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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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没有那两位妯娌跟着, 陈氏自是畅意许多,只是当她看向襁褓里的女婴时, 脸上还是不禁显出忧色。

她小心翼翼的觑着女儿脸色,“你也别太伤心了,皇孙总还会有的, 你如今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傅瑶自己并不觉得多难受,可问题是旁人都以为她难受, 这才是最令她糟心的。

她只好岔开话题, “渺儿怎么样了?”

说到幼子,陈氏脸上不禁露出恬和的微笑,“渺儿的身子很健壮,也不像你大哥小时候那样爱吵爱闹, 我看着舒服多了。”

她又瞄了皎皎一眼, “渺儿那孩子虽好看,模样儿还是不及皎皎,我看皎皎以后会出色多了。”

傅瑶笑了,“娘这话真是,男孩子同女孩子怎么相比?”

她又问道:“大哥呢?”

她那大哥是个傻子, 也不知晓不晓得同幼弟置气。

陈氏叹了一声,“别提了,自打去年末起,就嚷嚷着要考什么劳什子武举,因为我不许,正同我怄气,现在躲在外头不肯回家呢!”

“武举出身虽说不及文举……可到底也是条路子,”傅瑶沉吟着说道,“母亲不若听他的意思,若真能冲出头来,也不失为美事一桩。”

陈氏没好气嗤道:“他那性子,能出头才怪呢,凡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我倒不信偏这个能了。”

“不是有句话叫死马当作活马医么,”傅瑶笑道,“横竖大哥闲着也是闲着,母亲就让他试试,总不会比现在差到哪儿去。何况,武试也要考策论,正好逼他多读写经卷。”

陈氏总算有所松动,“也罢,就照你的意思,可是渺儿我可得抓紧了,万不能再像他大哥那样不思上进,白费我一番心血栽培。”

可怜的孩子,傅瑶不禁在心底为那位二弟默哀,看样子陈氏立意要培养出一位状元来呢。

陈氏走后,傅瑶不禁陷入沉思。其实若傅湛真能靠着武举出头,倒是一件好事。傅家虽有老侯爷撑着,他们二房到底门第薄弱,一旦分了家,这家世的劣势更会凸显。她在宫里生存本就无依无靠,若没个得力的娘家仰仗,也太艰难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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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她也只是想想而已,她没怎么跟傅湛打交道,可是瞧他那不聪明的模样——出头的可能性看来非常微弱。

元祯进来时,傅瑶还歪在枕上发呆,睁着两只眼睛,像半困半醒的小兽。

元祯下意识就在她鼓鼓的脸颊上戳了一下,傅瑶立刻跳起来,“殿下您做什么?”

“没什么,看看你有没有睡着。”元祯好整以暇地收回手指。

废话,哪有人睁着眼睛睡的,又不是鱼类。

傅瑶翻了个身,懒得理他。

元祯就势躺到她旁边来,问道:“倒是你,你刚刚在想什么?”

傅瑶一滞,“……没什么。”

总不能说她在想傅家的荣华富贵吧,那也太俗了。

元祯好奇地看着她,“阿瑶,你觉不觉得自己的脸颊越来越圆润了?”

傅瑶一惊,连忙取过枕边一面小菱花镜照将起来。她最怕别人说她胖了。

没觉得有什么变化呀。

不过也说不准,据说潜移默化的改变是看不出来的,她天天照镜子,自己当然察觉不到。

傅瑶闷闷不乐的放下镜子,元祯则乐呵呵的搂住她,“圆润点好,你从前瘦不拉几的,孤抱着都觉得硌手,现在可舒服多了。”

于是他的手不老实地伸进傅瑶衣襟里。

傅瑶没好气地打落他的手,“殿下莫胡闹,使不得。”

元祯委屈巴巴地看着她,“你不是说两个月就可以了吗?”

