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节(1 / 1)

加入书签

军师惊怒交加:“胡说八道!明明是赫连霄延请王阵前一会,现在反倒污蔑是王杀了他……定是他们设套想加害吾王!”

“那现在如何是好?王虽勇战,可甫经奉水郡一战元气未复,岂能在秦军之中全身而退?!”

“王也不是第一次在万军之中杀进杀出,等王回来便是,现下速速传令整军迎战!”

匈奴军师嘴上虽这么说,但心中仍是惴惴不安,很快,两军在城下短兵相接,一时间人马嘶鸣,刀枪无眼,护城河上织起一片血云。

西秦最为得意的便是他们的箭阵与白刃战,昔日穷兵黩武时,秦军里的士卒大多吸纳的是饥荒里的流民,这些士卒经历过最残酷的饥荒,求生欲胜于常人,如是在战场上活到最后的,最的精锐,一入沙场便如虎狼,绝不逊于北方游牧为生的匈奴。

匈奴常年与楚军交战,习惯了楚军规规矩矩的打法,一对上秦军,便首感压力。

匈奴军师见前军处于被动,心头火起,策马亲身上阵,对着一个冲上阵前的西秦将军大喝道——

“西秦竖子!你我鹬蚌相争,若是让楚军得了便宜,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岂料那西秦将军更怒,喝道:“卑鄙小人!杀吾蜀王,断我等生路!今日就拿尔等头颅换一口生机!”

匈奴军师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且战且退,听见四下喝声,才分析出了秦军中到底发生何事。

……原来这二十万大军皆是蜀王赫连霄未经秦皇同意擅自带入楚地的,赫连霄在时,这些麾下之人还有凭仗,现在他一死,上面没了顶天的人,便是回了西秦,势必也会被问罪,现在打匈奴,是为了统一说辞,将擅入楚地的事推到匈奴头上。

匈奴军师越打越惊惧,此地并非草原,骑兵施展不开,如此下去,只怕要被秦军击溃。

就在战势一边倒时,骤然擂鼓声动,楚京三面城门大开,无数披甲士卒潮水般涌出,趁势杀向秦军侧翼。

秦军慌忙应战,却是因主帅不在,一波便被冲得阵型大乱。

匈奴军师见状大喜,指挥军队将秦军冲散,分而击之,待立住阵脚,回头一看,却愕然发现楚军京畿三卫中持虎符者,竟是消失多时的青兽面具之人。

右贤王……他回楚京了?

匈奴军师心一沉,策马上前,在被楚军拦住前便高声喊道:“王!你怎会在楚军那侧?!难道忘了楚皇昔日待你之恶行吗!”

楚军一侧,众将面面相觑,而“右贤王”沉默了一阵,打了个手势让左右各行其事,便打马越众而出,摘下面具的一刹那,匈奴军师倒抽一口冷气。

“你……”

“晚了些,家父已被接去京中,此战大局已定,尔等收兵回匈奴,我可既往不咎。”

匈奴军师眼前一阵发黑,待听得“家父”二字,又蓦然精神一振。

“你……你莫非是公子?”

“我父在厄兰朵多年,不知我之境遇,但如今他已知晓,尔等不必再在他面前搬弄口舌。”

言罢,苏阆然正要转身,匈奴军师连忙下马绕至他面前拦住。

“公子误会了,臣不过是见公子还在人世,替王高兴而已。”

“若无事,战后再说。”

匈奴军师急急道:“那臣就长话短说,我等皆曾为王发誓效忠,生死皆随王,公子乃王独子,今次一战,也让臣见识到了公子之能。公子如今既握东楚虎符,又何必受那楚皇的气?退一万步说,目下楚京中掌权者尽是些庸碌文官,不堪一击。若我军愿戮力相助,公子不妨考虑考虑,值此良机图谋大事?”

……似乎是个很有诱惑力的建议。

苏阆然的眼神很静,但心却是从始至终比背后的杀声更乱。

他不是一个容易为外人的言语动念的人,但他需要一个能让他定下心的答案。

“战后再说。”

他虽是这么说着,但却是留给了匈奴军师跟上来的时间。

军师笑了……右贤王什么都好,只不过败在愚忠,而这位公子没有。

这就很好。

……

“陆大人不说话,看着我做什么?”

“我在等你的感想。”

“胜败兵家事不期,卷土重来未可知,只有你们年轻人才会执着于一时的胜负,我老人家已看淡了。”

陆栖鸾将满腹怒火压下去,冷笑道:“你惹恼我了。”

“还有更让你恼的,听不听?”

“有话快说。”

“今日星位主凶,掌兵者易阵前生变,正如你之前所说,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这世局是否有所转折。”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提醒你莫要小看了人心。”

眸底寒色一掠,陆栖鸾起身离榻,叶扶摇又笑着敲了敲桌面,道——

“陆大人,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陆栖鸾回头只见他已摆好了酒盏,那一瓶剧毒的“同心”甫启封,似是待人来敬。

嗤笑一声,陆栖鸾道:“喝不喝是你的事,本官事务繁忙,少陪了。”

“哦?你不是说好了一起走吗?”

