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1 / 1)
趁着玄戈精神不集中,陆爻跟没事一样站起来,步伐诡谲,玄戈只感觉脑后有一道劲风袭近,他霎时本能地矮下身,鞋底带起一阵的水珠泥渣,堪堪躲过。陆爻一击不成,反身就是一腿,打在胸廓上,力道大的骨头都快被敲断了。
这么打下去真要完!玄戈一边极力避开攻击,一边想办法。
上次是打架打得双方都在地上拧成了一团,自己去碰了陆爻的眼睛——想到这里,玄戈眼神一厉,扬了扬下巴,挑衅,“陆小猫,再来!”
两人再次缠斗在一起,几个回合下来,玄戈吐了口血沫,故意露了个破绽,果然,陆爻敏锐地换了招,直接打过来。
就是这样!玄戈使了最大力气钳住陆爻的手腕,随后外套一拉,一环一紧,很快就将陆爻的手反绑在了后腰。
随后,玄戈直接把人按在了水泥墙上,右腿严实地压制住陆爻还想攻击的腿,喘了口气,“猫儿,歇歇?”
陆爻安静下来,但肌肉半点没松力道,很明显是在找玄戈的破绽好翻身。玄戈也知道,自己压制不了多久,决定速战速决。
他对上陆爻的红瞳,还挺有闲情地笑了笑,眼神倒是很温柔,就是衬上了满身的凶悍之气,有些违和。
一只手扣紧外套打成的结,玄戈空出左手,稳稳地用拇指食指固定住陆爻的下巴,深吸了一口湿冷的空气,随后直接亲上了陆爻的眼皮。
雨水的味道,以及,柔软。
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玄戈甚至觉得自己的嘴唇太粗糙,只敢小心地把舌尖探出来,沿着薄薄的上眼皮轻缓地滑移舔舐。
味道太好,让他有些上瘾了。
感觉陆爻腿上的肌肉逐渐松弛,玄戈松了口气,下意识地也跟着放松了点力道。没想到就这一瞬,陆爻蓄积的力气爆出来,猛地挣脱了上衣的束缚,三秒就把玄戈直接掀翻在地。
我艹!
玄戈痛得一下没能动,气息粗喘,已经完全做好被揍的准备,并且绝不还手,却发现陆爻没了动静。
他费力地偏头看过去,隔着睫毛上的雨水,以及密密的雨帘,就看见陆爻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自己,双眼大睁着,左眼的眼皮还有些红。而神色极为复杂,手心很快被指甲掐出了血,和着雨水流到地上,泛出淡淡的红色。
果然醒了,虽然比上次慢了点。
玄戈连续呛咳了几声,感觉呼吸有些疼,干脆不动了,朝着陆爻,说话的气息不顺,“小猫儿,把我拉起来,行吗?”
陆爻迟疑了几秒,咬紧了唇,快步过去,小心地把玄戈拉了起来。又撑开丢在了旁边的雨伞,只不过按按钮都按了好几次,才抖着手把伞打开。
胸腔闷痛,玄戈靠墙壁坐着,伞替他挡了雨。见陆爻背对着自己,衣服紧贴在背上,肩胛骨的线条明显,正把落在地上的生姜捡起来装好,可怜兮兮的。
缓了缓呼吸,玄戈开口,“陆小猫?”
他看见陆爻的身形明显顿住,就像是在等待最终的审判。
怎么就这么招人心疼呢。
“上次,我怕鬼挨着你睡那晚,我们就打过一架了,只不过你不记得。”玄戈声音轻缓,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当时我就看见了你的眼睛,红色的。”
回忆起当时的情景,玄戈咳嗽了一声,继续说到,“很漂亮。”
猛地转过身,陆爻一脸的震惊和不敢相信,捏着塑料袋的手,都用力到指节发白。
见对方终于敢睁眼看自己了,玄戈朝陆爻招了招手。
陆爻迟疑了几秒,还是抱着塑料袋过去了。看着玄戈身上的伤口,他很着急,但又克制地保持着距离,没敢继续靠近。
他在担心,在自责,也在害怕。玄戈放缓了声音,“乖,再近一点。”
陆爻又近了一点。
坐直身体,玄戈手直接抚上了陆爻的脸颊,掌心粗粝,但很烫。
“陆爻,记住我今天说的话,”紧盯着对方的眼睛,玄戈眼神不闪不避,语气笃定,每一个字都十分清晰,
“你的眼睛很美,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眼睛,记住了吗?嗯?”
