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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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像堵了一层沙似的,贺山偷眼去看顾兰芝。

顾兰芝还沉浸在震惊当中,目光还停留在贺山脸上,因此贺山一抬眼,两人就看了个对眼。

年轻男人青涩的眼中,有压抑多年无人可诉的炽热思念,也有求而不得的自卑与痛苦。

那一瞬间,顾兰芝就像被烫到了似的,双腿有点发软。

“夫人,您也来祈福吗?”贺月笑着问,对哥哥的感情毫无察觉。

贺山看向顾兰芝的手。

鬼使神差地,顾兰芝迅速将握着红带子的手放到背后,摇摇头,却不知该怎么否认,情急之下,她匆匆离去。

贺山贪婪地望着她的背影,当顾兰芝隐入人群,贺山眼里的留恋顿时化为悲凉。

“妹妹挂好了?”俞氏关心地问。

顾兰芝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还要去山上逛逛吗?”俞氏看眼山上,问道。

顾兰芝脑海里全是贺山的那双眼睛,没心情去逛,便叫兄嫂一家四口去游玩,她去庙里听经。

顾崇严、俞氏夫妻又怎会丢下妹妹,一行人一起下山去了。

他们走后不久,人群之后,一身常服的赵夔朝连理树扬扬下巴,吩咐随从:“去把四姑娘的带子摘来。”

有隆庆帝的特殊偏爱,赵夔是目前宫里唯一可自由出入宫门的皇子。

今日赵夔来凤凰山,只是随便走走,未料竟撞见了顾崇严与顾鸾,还目睹了顾鸾丢出一条红带子,捡起再挂到连理树的全过程,当然,距离太远,赵夔没听见父女俩的谈话。但赵夔觉得有趣,想知道一个五岁的女娃娃向月老求了什么。

随从找了好久,才找到了顾鸾的带子,带子落款是个“鸾”字。

“殿下。”随从双手捧起带子,递给主子。

赵夔接过红带子,就见上面写着两行方方正正的小字:愿得一夫君,怜我如家父待家母。

赵夔失笑,五岁的女娃娃就惦记嫁人了?

他倒要留着这红带子,等她长大了,他再去逗一逗那丫头,看她会不会羞哭。

作者有话要说:

顾鸾:说好的有求必应呢!

月老:不怪我啊,我根本没看到姑娘的带子,叫赵夔抢去啦。

顾鸾:你不是神仙吗,赶紧去抢回来!

月老:阎王爷都怕二殿下,更何况我这个区区小仙。

顾鸾:那现在怎么办?

月老:不怕,我已经把你的红绳系在他身上了,你有一辈子可以近身教训他!

顾鸾:……

赵夔:放马过来吧。

第15章

月老灵不灵验,顾鸾还不知道,她也不着急,她刚五岁,月老有十来年的时间替她相看呢。

顾兰芝连红带子都忘了挂,月老灵不灵都与她无关了,不过顾兰芝并未遗憾什么,回府之后,反而不时想起与贺山的那一照面。顾兰芝总觉得贺山对她似乎有某种……可,贺山小她整整五岁,怎么可能?

胡思乱想了几日,顾兰芝就把这事忘了。

贺家那边,贺月没有白去月老庙,很快就遇到了她的好姻缘。

贺山如今是禁军步军里的一个小兵,顶头上司是韩都头。韩都头今年二十二岁,之前定过一门婚事,眼看快到成亲的日子了,女方突然得了一场大病,两眼一闭去了西天。父母定下的婚事,韩都头都没见过女方几面,自然没有多伤心的情绪,白日当差时训练手下的一百小兵,下了值就与交好的朋友饮酒作乐,十分豪爽。

贺山高大魁梧,勤于练武,颇有上进心,很快就被韩都头注意到了,韩都头很欣赏贺山,这日傍晚,韩都头叫贺山一块儿去饮酒,酒水喝到一半,老天爷突然下起雨来。贺山想趁雨小时回家,韩都头笑道:“不急不急,喝完我送你回去。”

