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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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爻顺手用观梅数算了一卦,卦象依然模糊,他思索道,“如果那里真的有阵法,那么,那个石雕肯定是关键。或者说,是为什么严防死守、第二天还是能打捞起来尸体的原因。”

说着,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戴着的小石头。

“赞成,”薛绯衣把外套的拉链拉好,确定星盘不会掉出来,“所以,要不我们近距离去围观一下?”

陆爻一直在心里默数着时间,“还有两分钟,换岗的就会到位。”

“了解!”

说完,四个人纷纷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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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只有陆爻能看见,所以他走在最前面。到了距离圆形石台不到两米的地方,那个石雕的模样更加清晰了。

“石雕雕刻的,像是不知名的猛兽,线条十分流畅,身上有较长的毛,头顶有一对弯曲的犄角,圆眼瞪视,瞳孔重叠,神色凶狠,有两条细长的尾巴。”

余长生忽然问,“是否,八趾?”

陆爻仔细看,“是八趾。”

“是貘。”拉下立领的拉链,露出了精致的下颌,余长生语气依然冷静,“可以碰一下,石像的脚趾。”

“好。”陆爻往前走了两步,手放到了那个石雕猛兽的脚趾上,触手冰凉。而在另外三个人的眼里,他的手只是在空气里挥了挥。

平地有风吹起,感觉到周围气场的变化,余长生闭上眼睛,表情专注。

“陆爻,向左三步,小壮,前两步,玄戈,前三步。”说着,他自己也跨出了三步。

在他睁眼的瞬间,四人的耳边都传来了“叮”的一声轻响,然而周围却没有什么变化。

玄戈护着陆爻,轻轻开口,“没有风声,巡逻的人也看不见我们。”

果然,不远处巡逻的人拿着手电筒经过,光甚至都已经扫过了他们身上,却没有引起对方的注意。对方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直接走开了。

薛绯衣手臂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把星盘从衣服里拿出来抱手里,“小清河给爸爸力量!我们这像是进到了……叠加的空间?就像是——”

“音乐节。”陆爻接下话,想到了同样的情景,“音乐节那次。”

“对,场地还在,但人都消失了。”薛绯衣淡定了一点,“所以现在别人眼里,我们站着的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人。”

余长生点头,“刚刚,气场不对,有一条线,两边气不互通。”他说得比较抽象,但好在几个人都听懂了。

“所以之前陆爻的卦象显示,‘不要相信表面看见的,要探求真实,’说的应该就是这个情况吧?”薛绯衣拍了拍额头,“怪不得之前我和余土豪各种找不到线索,心疼努力的自己。”

“不心疼。气场,很紊乱。”余长生看向陆爻,“你有什么感觉?”他语速很慢,总是会让人跟着冷静下来。

陆爻手指夹着硬币,点了点头,“卦象清晰了一些,坎水极寒,死气深,湖底应该有死者的尸体,为女性。”

他又指了指夜色中显得有些暗的湖面,“我们白天看见湖面还有绿色的植物,但那应该是假的。现在这样才是真实的,水里的植物全都枯死腐烂了,这片湖死气沾了太多,必须填了才行。”

“这种邪乎的湖,确实要填了。”薛绯衣研究地观察周围,“那说起来,之所有会有那么多人来跳湖,应该是受到了这个貘的石雕的吸引,丧失了心智,对吧?”

余长生正在寻穴,脚步的轨迹奇异,像是引动着气,陆爻甚至觉得自己手里的硬币,都受到了影响。

接着,又听余长生补充道,“貘,传说中的梦兽,为人造梦,美梦。”他看着圆台的方向,“有古阵法,可以做到。”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死者的表情,全都满足而安详——他们死在了美梦里。

薛绯衣手上拿着星盘,“星象到这里才出现了异常,大凶,主血祸,主星指向正北。”

薛绯衣十分擅长辨别方向,接着,朝正北看,他们就发现有一条稍显破烂的木浮桥,联通着一座小的湖心亭。

“真的好灵异!我们白天明明就没有见过这玩意儿!”薛绯衣觉得自己的小心脏都不强壮了。

余长生蹲下身,伸手碰了碰木板,“真的。”

而陆爻的卦象指的方向也是这里,于是几人踏上了浮桥,往湖心亭走去。

走了几步,陆爻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就是可能年代有些久了,木板略有松动。他一边谨慎地走着,下意识地看了眼湖面——没有影子?

