价的降低和粮商趁机压价,到时只怕还是粮商吃饱,百姓所剩无几。

臣因此想,可否由朝廷设置粮局,在每年秋收时以官价买进粮食,而等春日缺粮时,以略高于官价的价格卖出粮食,这样既能控制粮商秋收是故意压价,也能阻止粮商春天的屯粮抬价,还能不让朝廷亏本。”

林正这是打算把前世的粮管所搬过来,虽然无数人曾诟病过粮管所,可不得不承认,粮管所作为国家调控粮价的手段,还是非常管用的。

周孟听了林正说的,不由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说道:“这主意倒是有新意,只是这收粮的人,这存粮的地方还有监管的人,所属的衙门?”

林正点点头,说:“这确实都是问题,存粮的地方其实还好,只要朝廷拨钱修出粮仓就好,可剩下的,确是要慎重考虑,否则很容易成为一些贪官污吏的谋财之处,所以臣才没敢冒然上折子,打算等考虑周全,再呈给陛下。”

“这样吧,你把能想到的写个折子,等下次庭议,让众位大臣一起商谈一下。”周孟说道。

林正一听大喜,忙说:“多谢陛下。”

周孟心里想着林正刚才说的,也没心思接着逛下去,就带着林正掉头往回走,一边走一边不由感叹道:“要是朝堂上那些大臣能像你一样多心系百姓,别光想着朕爹是谁,朕也就不用天天如此操心了。”

林正知道周孟说的礼部尚书,因为陛下宗庙的事,整个礼部简直成了辩论大会,礼部尚书非但不阻止,还当起了裁判,不过周孟可以说,他却不能说,于是林正笑着说:“陛下先祖关乎宗庙社稷,礼部难免慎重一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要不是您,换了别人,就算没爹,礼部也懒得瞅一眼。”

周孟听了,顿时笑了,说:“你倒是会说话,难不成朕还要因此高兴不成。”

林正故意说道:“陛下高兴不高兴臣不知道,臣只知道臣现在没爹没娘,可礼部那些老头,却从来没替臣急过。”

“你呀,这是一回事么!”周孟哭笑不得的说。

“所以说还是陛下金贵,才有人替陛下急。”林正笑着说。

“要不朕赏你个恩典,让兖州那边的官员帮你查查你的父母。”周孟突然说。

林正一愣,他倒没想到陛下突然这么说,要是周孟真让人查的话,只要他的父母没死,只怕还是能查到的,不过,林正婉拒道:“多谢陛下,还是算了吧!”

“怎么,不乐意?”

林正抬起头,摇摇头说:“不是不乐意,只是,臣早就知道父母是谁,而且,他们早已过世了。”

袁老的宅子正在林正宅子的前巷,周孟和林正从后门回去时,正好要经过林正门口,林正还正犹豫要不要请周孟进家坐坐,就看到一个马车从远处驶来,在他家门口停下,然后从车上下来几个壮汉和两个颤巍巍的老夫妻俩,就在林正正奇怪这几个人到底是谁时,只见一个壮汉蹭蹭的跑到大门前,把门拍的砰砰响。

门嘎吱一声开了,门房从里面伸出头来,看着眼前陌生的壮汉,愣了一下,不由问道:“您是?”

“这里可是林尚书府?”

“正是,您是哪位?”

“在下兖州府府衙衙役,特来送林大人的老父母前来。”说完,手一指马车旁那两个颤巍巍的老人。

作者有话要说:  值自习回来的晚了,有些耽搁了,实在抱歉,码的有些匆忙,等下我再修下错别字。

第七十三章

衙役的话不仅把门房吓了一跳, 更是让在巷口的林正变了脸色。

“这怎么可能, 我当初还偷偷去坟前上过香呢!”林正脱口而出,随即反应过周孟还在旁边, 忙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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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孟转头看着林正, 示意他接着说。

