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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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一场厮杀根本没有给他们施展武艺的机会。

乔嘉几人并没有处于下风,他们始终不慌不忙,确保阵型不乱。在处理掉弓箭手后,很快掌控局势,切瓜砍菜一样,几刀下去,惨嚎声接连响起,人头轱辘轱辘掉地滚动。

埋伏不成,反而被杀得没有还手的余地,只能一个接一个倒下,杀手们心生怯意,骚动起来。

乔嘉冷笑一声,想逃?晚了!

“一个都不要放过。”

其他七人高声呼应,他们好久没这么痛快打一场了。

眼看八个人以少胜多,完全不需要其他人帮忙,崔南轩的护卫面露尴尬之色。

这时,北方响起如雷的马蹄踏响声,数十骑快马如离弦的箭,飞奔而至,卷起漫天烟尘。

马上骑手皆头戴盔帽,身披甲衣,胖袄窄腿裤,雄健威武。

数十骑奔到近处,为首一人肤色黧黑,翻身下马,二话不说,挥出腰刀,将最外围两名杀手一刀毙命。

接应的人到了。

杀手们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恐惧,四散而逃。

阮君泽咒骂一声,指挥队伍合拢包围,敢在他眼皮底下谋害朝廷官员,休想全身而退!

局势一面倒,倒地声接二连三响起,剩下几个杀手魂飞魄散,丢开武器,转身跪地求饶。

乔嘉和阮君泽低语几句,护着傅云英离开,“剩下的事交给阮指挥使就行了,大人先回京城。”

傅云英嗯一声,先拉着傅云章上上下下检视一遍,“二哥,你没受伤吧?”

刚才一片混乱,乔嘉挡在她前面,傅云章则一直揽着她的肩挡住袭向她背后的羽箭。

傅云章摇摇头,“没事,我没受伤。”

她不放心,检查一遍,发现他衣袍好些地方被箭矢蹭破了,应该是几支羽箭擦着他胳膊飞过去留下的。

乔嘉他们经验丰富,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样的事,即使没有阮君泽赶过来接应,也能确保她不受伤。但傅云章没有经历过这样惊心动魄的场景,所以笨拙地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保护她。

还好他没有受伤,只有肩膀的地方擦破了点皮。

她松口气,简单帮他处理一下肩膀上的小伤口。

崔南轩的护卫留下来帮忙。

她没有理会他们。

……

山道岔路的另一头,看出乔嘉几人摆出的阵型后,崔南轩就知道,那帮杀手在这八个人面前,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罢了。那八个汉子必定是身经百战的高手,沉着冷静,临危不乱,配合默契,阵型松而不散,仅凭八个人,就能抵住几十人的进攻。

傅云并不需要他的帮助。

他站在风口处,衣袍翻飞,面无表情。

一旁的吴同鹤悄悄抹汗,还好有惊无险。傅云是湖广的后起之秀,江城书院出来的学生,身为曾经的书院副讲,他不想看到书院最出色的学生死在杀手刀下。

“如果有个人忘恩负义,辜负你,你很恨他,后来你掌握权势,随时可以报复他,你会怎么做?”

呼啸的山风中,崔南轩忽然问。

他声音暗沉,听起来有些模糊。

吴同鹤愣了一下,道:“自然是有仇报仇,让他也尝尝被辜负的滋味。”

崔南轩目光幽深。

他在广东的时候曾遇见霍明锦,对方领兵出海,根本懒得多看他一眼。

傅云是皇上的心腹,皇上心性单纯,他不需要多费口舌就能影响皇上的决定,可他从来没有试图加害自己。

正因为傅云从未害过他,视他如无物,崔南轩一直不相信自己的猜测。

如果真的是她,即使不想杀他,也不该是这样的态度。

如此冷漠。

以前他曾经想过,如果她还没有死,又回来找他,报复他,甚至要杀死他,他会坦然接受。

她对他实在是很好,这世上,除了血缘相关的母亲以外,只有她曾一心一意对他。

是他对不起她,让她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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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回来报复他,他甚至会有点高兴,放任她来报复自己。

因为起码她还活着。

可她没有回来。

而傅云,不恨他,不仇视他,从头到尾,只是把他当成陌生人。

姚文达问过崔南轩后不后悔。

其实他不知道,因为既然已经做出选择了,就没必要再一次次回头,他天性如此。

他等着她来报复,他位极人臣了,可以纵容她做任何她想做的事。

她偏偏不来。

曾以为,她的痛恨才是她给予他的报复。

现在才懂得,她的无视、冷漠、决绝,方是这世间最厉害的武器。

就像用冰刀子割人,剜心挖肉,起初不觉得什么,慢慢才感觉到那种痛彻心扉的钝痛和绝望。

心口一片荒凉,不管用什么都堵不上。

她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先帝死了,沈介溪也死了,她和霍明锦一样,都明白真正的仇人是谁。