韩都头的骡车就停在外头。

这般,两人吃吃喝喝的,酒足饭饱才出了酒楼。

韩都头有点醉了,坐在车里与贺山东扯西扯,贺山晚归,担心家中的妹妹着急,骡车快到柳家村了,他挑开帘子往外望,大雨瓢泼,村头土路上站着一个撑伞的身影,看不清是男是女。待离得近了,贺山光看伞下女子的衣裤,就认出那是他的妹妹了。

“小月!”贺山大声叫道。

贺月抬起伞,见到哥哥,她笑着跑了过去。

贺山示意车夫停车,然后对一旁的韩都头道:“我家就在近前,既然妹妹来接我了,我就在这里下吧,大人也赶紧回家,免得二老着急。”

韩都头粗枝大叶的,微醺着应了。

贺山挑起车帘,韩都头无意往外瞧了眼,就见车旁站着一个穿青衣的农家小妹,十五六岁的年纪,白脸蛋红嘴唇,小手高高举着伞接兄长。大雨如注,伞下的姑娘眉眼清秀,虽不是十分美艳,但也清纯可人。

韩都头的酒一下子醒了,想再看看,车帘落了下来。

车夫也急着送都头回家,调转马头就往回走,韩都头的魂都被贺月勾去了,不知走出多远,韩都头猛地一拍大腿,吩咐车夫:“回柳家村!”

因此,贺山兄妹刚回家不久,贺山正要把他打包回来的一只鸡腿送给妹妹,自家门口就停了一辆骡车。

兄妹俩站在灶房,好奇地往外看。

韩都头冒雨冲进院子,然后拐个弯,直奔贺家的茅房去了。

贺山忍不住笑了出来,向妹妹解释道:“都头喝多了酒,憋不住了。”

贺月既觉得好笑,又觉得这位都头也够讲究,这么大的雨,路上基本没人,他挑开窗帘往外撒一泡,谁又知道?还巴巴地赶来自家上茅房。

“我去煮姜汤,大哥跟都头都喝一碗吧。”兄妹俩相依为命,贺月幼时就学会了洗衣做饭,现在更是温柔贤惠,处处周到。

韩都头放完水跑过来时,贺月正在切姜。

贺山随口道:“小月,来见过大人。”

贺月哎了声,放下菜刀,两手往围裙上擦了擦,笑盈盈地过来见礼。

韩都头浑身都在往下滴水,落汤鸡似的,他回来就是为了看贺月,现在人就在眼前,比那匆匆一瞥更清秀更水灵,韩都头咽咽口水,眼睛再也无法从贺月脸上移开。这就是文人与武夫的区别,文人讲究体面,武夫更容易率性而为,想看就看!

贺月被他看得小脸通红!

贺山忙请韩都头去屋里换衣服,两人身形相仿,他的也能给韩都头穿。

韩都头换完衣裳,瞅眼门帘,犹豫片刻,问了出来:“贺山啊,你这妹妹,可许了人家?”

贺山心里一激灵,呆呆地看着韩都头,忘了将手里的巾子递过来。

韩都头摸摸脑袋,咧嘴笑道:“我是粗人,不喜绕弯子,小月若是还没许配人家,你看我如何?”

他嗓门不小,也没想藏着掖着,外面烧火的贺月都听见了,登时心如鹿撞。

韩都头豪爽洒脱,手下遇到麻烦,他也乐意帮忙,贺山挑不出韩都头的任何错。而在贺月眼中,韩都头五官周正,高大魁梧,还是个官爷,她也是乐意嫁的。

郎有情妾有意,韩家托媒人来了几趟,两人的婚期就定在了今年的九月。

八月里,兄妹俩拟定请帖时,贺月吞吞吐吐地对兄长道:“哥哥,我想请陆夫人,不,我想请大小姐来喝我的喜酒。”

遇到顾兰芝那年,贺月才十岁,半大孩子,是顾兰芝在她最绝望的时候救了她与哥哥,贺月从此就把顾兰芝当再生父母看了。女子出嫁是大事,贺月没有亲爹亲娘,她就想请顾兰芝过来,见证她的婚事。

