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节(1 / 1)
被叫住的大太监朝那边张望片刻,也不知道是眼力太好还是有特殊的辨认技巧,明明滕振只看到一堆模糊的人影,他却十分确定的回答:“回陛下,是安郡王。”
安郡王?
那是谁?
滕振面露茫然,没有在记忆中搜索到这个人的相关信息。
大太监非常有眼力见的补充:“就是媛太妃的儿子,与陛下生辰仅差两日的安郡王,今日是媛太妃的生辰,安郡王大约是来给媛太妃祝寿的。”
媛太妃?
又是一个没有任何印象的角色。
不过……和我的生辰只差两天?
滕振刚被后宫女人搅得一团糟的脑子突然就清醒了,眼前闪现出白天看到的那几张生辰八字。
既然这人也是皇子,生辰又和自己所扮演的这个角色如此相近,是不是也和那几张纸有关呢?
而且这个安郡王很可疑啊。
一般来说,成年的皇子,只要不是有有利社稷的经世大才,朝堂离不开他,都会在封王之后就藩封地,除非特大事件,一般不能再回到京城,这位怎么就呆在京城,还可以不经过自己同意就出入后宫?
还有那位媛太妃。
先皇驾崩后,皇后变太后,有子的太妃会出宫跟着王爷儿子住,无子的太妃可以选择去给皇帝守陵也可以选择继续留在宫里平平淡淡安度晚年。
既然她有安郡王这个儿子,为什么还住在后宫里?
疑惑涌上心头,可现在毕竟不是探究的好时候,滕振摆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让御辇继续前进。
等回到御书房,滕振翻了一些皇室记录,又旁侧敲击的问了好几位大太监,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把媛太妃和安郡王的故事理清楚。
这位媛太妃姓吴,先皇生前,她曾拥有过淑妃的头衔,“媛”是她的封号,只可惜在先皇驾崩前三个月,不知道触犯了什么,被撤掉了“淑妃”的头衔,虽然还保留有妃位,品级却足足降了一级。
如果说这位太妃的身份有什么值得关注,那就是她母亲姓陶,与陶太后是隔房表姐妹的关系,身后站着的不止是吴家,还有陶家。
说完媛太妃,再说安郡王。
安郡王不是个正常人。
生理意义上的不正常。
虽然生日仅仅比滕振迟了两日,可两人的命运却截然不同。
安郡王名滕顺,字永安,从名字就可以看出先皇对他的期待低的不行,只要求他能一辈子平安活着。
滕顺出生的时候难产,在母胎中憋久了缺氧,出生的时候都没呼吸,如果不是太医奋力抢救,早在出生那日便夭折了。
命虽然救了回来,但也留下了后遗症。
一开始大家都没发现小皇子有什么异常,能吃能睡会笑会哭,该翻身的时候会翻身,该爬的时候会爬,两条小腿儿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比滕振还早上两三个月下地。
可是等到滕振已经能用语言粗略表达自己的意思开始学写字时,滕顺连“父皇”“母妃”都还不会喊,只会干巴巴的“啊啊”,这才急坏了媛太妃——那个时候她还只是个嫔。
随着时间推移,大家渐渐确定,这位小皇子虽然身体没有大碍,但脑子是好不了了,别的皇子两三岁的时候已经开始启蒙,滕顺四岁才终于学会喊“娘”,八岁了说话还不利索,一句话颠三倒四,比同龄孩子多费五六倍的功夫才能表达清楚含义。
十一岁,滕顺在诸多人的努力教育下,终于在不开口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像是个正常孩子了,可是一旦开口或者情绪激动有比较过猛的面部表情,眼睛不瞎都能看出他脑子有问题。
然后,先皇驾崩,崩的非常突然,连遗诏都没留。
宫中无太子,不过有长子,也有嫡子,还有几位年幼的皇子,倒不至于后继无人、
当时不少人都以为几个巨头会为了保障世家权益推滕顺继位,这样就算他长大了也不会翅膀硬了摆脱世家的束缚,而且媛妃母家势力也不弱,又有陶家支撑,对世家来说是个很好的选择。
可最后被推上去的仍然是陶皇后所出的嫡子,滕振。
如果滕顺的生母是媛太妃的话,或许当年坐上皇位的真就是他了,但问题就出在这里。
