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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竹颇觉汗颜,这个她真的不懂:她还没有嫁人,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傅瑶躺在床上,看着元祯披衣上前,默默将房门关好,等他回来便向他道:“以后一定要记得锁门。”

元祯郑重的点了点头。

第95章 乘马

傅瑶拾掇好衣裳出来, 正对上秋竹一张欲言又止的脸。看得出来, 秋竹想规劝她一番, 只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傅瑶自己的脸反倒臊红了, “皎皎呢?”

“小小姐肚子饿了, 婢子拿了些糕点给她。”秋竹说道。

“她没瞧见吧?”傅瑶轻轻咳了一声。

怎么可能没瞧见, 至于瞧得多清楚,就不得而知了。秋竹腹诽道。

好在皎皎这样小的年纪, 即便瞧见了,也什么都不懂得,主仆俩也只好心照不宣地将这事遮过去。

“贺礼婢子方才已清点过一遍, 太子妃现下可要瞧一瞧?”秋竹问道。

来访的奶奶太太们都并非空手上门,一个个都携有赠礼。一是贺太子病体痊愈,二是贺两人夫妻团聚, 三是遥贺皇长孙满月之喜。反正都是为讨好奉承, 找个送礼的名目还不简单吗?其中以曹太太送来的礼品最为有心,别人都送的金玉之物,独她带来一坛精工酿造的虎骨酒,还有一株长白山挖出的千年山参。

“郡守夫人打听得主子月子里颇受颠簸, 特意送来这株人参给您补身子。”秋竹说道。

傅瑶只懒懒瞧了一眼, “扔了吧。”

曹太太送来的东西未见得有毒,但无论是否有毒,她都不想收下——无关其他,纯粹是喜恶问题。曹太太一心嫁女的企图可以理解,不过傅瑶还是发自内心的觉得不爽, 为了这个,糟蹋曹太太的心意都还算轻的。反正张太医赠她的那些丸药也够使了。

元祯足伤康复之后,起坐也能如意,每日用完早茶之后就至小花厅理事。傅瑶因是女眷,不宜接见外客,再则她也懒得掺和这些男人家的事,只抱着皎皎在院子里作耍,或是由侍卫们领着,到外边闲逛一番,日子清闲无比。

对于常家两兄弟口快泄露秘事,傅瑶私底下叮嘱秋竹,让她将那两人训诫一番,秋竹领命回来,说那两人答应从此守口如瓶。

傅瑶对此并不怎么放心,眼下只是在元祯面前多嘴,若以后到成德帝面前搬弄口舌是非,那可怎么是好——常远倒是不多话,他那兄弟完全就是个长舌妇,心里藏不住事。

最好的法子,还是将他们遣回京城去,只是这么一来,傅瑶也得跟着回京。

说实话,她自己也在考虑回去的事,元祯的伤眼看已无碍,况且他到底是个大人,懂得照顾自己。而出世未久仍在宫中的小皇孙,则是她最为挂心的。

傅瑶将这意思在元祯跟前一提,元祯也无话可说,只默然牵起她的手,“孤舍不得你走。”

眷眷之情,溢于言表。

傅瑶的心抽了抽,强笑道:“聚散乃常事,殿下何必为此忧愁,况且以后并非没有相见之机。”

出乎两人意料的是,皎皎这回闹起了脾气,她贪恋此地的热闹,暂时还不想回去。

小姑娘盘着腿卧在炕上,噘嘴望着窗外赌气。

秋竹劝道:“主子就多待些时吧,小孩子心性喜欢玩闹,过些时就腻了。主子再不放心小皇孙,宫里还有太后娘娘在呢,她会看着的。”

傅瑶无奈之下只好妥协,“那就许你多住些日子,只以一月为限,过后不管你腻没腻,阿娘都得带你回去。”

皎皎喜得从炕上下来,“我去告诉阿爹。”

傅瑶看着不免又有些恍惚:这孩子究竟是因为自己贪玩才想留下,还是因为元祯?