傅瑶:……

偏偏这种事他记得最清楚。

小香将孩子交给乳娘回来,就看到秋竹端着一碗醪糟,一本正经地站在门首。

她便上前问道:“杵着做什么,怎不进去?”

秋竹忙嘘了一声,摆手道:“太子殿下在里头,别去吵嚷。”

“在就在呗,咱们又不碍事。”小香显然不懂,说着就要推门进去。

秋竹忙拦住她,“你怎么不听劝,里头在办事呢。”

“办什么事?”小香愣愣不解。

秋竹使来一个含蓄的眼色。

小香忙捂住嘴,脸上腾地一下红了,天哪,这大白天的……

真叫人没眼看。

不知是不是这一年里头憋狠了,元祯格外地有劲,越战越勇,末了傅瑶几乎浑身无力,连床都下不来。加之脸色酡红,傅瑶更不肯出去——连那碗醪糟都是最后元祯端进来,一口一口喂给她喝的。

元祯却还是神采奕奕,心满意足地将她搂在怀中。

傅瑶觉得这简直不科学。

以往临睡前,傅瑶总会让乳母将孩子抱来看看,才肯安心入睡。现在则不得不省去这步骤——她不能提早教坏了孩子。

但总之,夜生活的和谐是很有作用的。元祯自不必说,傅瑶自己也偷偷畅意——老实说,怀孕那几个月,她自己也有些憋得厉害。

元祯很想做一个好父亲,可惜缺乏对应的才能,在他尝试为皎皎换尿片而惹得皎皎嚎啕大哭后,傅瑶便义正辞严地禁止他这种近乎谋杀的举动。元祯只好趁人不备,才偷偷在女儿脸颊上香一口——前提是女儿熟睡着。

傅瑶答允江太后常去看望她,但每天去显然是做不到的,一来孩子太小,怕路上吹风不好;二来,她自己也发现看孩子是个体力活,能偷懒一会是一会儿。

因此傅瑶每隔四五日才去一趟寿康宫,有时也把孩子带着。江太后为人自持,对谁都没有太大热情,即便是看见曾孙女,脸上也只是保持克制的微笑。然而傅瑶瞧得出来,她是喜欢孩子的,所以傅瑶才放心让孩子跟她亲近——总比赵皇后要好。

七月流火,天渐渐凉下来。傅瑶吩咐给皇女孙加一件小袄,这才领着几个得力的宫婢乳母,轻装简行往寿康宫来。

江太后正在喝粥,服侍她的却并非常日所见的曲嬷嬷,而是一个身穿鹅黄绫裙的少女。

傅瑶上前施了一礼,“太后娘娘。”

少女闻到动静,含笑转身行礼,“臣女见过傅良娣。”

臣女?

那就是外头来的了。

傅瑶探寻着问道:“太后娘娘,这位是……”

江太后仍在默默喝粥,少女见状,只好自报家门,“臣女衢州江氏,名诚如,太后娘娘乃臣女的姑祖母。”

怎么宫里人人都有一家子亲戚?

傅瑶看着这眉目清丽的少女,微微皱起眉头——经过郭丛珊之事,她对年轻的女孩子难免有些警惕。

傅瑶正要细问,就听襁褓里的婴孩放声大哭起来,连忙上前查看。

秋娘急道:“一路上本来睡得好好的,不知是被哪里的行动惊醒了,良娣莫慌,我这就哄小主子睡着。”

却不知是她的经验不到家,还是皎皎对寿康宫的风水不适应,哭声竟连绵不断。

傅瑶也不知如何是好,论起哄孩子,她比秋娘还要不如。

江诚如款款上前,从秋娘怀中接过孩子,“我来吧。”

秋娘愕然,向傅瑶投去请示的目光,傅瑶点了点头,示意她松手——就让江诚如试试,说不定能好呢。

江诚如看来并没有说大话,她将孩子放在臂弯里轻轻颠着,嘴里柔声哼唱些什么,想必是些助眠的歌谣,不一会儿,就见皎皎闭上眼,安然睡去。

她这才重新将孩子交还给秋娘,向傅瑶一笑,“好了。”

傅瑶也回以她感激的一瞥。

江太后喝完粥,旁边的曲嬷嬷忙上前收拾碗碟,太后拿净帕揩了揩嘴,说道:“来,让哀家看看孩子。”

傅瑶便令秋娘将孩子抱给江太后看,自己却和江诚如走到一边,趁机问道:“江姑娘年纪轻轻,怎这样会看孩子,其中有什么诀窍吗?”