林正:……

他头一次发现,原来周孟也挺八卦的。

不过能当着周孟的面把事情说清楚, 总比以后别人在周孟跟前添油加醋强, 于是林正凑近周孟,小声说:“臣本来出生在兖州城西外田家村一个田姓贫苦人家,家里穷, 臣又是第八子,上面哥哥姐姐不少, 所以刚出生时, 就被弃在兴安寺外,后被寺里的长老捡回寺中,抚养长大。

后来在臣十岁那年, 臣曾偷偷跑出寺去那村里一趟,才知道家母早在三年前,就因操劳过度去了,臣当时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些人, 就偷偷去坟前磕了三个头,然后回寺里了,再过了两年,家父也因操劳过度, 年纪大了去了,臣那时大了些,就偷偷去烧了两次纸钱。”

“你不曾上门去认过亲?”周孟诧异道。

林正脸上闪过一丝落寞,说:“他们亲手断了尘缘,我何必去认。”

周孟这才想起林正原来还是个和尚,顿时也不好再说什么。

林正用眼的余光看到周孟没什么反感,放下心来,要是普通人,明知道父母在哪,却不去相认,很容易给人忘恩负义,冷血的感觉,林正虽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可周孟是皇帝,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林正却不愿意给周孟留这样的印象,所以才故意用佛语回答,毕竟对于和尚,尤其是从小在寺庙长大的和尚,从小被教导要摒弃尘缘,要六根清净,不愿意相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果然周孟没再提这事,而是看着林正门前的老夫妻俩,突然问道:“你当初怎么知道那户人家是你的父母?”

林正一顿,确实,他那时才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按理说是绝对不可能记得自己的生身父母的,只是,林正想了想,还是叹了一口气,说道:

“那是因此,臣早慧,生而知之。”

周孟猛然转头,看着林正,问道:“书中记载的那样?”

林正忙摇摇头,说:“臣没那么厉害,只是从刚出生就记事,小时候读书写字学的也很快,寺里的长老一开始还如获至宝,觉得臣是修习佛法的好苗子,可后来就发现,臣只是学东西快,可对佛法的悟性却差的很,甚至和佛法无缘,所以后来长老们也就不再提这事了。”

周孟听了有些可惜,说:“也可能只是你不适合当和尚,要是你出身官宦人家就好了。”

林正知道周孟可惜什么,因为孔子曾云“生而知之者上也”,所以古代很多人都觉得生而知之的孩子有成为贤者的潜能,周孟身为君主,自然希望天下能出几位大贤,当然要是能辅佐他就更好了。

不过林正自家知道自家事,他可不是什么天生神童,就笑着说:“陛下何必可惜,臣现在虽然不是什么大贤,可也侍奉陛下,况且就算生而知之者,不是还有伤仲永么!”

周孟一想也是,又想到林正之前的献策和一直对自己忠心耿耿,世间的事哪有那么十全十美,倒是他太贪心了。

“既然你父母已经去世,那门前的这两位?”周孟当皇帝久了,也难免有些阴谋论了。

林正点点头,说:“肯定不是,只是不知是单纯的为了富贵而冒认亲戚,还是……”

“既然是你的家事,你去处理吧!”周孟说了一句,就转身带着侍卫去了袁老家。

林正微微躬身,等周孟走后,才整了整衣袖,走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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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房听到衙役说的,顿时一惊,随即又想到进府这些年听的一些内/幕,看着马车旁的两位老人,不由心中惊疑道:

难道这真是大人的老父母?

门房不敢怠慢,忙对衙役说:“这位官差大哥,您先稍后,容小的进去通传一声。”

衙役一看有门,顿时大喜,他只是一个府衙的衙役,要是能趁此机会攀上尚书府,那以后……衙役忙说:“那您快去,卑职等在这守护着老太爷和老夫人。”

等门房一进去,本来一路上还有些看不起两个乡下老头老太太的衙役,立刻殷勤的扶着两个老人到旁边坐下,那个敲门的衙役甚至还把自己的披风脱下来,给两个老人垫着,一口一个“老太爷”“老太太”小心伺候着。

很快,尚书府的门又被打开,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贵妇扶着丫鬟的手匆匆的走出来。

门房在前面领着,对台阶下的衙役说:“我家老爷不在家,这是夫人。”

衙役一听这是尚书夫人,忙跪下说:“小的兖州府衙役张钱,见过夫人。”

慧儿略微点头,就直接看向旁边坐着的两位老人,问道:“你说这两位老人家是老太爷和老夫人?”