不管怎样,她们母女还是继续住下来了。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元祯显然并未吸取教训,还想着出去乘马。

“要是又摔折了腿,你打算怎么办?”傅瑶冷着脸道。

“那正好,你也没法子走了。”元祯嬉皮笑脸回应。

傅瑶嗤道:“鬼才稀罕照顾你。”

然而太子的命令毕竟无人敢违抗,侍卫们还是巴巴的将养得膘肥体壮的骏马从马厩中迁出,配好缰绳和鞍鞯,以供太子殿下驱驰。

上回堕马的事到底留了些阴影,元祯不敢往狭窄偏僻的地方去,好在离别院不远就有一块空地,勉强迈得开步子——这里原是一片树林,后来被人尽数伐去,才成了现在这般。

皎皎看见她父亲纵马驰骋的英姿,嚷嚷着也要弄一匹马来骑,众人先是不许,后来在她的威慑下,却不得不同意下来——某种程度上,皎皎的命令比她父亲更为奏效,毕竟大人尚可听得进劝,可是同小孩子就完全没有道理可讲。

常远牵了一匹枣红色的小马驹出来,看去还不知有没有二尺半高,倒是顶适合皎皎坐骑。

傅瑶咦道:“这匹马出世还没几个月吧?果然能坐人吗?”

别把孩子给摔下来。

常远解释道:“太子妃放心,这是云阳本地培育的良种,看着小,其实已经一岁多了,小主子坐上去是没问题的。”

这样小的马,又不能拉车,又不能载货,只能沦为富家子弟玩乐的工具,供人看个稀罕。傅瑶又一次对封建统治阶级的骄奢淫逸有了认识——尽管她现在也是其中一员。

常远在前面拉着缰绳,秋竹从侧边扶着小主子。皎皎坐在马上,踌躇满志的睥睨众人:当然还达不到睥睨的程度,但即便是仰视,她脸上的神情也很显威严。

父女俩很有默契的并辔而行,元祯含笑后望,“阿瑶,你想不想尝尝坐在马背上的滋味?”

“不想。”傅瑶很干脆的拒绝。堂堂贵妇人岔开两腿跨在马身上,成什么样子!

皎皎软语呼唤,“阿娘……”

这父女俩看来是铁了心要将她骗上去,但这回无论皎皎怎么央求,傅瑶都不会同意的——这样有失身份的举动,她才不会做呢。

“阿瑶,你是不是害怕了?”元祯以一副嘲讽脸孔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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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他是故意激她,傅瑶听了还是很生气——好欠打的表情啊!

皎皎也在旁跟着附和,“阿娘连虫子耗子都怕,更别说这个了。”

这是一回事吗?这根本是两码事!

傅瑶气咻咻的上前,准备寻一匹适合自己的良骏,元祯拍了拍身下的鞍辔,“还是它吧,这一头是早就训好了的。”

傅瑶恼恨他那自作主张的口气,但念在性命要紧,还是板着脸上前。

元祯敏捷的从马上下来,将傅瑶扶上去,含笑说道:“缰绳扶稳一点,等会可别吓哭了。”

傅瑶白了他一眼,很不想为这种小事置气。

她依照元祯的指示,慢慢抄起缰绳,一点一点驱动坐骑行步。这匹马久经训练,果然很听使唤,坐上去如履平地。

傅瑶心里一激动,作势在马肚子上踢了一脚,好让它加快速度,谁知这下可不得了,马儿跟发了狂似的,飞快的奔跑起来。傅瑶一急,想要让它停下,却发现根本不知如何施为,正惶惶不知所措,但见元祯飞身上马,从她身后夺过缰绳,用力一勒,方使骏马停住步子。

傅瑶摸了摸颈间,才发觉惊出了一声冷汗。

元祯抵在她肩膀上,偷笑说道:“让你自作主张,吃到教训了吧?”

皎皎从刚才那幕中回过神来,津津有味的拍手,“阿爹好厉害!”

敢情这人就为耍帅而来,傅瑶咬牙道:“你故意的吧?”

