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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就怕在人还没死,就有许多人知道了……”景霄逗着鸟儿,笑了。

许青珂在府里养伤,谢临云上门来汇报公务,他们都知道真正涉及皇族命脉机密的时候,他们这些人一个也不会被蜀王留用。

若是真的留用了,那离死也不远了。

除非秘密已经不是秘密。

“大人伤势可是好些了?”

“几日光景养着,还好,御史台可忙?”

谢临云想了下,也回:“还好。”

那些人被抓进的都是廷狱。

是要重新重用廷狱吗?

许青珂偏头笑了下,“看来君上要让你们随我一起清闲。”

谢临云有些看不透她的心思,但说:“大人不必担心,不插手未必不安全……”又怕自己班门弄斧,“也许是下官心不稳了。”

“闲一段时间而已,以后总有的忙活的。”

谢临云当时没想,也没懂,只因为许青珂随口一句。

却不知许青珂喝茶的时候,心中轻飘飘想:这次不过血牙借用廷狱之地处理首尾而已,这次用完,廷狱要么被全部铲除不留活口,要么就是被姜信留下的底牌重新作用涅槃重生。

就看蜀王的忧虑会不会达到认为一个血牙不足以报障他王权的地步。

那时候,是她的机会,也是姜信的机会。

但也是景霄的机会。

第156章 四条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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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青珂闲散养伤, 北琛一边合理发作蜀国朝堂, 一边准备回晋国,景霄得了救驾的名声, 这名声是蜀王怎么也压不住的,除非他能找到证据说景霄其实是贼喊抓贼。

可景霄是什么人。

他办的事儿, 有些尾巴是许青珂都素来懒得去找的,因为压根被清理干净了。

是以, 这个救命之恩,作为君王可以不拜谢,却必须做给天下人看:短期内是不能发作景霄跟侯府了, 否则天下人该如何看待他这个君王。

于是景霄得到了什么?

“他得到了时间。”许青珂盘腿坐在茶室, 看着外面闲散落叶叶慢停转在空中, 落地无声,金元宝却在院子里抓着鸟玩儿。

那么大个的骜犬, 蹦哒蹦哒的。

“时间可以让对手压抑愤怒, 也可以让自己蓄势实力, 何况在这样的时间里, 三皇子下马了。”

谢临云作为下属官,也作为清流一派的代表, 他这几日常来探望,偶尔跟自己名满邯炀的上官讨论当朝局势, 这并没有毛病,而他的上官也一如既往聪明,甚至没有遮掩。

因这是满朝文武都在讨论的命题。

“三皇子会败, 太子会顺理成章继任大统?”

许青珂抬眸看向有些微迫切的谢临云,“这种非确定答案就没有意义的问题,你应该去问君上,这世间只有他有资格回答你。”

谢临云顿知道自己失言,低头了,过了一会,他看到有其他官员前来探望,便是起身告辞。

许青珂也不耐烦天天见这些明面上忧虑真诚私底下巴不得她死的同僚,于是直接闭门谢客了,又惹的一些官员们无奈不已。

这许青珂还真是泥鳅式的人物,如此置身事外,难道真的跟她无关?

邯炀风云暗涌,忽有窃窃之声传出,说三皇落马是因为一幅画。

那幅画叫《骜》。

百姓们懵懂,官员们十有八九糊涂,也就十之一二清醒。

傅太何翻着厚重的卷宗,听到属下斥候汇报邯炀动向的时候,听到这消息似乎愣了下,然后眨巴下嘴巴:“啥玩意儿?獒?是狗还是什么东西?一幅画啊,画狗的画吗?”

于此时,周厥也听到了风声,他皱眉,旁边的谢老脸色苍白,有些颤悠悠的,“这到底是何人啊,出手这般狠辣,是要动摇国之根基,还是借此达成某些目的?”

那么,是谁呢?

是狠毒狡猾的景霄,还是……

周厥垂眸。

竖子成名便是苍鹰。

苍鹰终究是要狩猎的……

可这次应该不是她。

是景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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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怀疑的人正在养伤逗狗……

为什么逗狗呢?是因为金元宝立的大功?

“可知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话?”

许青珂坐在院子里,金元宝蹲在前,尾巴摆来摆去。

许青珂是在上三台阶的,否则金元宝可高于她。

此时他们是对视的。

许青珂一本正经:“因为你听不懂。”

金元宝:谁说的,我听得懂!

许青珂:“有些秘密,与人不能说,闲着无聊,也只能与你这蠢蠢说了。”

金元宝瞪她:我觉得你在骂我!

“你可看得懂这三条线?”

