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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何风晚神情愉悦地说:“刚才导播告诉我,你有这样的机会。我只是遵循比赛规则,没有针对你,请你不要误会,祝能有更出色的发挥。”
她赶紧把自己摘干净,以免落人口舌。
就在何风晚以为自己安全了,啜泣不止的选手吭哧吭哧地说:“模特是我的人生梦想,入行两年,我每一天都力求无愧于心。两年前,母亲重病离世让我一度深陷绝望。因为我家境并不富裕,是亲人和朋友的支持让我坚持下来,我很感谢他们。”
何风晚大脑升腾起无穷无尽的问号,四周灯光暗下,伤感的音乐低低徘徊。
大屏幕上选手的家人照片逐一滑过。
女主持人深情地将刚才那个粗略的故事梗概补全,何风晚听到身后有轻微吸鼻子的声音。
她错觉参加了一场滑稽戏。
那些斑斑驳驳投向她的光影,忽近忽远怎么也听不真切的低诉,叫她有一瞬的恍惚。
随后女主持人说:“无独有偶,我们现场也有一位评委曾经陷入深渊,靠着自己顽强的斗志一点点重新站起来,接连拿下两次四大时装周的‘亚洲秀霸’。那么我相信,她严苛的分数对你也是一种鼓励。”
同时,刚才选手的照片主角全都换成了何风晚。
准确说是换成几年前美国各大娱乐报道的新闻标题,还被妥帖地翻译成中文,配上照片:
——“新人模特靠吸大.麻解压?保持身材?又或者……”
——“c模特经纪公司破产的秘密之模特们的聚众狂欢”
——“想成为下一个kate moss?对不起,我们不欢迎这样的模仿者”
何风晚如遭雷殛。
那些照片是她一辈子的梦魇,曾一度闹得沸沸扬扬的丑.闻后来被迟鸿全力压了下去。
可是压下去,不代表没有发生过。
她不自觉地哆嗦,从背脊翻滚出深深的凉意。
什么滑稽戏,这分明是一张精心编织的陷阱。
作者有话要说: 晚晚有她的成长线,黑历史让别人开金手指压下去了,但还是会有反噬的危险,需要她自己解决。顺便,她没有沾过大.麻,会有合理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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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41.
从威达大厦顶层的落地玻璃看去, 外面的夜景极尽沸腾。
犹如金箱银箧打翻一地, 璀璨灯火以暗色做底铺陈开, 沿江倾泻出跋扈的气派。无数细碎集合成壮观,这流光溢彩的不夜天直叫头顶星空失色。
江鹤繁笔直地站在办公室窗边,仰头看向漆黑天幕。一盏台灯撑起整室光亮, 映得他玻璃上的身影瘦削。
他在听身后的楼焕汇报孙氏日渐激烈的内部争斗, 当家的三人里, 兄妹俩要联合起来把弟弟扫地出门。本来别人家的纷争和江鹤繁没关系, 但那个要被赶走的弟弟是孙道然的靠山,叫孙邵豪,这让他有了些别的想法。
“我可以把我手上的孙氏股份卖给孙绍豪,或者给他注资帮他脱身。你说他会回报我吗?”
楼焕略一思索, 说:“先生是说和他交换孙道然?”
“这不过就是个兄妹俩暗中勾结, 害怕东窗事发, 着急灭口的故事。我们保住孙邵豪,别让他们换掉监事会成员,等孙家看清形势的人出手相助, 他必然会再度崛起。”江鹤繁语速不紧不慢, 扬起英气的眉毛, “其实别人也在等,看谁第一个向孙邵豪伸手。”
楼焕经他点拨, 恍然大悟:“孙邵豪如今孤立无援,对先生的援手想必十分感激,肯定会回报的。”
“援手?不, 那是交易。”
“交易?”
“我要的不是驱赶孙道然,不是要他坐几年牢,我要他自取灭亡。”江鹤繁反身看他,眼眸中有深藏的阴寒,“成不了气候的人,往往为做最后一搏,恶向胆边生。我们不用亲自动手,让孙邵豪把他逼上绝境就好了。”
“孙邵豪会答应吗?”
“难不成还顾念亲情?孙道然一个从小在外面长大的,和他们哪有亲情可言。”江鹤繁冷笑,“况且,肯定是自己的命更金贵,他孙邵豪是个大商,怎么会分不清。”
“先生,你这全为了何小姐吗?”
江鹤繁声线凉似雪亮的刀刃:“何小姐是他的棋子,他始终冲着我来,他没了,对我们都好。”
楼焕听得愣怔,脸上晃过些似懂非懂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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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彻底明白这是在借刀杀人,他不由得佩服老板的心思。
而这时,江鹤繁已经走到起居室去了。
里面突然传来一声:“阿焕,那个模特大赛的直播是哪个台?”
没等楼焕回答,声音又转为上扬的调子:“找到了!”
借由何风晚,楼焕得以窥见江鹤繁的另一面,不时颠覆他过往的认知。
比如此时,谁敢说双目炯炯朝电视机镜头偶尔晃过的何风晚提笑的江鹤繁,和刚才那个眼中寒光毕现的是同一人?