她也想学学。

“良娣不用着急,没什么难的,多练练就好了。”江诚如笑道。

她一个未婚姑娘家,怎么练的?

似是察觉到傅瑶的疑惑,江诚如笑道:“江家的家境不算殷实,我们这一房更加落魄,太太孩子多,个个都是小的,虽然也请了几个乳母,到底忙不过来,再一个也不放心,所以让我帮着照顾。”

但就算这样,让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来做这种事,也太……

江诚如脸色平静说道:“她不是我娘,我娘早去世了,这一位是我父亲的续弦。”

怪不得江诚如只愿称她太太。

傅瑶有些同情,也有几分尴尬,更不好细问别人的家务事,不过她倒是差不多摸清江诚如的来意了:搞不好是来打秋风的。

这个她倒是无所谓,只怕江家还有什么别的用心,那她倒不能不防。

江太后在那头唤道:“你们快来看看,这孩子好像尿了。”

众人忙追过去,果然看到棉褥子下边一块洇湿水迹,傅瑶就令秋竹取出备用的尿片子换上,又朝江太后笑道:“太后娘娘,这身上沾了赃物怕不舒服,臣妾还是先回去为皎皎清理一下吧。”

太后挥了挥手,“去吧。”

傅瑶看了神色平静的江诚如一眼,试探问道:“太后,既然有江小姐侍奉,那臣妾以后便少来了,省得这孩子闹腾您。”

她想知道江诚如可能在宫中呆多久。

太后颔首,“也好,你这样跑来跑去的也累。”

看样子江诚如会在宫中久住了。

傅瑶不敢多留,陪笑着转身,“那臣妾先行告退。”

江诚如的到来并未在宫中引起轩然大浪,太后年老寂寞,留一两个本家的女孩子在身边陪伴也不是稀罕事。只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又长相秀丽,很容易让人生出做媒的欲望。

但在宫里,这条定律并未成立。宫里的男子就那几个,他们的婚事首要考虑的绝非女孩子本身,而是与其牵连的整个家族,以实现最大限度的利益交换。

连赵皇后都兴致缺缺,她早已打探清楚,衢州江氏十几年前就已落魄,又没有有头有脸的人物在朝为官,纵然江诚如容貌美丽,知书识礼,在赵皇后心上的重量也未增加半分。

赵皇后这边放了心,傅瑶又去打听江太后那边的情况,结果也令她满意。原来江太后虽许这位侄孙女住下,也让她伺候,对江诚如的态度却未有多热情——据说江太后昔年为昭仪时,曾因小产失掉一个孩子,娘家非但不想着抚慰,还急急想将几个庶出女儿送进宫来,虽说最后没有成功,可江太后同娘家的恩义也断了。后来她成了太后,也未曾有所恩恤,眼看着江家一日比一日穷愁潦倒,她只冷眼旁观。

傅瑶不禁暗暗庆幸,看来不用她费事,第二个郭丛珊也不会再出现了。

元祯瞧她每日汲汲营营,四处奔走打听,不禁起了好奇,“你最近神神叨叨的忙些什么?”

傅瑶哪肯告诉他实情——若让元祯知道她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担忧,他尾巴不得翘上天去了?

所以傅瑶只神秘地一笑,“秘密。”

引来的却是元祯一顿咯吱窝,挠着挠着就到床上去了,傅瑶只能后悔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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