陆爻整个人僵在了原地,雨水不断地落下,满脸满身都是,冷意浸脉入血。他只是定定地注视着玄戈,毫无血色的嘴唇动了动,却根本说不出话、发不出声。
——最好看的眼睛,是真的吗?
看懂了他没说出口的期待以及不确定,玄戈挑着唇,“是真的,不骗你。”
接着,他用指腹沾了点陆爻眼下的雨水,又把手凑到嘴边,尝了尝拇指指腹上沾染的味道,咸的。玄戈微微蹙眉,“你哭了。”
陆爻喉结上下动了动,还是说不出话。
干脆把人单手抱在怀里,手放在陆爻的后脑上,往自己胸膛压了压。怕雨声太大听不清,玄戈凑到陆爻耳边,低声说话,“乖了,回去想吃什么都给你做。”
隔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陆爻声音有些低的回答,“蛋炒饭。”
下一秒,耳下有笑声震荡,陆爻听见玄戈说,“好,回去就给我家小猫做蛋炒饭吃。”
第17章 第十七卦
两人全身都湿了个透彻,就先回了家。
玄戈进门之后,先把上衣给脱了,随着动作,胸骨还有些闷痛——之前陆爻最后那一下,是真的下了狠手,要是多来几次,他不死也得半残。不过幸好,自己恢复速度快。
随意地把正滴水的衣服裤子都丢进洗衣机,小麦色的皮肤和紧实的肌肉毫无遮挡地露了出来。
找了条毛巾,玄戈正单手擦着头发,就发现陆爻还站在旁边,一眼不眨地盯着自己,眼神紧张,头发都打湿了贴在脸上,显得皮肤更白了,像白瓷做的一样。
他嘴角微弯,“不去洗澡?”
陆爻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很多,最后全堵在喉咙,一句也说不出来。他站原地迈不动步子,手里拿着的毛巾都快被扯烂了。
被这眼神望着有点受不了,玄戈摆了摆手,语气轻松带笑,“去吧,你洗了我再洗,就当帮我试试水温。”
听完,陆爻悬着的心突然就落了下去,他点头,脚步松快地进了浴室。
热水浇在身上,把全身的寒意都慢慢驱散,陆爻接了捧热水洗脸,手不自觉地又碰了碰自己的左眼。
之前,他感觉到不对之后,就换了一条路,可是运气不太好,堵在了死巷子里。那时候他意识已经不太清醒,只能一遍一遍地告诫自己,不能回去,回去了就什么都完了。
没想到玄戈竟然找到了他。
陆爻记得清楚,在意识突然清醒的那一瞬间,他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玄戈倒在地上,爆发的恐慌感让他整个人都绷得死紧。
缓了缓呼吸,陆爻直接站到花洒下面,闭上眼睛,任由热水冲刷全身。
等人进去,没一会儿热水器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玄戈放下毛巾,先在塑料袋里拿了两块嫩生姜出来,进厨房炒了个仔姜肉丝,又打了三个鸡蛋,按照之前的承诺开始做蛋炒饭。
炒到一半,卫生间的门开了,陆爻身上搭着浴巾走了出来,带着潮湿的热气。可能是水比较热,他原本煞白的脸染上了些淡色的红晕,一双眼里像是浸了水汽,琉璃一样清透。
“水温调好了?”
陆爻点头,想起玄戈背对着自己看不见,就又出了声,“调好了,你快去洗,很容易感冒的。”
“嗯,给你炒了饭就去。”老式的油烟机嗡鸣,玄戈利落地翻炒,一边聊天,“怎么这么喜欢吃蛋炒饭?”
