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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伸手去弄,将裙袍递到怀桃跟前,怀桃却迷茫地看着他,仿佛等着谁为她穿衣:“殿下,你唤阿琅进来伺候我,皇后的朝服太难穿了,我不要自己费劲。”

太子嫌弃:“衣来伸手的小废物。”

她大早上地挨了训,自然不高兴,腮帮子高高鼓起。

太子弯腰服侍她,“张开手来。”

穿好了朝服,他将她从床上抱起来,美人趴在他肩头,嗲着嗓子细细软软地说:“我还没簪发,脸上粉黛未施,殿下带我去妆台边,好不好?”

太子停下步子,扫了扫她瓷白的脸蛋,凑近看了又看,“牙印没了,不用遮粉。”

她不安分地扭动,“我要敷粉嘛。”

太子唇角溢出笑意,“怎么,怕你不上妆,便会被人比下去?”

她一怔,赌气道:“我才不会被人比下去。”说完,觉得哪里不对劲,又问:“除了我,殿里就阿琅一个女子,阿琅好看是好看,可还是不如我好看,殿下这话说得怪,我哪里会被阿琅比下去?”

太子将她放到外殿中央的皇后宝座上,刚放下,阿琅便进来通传,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怀桃,最终选择将话禀给怀桃听:“小姐,殿外来了许多人,说是要给您请安。”

自小姐入宫以来,后宫嫔妃从未按照礼数入椒殿拜见行礼。

没有人将小姐当回事,直到今天——

阿琅望了望太子。

不可一世的太子殿下亲自前来向皇后请大礼,有太子以身作则,按照宫规拜见新皇后,后宫谁人还敢轻视椒殿之主?

殿外,等候的嫔妃们焦虑不安。

昨夜听闻小皇后称病拒绝了皇上的探视,唯一的翻身机会送到面前,她却推辞不要。后妃们暗骂小皇后蠢笨的同时,暗自松口气。

谁也不想被个小丫头压住,尤其还是个无权无势的孤女,仅仅因为运气好,所以才坐上了皇后之位。

说不嫉妒,那是不可能的。谁都想做皇后,但是没谁想要做一个用来冲喜的皇后。

都说皇后不讨太子的喜欢,据说太子代父迎亲那日,给小皇后使了不少绊子,当着人前就给她下马威。在这宫里,众人皆知,不讨太子喜欢的下场,只有一个。

众后妃翘首以盼,等着看小皇后的悲惨下场,却不曾想,今日降下一个晴天霹雳。

“殿下怎会想到要给她请安行大礼?”说话的是燕才人,手帕都绞皱了。

“谁知道呢,兴许是殿下来了兴致,所以才给她请安?”

“那可是太子殿下,他用得着对皇后毕恭毕敬?”

众妃之首的昭贵妃清了清嗓子,众人纷纷看过去。

昭贵妃昂了昂下巴,端庄典雅:“叽叽喳喳的,成何体统。”

众妃噤声。

阿琅出殿来:“皇后娘娘请众贵人们入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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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妃汹涌而入。

皇后宝座上,艳若桃李的美人懒懒地歪在座里,如丝绸般顺滑的乌发松松地挽在脑后,粉黛未施,灵气逼人,明晃晃的鲜艳与漂亮。

在她的身旁,太子面无表情,往人群瞥了一眼,如寒霜般的目光自众人脸上一扫而过。

“昨夜听闻皇后生了病,今日孤特来向皇后请安探病,可巧碰上各位娘娘也来请早。”

太子收回视线,端起茶杯,茶杯蹭着茶沿边擦过,殿内寂静无声。

他的声音比寒夜更令人畏惧:“各位娘娘怎么连宫中礼仪都忘记了,既是来拜见皇后,自当三磕九拜。”

立即就有人跪下。

一个接一个地,全都跪下去。

最后只剩一个昭贵妃。

太子低头抿茶,毫不客气:“贵妃娘娘腿瘸了吗,是否需要孤找太医来替您瞧瞧。”

昭贵妃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她执掌后宫多年,虽无功劳也有苦劳。虽然这皇宫是太子的皇宫,挪到她手里的分量,也就那么一小点,但她好歹也是后妃之首,让她给一个有名无实的小丫头行叩拜大礼,她如何能跪得下去。

娇滴滴的小皇后这时开口,同太子道:“殿下,难为你有孝心,母后甚是感动,母后年纪虽小,但是一定会将你当亲生儿子一样疼爱。”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母后。

儿子。

小皇后哪来的胆子,敢在太子面前说自称母后?太子比她年长,她莫不是疯了,竟说出当亲生儿子一样疼爱的话!

