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1 / 1)
虽有先帝的旨意,但新皇还是守足了三个月的孝期,三月后,大行皇帝的孝期一过,便是新皇的登基仪式。
前殿里传来炮响和鼓声,十分庄严热闹,是很多人毕生难得一见的场面。后宫的坤元殿里,来来往往的太监宫女正在帮贵太妃搬家,这里要腾给新主人,她得移到西宫那边去了。
“娘娘,都是收拾妥当了。”穿青色宫装的大宫女上前,轻声说道。
“走吧。”舒贵妃眺望天际,一声叹气,离开这个居住了十年的宫殿。
听说西宫有一片桃林,此时桃花盛开,灼灼其华,不知道是何等的美景。
***
北地的厉王府内,往来的下人有条不紊的穿梭在府内,脸上均是一片喜气洋洋。他们也在收拾行李,自家王爷御极,他们便要启程去往京城。
后府内一隅,谭侧妃听闻前方传来的消息,忍不住在自己的院子里大笑三声。
“舒氏贱人,不枉我等了这么多年,你的报应总算是来了!”
此女便是当年盛极一时的谭左相的三女,谭家在五年前因文字狱被贬北地,左相当年便遗憾辞世。树倒猴狲散,谭家境遇一落千丈,谭家阿茵虽入了厉王府成为了厉王的侧妃,但覆巢之下无完卵,娘家倒了,她在王府的日子里又怎会好过呢?饮恨多年,如今一朝翻身,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入京城了,想亲自报了这满门覆灭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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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侧妃嘴角含笑,轻声道:“舒慈,你可一定要活得长长久久啊。”
侍候在旁的侍女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以自家主子这锱铢必较的性格,她有点儿为那位荣宠一时的贵妃担忧。
入夜,朝阳宫里一片安静。一道黑影从窗台翻入,躺在拔步床脚蹋上的宫女翻身跃起,站立在帷幔前面。
“你是何人,胆敢闯入娘娘的寝殿!”紫婵低声呵斥。
来人穿着一身黑衣,身形修长,面容俊美,他正是与皇位擦肩而过的中山王,骆颉。
“紫婵,退下。”帷幔里传来一声柔柔的声音,然后是披肩穿衣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骆颉对舒贵妃的识相显然是很满意,退坐在一旁,等着舒贵妃现身。
“王爷此来,是想向我讨个说法吗?”舒贵妃穿着一袭白色的中衣,外面套了一见绿色的披衣,身材婀娜,风姿绰约的走来。
骆颉眼睛一眯:“正是。”
舒贵妃坐在他的对面,丝毫没有害怕他杀人灭口的意思。
“王爷想知道什么?”
“遗诏,是不是真的?”
“满朝文武都鉴定过了,王爷真是在说笑。”舒贵妃轻笑一声,仿佛在笑他的不死心。
“为什么早没有拿出来,偏偏是第三天?”骆颉问。
“本宫哀痛过度,一时忘了。”
骆颉神色不虞:“贵妃还是说实话比较好。”
舒贵妃一笑,一张脸蛋儿艳若桃李:“是真是假此时还重要吗?新皇已经登基,在前面三个月的时间里王爷都没能翻出什么浪花来,难道此时皇上位置都坐稳了,您还能变出什么新招数吗?”
骆颉脸色一变,显然是被她戳中了痛点。
是了,这三个月里他和厉王从宫内斗到宫外,他无一被厉王压制,脱不了身。此时若从舒贵妃口中得知另有真相又如何?难不成他就能斗赢那个诡谲多变的骆显了?
