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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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很意外她会主动跟他搭腔,他夹烟的手顿了一下,回头看了她一眼。

方辞还是和以前一样,巧笑倩兮,明眸善睐,只是一头乌黑柔顺的过肩长发修剪成了齐耳的短发,中分,露出饱满漂亮的额头。一双分明透着关切,却又明澈到有些淡漠的眼睛,如同雨中的山岱,有些遥不可及,难以捉摸。

时间仿佛隔得很遥远了。方戒北依稀记得,在方辞还扎着一个马尾辫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喊哥哥的时候,他年少时偷偷抽烟,她也质问他:“你怎么抽烟啊?”

他当时有些怔,似乎是觉得好笑,又有些尴尬,讪讪地把烟掐了,回头牵了她的手。

他说,你这个管天管地的小管家婆,以后谁敢娶你啊。

方辞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到路边的一棵树的树干上,两只手抓住了他白衬衣的衣襟。她目光闪亮亮的,却又只是笑着不说话。

他知道她爱使坏,可这时候的她,又跟平时有些不大一样,让他莫名有些紧张。大夏天的,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后来,她踮起脚尖,亲了亲他两片冰凉的唇。

她笑起来就像只小狐狸似的,眼底深处都带着笑意,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大好。她爱干坏事,从小就那样,从他十二岁那年遇到她开始,她就每时每刻都想着坏点子,就像有多动症似的。比如她十三岁那年,姥爷大寿那天砸碎了他姥姥珍藏的一只青花瓷盏。虽然那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却是当年姥爷送给姥姥的定情信物,姥爷气坏了,一定要揪出是谁干的。

结果自然是他替她背黑锅。

姥爷气坏了,罚他在祠堂里跪两天,不给吃的,就给口水吊着。

谁也不敢来看他,怕触怒了老爷子,就方辞敢。胆大包天的小丫头怀揣着两个馍馍爬窗进来看他,笑嘻嘻地蹲在那里跟他说,她给他带了好吃的。

他早饿坏了,忙说,东西呢?

方辞就从衣襟里掏出了两个馍馍,塞到他手里,冲他挤眉弄眼,说,还热乎着呢,趁热吃。方辞那会儿十七岁了,胸脯鼓鼓的,比同龄女孩子发育地还要完善些。

想到那两个馍馍是从她那儿掏出来的,真像烫手山芋似的,他恨不能马上扔开。

方辞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到什么了,乐呵地不行,倒在地上捧腹大笑。

最初的尴尬过去后,方戒北也笑了,抿着唇咬了一口,对她扬了扬剩下那个馍馍,说谢了,小辞,哥记着这份情。

结果就是动静太大,被姥爷发现,两个人一块儿罚跪。

……

方戒北这人有些闷,不多话,就算跟很要好的兄弟,也是没办法掏心掏肺说的,所以一旦有憋闷的事情,也大多是一个人闷在心里,烟就成了很好的调剂品。

他以前确实是不抽烟的,因为方辞要管,也是因为,以前确实没有那么多烦心事。

这四年来,没有人管他了。虽然他没变成一个老烟枪,这抽烟的频率也直线上升。所以,当她此刻这么正义凛然地质问他时,记忆犹如打开了时光的阀门,溯流而返,眼前的一切变得有些光怪陆离。他有些恍然,又像是有些不真实。

她那双漂亮明亮的眼睛,干干净净,波澜不惊,可又似乎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带着冰冷的挑衅。

他一时说不出话,过了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小孩子管那么多干嘛。”话这么说,还是把那烟给掐了。

方辞却没打算这么善罢甘休,她杵在原地没动。

方戒北走出两步,才诧异地回头:“怎么了?”

方辞盯着他看了老半晌,忽然抿唇一笑:“看来,童珂不怎么管你啊。”

方戒北面色一僵,此刻仿佛有一把利刃,瞬间破开了彼此佯装冻结的情绪,之前一切粉饰太平的伪装都轰然倒塌,又显出剑拔弩张的现状。他眉宇一拧,喝道:“不要提她!”

“为什么不要提?”似乎很欣赏他难得的破功,方辞有些快意地说,“凭什么不能提?”

两人互相望着对方,就像至死方休的仇敌,一开始的逼视过去后,又各自平静下来,不约而同冷冷地收回了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方小姐,是头上长着两只黑角的生物~

***

免得有些黑子乱喷,解释一下,不让提女配是因为烦她,男主和女配没感情还有矛盾(这个伏笔)。这章回忆起和女主年少时的温情,本来很温馨,女主一句话怼他瞬间拉回现实,所以他才受不了。

不跟女主解释是基于他的人物性格,高冷耿烈,不善长言辞。而且不管解释不解释,对女主的伤害都是存在的。

我男主根正苗高学历工作认真从不泡吧连个女性朋友都没有,社会主义五好青年一枚,还有那么一两个黑子一目十行就瞎喷,无语。

第007章 再见(2)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天上又下起了小雨。

方戒北知道前面有家面馆,提议去那儿吃点东西,顺便坐坐。

方辞说她没有异议。

老板是个四十上下的汉子,跟老婆合伙开了这家店,上个世纪末带着一家五口人一块儿到这来讨生活,一过就是十几年。

这样的苍蝇小馆子,以往往来的都是普通人,乍然在这个细雨纷纷的黄昏时迎来了这样一对出人意料的客人,老板也不免多看了两眼。

小伙子英俊而端丽,风度不凡,小姑娘也是顶漂亮的,迎着太阳扬起修长的脖颈时,脸白得透亮,濯濯如新生,像山顶正在融化的雪。

他忍不住看得一呆,手里揉面的动作都停住了。

直到身边婆娘黑着脸拽着他的胳膊骂他老不休,他才红着脸继续揉,心里想,他就是纯欣赏嘛。

面很快就上来了,上面几片薄牛肉,洒着香菜末和香葱。

方辞皱起眉,抬头质问那老板:“老板,我说过不要香菜的!”

