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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跑得快一些,冲在前头,双目如炬,一股庞然神念扫向石子砾丹田处。

石子砾仍穿着封郁送的衣裳,黑边护颈飞快生长,变化为长长披风,将他半边身子都拢了进去,弹开了那道神念。

丹田是个很私密的地方,对修士尤甚,其恶劣程度堪比当街拦住个姑娘要看人家肚兜。石子砾心下恼怒,伸手一指:“还记得被柠檬支配的恐惧吗?”

白虎:“???”

他还当对方是打算撸袖子跟自己干仗了,打算赞叹一句莲仙人两个徒弟倒是都有几分气性,冷不丁对方莫名其妙冒出来这么一句。

中国是最早有柠檬种植记载信史的国家,可一直都不受欢迎,到20世纪20年代才开始小规模引进。白虎成精日久,根本不知道柠檬是什么,还在纳闷,突然满嘴酸涩,酸得发苦,一张脸皱成一团。

石子砾冷眼瞧着白虎扭头“呸呸呸”吐口水不住,右脚跳跳又换左脚蹦蹦,还一个寒颤接着一个寒颤的打,感叹道:“白虎上神,终究也是猫科动物啊。”

以前九尾猫还在他们宿舍没搬走的时候,对刺激性气味反应就很大,甜味已经很讨厌了,对橘子和柠檬等酸性的味道更是深恶痛绝。

以石子砾的法力,要出个攻击招数,那根本不够白虎看的,可这种偏门招数,不就是把口水换成柠檬浓汁嘛,神兽的口水也是口水,对着个凡人使,和对着白虎使,用掉的法力相差不大。

他深觉自己是个厚道人,柠檬好歹是个正经水果,没直接上风油精、崂山白花蛇草水这等大杀器——留着以备这人下次再撩骚犯贱用。

第6章 尴尬癌患者慎点

现今修真界有一个大趋势,越来越多的修士,在过了辟谷期之后,仍然管控不住口腹之欲,仗着自己胃口好、吃多了也不胖,就胡吃海塞。

石子砾就是其中的代表,他只恨蓬莱仙家学院不在快递配送范围,他又是个游戏宅,无形中错过了许多许多。

突然提到这一茬,是因为石子砾发现,跟他比起来,白虎显然是一个自控能力很强的人,他辟谷一定辟了很长时间,而且辟得很彻底,加上种族天赋,导致这柠檬水攻击给他带来了格外大的杀伤。

白虎脸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舌头软塔塔伸在空中喘着气,像垂死挣扎的鱼,时不时就一个激灵。

翠竹掐了个法诀,引来一曲清泉为他漱口,谁料白虎喝了一口又喷了,声音都叉劈了:“酸!”

翠竹这下有几分诧异了,侧眸瞧了石子砾一眼,笑道:“有点意思。”他伸指头勾了点泉水尝了尝,是清水无疑。

白虎跳脚跳了半天,找回了自己的脑子,往舌头上下了个咒,那让他脑仁疼的酸意瞬间消散了,这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石子砾笑眯眯地等着他翻脸,丹田中星海沉浮,氐土貉也已经苏醒过来,尾巴倒竖,做好了战斗准备。

白虎站在原地,缓了缓,又禁不住甩甩头打个哆嗦,再看向石子砾,竟然笑了:“厉害啊,小子,我八百年没吃过这样大的亏了。”凑过来很认真地跟他探讨,“你这招有个弊端,作用在舌头上,哪里有作用在脑子里管用?”若是能麻痹脑中神经,就算他封印了舌头的感知能力也无济于事。

石子砾瞥了他一眼,笑道:“道长说得是。”他拿这招跟旁人打,是能麻痹神经的,可惜白虎能力终究超过他太多,效果大打折扣了。

白虎喟叹:“我本以为当世出现了第二位神兽传人,瞧你这天赋,却应了氐宿‘言万物皆至’之说,可惜可惜了。”

他很想出来个兄弟姐妹一块玩耍,可白虎终究得承认,石子砾显然是星宿异石成精,而非觉醒了青龙血脉。上古传说也好,白虎自己的脑补也好,青龙传人那首先得能打,招式绚烂夺目,气势夺人,而不是石子砾这种放嘴炮的画风。