骆颉起身,嘴角挂着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意:“看来贵妃是早已押宝,买定离手了。”
“不错,从现在看来,本宫并没有押错。”舒贵妃丝毫没有掩饰,满意一笑,晃花了骆颉的眼。
“可惜了,贵妃如此聪慧,此时也不过是屈居一隅,被牢牢地锁在这深宫里了。”骆颉摆明了不想让舒贵妃舒坦,话里带着刺。
“求仁得仁,本宫心满意足。”
“呵呵,贵妃如此风姿,怪不得先帝专宠你一人。”
“王爷谬赞。”
“不过呢……”骆颉挑眉,“若贵妃愿意跟我离开京城,去本王的封地,本王倒是愿意让贵妃继续威风下去。”
“本宫是先帝的妃子,王爷想篡位的心思未免也太浅显了罢。”舒贵妃冷笑。
“你这样的妙人儿,本王就是不想登上皇位,也忍不住想要亲香一下啊。”骆颉轻笑一声,凑上前来,脑袋偏在舒贵妃的颈侧,深深地吸了一口。
“骆显真是太蠢了,如此妖娆可人的女子,他怎么忍心奉为长辈呢?”他的呼吸在舒贵妃耳侧加重,低声说道,“若是本王登顶,头一件事便是将贵妃纳入后宫才是。”
舒贵妃双手扶着椅子,岿然不动:“说够了吗?”
骆颉愣了一下,直起身子,锐利的眼眸盯着她:“当真不愿意和本王离开?你可知外面的天地如此广阔,贵妃真甘愿画地为牢?”
外面的天地……
高山,雪原,湖泊,山川,每一处都是风景,每一寸都是自由的空气。
可惜了,有些人注定是与这些无缘。
“王爷请走吧,本宫要安寝了。”舒贵妃抬了抬眼皮,丝毫不受他诱惑。
骆颉扬眉,俊美的脸上挂着一抹笑意,他忽然对这位宠冠六宫的女人有了兴趣,颇为遗憾的说:“若不是本王后天就要离开京城,还真是想和贵妃多待些时日啊。”好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做的。
“王爷慢走,不送。”
舒贵妃起身,撩开帷幔,消失在了层层叠叠的纱幔中。影影绰绰,有一丝神秘的美感。
第3章 暗卫被抓
桃林里,石桌边,身穿浅绿色褙子白色襦裙的女子正在泡茶,她手指纤细白皙,捏着茶壶柄轻轻飘过,犹如和风万里,姿态着实优美。
“娘娘,淑妃娘娘从寺庙里传来消息,说是想回来。”紫婵双手叠放在腰腹间,缓缓走来,裙角随着她的步伐小幅度扬起,却没有人能看到她的鞋尖儿。
舒慈捏着茶杯,手指滑过茶口边缘:“她想回就回?”
“寺庙清苦,恐怕淑妃也是后悔了。”紫婵说。
“当初是她死活闹着要去的,怎么这么快就悔了?可笑。”舒慈嘴角一勾,放下茶杯,“以后不要再替她传话了,听着心烦。”
“是。”
紫婵又说:“估计淑妃娘娘怎么也没想到皇上能奉娘娘为太妃吧?本以为留在宫里是死路一条,没想到在娘娘这里又柳暗花明了,大抵是羡慕了。”
“呵。”舒慈轻笑,“以她的脑筋,还是待在寺庙保得住小命罢。”
“母妃!”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在后面响起,紫婵飞快侧身,炮弹一般的粉色影子打在舒慈的身上,后者眉开眼笑,把偷袭的小女子抱在膝头。
“午睡醒啦?”舒慈刮了一下她的鼻头,心情颇好。
乐畅堪堪三岁,是先帝留在这世间唯一的血脉。她长得颇为争气,小小年纪既然也能看出先帝的影子一二。舒慈一向疼她,把她宠成了这幅张扬可爱的性子,一点儿也没有公主的骄矜。
“午觉醒来见不着母妃,心里慌。”乐畅抱着舒慈的脖子,软软的撒娇。
“有什么可慌?本宫左不过就是在这宫里,你仔细找找便能寻到本宫了。”
“母妃……我想吃糯米糍了。”乐畅是个小馋猫,所以养得胖嘟嘟的,一点儿也不像宗室贵族家的孩子,每顿只吃六分饱。
舒慈看了一眼紫婵,后者弯腰说道:“咱们宫里没有小厨房,还得去御膳房做。”