霍明锦刚回来的时候,对他说过,他欠她的,早晚都要还。

崔南轩愿意还。

然而她根本不稀罕。

……

回到京师,傅云英直奔傅宅,府中懂医理的幕僚过来帮傅云章看伤,给他换了药。

杜嘉贞他们走马上任去了,袁三去了良乡,傅云启和陈葵去了广东。傅家又安静下来,宅子里静悄悄的,紫藤花将要落尽,地上铺了一地零落花瓣。

她回房,默写出记下的通倭名单。

两个时辰后,阮君泽过来禀报,说那些埋伏在山道边的人是流窜在京师附近的一伙响马。

“北方响马劫道是常有的事,不过这批响马贼找上你,必然是受人指使的。活捉了几个人,他们一口咬定收买他们的人是大官。”

阮君泽道。

傅云英放下笔,“他们能不能认出指使的人是谁?”

阮君泽摇了摇头,道:“做这种事的肯定不会自己出马,大多是让奴仆去代办,对方出八千两银子,现银。”

“八千两?”

傅云英眉头微蹙。

端午节就要到了,朱和昶赏赐群臣和皇亲国戚,孔国丈大寿,朱和昶命内官开私库,赏孔家八千两银子办寿宴。

她得罪过孔家,这八千两银子的数目又刚好对得上,未免太巧了。

孔家一家人没有多少城府,完全就是仗着孔皇后作威作福,长乐侯打人的时候很坦荡:“我妹妹是皇后,就是把你打死了,你能怎么着?”

所以说,孔家做出这样的事,一点都不奇怪。

当年司礼监势大的时候,敢公然在内廷打死大臣,强抢大臣妻女,他们是蠢吗?

不,他们并不蠢,他们知道自己的倚仗是什么,也知道大臣心底根本看不起他们,与其讨好永远不把他们当人看的大臣,还不如趁着得势的时候把对方压得死死的。

孔皇后现在有孕在身,孔家这时候对她下手,不管最后能不能成事,朱和昶肯定不能杀了皇后的兄弟亲人。

就算朱和昶非要惩治孔家人,孔家人可以自辩说所有事都是奴仆自作主张,和他们没有一点关系。

最后也不过是杀几个孔家刁奴替她抵命罢了。

孔家冒一点风险杀了她,顶多被朱和昶厌弃几个月,等皇子或者公主生下来,孔皇后依然地位牢固。皇帝身边总有能哄他开心、得他重用的人,再过不久,就会彻底遗忘她,到那时,孔家再使点手段,皇上会原谅他们的。

合理的动机,加上阮君泽找到的证据,孔家人难以洗刷他们的嫌疑。

但正因为一切太顺理成章了,傅云英反而觉得应该不是孔家人做的。

原因很简单,八千两银子不是一笔小数目,孔家乍富,一门心思想趁这次办寿宴风光一回,哪里舍得拿这么多银子买她的性命。

要么是有人陷害孔家,挑拨皇后和朝臣的关系。

要么就是长乐侯再次醉酒误事,被人利用了。

之前曾有一位爱喝酒的国舅,醉后和人吹嘘说他不怕当时的首辅。酒桌上的人笑话他是软脚虾,他一怒而起,仗着酒意提刀冲到首辅家,砍伤首辅家的幕僚,还打伤了首辅的儿子。

之前长乐侯冲去大理寺打人,就是被有心人撺掇去的。

这一次长乐侯被人怂恿□□,也不是没可能。

傅云英想了很多种可能,吩咐阮君泽,“悄悄地查,别闹大。找到证据后也不必声张。”

背后的人可能正在等着她去朱和昶跟前状告孔家,利用她离间帝后的同时,让她和孔家彻底闹翻。

最好的做法是先按兵不动。

阮君泽应喏。

要走之前,深深看她几眼,挠挠脑袋,“老实说,我觉得你像一个人。”

之前他就觉得了,不过他不爱多想,没当一回事,一个是男子,一个是女人,年纪也对不上,怎么会是一个人呢?听傅云叫出一声宗哥,他也没怀疑到那上面去——督师说是他把自己的身世告诉傅云的。

阮君泽就这么被忽悠回卫所去了。

可后来他仔细回想,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

他想法简单,既然自己想不明白,那就去看看聪明人是怎么做的。他开始观察崔南轩。

崔南轩也对傅云态度诡异,暗中派人调查傅云不说,竟然还救傅云!

心如铁石的崔南轩也会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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