石子砾倒是一点都不觉得遗憾,坦然道:“道长若觉得举世无敌十分寂寞,不若等我几百年。”没有神兽血脉,不代表老子刚不过你啊。

他觉得这人嘴巴着实有点欠,虽然没恶意,也不叫人喜欢,若非还得送莲仙人一程,他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白虎却颇为欢喜,他生性狂傲,不拘世俗法理,喜爱的也是有傲骨的晚辈,对那些唯唯诺诺之辈最是看不上眼,哈哈大笑道:“好,那我就等你五百年!我叫白钊,日后你升入西昆仑,记得报我的名号!”

他如今已经是淬体大圆满时期,有信心能在五百年内修为精进,突破炼虚期,抵达大乘期,届时就该离开西昆仑,自行修炼,再想碰面就难了。

白钊瞧这小石头的天资,二百年内升入西昆仑大有希望,两人还是能再照面的。他心情甚好,哼着一腔古调,也不管莲仙人和翠竹,径自走了。

石子砾颇为好奇,悄悄问封郁:“这是什么调子啊?”别说,哼得还真很好听。

封郁面色沉郁:“《伯牙悼子期》。”

他是唐朝前后开启灵智的,这曲子对他来讲也是古曲了,这还是三十多年前,石子砾向他打听,哪种乐器最能陶冶情操。封郁一听,师弟想点亮新的技能点啊,花了很大的功夫搜集相关的资料,做足了功课,听了各色古曲。

等他终于觉得自己准备充裕,想跟石子砾提出建议,那都是两年后了,石子砾早没指望师兄还能回答自己这个问题——那时候的他也已经习惯了被封郁晾着不理睬,转头沉迷于游戏不能自拔。

莲仙人被这么一个插曲弄得哭笑不得,不过他拿白钊也没办法,见封郁神色难看,劝道:“何必同他置气?”白钊这种货色,他要不是淬体期大圆满,在西昆仑早就让人揍死了。

翠竹有意避至远处,留他们师徒三人说话。莲仙人细细叮嘱了一番,见天色已经不早了,不好让翠竹苦等,拿手中拂尘在他二人眉心处各自一点。

随着他拂尘扫来,石子砾只觉一股清香扑面,一瓣浅粉色的莲花花瓣显现,想自行隐入他眉心处,无奈封郁送他的护颈太过霸道,黑线飞舞,硬生生圈住莲花,将其拽入领口处,只留下手指肚大小的浅色印记。

刚刚正是这护颈变作披风,挡下了白钊的窥探,虽不起眼,但绝对是难得的法宝。莲仙人禁不住多打量了一眼,算是知晓为何前段时间封郁脸色苍白、法力不济了。

想他早年收下石子砾,还真不是他慧眼识珠,是封郁多番恳求,莲仙人心中暗叹这又是一番孽缘,神色不变,笑道:“这花瓣,可在危急关头护你二人一次,为师这便启程了。”

石子砾追了两步,蹦蹦跳跳冲远去的莲仙人挥手,一时心下酸痛难言,缓了一阵——搁凡间的说法,莲仙人这是高升是进步,天大的好事,也就舒坦些了。

他是天生天养的灵石,开启灵智后,打交道最多的,除了一帮打游戏的狐朋狗友,也就莲仙人和封郁了,而莲仙人对他有教授之功、师徒之谊,感情格外不同。

封郁对白钊生出的恼怒散掉,神色柔软下来,薄唇微动,却不知如何安慰他,从袖中取出一枚红色丸药,拍进石子砾嘴中。

石子砾:“???”

