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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账东西!”蒋锟钧抄起手边的折子砸在蒋梧雍身上,气的半直起身双手撑在书案上,问她,“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蒋梧雍倔道:“母皇有心偏向老八,我说什么做什么又有什么用?”

蒋锟钧近两年身子一直不算多好,换季之时身体更差,被蒋梧雍这么一激,气的往身后椅子上一坐,咳了起来。

殿中省一直站在门口守着,如今听到里面的动静,立马过来给蒋锟钧弯腰顺气,路过蒋梧雍时,小声说道:“殿下怎能如此顶撞皇上,陛下说您两句还不是为了您好。您可知年初有言官要废太女,还是陛下压下来的,您还不过来给陛下赔不是。”

她说了这么多,蒋梧雍就只听见有人提出要废黜太女……

蒋梧雍拳头紧握,垂着头,遮住眼底的惶恐不安,声音瓮声瓮气的说道:“母皇孩儿错了,您别气坏了身子,我不该顶撞您。”

说着跪着爬过去,抬手给蒋锟钧捶腿,声音委屈,“孩儿那时候是真害怕了,见到床上衣服上被人放了虫还查不出来谁做的,孩儿怎能不怕?孩儿知道错了,您别生气。”

蒋梧雍这话的确不假,如若不是住处有虫,她又怎会自讨苦吃跟着上战场而不是坐镇帐内?

蒋锟钧闭上眼睛缓了两口气,抬手有气无力的拍了拍蒋梧雍的头,叹息道:“下去吧,去看看你父君,他一直都很担心你。”

太女走后,蒋锟钧让殿中省也退下吧,自己一个人坐在御书房内。

蒋梧雍去了贵君的宫殿,言语中得知他如今的处境不如以前之后,咬了咬牙,出宫后偷摸去见了左相。

“皇上的身体大不如前了,”左相摩挲着手中茶杯,眼睛盯着蒋梧雍说道:“八殿下现在最是得宠,你要早做准备。”

蒋梧雍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不由有些犹豫,“母皇只是斥责两句,并没有废太女的心思。”

她不去做那事尚且还能稳住太女之位,但如若那事一旦做了,她可就回不了头了。

左相心底遗憾,却也不敢强逼她,就道:“那就等等再看。”

这一等,就等到了秋猎。

如果说每三年一次春季的殿试是给朝廷选文臣,那么每年的秋猎,就是习武之人的表现机会。

大梁一年两次狩猎,分别是春猎和秋猎。

春猎乃是娱乐为主,皇上带着众臣来山上,随意搭个营帐,让人打打猎踏踏春,感受一番春意。

而秋猎不同,秋猎皇上入住行宫,守卫森严,形式庄重。只因为秋猎是历代圣上,默认选拔新人武将的时候。

狩猎实打实的彰显能力,但凡有从武意愿的世家子女,都会在秋猎上跟圣上表示自己的志向,展现自己的实力。

魏悯虽是文臣,但作为副相,名字自然在秋猎随行的名单之中。

魏悯坐在桌旁,皱眉望着阿阮圆挺的大肚子,有些不太愿意去,“这一去来回就要小半个月。”

秋猎男子也是能参加的,封禹但凡在京中就没落下过一次,今年哪怕怀着孕,知道胎稳之后,又跟着蒋梧阙去了。

但阿阮不同,他如今肚子月份大了,坐马车来回太折腾,只能留在府里老实养胎。

阿阮笑笑,抬手“说”道:

——别担心,府里小侍众多,二九也在身边,总能伺候好我的。

魏悯有心想跟圣上告假,但奈何这次她非去不可。

阿阮如今八个月的身孕,腹部突出如弓,走路时都要靠手撑在腰后才会觉得好受些,晚上睡觉自己想翻身都困难,全靠魏悯来帮他。

如今挺着这么大肚子行动不甚方便的人,抬手拉开柜子,下意识的就要替魏悯收拾随行的衣物。

阿阮不懂骑射之术,往年跟着魏悯去春猎秋猎都是坐在帐篷里,魏悯十八狩猎回来,他和二九就等着吃肉。

阿阮去了几次,觉得不甚喜欢,这两年就没去再了。但每回魏悯随行的衣物都是他亲自给收拾的。

魏悯见阿阮扯出包袱,忙起身过去,说道:“你跟我说要带什么,我自己来。”