“当然是故意的。”元祯坦白承认,他挑了挑眉,“怎么,你肯坐秦家的马车,坐孤的马便这般不情不愿么?”

这话题他还要说多少次啊,还有完没完?

看来元祯不仅是个大醋坛子,还是醋缸醋瓮,她以后的日子别想消停了。傅瑶无奈的想着。

*

曹太太对别院的动静了若指掌,自然也打听到太子于此处练马的消息。曹太太有样学样,将家里的一匹黄骠马牵过来,让曹莹骑上去转悠,再装作不经意让太子殿下瞧见。

曹莹一靠近那头畜生便觉胆寒,几乎快哭出来,“娘,可是我不会骑马。”

“就是不会骑才好,什么都会才没意思。”曹太太不屑的看着这个女儿。

一个女人什么都懂并不算好事,要紧的是发挥所长。曹莹不会乘马不要紧的,只要将她那副清丽面容在马上一展露,加上她自有的怯弱不胜的风姿,自能吸引太子殿下的注意。

“可……女儿若是摔下来可怎么好?”曹莹咽了口唾沫,觉得自己的两条腿都在打颤。

曹太太抚掌喜道:“那就更好了,正好让太子对你倍感怜惜,即便不亲身过来抱你,也会派人送你回去,以后更会常常探望,不是如咱们所愿吗?”

门房自牵了马来就一直在旁边站着,听到此处直翻白眼:曹太太这哪是急于嫁女儿的母亲,分明是一心拉客的老鸨子嘛。

他几乎怀疑起曹太太的出身来。

曹莹拗不过母亲的强硬命令,只好颤颤巍巍地踩着蹬坐上马背,觉得视野一下子开阔,心中却半点欣喜也无,只有畏惧。

曹太太仍在鼓励她,“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若不抓住机会,以后也别指望享福了。”

曹莹将心一横,闭着眼催动缰绳,觉得足下如风,身子也仿佛在云端飘一般。

曹太太满意的欣赏女儿窈窕的身姿,她陡然想起,最少也该叫个人在旁边看着,不然摔成了个瘫子,反倒得不偿失了。

她忙催促门房上前,“你快去,别让小姐出什么意外。”

门房完全跟不上主子的思路:刚刚不还说意外是好事吗,怎么现在又不要了?

他只好傻傻的“哦”了一声。

果不其然,曹莹一个生手完全掌握不了平衡,没几步就吓得筋酥腿软,尖叫着从马背上栽下来。总算门房见机得快,一个健步冲上去,将曹莹接住,没使她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曹莹已吓得晕倒了。

门房连忙唤道:“三小姐,三小姐!”

正要掐她人中看能不能使其苏醒,就见曹太太快步上前,扬面给了他一耳光,铁青着脸叱道:“谁许你碰她的?”

门房捂着火辣辣的脸颊,觉得内心十分委屈:这叫什么世道嘛,救了人还得挨巴掌,他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来到曹家?

另一头的傅瑶在马背上遥遥看见,诧道:“仿佛是曹家人,他们在那儿做什么?”

“管他呢,咱们继续练咱们的。”元祯从身后环抱住她。

傅瑶打落腰间不老实的手,凝眸看了片刻,“曹三小姐似乎晕倒了。”

“不用理她,她能照顾自己的。”元祯一副无所谓的语气。

曹太太是个戏精,若真有什么事,保准比谁叫得都响亮,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寂寂无声。

傅瑶想了想,也就丢开手不管了。

眼见太子一行人非但不近前来,反而默默远去,曹太太胸中的怒火不禁熊熊烧起:这群人有没有同情心啊?

她反手又想给门房一个耳光,岂知门房这回学机灵了,避让及时,曹太太一掌打在马镫上。

疼得她龇牙咧嘴的叫唤起来。

第96章 闹贼

傅瑶跟着元祯学了几天马, 虽称不上大有所成, 可也颇有长进。她原本担心自己的身子会有所妨碍, 谁知数日之后, 居然气色红润、容光焕发, 傅瑶心中窃喜, 看来这不失为一个锻炼的好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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