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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和南嘉予相处的时间不长,但通过这两个月来她接手的案子来看,齐妙也认为她是一名正义又正直的律师,可事关盛远时,齐妙似乎失去了判断。

桑桎洞悉了她的疑惑,“不是还没上庭嘛。”说完还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的态度和盛远时一样,甚至是看似玩世不恭的乔敬则也对她说:“我们南程那么大的公司,还怕一个林如玉?你别看她现在蹦跶得欢,等她知道自己请的律师是南程总飞的小姨,她哭都找不着调。”

男人们都这么稳,齐妙稍稍放了点心,她说:“谢谢你了桑医生。”

桑桎淡淡地笑了,“不用客气。”然后问她:“是最近太忙了,还是症状没有加剧,怎么治疗中断了?”

齐妙想起来,那天乔敬则来接她一起吃饭,全程都没和她发生任何肢体的接触,她说:“我这个症状好像只在面对一个人时才会出现。”

桑桎抬眼看了下窗外,“是他吗?”

齐妙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乔敬则黑着脸站在咖啡厅外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路过的。

这也太巧了吧。她下意识皱眉。

桑桎沉默了片刻,提议,“等免责单事件了结,你详细地和我说一下,和他从相识到相熟的过程,最好能巨细无遗。”

这个过程,可是要从很多年前聊起了。齐妙不解,“这对治疗有帮助吗?”

桑桎肯定地点头,“我刚刚拍了你的肩膀,你没有脸红,也没有紧张,而你自己也意识到,似乎只面对他时,才会出现恐男的反应,我才判断,是和他有直接关系的。”

齐妙恍然大悟,桑桎先前拍她肩膀时,她只是单纯地理解为了安慰,并没有任何的排斥和恐男反应。原来,乔敬则才是罪魁祸首,“如果真是因为他,我该怎么办?”

“以毒攻毒,”桑桎笑望着她,“主动和他多接触。”

齐妙把能搜集到的证据资料交给南嘉予看过后,她抬腕看了看时间说:“约林如玉下午两点到律所来一趟,我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齐妙忍住了想问的冲动,应道:“好。”

等她磨磨蹭蹭地走出办公室,南嘉予摇头笑了笑,然后给桑桎打电话,问他:“你当时也在那趟航班上?”

桑桎也正准备打给她,闻言简明扼要的把事情的经过又耐心而详细地口述了一遍。

南嘉予听完沉吟了片刻,“盛远时的运气真是不错。”听到话筒中桑桎的轻笑声,她问:“怎么不叫我小姨,改回南姐了?”

桑桎还以为她没有注意到自己对她称呼的改变,回答说:“既然不能随南庭称呼你,不如借你的辈份提一下自己的辈份,等有机会,好让盛远时喊一声:桑叔叔。”

竟然是这个理由,倒也没毛病。南嘉予笑了,“我也觉得让你喊小姨,有点占你便宜的意思,行,就叫南姐吧。”

林如玉比约定的时间晚到了十几分钟,南嘉予面上没表现出什么,只是让齐妙把相关的证据资料复印了一份拿给她,然后直言不讳地说:“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说过,我接委托有一个硬性要求,就是当事人必须和我说实话,我不希望等我收集完证据,或是站到庭上的时候发现,我的当事人对我撒了谎。”

自认为自己是金主的林如玉听出了南嘉予言语中的不悦,她无所谓地说:“律师的工作不就是维护当事人的权益,为当事人的利益着想吗?”

“不完全是。”南嘉予说:“律师的第一要务是维护当事人的合法权益,为当事人谋取合法利益,挽回或减少当事人的损失。”

林如玉听出她刻意在“合法”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她笑了笑,“合不合法不就在于官司的输赢吗,只要南律师帮我赢了这场官司,我的一切诉讼都是合法的,对吧?”

“没有哪个律师可以保证每个案件都可以获得绝对的赢,输与赢也是相对而言的。”南嘉予用手指点点办公桌上的证据资料,“我能拿到的,南程航空也能拿到,等他们把这些证据呈给法官,不告你诽谤罪,不提出巨额赔偿,”南嘉予抬眸注视她,一字一顿,“我认为,就是你赢。”

“你说什么?”林如玉的笑容顿时就没了,语气也冷下来,“南律师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吗?”