张钱忙回道:“回夫人的话,半月前,这两位老人家到府衙,说自己二十一年前丢的孩子,是如今的尚书大人,我家大人一听,立刻重视起来,特地派了衙役前去查访,经过查访当年的稳婆和兴安寺的花名册,可以确定这两位老人家,应该就是大人的老父母,我家大人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就立刻派小的带着衙役,送两位老人家前来………”其实是兖州知府知道户部尚书和自己是同乡,又从小被弃在寺院,就动了心思,特地派了大量的人去查找,想以此为契机巴结上尚书府,结果还真被找到了。当然这话张钱肯定不能说。

慧儿听到张钱说的有理有据,也不由信了三分,只是这认亲是大事,容不得一点马虎,就问道:“那当初的产婆在何处。”

张钱忙说:“我家大人知道尚书府必定要察看,也让小的一起带来了,其实同来的还有大人的兄弟们,只是没确定前,小的不敢一起带来,怕惊扰了尚书大人,所以在进京后,就直接找了个客栈让他们先住下了。”

慧儿这才知道原来来的不只是两个老人,而是一大家子,思索了一下,对身边的丫鬟说:“你让马房备马,让管家去小心接来,安排在西跨院。然后让人快去找老爷回来,就说我有急事找他。”

“是,奴婢这就去。”

张钱在旁边听了,更是喜上三分,越发觉得自己送了两个金疙瘩来。

只是还没高兴两下,就听到后面传来一个声音:

“等等!”

张钱忙转头,就看到一个锦衣男子从巷口悠悠的走过来。

“夫君,”慧儿看到林正眼睛一亮,忙迎了上去。

张钱和几位衙役一听慧儿的称呼,哪里还不知道眼前这位就是尚书大人,忙跪倒在地。

本来坐在台阶上的两个老人也相互扶着站起来,蹒跚的走过来,蹑蹑的说:“你,你是我儿子吧!”

慧儿忙抬头看着林正,小声的说:“他们是来认亲的,说是”

林正一抬手,制止慧儿的话,说:“我知道,刚才在巷口听到了。”

说完,林正侧过身,打量起两个老人。

两个老人一看就是普通的庄家人,长期的劳作,让两人的背早已驼了,脸和手,也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和裂口,男的看他看过去,想要叫他,却有些畏缩,女的倒是精明一些,看他瞅过去,壮着胆子叫道:

“儿啊,我是你娘啊!”

林正顿时感觉浑身鸡婆疙瘩都起来了,想要探查这些人到底什么目的的心思也淡了,忙说:“这两位大叔大婶,我想你们应该是认错人了,本官不是你们儿子。”

又转头对从府里出来的管家说:“两位老人家来一趟也不容易,你去账房支十两银子,再叫一队人马,送两位老人家回去。”

说完,拉着慧儿进了府。

等进了府,慧儿就忙问道:“刚才那两个老人家真不是?”

“不是,怎么,你还真以为是。”林正诧异的说。

慧儿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只是打算先接到府里,然后叫夫君来认认。”

“放心,不用认也不是,你公公婆婆的坟我都上了好几年了,除非他们从地底下爬出来。”林正怕慧儿被蒙蔽了,忙把当初的事仔细说了一遍。

“那,那门外那两个老人家是谁?”慧儿问道。

“我怎么知道,本来刚才我打算审审的,可看那两位老人家样子,也懒得追究,算了,就当他们不小心认错人吧!”林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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