“为了升官狗就狗,谁要和你一起走。”

言罢,人便将披在身上沉重的官袍一丢,疾步走至一侧塔楼时,忽然又停住步子。

“叶扶摇。”

“嗯?”

“我最后说一次,回头吧。”

……你以什么身份说这句话?朋友?胜者,还是……阿瓷?

似乎都不是,消失在塔楼那侧的背影,仅仅是一个有着肖似面容的,权倾九五的陌路人。

要撸小说网 www.YaoLuxs.com

他终于如愿再也无法在她身上找到阿瓷的影子。

“回头?”

回头,并不会好过多少。

回了头,阿瓷也会站在那里,穿着那一日的嫁衣,带着那一日的靡靡酒香,她会问他——

“你为什么不守约?”

他守约了,没有去找她,没有再一次,让她生不如死。

夕阳从远处沉下了,连带着最后一丝细微的光,永沉暗夜。

叶扶摇闭上眼,复又睁开时,眼前已是一片浓酽的暗色,往复两次,依然如故。

……看来,他要用很久去习惯目盲的日子了。

苦酒入喉微凉,那味道该死地熟悉。

“怪了,你分明是叫作同心,怎么却总是独饮的酒?”

他说话时,仍是如旧般,仿佛蓄满了九月的秋光。

静待深冬的吞亡。

第165章 狼烟未定君辞去

陆栖鸾抬起头时,四野都是一片不真实的黑暗, 只有脚下一片不断蔓延的雪原, 延伸向不知名的远方。

陆栖鸾跟着前方那一串深雪里的足印许久了, 隐约看见前面有个人,背对着她走远。

“你要去哪儿?”

那个人让她想起冬夜里的月光,清清冷冷地,静默地照着她的路太久了……在她终于慢下步伐回去找他的影子时, 却又恰好擦肩而过,让她只能看着他一昧地走向黑暗。

“留下不好吗?”

“……留?你念着的人那么多, 到头来又留心了谁?”那人淡淡留下一句并不期待得到回答的话, 随后消失在她眼前。

一切都陷入浓酽的黑之后, 陆栖鸾蓦然又醒了过来。

……她竟睡着了?

睁开眼时,府里的神医顾老正端着一碗药等她清醒。

“醒了,就快把药喝了。”

记忆回拢, 陆栖鸾才想起来,她从城墙下来后, 便回了朝中, 战事一如她之前布计, 城外西秦大军遭反击受降,国危已解, 正议事间,她忽然便不省人事。

头痛欲裂,陆栖鸾蓦然想起之前与叶扶摇城头赌命时,曾嗅见他身上带着一种幽然清淡的香, 思及他无艺不精,毒术亦然,虽不信他会下毒,却也不得不疑问道:“我中毒了?”

“不算,你只是沾了些许魇香,此香致幻微毒,你又在朝上劳累过度,让药性一时上涌,是以昏过去了。”

只是沾了几分,便有如此重的药性?

陆栖鸾一怔,待汤药入腹,药中苦色让灵台清醒了七分,不禁讷讷问道:“那他……”

“这魇香乃异邦之奇物,据说能让人陷入幻境,见到自己想见的人,大多不是些好的回忆。先前左相宋睿亦是如此,那些易门的妖人拿这种魇香让他沉沦丧子之痛,此时虽看着康健,内里却已是被药性熬空了”言罢,顾老复又叹道:“身毒在外尚可医,心毒却是无救……这么大的量,此人怕是个疯子。”

……既然只能勾起心底最为恐惧的幻象,为什么要一次次回溯?

陆栖鸾不解,但她知道叶扶摇并不在乎别人如何去解读他的做法,他只不过是想……能把她推得多远,就多远,远到她只能模糊望见他留下的种种恶行劣迹。

——好啊,如你所愿。

眉下冷凝的眼眸渐复三分决绝,陆栖鸾起身,旁侧顾老不悦道:“你甫解了毒,当以休养为上,外面尽是战后之乱,出了这个门,你怕是又要忙去半条命。”

“顾老,世上没有在国难当头时,一国柱石却该安心休养的道理。”

顾老摇了摇头,叹道:“你若是老夫的孙女,早在闺阁里就打断了腿。”

“可惜陆栖鸾先是首辅,后才是女儿。”陆栖鸾笑了笑,披上外衫,甫一出门,恰巧遇见陆池冰入了中庭,见了她出门,连忙快步走来。

“姐,你没事了吗?”

陆池冰面带忧色,抓着陆栖鸾左看右看,随即抱怨道:“明知是恶徒还要去靠近,这事我要原原本本告诉娘。”

陆栖鸾哎哎哎了好几声,道:“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捅到娘那儿去。”

陆池冰冷哼道:“你知道怕就好,我是来取另一半虎符的,你放哪儿了?”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