滕顺当年难产,孩子折腾的差点夭折,生孩子的母亲又能好到哪里去?孩子出生后没撑多久就撒手人寰,连孩子都没来得及看上一眼。
而这位母亲是媛太妃当年进宫时带的贴身丫鬟,怀孕后有了品阶,仍然住在她身边,因为出身不够,生下来的孩子本就该归媛太妃养,去世造成的唯一改变就是媛太妃将之视若己出,对滕顺来说,这样的成长环境更好。
只是视若己出与真正己出到底不同,滕顺虽然脑子有问题,可是世界之大,能人异士众多,难保哪一天他突然就正常了,没有生母牵绊,还不如扶名正言顺的嫡子上位。
于是就这样,滕顺成了诸位皇子中唯一一个封王之后不用就藩的王爷,他出宫建府的时候,媛太妃本想搬出去和他一起住,毕竟他这模样很难娶到老婆,诺大的王府不能没有一个清醒的主事人,可惜被陶太后拦下了,理由是“安郡王刚刚建府,诸事未定,等安稳了再说”。
彼时滕振刚刚继位,陶太后垂帘听政,手中权力压得人喘不过气,陶家势力更是如日中天,媛太妃根本没有能力与之作对,只能默默忍了,打算等过段时间再申请。
谁知陶太后转头就给安郡王和当时年仅五岁的陶家三房一个通房出的女儿赐了婚,允诺等这姑娘及笄就嫁进王府做王妃。
这一下可把媛太妃刺激惨了,当时就要冲进陶太后寝宫找她拼命。
安郡王脑子再有问题也是堂堂郡王,他不是没有成长,只是比常人慢,假以时日也能和普通人一样生活,做一个安闲王爷,他的王妃就是一般官家的嫡女她都看不上眼,陶太后这样的举动根本就是把安郡王和她的脸放在地上踩!
一个没权没势的太妃,一个垂帘听政的太后,媛太妃发狂的结果可想而知。
陶太后当场宣布媛太妃疯了,需要关在宫里好生静养,而那个时候周围连太医的影子都没见到。
于是就这样,媛太妃虽然有儿子,却一直不能出宫,每年只有过生日的时候才能见见安郡王,而安郡王每次都会拖到天黑才离开,十多年如此,大家早就习惯了。
……
以上就是滕振打听到的所有内容。
想到那个和自己生日只差两天命运却截然不同的兄弟,滕振默默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他扮演皇帝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本以为早就习惯了各方势力相互侵轧,也习惯了宫里人的心狠手辣,但看到这种鲜明例子时还是会觉得浑身发冷。
感谢他的父母把他生在那样一个温暖和谐的环境中!出了游戏就去好好孝敬他们!
感叹完毕,滕振将手里粗粗整理好的有关滕顺和媛太妃的内容派人交给了齐至胤。
他打听到的虽然已经够详细,不过里面还有许多需要推敲的部分,至于是否和那几张来自陶家的生辰八字有关,就得看青天府那边的反馈了。
……
宫外。
丝毫不知道有人在关注自己的滕顺一大早就和自己的王妃一起,驱车前往闲云寺,为媛太妃祈福。
每年媛太妃的生日都是滕顺最高兴的时候,而生日第二日去闲云寺祈福也是每年惯例,他已经坚持了十四年。
等马车停稳,滕顺扶着侍卫的手跳下车,一抬头就愣住了,视线死死地黏在不远处一个年轻女人的身上,再也挪不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一如既往的支持~
(づ ̄3 ̄)づ
爱你们么么哒!
☆、第209章 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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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遭遇
已近而立之年的滕顺在日常生活中看起来已经是个正常人了, 端起王爷架子来也很唬人, 如果不是近距离亲密接触,很难发现他的异常之处, 不过“安郡王脑子有问题”这件事到底声名远播, 王府上下在对待自家王爷的时候还是会小心翼翼,免得闹出什么不好的事败坏安王府的名声。
因此, 当滕顺盯着某个方向一动不动时,周围一圈人都心中一凛,打起精神,朝他看的方向看过去。
那里正站着几位小声交谈的女眷,看都打扮是京中贵妇,身边跟着低眉顺眼的婢女, 应该都是来闲云寺上香祈福的香客。
她们有什么好看的?