阿阮也觉得自己如今这个肚子弯腰不方便,就站在衣柜旁,抬手拿出衣服递给魏悯,让她自己折叠好放进包袱里。

阿阮站了一会儿,就觉得累了,用脚把一旁的绣墩勾过来,坐在上面伸直腿,抬手捶了两下。

他面朝着衣柜坐,余光瞥见柜子底层放的一件秋衫,想拿出来看看,肚子太挺又不方便。

阿阮抬手扯了扯身旁的魏悯,笑着指了指压在众多衣服下面的那件月白色的衣服。

两人房中的衣柜很大,里面阿阮的衣服最多,各种颜色的都有。

魏悯找到之后,抬手递给阿阮。阿阮把衣服放在腿上,拿在手里摸了摸,眼里慢慢露出笑意。

魏悯见阿阮这幅模样,有些疑惑,“喜欢这个料子?还是喜欢这个颜色?要是想要,就让二九让人再去做两身。”

阿阮摇头,这衣服是他去年还没怀上身孕的时候让人做的,做完还没穿就回了青平县,等到今年他肚子大了,想穿都穿不上了。

像这种做完没穿的衣服,衣柜里多的是,全都压在最下面。衣柜上面放着的永远是当下最流行的款式料子,这些衣服多数都是妻主给他买的。

阿阮是瞧着这么些的新衣服,忽然想起来当年魏悯鹿鸣宴后的事了。

那时候魏悯考中举人,县令赏了几两银子,她拿着银两牵着他就去了街上的布料铺子,说要给他扯布做身新衣服。

几两银子现在放在阿阮面前实在是不算什么,但那时候他哪里舍得呦,他宁愿不穿新衣服,也想把这钱留着给魏悯入京赶考。

妻主那时候执拗的很,阿阮红着耳根厚着脸皮朝她撒了娇,她这才妥协。

那时候她就说等将来有了功名,有钱后给他置办一间专门放华服的屋子。

如今他华服众多,虽说没有一屋子,但都拿出来也能放大半间屋子。

阿阮不知道妻主是还记得当年的那句话,还是就单纯的想疼他,反正她是看中什么布料,就想着给他做身新衣服。

怀孕的人,情绪波动最快,也最是感性。

光看着衣服想着那些事,阿阮心里就酸酸软软的,觉得眼睛有些湿润,为两人当年的不容易,更为妻主对他多年不变的心。

魏悯正弯腰整理衣物,就觉得身旁的光亮被人遮住了,侧头就见本来坐在绣墩上的阿阮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魏悯手上动作未停,问他,“怎么了?”

阿阮双手扶住肚子,吃力的弯腰低头在魏悯侧脸上亲了一口,直起腰,笑眯眯的倚在床尾看她。

魏悯因为他突如其来的一吻手上动作不由一顿,意识到他做了什么之后,睨了他一眼,道:“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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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这么说,嘴角却是慢慢向上扬起,眼里的笑意晕染开,攀上眉眼。

阿阮有了身孕后,仗着她不能对他做什么,真是越发淘气。

魏悯想,都给你记着呢,等孩子生下来,这账再慢慢算。

作者有话要说:  魏悯:撩,可劲的撩,等孩子生下来再收拾你→_→

阿阮:v

谢谢梦若琉璃的手榴弹,爱你~

第73章 皇上病重

随着年龄增长, 皇上身体越发不如从前, 偏她生活没有节制, 依旧喜欢宠幸后宫美人。

这次秋猎,随行的不是君后,也不是榕贵君, 而是年轻貌美的月美人。

秋高气爽的季节, 从红墙黄瓦的深宫, 换到视野广阔的围场,蒋锟钧心情大好, 跨马骑射,依旧以为自己正值壮年。

许是白天吹了风,亦或是累着了, 第二日蒋锟钧精神就有些不好。

太女把握这个时间在皇上身旁端茶递水的尽孝, 不给同样随行的蒋梧阙半点机会。

两日过后,皇上病情没有任何起色。

奉御眉头拧起, 语气有些疑惑,“本来只是累着了,怎么越发严重?”