许青珂肩膀受伤,可有一臂是完好的,她用树枝在院子里铺着的白沙上画了三条线。

金元宝看着她画,也听到她说话。

“第一条,景霄的线,饿狼驱赶我到三皇子刺客埋伏之地,让三皇子的刺客留下痕迹,安排他府中的《骜》,想借我跟君上的手让三皇子背锅,《骜》是让他翻不了身的命脉,他于这次狩猎的主要目的的是三皇子。”

“第二条,是三皇子的线,但这条线是云家人着手的,一是云家若是成了,我就死了。二是云家不成,那么云家就是毒瘤,可让云家顺理成章背锅,且蜀王会替他亲手除去这拖后腿的外戚,他虽因此削弱大半,但以蜀王心态,亦会找太子麻烦,借此,他去毒瘤,太子削臂膀,他终究会占优势,他的目标是我跟云家,但棋差一招,论为别人的猎物。”

“第三条,那位刺杀者的线,杀我杀北琛杀三皇子的人,通杀!不管能不能杀成,结果就是三皇子背锅,若是能查得深入,便是塞北黑引出莫度,要挑起晋国跟蜀国与强大的草原部落莫度的战争,但他似乎主要是想杀我,可真正无法达成时,又退得干净,杀伐果断……”

许青珂想了下,忽然又划出了一条线。

“第四条,蜀王的线,让我跟景霄待在一起。君要臣死不得不死,非必要我死,但若是我死可以引景霄背锅,可以让蜀王顺理成章铲除景霄,如此也是可以的。”

但很显然,第二条线被第一条线扼杀,第四条线被第三条线打断。

赢的人算是景霄跟那位幕后刺杀者,可能后者于前者有助力,但许青珂知道景霄于后者无牵扯,那只能说这第四条线的人物更凌驾于第二条线的景霄。

那个人希望景霄铲除三皇子,引起蜀国重新洗牌。

可这两人算尽心机,如今也只能算是半成品而已。

“接下来,景霄会放出《骜》的秘密,引发蜀国皇权动荡,逼迫蜀王抉择。”

许青珂将三皇子的线抹去,拉长景霄的线。

许青珂并不看景霄那条线,却盯着第三条线,她在想,这个人凌驾于所有人之上,似乎也对她有杀心,可此人……

“必不是蜀国之人,因与所有权力体系都不相干。”

她有自己的自信,偌大权谋丝丝入扣,若是她漏掉了这样一个足以影响整个蜀国格局的人物,那么往后她也不必继续,还不如重新跳入那寒潭中。

所以,这必是一个蜀国之外的人。

这个人还得了某种诱因,非除她不足以安心。

这种诱因是什么?

是她身边出了内奸吗?

许青珂阖眼,略思索,对金元宝幽幽说。

“若以推翻蜀国为第一目的,他会去找景霄。”

然后……她把第三条刺杀者的线往上延伸,跟景霄交叉。

蜀王那条线划掉。

守株待兔就是了。

景霄的线不必争分夺秒,可委实一步步逼三皇子入死境,尤是他在囚牢中得知了一件事。

“民间传音《骜》乃是……”

他呆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完了。

“三十年前,画作巨匠坐山客从苍山之顶跳下悬崖,但留下一幅画——《骜》,且题下:北风南吹 ,乍起一池秋江寒引水。”

周阙跟钟元终究提起了这件事,不得不提。

“那幅画当年见过的人不少,后来都没活过三个月,三十年来见过的人很少,因在当年就已经消失无踪,倒是平静了二十年,我都差不多要忘记它了。”

钟云听着周阙说,垂眼,“我是第一次知道,却不知其中到底何等秘密,让先帝跟君上如此……不过料想也是我不能知道的。”

“可你现在知道了,很多人都知道了。”周阙面无表情的时候,蜀王在宫中也面无表情得看着眼前的画。

画上有什么?

草原,骏马,烈日。

还有题诗。

北风南吹 ,乍起一池秋江寒引水

“骜是骏马,奔驰于原野之上,可这原野之上的草略暗黄,说明有血,乃是战场,天上烈日硕硕,看似灿烂,其实是炙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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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厥垂眸看着手里转着的酒杯,缓缓道:“我们蜀国原野接壤的战场也就一处,三十年前先帝御极时,北地被御铁骑而来征伐的烨国起了纷争,当时战力五五之分,而在那一战之前,烨国北伐而来,国内早有准备,筹集了好几个月的军资以备这关乎国脉的一战,可那一战的结果是惨败,北地驻地精兵二十万被对方以不到一万折损的代价斩杀十之八九,其余解释俘虏,领兵者还是我们蜀国当时最厉害的将帅柯峦,那一战柯峦战败,随同俘虏挑断脚筋眼看烨军屠城北地,城中三十万百姓几乎死绝。莫说在我们,就是放眼诸国也没有一次战役如此失败,于是哪怕柯峦跟其他将领被烨军削皮削肉留一口气吊晒城门十日,后头颅被送回邯炀……先帝叱骂,拒接,且将林府等将领府门满门抄斩,那几日……血流成河,最近看到的一些与之相比都不算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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