晚自习铃声响起来。

陆爻突然被人拍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还没缓过神,就听见一个粗哑的声音在旁边说话,“陆爻,你都睡了两节晚自习了,快起来,放学了。”

睁眼看了看周围,全是穿着校服、正在收拾书包的同学,可能是睡太久,陆爻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动作慢吞吞地开始收拾书包,一边和同桌聊天。

“我睡了两节晚自习了?”

“对啊,班主任过来过一次,我说你身体不舒服,也不知道他信没信。”同桌收拾东西的动作很快,“陆爻,月考成绩不是出来了吗?之前班主任把我叫去了办公室,让我爸明天来一趟学校,你呢?晚自习前你不是也被叫过去了吗?”

陆爻愣了愣,“哦对,我考数学的时候睡着了,交的白卷,直接零分,不然应该能进年级前的。班主任非说我叛逆期到了,让,”他不自然地顿了几秒,“让我妈来学校找她。”

对方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同是天涯沦落人。”

陆爻不太熟练地收拾好书包,发现自己睡了一觉,好像变傻了,书包里的东西怎么也理不清楚,干脆一股脑全塞进去,拉上拉链就背到了背上。

随着人流下楼,学校的路灯不太亮,他脑子有些沉,就这么出了校门口。

忽然,背上一轻,他下意识地往后看,就见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他身后。对方嘴里咬着一根薄荷烟,身上穿着冬天的长款毛呢大衣,很英俊。正把他那个丑兮兮的书包提手上,还递了一个保温杯过来。

“玄戈?”陆爻接过杯子,心里感觉怪怪的。

“看到我太开心?”

感觉自己的头发被揉了两下,力道很熟悉,陆爻打开杯盖,喝了一口里面装着的热牛奶,“你来接我放学啊?”

“哪天不是我来接你放学,帮你提书包的?”说着,玄戈还晃了晃手上的书包,“小朋友今天心情不好?”

“啊?”陆爻咽下嘴里的牛奶,眼神有瞬间的茫然,“好像是心情不好,”应该是这样的,“老师让叫家长,我一门考试睡着了,交了白卷。”

“这你不用担心,你妈妈今天出国,去参加欧洲那边的国际学术交流会,差不多要一个星期才回来。走之前说会给你带礼物,让你记得多喝牛奶,长高。”

陆爻想了想,好像之前听妈妈提起过,于是点头,“那我回去给她打个视频,我爸呢?”

“你爸那个什么峰会今天就结束了,明天中午到家。”

陆爻肩膀塌下来,“那他肯定非常积极地要来学校!”

玄戈手环着陆爻的肩膀,帮他避开了一辆摩托车,“陆爻,你是不是忘了一个关键人物?”

陆爻看着他,就是不开口。

先投降的总是玄戈,“行行行,明天帮你应付老师,我们瞒着陆先生和萧教授。”

陆爻这才眉开眼笑的,还把保温杯递到玄戈嘴边,让他也喝一口热牛奶。

玄戈开的是辆黑色的重机车,陆爻熟练地戴上头盔,坐到后座上,环着对方的腰。引擎声很帅气,瞬间就吸引了周围人的视线。

“陆爻,你哥又来接你啊?这车真的太帅了!”

听见有人叫自己,陆爻看过去,发现是同桌,叫什么名字来着?

“嗯,我回家了,明天见!”

“行,明天数学作业给我抄一下,给你带豆浆!”

到了家,玄戈伸手开了客厅的灯,整个屋子就亮了起来。

陆爻在门口站了会儿,看着房子里的装饰和摆设,不敢进去。

三室两厅的格局,不是很大,但布置得非常用心。客厅的沙发旁边,是整整占了一面墙的书架,上面有金融学的大部头,有数学的原文书,还有他的小说漫画和模型,一大堆。

“还不进来?”玄戈帮他把书包放沙发上,往厨房走,“想吃什么?”