如今已不是舒贵妃权倾六宫的时代了,虽然这后宫的主人还在路上,但掌宫的权力却不在她这里,现在暂由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徐路接管着。
“母妃……”乐畅用她的奶音撒娇,认准了舒慈不会逆她的心意。
“罢了,不过是一盘糯米糍而已,你亲自去一趟吧。”舒慈说。
“谢谢母妃!”乐畅这个小人精儿,最会看人眼色。
紫婵忍不住叹气:“公主殿下真是吃准您了。”
乐畅歪头:“紫婵姑姑,我不吃母妃,我要吃糯米糍,你快去吧。”
紫婵轻笑一声,福了福身:“是,公主殿下。”
看着紫婵离开,乐畅愉悦的晃动着小腿,可爱极了。
“紫婵还有一会儿才回来,本宫先带你写篇大字可好?”舒慈站了起来,将她放在地上。
“好,我都听母妃的。”乐畅点头,小鬏鬏一颤一颤的,说不出的可爱灵动。
舒慈嘴角一弯,这丫头和他父皇一样是吃货,只要口腹之欲满足了,是不管人家要打还是要罚的。
***
御书房内,六部尚书刚刚领旨退下,殿前指挥使纪峒便请求面见皇上。
宽大的案桌后面,新帝正在提笔批阅奏折,他穿着宝蓝色的的团花箭袖排穗褂,王冠束发,不怒自威,有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
纪峒在心里暗忖,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真龙天子的气质吧。
“臣纪峒参见皇上。”
“起。”骆显搁笔,抬头,“让你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纪峒站起来,说:“回禀圣上,臣不负所托亲擒了一暗卫,他原本准备自尽,但被臣阻止,现在关押在刑部的水牢里。”
“审了吗?结果如何?”
“审了,他不肯说。”纪峒思忖,“依臣所见,先帝驾崩这些暗卫本该随之一起自尽才对,但他们没有,这足以证明……”
骆显:“证明他们的主子变了。”
“是,主子活他们才活,主子死他们便死。如今看来,先帝在之前便有所准备,把暗卫全都交付给了别人。”纪峒说。
骆显转着手里的玉扳指,说:“依你看,他会把暗卫交给谁。”
纪峒抱拳:“依臣所见,先帝很有可能把暗卫交给心腹重臣予以差遣,以图谋后事。”
这里的“后事”无非就是推翻新的政权,扶植自己的人上位。
“不太可能。”骆显摇头,“先帝没有皇子,这条路说不通。”
“那如果仅仅是为了扰乱陛下您的统治呢?”纪峒说,“前朝不是有个白莲教?他们吸纳重臣入教,败坏朝纲,毁灭纲纪,为的就是将前朝覆灭,以报私仇。陛下,您觉得先帝留下来的暗卫会不会联合他们的新主子一同走这条路呢?”
“先帝虽软弱,但并不是是非不分之人,不过就是不擅理朝政罢了,心还没有这么黑。毕竟,朕也姓骆,说到底,这还是咱们骆家的江山。”
“依皇上所言,您这是有怀疑对象了?”纪峒不愧是皇上的心腹,听了他的推断和对自己猜测的否认,他几乎可以断定主子已经有了目标。
骆显微微一笑,笑不及眼底:“你忘了,先帝最想保护的人是谁。”
纪峒眼神一凝,然后脱口而出:“乐畅公主。”
乐畅公主才三岁,她肯定没办法指挥这么多暗卫在背后行事。那么,唯一可能保护公主又能得先帝信赖的……
“舒贵太妃。”英俊的帝王负手而立,轻吐出声。
抱夏里,帘子那头是乐畅靠着梨木桌甩着小腿在吃糯米糍,帘子这头,舒慈轻轻靠在软塌上,听着紫婵的低声细语。
“暗七被抓了,昨晚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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