“第一次,你给我做的就是蛋炒饭。”陆爻回答得一点都不犹豫。玄戈听笑了,觉得陆小猫这句话说得他满心愉悦。
迅速把饭炒好起锅,玄戈拿了双筷子给陆爻,“我去洗澡了。”
陆爻把筷子握在手里,隔了两秒,转身朝着玄戈的背影,“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玄戈没回头,但停了下来,“有,所以再给你十分钟组织措辞和编理由的时间。”说完,他两步进到浴室,关了门。
心里酸酸胀胀的,陆爻慢慢地呼了口气,然后吃了一口炒饭,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洗个澡像是掐了秒表,玄戈准时准点从浴室出来,他腰上裹着条白色的纯棉浴巾,在侧腰的凹陷那儿打了个结,精壮的大腿半露不露的。
细小的伤痕都已经好的差不多,只留了点痕迹。没擦干净的水珠附在肌肉表面上,整个人就像个荷尔蒙爆发器,陆爻看了一眼就不敢看第二眼,但就这一眼,心脏还瞎跳了两下。
玄戈坐下来,从陆爻的盘子里分了一碗蛋炒饭出来,也没在意对方是不是吃过。把碗端到自己面前,尝了一口,果然看见陆爻故作自然的表情,但眼神却出卖了他。
“舍不得?”
总觉得玄戈是在逗自己,陆爻坚定地摇头,想了想,还夹了肉丝到玄戈碗里,表明自己的大方。
迅速把饭菜吃完,玄戈坐姿放松。他看着陆爻的脸,起了个话头,“陆小猫,你皮肤怎么这么白?”
白的让他手指总是痒。
已经对“陆小猫”这个称呼无感,陆爻放下筷子,想了想,“我好像从小就很白,可能是我小时候基本不出门的原因?”
“不出门?”
犹豫了一下,陆爻又想起之前抱着自己时,玄戈沉稳的心跳声,不自觉地就继续往下说,“嗯,因为没人带我出去玩儿,身体也不太好。我出生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爷爷说母亲是难产走的,父亲接受不了,就殉情了。”
他以为把这些说出来会很难,但没想到比他想象的容易很多。
“我出生原本就该夭折,活不下来的,爷爷用秘术封禁了死气,勉强让我活着。”他想了想,又解释到,“一个健康的人身上,会有源源不断的‘生气’产生,而当一个人身上出现‘死气’的时候,生气无法继续产生和循环,逐渐被死气吞噬。只剩下死气时,这个人就会死。”
想起陆爻血色的左眼,以及一晕倒就冷得像块冰的体温,玄戈忽然开口,“你的左眼?”
“嗯,死气被封禁在左眼里。”陆爻没多说。
“看我猜得对不对。”玄戈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你说的那个所谓的‘封禁’应该不太灵了,对吧?所以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倒在地上,全身冰冷。加上今天这次,也两次变成了红瞳。”
“嗯。”陆爻点头,“封禁最近几年松动得很厉害。”
“介意我问吗?”见陆爻摇头,玄戈才继续开口,“你算卦基本不收钱,却要人说一句‘希望你长命百岁’,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陆爻没想到他会这么快联想到这件事,“嗯,是这个原因。”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解释,“我通过算卦和对方建立暂时的联系,我算卦,对方让渡一缕生气给我,等价交换。”
担心玄戈误会,他紧接着说到,“这对人是无害的,我只要很少很少一点,不会造成任何的影响。”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玄戈的表情,他竟然有些紧张。
很多人都厌恶他,但他不想在玄戈的脸上也看见相同的表情。
他不想被他讨厌。
可能是注意到了陆爻的情绪,玄戈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直接换了个话题,“你真离家出走了?”问出这句话,他竟然奇异地感觉有些开心。
陆爻一愣,心落了下来,语气也轻松了不少,“嗯,家里人不让我出来,我自己悄悄跑出来的。”
“你家里人做的菜,有我做的好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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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爻笑起来,“没有,你做的菜最好吃。”
满意了,玄戈站起来,把碗筷收拾好,屈着手指,轻轻弹了陆爻的额头,“以后都做给你吃。”就进了厨房。
陆爻捂着自己的额头,小尾巴一样跟进去,站在旁边也不说话,就帮着放放筷子放放碗,嘴角一直都带着笑。
收拾干净,玄戈开着水龙头洗手,在心里回想陆爻说的,他的母亲难产,父亲殉情,爷爷用秘术救了他——不,不是这样的。
洗手的动作一顿——自己为什么这么确定不是这样的?
晚上,还是玄戈睡床,陆爻睡的沙发。灯已经关了,窗外有路灯的光透进来。
老沙发“咯吱咯吱”响,陆爻侧躺着,面朝着床的方向,“玄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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