提到顾兰芝,贺山心里一热,真能请到人家,他当然乐意,但,看眼妹妹,贺山苦笑道:“她那样的身份,怎会来咱们家。”准妹婿韩都头见到承恩侯,都没有他说话的份,两家的地位相差就是这么悬殊。

贺月急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咱们先把帖子送过去,大小姐来最好,她不来,我也认了。”

贺山也是希望顾兰芝会来的,抱着一丝丝不为人知的奢望,他亲自去承恩侯府送帖子了。

门房听完他的自报身份,见贺山五官俊朗不似混混,便派人去兰园通知大小姐。

传话丫鬟走到半路,遇见了刚从兰园回来的顾凤、顾鸾,她笑着行礼:“三姑娘,四姑娘。”

顾凤没多想,顾鸾见丫鬟似乎要去兰园,多嘴问了句:“有人要见姑姑吗?”

这丫鬟是专门负责往内院传话的,顾鸾认得她,就担心是不是前姑父陆维扬又来纠缠姑姑了。

传话丫鬟道:“有位贺公子曾经受过大小姐的恩惠,现在他妹妹要出嫁了,他来向大小姐道谢。”

贺公子?

这下子,顾凤、顾鸾姐妹俩的眼睛都亮了,大姑娘听到男女见面会往浪漫了想,小女娃也会!

于是,本来要回正院的姐妹俩,手牵手又去找姑姑了。

顾鸾撒娇地靠在姑姑怀里,仰着小脑袋,密切的观察姑姑,当丫鬟提及贺公子时,顾鸾就看见姑姑目光闪烁了下,似乎藏着什么隐情。

顾兰芝哪知道怀里的小侄女其实是个人精?

她满心都在贺山身上了,月老庙一别后,顾兰芝就没想过她与贺山还有再见的一天。

贺月都要出嫁了吗?

几个念头闪过,顾兰芝吩咐丫鬟将贺山请到兰园的厅堂,再叫身边的大丫鬟去准备几样陪嫁礼物。

“姑姑为什么对他们这么好?”顾凤好奇问。

顾兰芝摸摸顾鸾的脑袋瓜,笑着给侄女们解释道:“六年前我帮了他们一把,算是一段善缘,难得他们还记得我,出嫁这等喜事,我送点礼物应当的。”说完,顾兰芝叫姐妹俩在这边吃糕,她要去前面见客了。

“我也去!”姐妹俩异口同声地说,一人拉住了姑姑的一只手,就像两块儿牛皮糖。

顾兰芝一个头两个大,但侄女们太可爱了,她舍不得硬甩!

一大两小来到前厅,坐了一会儿,丫鬟领着贺山出现了。

顾兰芝面露微笑,美丽雍容,尽量用看晚辈的眼神看待贺山。

顾鸾被贺山的出场小小地惊艳了一把。论容貌,贺山肯定比不上父亲、哥哥俊美,但姑姑说贺山是农家孩子,顾鸾脑海里就冒出一个五大三粗、黝黑皮肤的种地汉,未料眼前的贺山,黑是黑了点,却剑眉星目,很是俊朗。

贺山不敢直视顾兰芝,低头看两个女娃娃,却发现女娃娃们看他的眼神异样火热,好像他多长了一只眼睛似的。贺山越发不自在了,只敢看地面,然后跪下去,朝顾兰芝叩首道:“如果没有大小姐,我们兄妹早已饿死,开春月老庙一见,大小姐走得匆忙,我们兄妹来不及拜谢,今日,请大小姐受我一拜。”

高大的男人说跪就跪,顾兰芝急了,攥着帕子道:“你,你快起来!”

贺山就不起,虔诚地磕了三个头。

顾凤呆住了,顾鸾想的却是,月老庙姑姑见过贺山兄妹了?那怎么一个字都没提?

“你再不起来,我要生气了!”眼看贺山磕完头还跪着,顾兰芝怒声道。

贺山这才起身。

顾兰芝气得不想再看他,垂眸问:“小月要出嫁了?男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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