“信心是证据给的,不是凭我臆想。”南嘉予拿出那份三甲医院的体检报告,“这上面明确显示,林老是患有心脏病的,没错,我知道你手里那份报告也是真的,但出具这两份体检结果的医院,哪家更权威,你我心里都有数。”

然后是录音证据,“我完完整整地听过三遍,你母亲给林老订机票时,南程方面是有拒绝售票的,是你母亲一再声明,你外公身体很好,做飞机没有问题,她还说:出问题算我们的,和你们无关。这个你们是指谁,不言而喻。”

接下来是桑桎的证词,“有人亲眼看见南程值机向你外公解释免责单的作用和意义,你外公是自愿签字的,所以,你所说的,南程存在逼迫和欺骗行为,是不存在的。”

林如玉听不下去了,她几乎是愤怒地把资料挥落在地,“南嘉予,我花钱请你,不是让你找这些不利于我的证据。”

南嘉予懒得再说林家阻碍尸检,导致尸检报告至今没有出来的事,“我的建议是,接受庭下调解。对于林老的去世,南程航空一定也是遗憾的,你退一步,他们或许愿意以经济……”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林如玉不屑地说:“我们林家不稀罕他们的赔偿。”

“我需要纠正你的是,即便我为你争取到南程航空的经济补偿,那也不是赔偿,只是抚恤金或是丧葬费的形式和名义。”南嘉予继续,“林家还不能无偿地接受这笔钱,南程航空必然会要求你公开致歉和致谢。”

林如玉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她冷声质问:“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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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嘉予回答她,“凭你故意捏造并散布虚构了关于免责单事件的事实,破坏了南程的声誉。”

明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也清楚南嘉予拿到的证据不是捏造,林如玉竟然还不甘心,“杀人罪都能被开脱,更何况我们林家还是受害者,我不相信没人打得赢这官司。”

南嘉予当然不会反对林如玉另请高明,她也想看看,谁有这个本事,反败为胜。

等林如玉骂着走了,齐妙敲开她办公室的门,问:“是不是你早料到了?”

南嘉予有事要出去,她拿起风衣边穿边说:“我那么厉害吗,能未卜先知?”

齐妙意识到错怪她了,笑嘻嘻地说:“就算不能未卜先知,在我眼里,你也是最厉害的。”

南嘉予瞥她一眼,“我喜欢忠厚诚实的助理。”

“我很忠厚诚实。”齐妙好心情地说:“要不之前也不会把对你的不满表现得那么明显是吧?”

这话……也没毛病。南嘉予微微蹙了下眉心,临走前交代,“证据你看着处理,别浪费。”

“别浪费?”齐妙反应了一下,才朝她的背影说:“谢谢南律师。”

南嘉予在回身前敛了笑,她冷冷淡淡地说:“顺便提醒下你弟弟,他和南庭还没结婚,别动不动就把人接去他那,闹出人命,我饶不了他。”

南庭最近确实都在盛远时那边住,齐妙都习惯带睡不着了,可作为小姨,她是怎么知道的啊?还有就是……人命?是指宝宝吗?齐妙捂脸。

第69章 满身风雨我从何处来14

齐妙亲自把那些证据送到了盛远时手里, 眉眼之间满是得意, “我猜你们南程的律师搜集到的证据, 不如我的这份有力。”

小表姐工作细致用心盛远时是知道的,现下又有南嘉予从旁指点,他丝毫不意外她们拿到了最有利于南程的证据,“南律师怎么说?”

齐妙有点没心没肺地答:“她说让我看着处理, 别浪费。”

盛远时皱眉,“只是这样,没别的了?”

齐妙才反应过来, 她瞥了眼在厨房准备果盘的南庭, 凑到盛远时耳边,小声地把关于“人命”的原话重复了一遍, 末了还不嫌事大地说:“我还挺期待,要是南庭奉子成婚,她能放什么大招。”

盛远时料到南嘉予会让齐妙带个话, 类似警告他别得意那种, 但“人命”这事……可行啊。

受到启发的男人沉默了几秒,揉着眉心笑了。

南庭只听到了后半句, 她端着果盘过来,“什么大招啊?”

这个大招的事, 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盛远时从南庭手上接过果盘放在茶几上,轻责道:“她又不是没手,你管她要不要吃水果?”

齐妙抬手打他一下,“这还没成你老婆呢, 就不能给我切个水果了?好歹我也是你姐。”

盛远时不客气地怼回去,“我去你那,你也从来没给过我这份待遇。”

齐妙叉了块水果送进嘴里,“谁让你从小就能在任何环境中茁壮成长呢。”

盛远时不和她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话锋一转,“恐男症好点了吗?”

“咳咳咳……”齐妙顿时被水果卡住了呢。

然后,不等她对南庭发问,盛远时又说:“听桑桎的意思是,这病能治?”