江鹤繁还找楼焕要了一瓶水,坐进沙发椅里好整以暇地观看。
随后看到那些照片和标题,他的脸色一瞬凝固,拧瓶盖的动作停下。
电视里,何风晚瞪圆了双眼,同样大惊失色,甚至忘记掩饰。
而女主持人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深情并茂地说:“我们都知道那是何风晚的人生低谷,但她没有向命运妥协,经过一段时间的沉寂和反省后,从泥潭中爬起,重新站了起来,挥手告别……”
“没有!我不需要反省!我根本就没做!”何风晚回过神来,双手拍着评委席站起身,激动地抗议。
镜头随即切向演播室,一位主持人带领几个嘉宾坐在长沙发上,以闲聊的形式点评比赛。
可惜嘉宾们一张张木然的脸明显也是愕住了,还没意识到镜头已切换,两秒后才纷纷略有尴尬地进入状态。一群人直呼这场比赛真好看啊,言谈间笑逐颜开,接着聊起自己经历过的国外模特比赛的见闻。
他们笑里带着看好戏的意思,眼睛也为见证这意外的一幕而闪烁。
当然了,事情不临到自己头上,怎么看都是过瘾的。
“阿焕。”两个字让江鹤繁咬得有些重。
这间经由鹅白色大理石、深色实木、白色陶胚与柔暖光线营造出雅致静谧的起居室,仿佛突然聚拢厚重的阴霾。
楼焕立即反应:“据我所知,孙道然最近忙着孙家的争斗,应该没空,我会尽快弄清楚谁主使这件事。先生请放心,现在立即让公关部加班。”
他说完就匆匆离去。
江鹤繁盯着电视机,时而失神地想,要是他没有自作主张地安排评委一职,她是不是就能躲过这劫了?
等到镜头再切回比赛现场,何风晚和卓蓝的位子都空着,被主持人解释为“两位评委身体突发不适”。
然后比赛继续,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
何风晚当然希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在搭乘出租车回家的途中,陆续打来的电话和收到的信息就快轰爆她的手机。
她不得不关机求个心静。
卓蓝坐她身边,想要安慰她,见她全无血色的一张脸,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晚上九点,马路上出人意料的堵。
出租车司机打开车载收音机,已经有晚间娱乐新闻插播这条消息,转述的角度当然十分吸引眼球——正在直播的模特比赛,评委爆出惊天丑闻,当场退赛。
司机听到半截,插嘴:“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你说那些大长腿,长得漂亮又能挣钱,好端端的吸什么毒。听听,这还是个小姑娘,才22岁。要我说,做错事情了就勇于承认,别再犯错。”
何风晚攥紧双拳。
卓蓝轻拍她的肩,她抖了一下,随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我没有做,承认什么?”
卓蓝叹了口气,幽幽地说:“这比赛的收视率怕是要升天了。”
这话让何风晚脑子里闪过噼啪一道火光,她猛地扭头,拉住卓蓝的手,哆嗦地说:“我、我可能知道是谁做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很对不起,又短小了,明天会补上,一口气解决这个事件。
今晚的作者依旧要加班t t红包留到明天那章发,以表歉意。
感谢榛子呆stairwell的霸王票。
第42章 42.
见前方司机八卦地偏过一只耳朵, 卓蓝以同样的力度回握她的手, 掌心涌来小股暖意, “我们回去说。”
何风晚点了头,嘴唇紧紧地抿成一线,脑子里飞快地盘算起来。
这种事情遇到过一次就明白, 哭不抵用, 抱怨不抵用, 早早理出个所以然来, 千万别自乱阵脚。
她基本确定那个记者脱不了干系,这次电视台的做法很高明,并不是红口白牙地编故事,他们把以前的报道拿出来, 无法以造谣起诉。但效果比造谣好多了, 看过的人难免先入为主地误会“没做过人家为什么报道你”, 这连解释都费劲。
何风晚随后想到如果和孙道然有关呢?
她还有上空照在他手上,他见过自己最落魄的样子,不知还捏着什么别的把柄, 兴许就等着她投降。
一颗心在胸腔里越跳越急, 何风晚不禁催促司机:“快点!开快点行吗?”
此后的一路出租车开得风驰电掣, 预计卓蓝多半要留下过夜,何风晚不忘提醒去便利店买些洗漱用具。毕竟紧张归紧张, 她渐渐定下神,有了全力一搏的打算。
成珠珠打不通电话,坐立不安地在客厅踱了一百八十个圈, 听到门锁转动声,飞也似地跑去。
开门见是何风晚,她魂不守舍的脸才终于有了清醒的样子,调门拔高一级:“晚晚,你没事吧?”
何风晚开门见山地问:“经纪人怎么说?”
成珠珠眉眼耷拉着,哀声说:“叫我们什么都别做,听候安排,他们自会处理。”
虽然是几年前的旧闻,却依然引发了一石激起千层浪的动静。
结合前段时间才发生的伸展台事故,曾遭打压的“倒何风晚”言论卷土重来,支持她的声音反而成了散兵游勇,随便一阵风就散了,团不成力量。
情形一时很是不利。
“经纪人姐姐可能会来找你,我联系不上你,就先替你答应了。”成珠珠可怜兮兮地转动眼珠子,打量何风晚黯下去的脸色,忐忑地说,“晚晚,既然大家对你有误会,那么说出来会不会好一点?”
何风晚双手捧着水杯,水面轻微晃动。
她坐在餐桌旁,出神地盯着靛蓝色的台布,良久才出声:“并不是不能说。”
*
不是不能说,只是相隔有点久,她忘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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