“蛋炒饭。”

“行,等十分钟。”

看玄戈进了厨房,陆爻换上拖鞋,心里特别紧张——这是我家啊,有什么不敢的?

他小心地迈进去,先去看了客厅里雕花长桌上放着的相框,有他小时候的照片,还有爸爸和妈妈年轻时的照片,妈妈比现在——现在?陆爻突然发现,自己脑子里妈妈的模样竟然有些模糊,再看照片,照片上两个人的长相也看不清。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考试考糊涂了。

直到玄戈端了一盘子蛋炒饭出来,陆爻才回过神,走过去看见桌上还有一个鸡蛋,他大声叹了口气,“为什么又有水煮蛋?”

“你妈强调了三遍,一杯牛奶,一个水煮蛋,你还在长高,学习又紧张,不能缺营养。”玄戈几下就给鸡蛋剥了壳,“这是萧教授的原话,请执行。”

陆爻趴到桌面上,侧着脸看玄戈,“不想吃鸡蛋,求帮忙!求保密!”

“可以,什么好处?”

陆爻迟疑了一下,站起来,踮起脚亲了亲玄戈的脸,“可以吗?”

话还没说完,就被玄戈抱着腰,狠狠地亲了一下,嘴唇都痛了。

摸了摸嘴唇,也不知道出血没有,陆爻瞪了对方一眼,“今天我班主任还说了,高中生不准早恋。”

“你也承认你和我是在谈恋爱了?”

发现自己竟然进了玄戈的套,陆爻坐回椅子上,不说话了。

吃了晚饭,陆爻就接到了他妈妈打来的电话,声音和他想象的一样,很温柔,“爻爻鸡蛋吃了吗?牛奶呢?作业多吗?”

陆爻打起精神,但声音还是软塌塌的,“吃了吃了,吃了一整个,还喝了一大杯牛奶,好饱!妈妈呢,还顺利吗?”

“妈妈很顺利,刚下飞机,主办方过来接的。我问了一下工作人员,说这边有很多球队的俱乐部,要不给你买几件球衣带回来?你喜欢的那几个球星,暂时还没变吧?”

陆爻发现自己脑子迷糊,都想不起来喜欢哪些球星,干脆直接点头,“你看着买就行,还是那几个。你在国外注意身体,还要注意安全,不要感冒了,也不要生病了,开了会就早点回来。”

萧笙笑起来,“怎么才十六岁就这么啰嗦,和你爸当年有的一拼。行了你早点睡,妈妈挂电话了,明天不要迟到,明天晚上让你爸给你炖个骨头汤,你好长个儿,记住了啊,别又玩儿忘了。”

挂断电话,陆爻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声,很久都回不过神。

玄戈问他,“怎么了?”

嘴角下意识地弯了弯,“我妈她,真的好啰嗦啊,真不知道我爸怎么受得了她。”陆爻说着,慢慢地靠进玄戈的怀里。对方轻轻地揉着他的耳垂,很舒服。

“我不想做作业。”

“我帮你做,字迹你们老师肯定看不出来。”

陆爻翻了个身,跪坐在布艺沙发上,发现没有“咯吱咯吱”的声音,还愣了一下。

他抱着玄戈的腰,蹭了蹭对方的脖子,“这样真好,爸爸在,妈妈在,你也在。”

玄戈没回答。

陆爻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在学校上学,成绩还不错,被请家长就会很糟心,晚上回来一堆作业,第二天,同桌还等着拿我的作业去抄。”

说着,他喉咙发痛,“可是,我怎么就看不清他们的长相呢?”

陆爻的手紧紧地攥着玄戈的衣服,带着哭腔,“他们,我爸妈,到底是长什么样啊?我看不清他们,我看不清……”

他整个人都蜷缩在玄戈的怀里,眼泪一直流,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隔了好久,他听见玄戈在问,“那你要不要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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