他顺嘴一嚼,乐了,这不就是每次封郁揍完他,都要投喂的疗伤药吗,遂嘎嘣嘎嘣咽下去了。

还别说,他每次挨揍都靠着这个药疗伤,还真的养成了那么点条件反射,一吃就浑身舒坦,连丹田中的氐土貉也在睡梦中愉快地甩了甩尾巴。

他吃着明显喜欢,封郁就更高兴了,取出一个小瓷瓶来:“我近日当闭关数月,这丹药你留着防身吧。”小师弟马上就要出门闯荡了,他得先把这该死的发情期熬过再说。

石子砾没客气就收了,笑道:“多谢师兄。”人家待他这般亲厚,投桃报李,他也得有所表示,得打听打听封郁喜欢啥,准备回礼才是。

石子砾回到宿舍,接受了英雄开荒归来般的隆重待遇,鲤鱼精吐了满房间的七彩泡泡,金刚铃呼啦啦洒着鲜花,隔壁宿舍的傻兄弟们一人一个手拉礼炮,朝着他的脑袋biubiu发射彩带。

石子砾哈哈大笑,伸手把想抽人的护颈黑毛按了下去,跳到桌子上,把外套一甩:“我请大家吃——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

他把一段《报菜名》贯口噼里啪啦念出来,果然群情激昂、欢呼雀跃,一盘盘美食凭空出现,金刚铃从床底下抬了两箱啤酒出来。

课桌太小,一群人就地围坐成一圈,又吃又喝,好不快活。鲤鱼精的水缸也被倒了好几罐啤酒下去,他很快就醉眼朦胧的了,瓮声瓮气道:“石头,这次我沾了你的光,谢谢啊!”

石子砾突破时,鲤鱼精就在一旁,围观了个彻彻底底,深受启发,又被他晋升时周身所挟的金光给连带着照射了一阵,有脱胎换骨、耳聪目明之感,深觉自己化形成功近在眼前了。

鲤鱼精修为禁锢住已有快十年了,都绝望得以为自己这辈子是修不成人形了,想不到还能有此机缘,当真欣喜若狂。

石子砾酒量甚浅,让人灌了几瓶已经有点睁不开眼了,晕乎乎傻笑道:“咱兄弟两个,客气什么。”

都说神经病人思路广,石子砾半醉时思路也一跳一跳的:“哎,你知不知道封师兄喜欢什么啊?”

鲤鱼精一下有点懵,你天天跟封学长混一起,你问我?想了想还是给他出了个主意:“你这不是言灵嘛,就跟报菜名似的,管他喜欢什么,你都给他召唤过去,不就成了吗?”

石子砾稍一迟疑,这功能他了解得比鲤鱼精要透彻多了,言灵也不是百发百中的,甚至还会反噬其主,在未知的情况下,他不会轻易使用。

就比如封郁看中了隔壁黑狗精脖子上系的狗铃铛,那就很轻松召唤过去了,但他若是想要上古神兵轩辕剑,许愿的石子砾就得被抽干法力,轻则大损修为,重则力竭而亡。

不过话都是人说的,他想了想,将法力凝聚于口部:“在我的能力范围内,给封郁送个他喜欢的东西过去。”

艾玛,他真是个天才。石子砾玩心大起,跳起来尬舞一阵,娇俏地一伸兰花指:“巴啦啦小魔仙,变!”

一阵天旋地转,周遭模糊一片,他还奇怪今儿个这啤酒怎么这么够劲儿,眼前迷雾散去,却是换了一番天地。

“……”封郁盯着这个凭空出现在自己房间的人看了许久,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被上脑的精虫逼疯了,竟然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娇俏小爷们竟然那么那么可爱。

石子砾:“……”这tm就很尴尬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封郁:……

石子砾:师兄,我错了。

封郁:……错在哪了?

石子砾:人家变身口号是——“巴啦啦能量沙罗沙罗小魔仙全身变”

封郁:……够了,这一章对尴尬癌患者已经够不友好了

第7章 狗男男相视一笑

封郁心情很复杂,以前石子砾很明显不待见他,见天搁家里打游戏,他想见人一面而不得,逮到人还生怕跑了,便拎去大竞技场慢慢调教。

现在这段时间,他客观上很不想见到石子砾,偏偏就成了抬头不见低头见,外面见了屋里见。

然而客观上是一码事,主观上又另说了,封郁眼波微动,嘴角上翘两度,温和道:“你怎么来了?”

