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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记得我之前说”
她这要说,却被一阵叩门声打断,来人通报是有人使了请柬来,苏回打开那朱红帖子,上面写的是御和楼落成,祭祀祈福,而她,显然也在受邀之列。
自年初起,山洪,瘟疫屡屡发生,早有危言耸听之语相传,是当今圣上为君不仁触怒上天,而这御和楼建成还设通天塔意在破解谣言,用时用料皆是有讲究,等着的开面更是宏大,故连一直偏安一偶的司南王也奔赴京中。
第64章
过了春分, 天气回暖, 新木抽芽, 一撮一撮的嫩绿芽儿迎着风甚是喜人。苏回着了一身孔雀蓝长袍, 袖口和领子口那都绣了银丝边儿,于阳光下灼灼, 身子板儿惯是笔挺, 腰身纤细紧窄,那模样别提多招人稀罕的。
就眼底下一圈的青黑, 坏了精神气儿,苏回忍不住掩着口打了个呵欠, 同问好的仆从道,“昨儿夜里怎那么吵?”扰得她都没睡好觉。
“回、回老爷, 不知哪儿来的野猫勾着叫呢,赶都赶不走,小的回头弄些药老鼠的, 看下回还叫唤不叫唤!”那名仆从也是忿忿, 显然也是被困扰不行。
苏回哑了哑口,感受那春风拂面, 心道还真是春天来了,“还是别,回头有些驱虫蚁的放一些,那味儿熏人不再来就好了。”
“好咧。”那仆从答, 看见她这一身打扮, 顺嘴问, “老爷您要出门?”
“嗯。”苏回应了出门,是要办事儿去。
她从南召带的药材差不多已经耗完了,有些还必须得用,故想找找当地的药商去寻看。
苏回走出门,就看到不远停着一辆马车,而马车旁站着的人仿佛已恭候自己多时,顿时脚脖子一阵发虚的痛意,“”
“苏兄”沈崇走了近前,“苏兄要出门,脚伤可好了?”
苏回只要想到当时情景就犯窘的很,避开了刺客,却没想到会摆在一根枯枝上扑倒沈崇还崴到了脚,她那东西本来就不听使唤的那场面,苏回都没脸去回想,看到人一下都想起来,面上维持镇定,底下却快要烧起来了。
“好、好了。”
“身上的”
苏回对上他那双眼眸,犹如黝黑旋涡,目光漾动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她深吸了一口气,“也都好了。沈大人,君子之交淡如水,何况还有那传闻在前,虽说是清者自清可、可到底不雅,不若我们还是”
“医者仁心,苏兄连过路的乞儿都施救,为何对我却抱有偏见。”沈崇沉沉凝着她,已经是几许克制,只是不知还能克制多久,自遇上她,自己的克制力还真是不堪一击。
“什么偏见”她明明只是放下,并不想再有牵扯罢了。
“但凡求医,总是有病在身,或身或心,诚如苏兄所言,我两者都占了,且病入膏肓。”
她什么时候说过?!回头想到自己指着人道有病的画面,再看沈崇投过来的目光,“”
“我与苏兄一见如故,且不知是和缘由总是将你错认,说癔症也好,幻觉也罢,能再见到她非常、非常高兴。”
“你”苏回愣了愣神,心底涌上一股恼火,“你有病,关我什么事!”
“医者仁心”
苏回摸了腰间,九骨鞭露了些许森寒,她也定定看着人,她又不是单纯傻子,沈崇这般跟自己纠缠肯定抱着什么目的,但绝不会是他说的那个就是了。
沈崇收住了话,“你不想知道周夫人为何会约见你夫人,那伙人要找的又是什么东西?”