几个下人面面相觑,不明白王爷在看什么。
安郡王妃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走到了与滕顺并肩的位置, 也朝那边看了看, 然后转头问他:“王爷,是看到认识的人了吗?”声音很轻很柔,就像是对一个孩子在说话一样。
大约过了四五秒,安郡王才摇了摇头。
“不认识,但是感觉很喜欢。”
不认识但是很喜欢?
是说人还是说物?
王妃诧异的再一次看向那个方向, 只是这一次视线范围扩大,目标不只拘于人。
可那个方向上除了那一群带着婢女的贵妇之外就只有一颗歪脖子老槐树和一座石灯,怎么看都不像是王爷会喜欢的东西。
难道王爷看上哪位贵妇家的婢女了?
王妃心中十分诧异。
她虽然出身不好, 但因为从小身上就带着和王爷的婚约,陶家对她的教养也算是尽心尽力,与府中那些嫡女一般对待。
陶太后当初赐这一桩婚是出于什么心理没人知道,但陶家到底没坑滕顺,把一个注定要给他当老婆的女儿养废了再嫁给他,这十多年来安郡王府井井有条,安郡王过的安闲,都是这位王妃的功劳。
出嫁时王妃才刚刚及笄,嫁到王府就立刻拥有了一个“巨型儿子”要养,不到二八年华的姑娘迅速养成了慈母型性格,也亏得如此,安郡王这么多年极为依赖她,完全填补了媛太妃不能出宫造成的母爱空白。
王妃当然也知道自己对安郡王来说比起老婆更像娘,不过鉴于整个王府就自己一个女人,安郡王不会主动出去找女人,又没有小妖精赶着上来贴脸,就算贴了,安郡王也不会明白这些女人想干嘛,只会躲不会迎合,所以她的日子也是过得很顺心的。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安郡王一直不开窍。
安郡王脑子有问题,但并不是傻,而是成长缓慢,别人家孩子一个月能学会的东西,他可能需要半年一年甚至更长。
如今他已经快满三十了,表现出来的行为智力水平和一般十岁左右的孩子类似,十岁,正是开始知慕少艾的年纪,有喜欢的人并不奇怪,或许再等几年,他连怎么追姑娘都能无师自通。
王爷毕竟是王爷,有身份加持,就算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也有大把的二八少女愿意为了荣华富贵走进王府后院,可她就不一样了,从一开始王爷就把她当娘看,等以后年纪大了,在王府就算牢牢占据着王妃的位置,那也是存在尴尬,想想就窝火。
一定要把苗头掐灭在摇篮里!
王妃心中瞬间拉响警报,盯着那一圈女人,目光如炬,试图找出让安郡王另眼相待的那个人。
她还没找出来,滕顺就动了,在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一路小跑冲过去抓起站在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姑娘的手,完全忽视了对方一脸惊恐,笑嘻嘻的对她说:“我来给我母妃上香祈福,你可以陪我一起吗?”
王府众人大惊失色,以王妃为首,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跟着跑了过去,把本来好生说笑的几位贵妇吓得不轻,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站的远远地护卫纷纷冲过来保护主子,一时间,歪脖子老槐树下热闹的像刚开市的菜市场。
费了好些功夫解释清楚,双方总算平静下来,亏得安郡王声名远播,不然以他刚才的行为,说不定这件事得闹到京兆尹去才能解决。
误会虽然解除,可是不管王妃怎么劝,安郡王都不肯松开那个姑娘的手,死死地拽着,嘴撅得老高,看王妃的眼神十分不满,估计她再劝下去,他就要当众闹脾气了。
既然王爷劝不动,那就只能从对方下手了。
王妃的视线在那姑娘身上打了几个转。
被一个王爷拽着手死不松开,这位打扮朴素的姑娘表现得诚惶诚恐,低着头不敢看人,再看她清瘦的身板和清水一样寡淡的长相,王妃心里的警惕消了大半。
看来这就是个一般的婢女,连一等丫鬟都算不上,不如找主人家要来做些补偿,等回了王府再做处理。
打定主意,王妃看向一直站在这个姑娘身旁的夫人,满脸歉意:“这位夫人,王爷看起来十分喜欢您家的丫……姑娘,能否将她的身契卖给……”
王妃话还没说完,就见那位夫人眉头一皱,摇了摇头:“民妇多谢王爷王妃垂青,这是我家女儿,不是婢女,做不成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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