皇上病重的消息, 就跟长了翅膀一样, 从行宫里飞出去, 传到各位大臣的耳朵里。

这几年随着魏悯赋税的改革,皇帝越发倚重这个寒门出身的状元,因着有了先例,今年选出来的新臣也有不少出身寒门。

如今的朝堂, 已经不只是士族的天下。

最近深受皇上宠爱的八殿下蒋梧阙一向跟魏悯亲近,这就变相的是疏离士族。

这些大臣几番联想,心思难免就活跃了起来。

太女经过南疆落马一事,回京后显然不如以前受宠,这若是被八殿下钻了空子,废黜太女东宫易主,那她们这些士族大臣定然是新帝登基后先被拿来开刀的人。

这些大臣一合计,就给皇上写了折子,说圣上病重,应当好好休养,太女孝顺,朝中之事可由她为其分心。

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外乎让皇上把权让给太女。

蒋锟钧看见这些话,脸色阴沉,气的咳嗽不止。

抬手将面前的折子从书案上推下去,怒道:“朕不过偶染风寒,还没死呢,她们这就要逼着朕退位了?”

蒋锟钧双手撑在书案上咳到脸色变红,看着满地的奏折,她突然想明白一件事。

这就是她手下的大臣,就是她倚赖的士族。她们当年是如何支持她,现在就是如何支持太女!

蒋锟钧被这么一气,病情更严重了,躺在床上浑身不舒服,意识昏昏沉沉的。

睡了一两日,蒋锟钧在夜中醒来,迎着微弱的烛光,隐约看到殿中省趴在桌子旁睡着了。

蒋锟钧躺了许久,躺的骨头疼,这时候难得清醒就想坐一会儿。

她这一弄出动静,殿中省立马就惊醒了,睁眼看见蒋锟钧,惊喜道:“陛下?”

“您可算醒了,吓坏老臣了。”殿中省忙跑过来,伸手扶着蒋锟钧坐起来,叠了床被子给她靠在身后,弯腰轻声问道:“可要老臣让人给您准备些吃的?”

蒋锟钧摆手,“朕昏睡时,可有什么事?”

殿中省如实禀告,“太女一直在殿内伺候,晚上才刚回去。这期间八殿下和八皇夫来过,太女怕两人扰了您休息,就只让他们看了一眼,其余人更是没让进来。”

蒋锟钧闻言冷哼一声,“她哪里是怕旁人扰朕……”

“对于朕的病情,奉御如何说?”蒋锟钧突然话题一转,斜眼看向殿中省,声音微沉,“朕要听实话。”

殿中省应了一声,说道:“奉御说您就是累着了,骑马出汗时吹了风着了凉,紧接着又怒火攻心气着了,休息两日吃点药就好了。”

蒋锟钧声音微沉,“休息两日就好了?那朕怎么觉得病情反而越发严重?”

“这……”殿中省脸色不安,犹豫再三,往后退两步,跪在床前跟蒋锟钧行了一礼,说道:“这事臣也说不清,陛下还是亲自问奉御的好。”

殿中省这幅模样,显然证明了蒋锟钧心里的猜测,这里面的确有事。

蒋锟钧一路登基,年轻时什么没经历过?她这病,虽说来的普通,病的却是异常,且越发严重,本就多疑的她心里难免有些怀疑。

是太女还是老八,亦或是其他人?

奉御连夜被召,心里自然明白所为何事,来到皇上床前就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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