好吧,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嫁祸给了桑桎,南庭抱歉极了。

得知齐妙送来的资料是对南程有利的证据,南庭马上给南嘉予打电话说谢谢,南嘉予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南程的律师也不是吃素的,早晚会拿到这些,我不过是做了个顺水人情。”

小姨刀子嘴豆腐心的性格南庭算是掌握了,她刚想撒个娇,就听南嘉予问:“一个人在家?我过去接你,今晚到我这来住?”

南嘉予明明是疑问句,在征求南庭的意见,结果她一听就心虚了,“……呃,我都要睡了呢,今晚就不过去了,小姨你别来了,折腾。”

南嘉予看似随和地说:“随你吧。”

南庭刚松了口气,又听她语速很快地说了一句:“让盛远时接电话。”

“哦,好。”南庭答应完,张口就喊:“七哥!”

“嗯?”刚洗好澡的盛远时从浴室出来,“要洗澡吗?”

房间里很静,他声音又不小,南嘉予在那端听得清清楚楚,她深呼吸,连续地,然后对一声不响,努力减少存在感的南庭说:“明天搬到我这边来!”说完径自挂断。

“你瞎说什么话啊!”南庭把手机丢给盛远时,扑到床上,把脸埋进被子里。

等她七哥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也是委屈到不行。

尽管被南嘉予发现了好事,盛远时还是因为她立场明确心情大好,尤其想到奉子成婚的“建议”,他当晚格外地卖力气。

不知道是被他折腾得太累了,还是最近因林如玉的事情让南庭的精神过于紧张了,事后她竟然很快睡着了。这是除生病那晚,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睡着。原本该高兴的,结果盛远时反而不敢睡了,他侧身躺在南庭身边,一直关注着她的体温和睡着的状态,深怕她像那晚一样,是病倒的前兆。

南庭却睡得安稳,呼吸均匀,身体放松,偶尔翻个身,还会下意识伸手寻找什么,盛远时见状贴近她,轻轻拍拍她的背,她就会往他怀里蹭,后来像是做梦了一样,眉头微微蹙起,渐渐地,还发出了轻微的呓语,可惜声音太小,盛远时没有听清。

某个瞬间,盛远时想要叫醒南庭,担心她像上次在塔台值夜班时那样,梦见什么不好的,可又心疼她难得能睡一觉。于是,在南庭没有出现更大反应的情况下,他静静地守了她一晚。

凌晨五点,南庭睁开了眼,她缓了缓,才意识到自己睡着了,一偏头,就见盛远时在看自己,她瞬间笑开,“你醒啦?”

盛远时亲亲她额头,实话实说:“没敢睡。”

南庭向他确认,“我睡了一晚上吗?”

盛远时抱住她想了想,“六个小时。”

“这么久?”南庭意外又欣喜。

“做了什么梦?”

“梦见我们初遇的情景,在飞机上。”

他们的初遇,虽然谈不上浪漫,也绝对是愉快的,她为什么会一直皱眉?

盛远时拢了拢她睡得乱乱的头发,“我们今天去找一下桑桎。”

听说南庭睡了六个小时,桑桎也很意外,他对南庭说:“仔细回忆一下梦里的情景。”

南庭却想不起来了,只记得一男一女在飞机上,“我梦见的就是我和七哥,我听见我,我是说,我听见梦里的女人喊:七哥。”所以在她看来,不是她和盛远时,又能是谁呢?

盛远时直觉不是,他的判断是:“她的这个梦很长,还不连贯,而且并不愉快。”他很肯定地告诉桑桎,“除了五年前我们分手,从我认识她的那天起,我们之间没发生过任何不愉快的事。”可她一面说梦里是自己和盛远时,一面又整晚都皱着眉头。

桑桎认为梦是不眠的关键所在,决定以催眠的方式帮南庭回忆起这个梦。

遮光窗帘拉起,房间里的光线黯淡下来,像是夜晚降临,桑桎的声音犹如从摇曳的烛火中飘来,浑厚悠远,南庭听见他问:“看见了什么?”

烛火把桑桎和盛远时的身影投射到他们背后的墙上,形成一朵巨大的云,南庭说:“烛火不稳,晃得我有点眼花。”

给南庭催眠的次数并不多,之前她都有些紧张,这一次情绪缓冲很快,几乎没用引导,整个人已经完全放松下来,桑桎偏头看了盛远时一眼,隐隐觉得,是因为他在场的缘故。

果然,他不仅仅是南庭的心事,也是她的心药。

桑桎收敛情绪,静心投入到催眠之中,“看着烛光,这回稳定了吗?”

南庭嗯了一声,主动开口:“我一直以为烛火是红色的,这回看起来像是白色,还有点蓝。”她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烛光,像是在里面看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白色是墙的颜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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