他叹息了一声,“你已牵涉其中,知道的多一些,于你也有好处。”
苏回僵住,抬眸定定看着他,心道果然啊,这才像是沈崇做什么就该先考虑如何于自己有利,而非
半刻后,宽街巷子口支起的摊前,沈崇拉着苏回坐下,同老板要了一碗云吞,一碗甜豆汁儿,两屉大肉包子。
苏回打量四周,蹙起眉头,“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闹哄哄的。
沈崇颔首,“确实,但我肚子饿了,先吃点回头再说。”
苏回原就是因为他说的话才跟他来的,可没想过要陪着这么耗,但等吃食搬上来那混着葱香的热腾香气顿时让她脑海里的想法一股脑随烟消散。
“南城最出名的摊儿不是浪得虚名的。”沈崇看着她眼儿冒直的样子嘴角弯起稍许弧度。
苏回舀了一口汤,顿时眼里浮起星星光亮,是虾肉云吞,用猪骨熬得高汤吊味,又不混了那鱼香,一层一层相辅相成,更别说那云吞皮薄馅大,料儿扎实,满口鲜滑,一下征服口欲停不下来。
“这位小兄弟,咋样,好吃不?”老板逮空问了一句。
苏回点头,很是捧场,“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
“嘿嘿,您觉得好吃就成,这位大人说要带朋友来,说的就是你罢,这可隔得久了,得有两三年了罢,您这是刚回京呢?”
苏回听得一头雾水,只是对着老板那热情眼神含糊应了两声,看向沈崇,沈崇却不打算解释,只提醒了一句,“凉了就不好吃了。”
苏回就被转移了注意,待到食物入了肚子,暖意浸润四肢,露出餍足神情,落在沈崇眼里像极了吃饱喝足的小猫儿就差舔爪子了。
真可爱。
“好吃么?”沈崇问了和老板一样的问题。
“嗯。”
“好吃的地儿还有,一定是你不知的,下次我带你去。”沈崇笑着,口吻里带了一丝诱哄意味,天知道是要多克制才能将那些温柔缱绻抑制在心底,免得惊扰了眼前人。
苏回下意识想点头,只是突然醒过神,等等——下次?!“沈大人这么清闲?”
“珍馐美食,与人一同才叫享受。”沈崇待她吃完起身带着她离开。
江河畔,杨柳青青,沿途而走,花繁枝茂,春意盎然。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苏回时隔几年再看,心底生了些微异样。
沈崇陡的因她的话显了沉默,若当初当初凯旋而归,必然是应了诗词里头那般。可最后他掩下眸子,“一日怎够。”
“嗯?”
“春有春色,夏有夏景一年四季变化,皆是风景。”沈崇是看着苏回说的,又在心底补了一句,和你看,生生世世都不够。
苏回没注意,光是看到前面的茶馆,那茶馆有些破旧,又在不起眼的地儿,生意一如既往的冷清,可不就是当初她带着人看戏听曲儿的地方,就听得从里头传出咿咿呀呀的唱腔。
“同心锦,鸳鸯佩,共寄深情赴白首”
苏回走进去时已经是赠锦书表心意那段,正好是她熟悉的,周遭除了他二人就没旁人了,比预想的还冷清。
“这里怎的没人?”当初虽说没什么生意可好歹也有麻雀三两只。
“这儿卖了。”沈崇顿了顿,同她坐了对面。“经营不善,掌柜的早有卖的念头,我一提就转卖我了。”沈崇回道。
苏回心道买这破烂地方做什么,一低头的功夫就看到桌上如蛛网般的裂痕,一时语噎。
“先听戏。”沈崇又道。
苏回遥望台上,已经唱到了末,可明显场景一换又是继续,“这?”
“就是为这后续皇上才禁的。”
沈崇话落,台子上唱戏的青衣已经于闺房里点着了火,香消玉殒,不复存在。余下一封与君书,字字诛心。
苏回呐呐:“这是元葑皇后同景和帝”
要不是有些情景实在太契合,虽化作了书生的故事,可依稀能瞧出痕迹,帝王多情又薄情当中之事倒真是难说了,可谁能想到会编排成这样的本子,前半篇还如此轰动京城,也不晓得这后半篇出来时是如何,但想也可知而最令人意外的当属元葑皇后竟是用这样决绝的方式离开的
“皇上于情字上亏欠了元葑皇后,皇宫里被盗走的,是元葑皇后留下的手书可对?”苏回一脸沉凝表情,“那周夫人”
“周国公出身四夷馆,对各国的文字颇有研究,留有不少文献,若是有人得到了呼和族的东西又需要破解会如何?”