太子轻飘飘地往上头睨去。

美人儿一双黑眸亮晶晶,装傻地望着他,唇间满是不知好歹的笑意。

呵。

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太子起身,一步步朝前而去。

众人等着看好戏。

只见高高在上的太子停在小皇后座前,弯下腰去一拜:“母后言重。”

美人占了天大的便宜,高兴地端起甜点递到他跟前:“来,太子吃点甜果子。”

他顺手接过的瞬间,以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丢下一句恶狠狠的话:“孤待会再收拾你。”

作者有话要说:  桃:皮这一下,很开心。

第120章

众妃瞠目结舌。

好戏没看成,太子殿下不但没有动怒, 而且还顺着小皇后的话, 称她为母后。

简直匪夷所思。

与皇上的宠爱比起来, 太子的支持显然要重要得多。后宫前朝, 牵一发而动全身,太子的表态令众妃惶恐不安,纷纷纳闷,怀家什么时候入了太子的眼?

她们中虽然大多数人有子嗣,晚年无虞,但日后毕竟要在太子手底下讨生活,太子今日称呼小皇后为“母后”, 那么小皇后就是他的“母后”, 是真正的中宫之主。

跪着的人如今重新伏拜下去, 态度大变,与刚才的敷衍完全不同,小心翼翼行了大礼。

昭贵妃怔了好一会。

再怎么不服气,也只能低头。

太子心狠手辣, 若要被他寻到错处, 定会赶尽杀绝。她倒不要紧,要紧的是她的皇子。

在这座皇宫里,从来都没有什么手足情深,太子虽是贤君,但并非善人,下起手来, 冷酷残忍,六亲不认。

众妃伏在地上,行大礼,高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早该接受的叩拜,拖到今日才来。

太子坐在圈椅里,旁边几案上撂着怀桃刚递来的甜果。

他往前睨一眼,宝座上,美人故作端庄,一双眼笑成弯月,嘴角挡不住的得意,却还要装出云淡风轻的样子,假惺惺地伸手抬了抬:“不必多礼,平身。”

他收回视线,英挺的长眉舒展开来。

瞧她高兴成那样,尾巴都要翘上天了,这点子阵仗就能哄住她,真真是没见过世面的蠢女人。

往后若要受万人参拜,她岂不是要笑咧嘴?

众妃们行完大礼,没个地方坐,加上怀桃也没开口让她们坐,她们只好全都站着说话。

你一句,我一句,说出的话全是阿谀奉承。嘴皮子都要说干了,小皇后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一味地含笑点头。

太子察觉端倪,重新抬眸往怀桃那边望。

她仍在笑,只是笑里掺了点其他东西,似乎有些惆怅。

他往旁一扫,宝座旁的几案,小点心已被一扫而空。

原来是饿了。

是了,他早上赶过来时,她还没有用早膳就被他从床上捞了起来。

瞧她那小样,只怕再饿下去,又要掉金豆子。

适时燕才人正巧舌如簧地讨好怀桃,忽地听见太子道:“儿臣想起,方才母后好像说要睡回笼觉?”

发呆的美人猛然听到这一句,先是一愣,而后点点头:“是呀。”

众妃了然。

这是在往外赶人呢。

太子起身:“儿臣就不打扰母后了。”

他说要走,其他人哪里还敢留下,忙地告退离去。

待人都走完了,殿角边重新走出来个人。

太子去而复返。

尚未走到里间,便听到娇滴滴的美人同人撒娇:“阿琅,刚才我是不是很神气?”

太子撩帘而入,“确实神气,只是未免太过神气了些。”

美人回眸,望见是他,当即敛起嚣张气焰,低下头去。

阿琅行礼:“太子殿下。”

阿琅人还没跪下去,就被拦住,太子淡淡地吩咐一句:“你去御膳房传膳。”

阿琅一走,殿里就只剩下太子与怀桃两人。

怀桃坐着,太子站着,两人面对面,他离得极近,风从窗棂吹进来,撩起袍角翩翩,攥玉的宝璎流苏一搭一搭地同椅子碰蹭。

他不说话,双手负在背后,高冷疏离,连眼都未曾在她身上停留。

美人鼓起勇气开口:“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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