石子砾收了兰花指,面不改色笑道:“师兄闭关突破,我怕也马上外出游历,临走前先来预祝师兄早日突破瓶颈。”

封郁看着他半天没说话,他本来很有信心,足可以在三月内压制这该死的发情期,但如今心口汹涌的情潮快一层层将他湮灭了。

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竟然破天荒笑了。

相识六十年了,石子砾头一遭见封郁笑,也头一次发现他笑起来两颊竟然有美人钩,透着一股浅浅的甜,连那双他一直觉得不讨喜的三白眼,都褪去了淡漠冷情之意,只为主人平添远山留白之气。

石子砾不自觉回了一个笑,笑完后又觉得两人这么面对面傻笑实在有点蠢,他在这里待得也很心虚,便提出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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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郁不敢出房间,此时他心情激荡,这房中四下都是他刻下的清心咒,尚且险些失态,若出了房间,后果不敢想象,目送着石子砾离开,方才盘腿继续打坐。

吞月天狗极为兴奋,满地打滚着,用肉球挠奶白色的肚皮,封郁也有些走神,有一搭没一搭抽它一下,垂首思量着心事。

那头石子砾一出了封郁房间,就脚下生风赶紧飞走了,跑回自己宿舍后,面对鲤鱼精等人的询问,感叹道:“原来平时不笑的人,笑起来真的特别有魅力。”

连他这个一向不觉得封郁好看的人都被晃了心神,不再觉得那帮迷妹们眼瞎了。石子砾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若有所思:“我以后是不是也该控制一下微笑产量了?”他这么帅的男生,迷妹团竟然还不到二十个人,实在不科学啊。

“你喝傻了吧?”金刚铃酒量最好,在东倒西歪的人群中显得格外清醒,拉着他的手把人哄上床躺好,顺手给他盖上被子,“快睡吧,啊。”

石子砾头挨到枕头,一闭眼就睡沉了,他是个万事不愁的性子,睡眠质量向来好,何况又喝了酒,本应一觉睡到天大亮,迷迷糊糊却来到了一片星空下。

石子砾仔细打量四周,发现这不是真的天空,而是自己丹田内自成一片的小天地,低头一瞧,入眼的是两个毛茸茸的胖爪子,他同氐土貉合二为一了。

每个人凝魄期的修炼法门都不同,而他这天赋是肉身沉睡,魂魄苏醒——这是可以永动开黑的节奏啊。石子砾一乐,当即盘腿而坐,汲取漫天星光,滋养己身。

现实世界繁星隐退时,石子砾魂魄自行归位,他甩甩脑袋,只觉神采奕奕,比大睡一觉还要痛快。

金刚铃早就醒了,催促他:“快快,今天有场考试,别迟到了,不然下学期还得重修。”

他们宿舍三个人,鲤鱼精理论成绩是最好的,年年拿奖学金,他和石子砾就很危险了,蓬莱没有补考只有重修,每十年为一个学期,一个选择题的蒙对蒙错,往往决定了这门课还会不会折磨他们又十年。

石子砾先是反射性菊花一紧,旋即笑了:“今天考的是古语言文学啊,这是我拿手的学科,不怕。”

他是间歇性学渣,部分课程不会是真不会,但会的也真会,古语言文学恰好是他感兴趣好好学了的那一类。

翻身去看墙上贴着的课程表,算算这是今年倒数第二场考试,还剩的一场是占星学,石子砾越发乐滋滋的了:“哎哟,我装备总算能加九啦!”

还真是托了封郁的福,占星学是他每学期必挂的保留科目,然而今年已经不怕了,能省出好大一笔重修费,拿来渣游戏正好。虽然石子砾也只是读通了前三个星宿,但还有时间供他继续学习,相信混过考试不成问题。

当三个月之后,石子砾以前所未有的凌然姿态,提前半小时交上占星学试卷,一出门就被教导主任堵了个正着:“跟我来。”

石子砾颠颠跟上,对这次谈话内容心中已有分数。

蓬莱的教导主任是位女妖修,名叫鹤依灵,跟凡间影视形象传统的女教导主任不同,她是仙鹤成精,清雅高华,端丽无双,在蓬莱有很高的人气。

鹤依灵领着人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示意他坐下,先给他倒了杯茶,方道:“子砾,你晋升入凝魄期已有些时日了,可有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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