“”如此说来,周夫人只是恰好倒霉
“也不完全是,至少周国公确实知道一些关于呼和矿藏的事。”沈崇回答,苏回才发觉自己竟是把心里想的说出了口。
苏回叹息一声,约莫能想到周夫人有多无措,再说更倒霉的应当是她和苏霓了,无端被牵扯了进来。
“皇上应当不会放任那封信在外。”
“没错,故派了六皇子彻查此事,道是要给已故的周国公一个交代。”
“可大理寺那边不是”苏回蹙起眉,都知道周夫人是失足坠楼,宫中失窃一事绝对不会张扬,还能如何查。
“咱们这位六殿下可比大理寺能耐,当时在茶楼里还有一人,仅凭着几处可疑就推翻了论断,现下正找线索缉拿凶手。”沈崇悠悠品了口茶。
苏回略是愕然,随即想到司马琰此人,确实想不到这番变化,最后只憋了一句道,“你怎知道那么多的?”
沈崇笑笑,“只要是你想知道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回定定看他,那双眼实在太好懂,即便稍有改,可仍是能一窥到底。
沈崇顿住,笑容里添了一抹晦涩落寞,“我发现之前用错了方法,如果早知结果是如此”
“大人,大人,别苑出事了,夫人、夫人被抓了!”一名灰衣仆从急匆匆地冲进来禀道。
沈崇的——夫人?!
第65章
沈崇当然是未娶过亲的, 连皇上指婚都推却了, 可保不准私下金屋藏娇, 玩的这等情趣事, 使得苏回打量他的目光都微妙起来。只是沈崇更干脆,直接把人捎带上了。
现如今沈崇是景和帝面前的红人, 大理寺卿知晓他是为谁来的, 也没为难,还派了人引路。
天牢里关押的都是重犯, 有些人进去一辈子都出不来,还未靠近就能听到里头传出鬼哭狼嚎的声音, 着实渗人。
沈崇早在踏入的一刹就将苏回护在了右侧,以阻绝冷不防从栅栏里伸出的手, 虽然很快就被狱卒打了回去,可也颇是惊吓了。
“死老太婆看什么看,再看, 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一名狱卒坐在一张方桌前正对着最后一间牢狱, 像是被看恼了喝道。
“犯得着跟一疯老婆子计较,放着好好的人不当偏要做鬼, 这下可好,倒是成全了。”另一人嘲讽说道。“不过也难怪,要不是那沈家大郎命里带煞,她也不至于成现下这幅样子, 难怪要搅得满门不宁。”
苏回正好走近听见, 下意识就去看了沈崇, 只见后者毫无神情变化,仿佛是听得多了心思莫名一动。
与此同时,那两个坐着的狱卒也看到了来人,当即从凳子上噌的起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沈、沈沈大人!”尤其是刚才说沈崇命里带煞的那个,脸色刷白,径自跪下直到大人开恩。
沈崇未作反应,苏回也沉默在旁,这是她回来后头一次察觉到的变化,一种权势所带来的变化,好像不经意间,他就到达了自己无法企及的高度,能令人臣服,令人畏惧,甚是微妙。
“这是大理寺的地盘,自当由大理寺处置。”沈崇淡淡撇下了话,便一头入了那间牢房里。
外面的狱头却不敢怠慢,不需要吩咐就老实守在了最外头,连带把俩个惹祸的捎带离开。
旁的牢房,人都挤在了栅栏前,独独这间里人缩在了阴暗角落,乍一看去都难以发现。仿佛是从人进来时,畏缩在角落里的。
“滚,出去——”从角落里传出的声音伴着某种惊恐恼意与歇斯底里响起。
“我以为这些年你当是折腾够了。”沈崇站在当中,眉眼愈发冷清。“看来教训还是不够深,竟让你做出这么没脑子的事情来!”
里头那声音戛然而止,半晌沙哑极,“你当自己什么东西,同我谈教训!!!逆子!!”
“给我滚出这儿,我无需你来假扮好心。你、你跟你爹都巴不得我死,我、我偏偏就是命不该绝,该死的,是你们,是你们!”
“周国公府的事你都敢碰,你当自己有几条命,即便是为了报仇不择手段也好,只怕在你未成功之前,就已经做了别人的垫脚石,怎么死的都不知!”沈崇额角青筋隐现,仿佛再有好修养的人都禁不住她如此癫狂做派,“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为何会在那儿的,你想做什么,又或是,你已经做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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