老板有些手足无措。

小本生意的,他也不好直接开口给换一碗。还是那小伙子替他解围,道:“麻烦给我们一个碗。”又安慰那姑娘,“我帮你挑出来吧,别老是这么不饶人。”

方辞拄着头望向他,不像是生气,倒像是求解,认认真真地问他:“我怎么不饶人了?”

方戒北知道她一直都是这操行,也不跟她计较。老板拿来了一个小碗,他说了声“谢谢”,低头帮她把那些香菜一点一点挑了出来。

方辞讨了个没趣,也有些讪,把头别开。

“好了,吃吧。”过了约莫十几分钟,他把碗推回来。

方辞拿起筷子,在那面里面戳了几下,忽然指着其中一点绿色的东西说:“这个是什么?我不吃了!”

她用力把面推开。

方戒北知道她是故意找茬,捞回那碗,继续帮她挑,直到一点儿碎末都没了。

“吃吧。”

方辞拄着头生着闷气。

方戒北说:“不要闹了。”

“你为什么不生气?”方辞说,“我讨厌你这样。”

“我不是从小都这样。”其实他骨子里也是很骄矜孤傲的,只是不轻易显露。不过,不管怎么样,他是不会跟她置气的。所以认识的人都说,方辞这一身臭毛病都是他给惯的。

“不一样。”方辞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方戒北沉默了很久:“你非得要跟我这么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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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应该吗?”方辞抬头看他。

方戒北没看她,略垂着眼睑。

她却没打算就这么揭过,又问他:“不应该吗?”

半晌,他点头:“应该的。”

仿佛碰了一个软钉子,方辞也没了刁难他的兴致,拖过那碗开始大吃特吃。吃了会儿,她又停下来,招手叫来老板,又加了四碟小菜和一碗凉拌面。

她食量大,胃口开,而且有个怪癖,每次点东西都要点一大堆放在面前,说是这样有食欲,以至于最后往往都吃不完。

方戒北小时候就爱说她,这会儿也忍不住皱眉:“点这么多你吃得完吗?每次都是浪费。”

“吃不完给你啊。”方辞不在意。

方戒北也不说她了。

后来都上齐了,她扫荡完后,又推给了他,就像以前一样,他负责给她清盘。

方辞这个臭毛病,也确实改不了,后来,方戒北就被迫吃她的剩饭,一开始还有些抵触,后来就渐渐习惯了,直到现在的习以为常。

方辞知道他是有轻微的洁癖的,也知道他从小就看不惯奢侈浪费,所以,每次她跟他置气就想出了这个招来治他。

每每如此,心里就有种变态的快感。

一顿饭,从傍晚时分一直吃到华灯初上。方戒北把她关上了车,她又闹着要去喝酒。他自顾自打方向盘:“爷爷这段时间身体不好,你总得回去看看他吧?”

“我要先去喝酒。”

方戒北往左转弯。

方辞手按在内把手上:“你不往右我就开门了。”

他只好扭转了方向盘往右开。到了就近的一处酒吧,他寻了地下停车场停下,回头出来时就不见了她的背影。

烦闷之余,心里又有些焦虑,忙问那保安:“师傅,您看到刚刚跟我一块儿来的小姑娘吗?二十出头,很白,眼睛大大的,长得很漂亮。”

那保安见他穿的是军装,看肩章还是个校官,忙笑着给他指路:“就那边,我亲眼看着她进去的,身边还跟着几个年轻小伙子。”

方戒北一听,脸色就沉了下来,道了谢径直进了那酒吧。

跟以前去过的清吧不同,入耳就是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头顶的灯光杂乱无章地闪着,空气里混着一股劣质的香水味和汗臭味。

方戒北有些受不了,心情更加糟糕。他急着找到方辞,不断在人群里穿梭,频频撞到人也只能道歉。

有衣着暴露的女郎贴上来,喊他“哥”,声音暧昧,语音陡峭到高处又打着转,是一种匪夷所思的忸怩姿态。

他不喜欢这个称谓在不相干的人嘴里说出来,就像滑腻腻的蛇皮贴在了皮肤上,有些轻微的作呕。

于是礼貌地把人推开,继续找他的方辞。

可是,这个小小的酒吧,好像乍然间成了群魔乱舞的四度空间,他明明是知道方辞在哪儿的,可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找不到她。

天与地仿佛都在旋转,让他有些晕眩,心脏感到一种彷徨的钝痛感。

终于,他在前面的舞台上看到了方辞。

她似乎是喝醉了,微微摇着头,摆着步子跳着舞。几个头发染得乱七八糟的小年轻围着她,嘻嘻哈哈说笑。不知道是哪个率先忍不住,摸了她的手一把,她马上翻脸,抬手就给了人家一巴掌。

方辞是什么性格,方戒北是最清楚的。

跟你说笑不代表就是看得起你了,说笑就是说笑,敢动手动脚,那是活腻歪了。

要是往常,她那泼性子是不会吃亏的,这会儿喝得东倒西歪的,哪里还能是这几个人的对手,眼看就要吃亏。

他迅速挤开人群过去,这一刻,也不管自己是什么中央警卫局的还是什么人民解放军了,直接就给了那几人几拳脚,招招还下着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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