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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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我的母亲是吧?我是她女儿,像是当然的。”沈朝元随口说。

她抬头一看,郑婵眼眶里居然噙着泪,喃喃地说:“对,是当然的,是当然的……”

“你没事吧?”沈朝元慌了。

郑婵摇摇头,虽然不再发出啜泣声,却依旧含着眼泪。

沈朝元实在不喜欢这种局面,她急着转移话题,便问郑婵:“对了,现在的世子是我三叔?”

“是。”郑婵笑了笑,“从前三公子和世子关系不错,也一定会好好待你,你放心。”

“我放心啊。”沈朝元好奇地问,“怎么只有一位三叔呢?我父亲应当还有个弟弟吧?”

“……”郑婵的笑容僵在脸上。

“我那位二叔呢?”沈朝元见郑婵不答,便继续追问。

郑婵忽然变回了刚刚充满怨恨的神色,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极糟糕的回忆,面带恨意。但是,郑婵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反而是等到她自己慢慢冷静下来,神情也逐渐恢复正常,这才缓缓对沈朝元道:“那个人,不要提。”

“为什么?”

“您也不要再问,您就把这当成一个禁忌。”郑婵深深地呼吸一口气,眨眨眼,劝说道,“此事连晋王殿下也下了禁令,没有人敢开口,您去问,不仅不会得到答案反倒可能被他厌倦,所以,无论您再想知道,也绝对不要再提这件事。”

沈朝元烦躁地挠挠头发,“真不能问?”

郑婵用左手将她搔乱的头发梳顺,轻轻摇头,“唯独这件事,奴婢不敢顺从您。”

“唉,好吧。”沈朝元见郑婵语气凝重,点头答应,“不说就不说。”

郑婵笑了,“奴婢就知道,小姐您不会为难我。”

“你的右手还流血吗?”沈朝元捧起来看了看,稍稍安心。

郑婵不看自己的手,只看着沈朝元,道:“小姐,当年奴婢没有保护好您,今后您可以任意驱策我,无论让奴婢做任何事,奴婢都绝不会拒绝,也一定帮您隐瞒到底。我发誓,我会向效忠于世子妃一样效忠您!”

沈朝元没说话,她总觉得她从郑婵的眼力看出一种补偿感。

她拍拍郑婵的肩,轻声安慰:“当年你又不是故意把我扔在那里,你是为了帮我引开其他追兵,后来掉下山谷失忆更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

“是……”郑婵答应了,却并不像宣誓效忠时一样凝重。

沈朝元听到人声接近,跑出门看了一眼,又迅速跑回来,“行了,大夫来了,你让他好好看看,如果有哪里痛,一定要说,别想什么惹不惹麻烦,知道吗?”

“是。”郑婵笑盈盈应了。

青宁请来了大夫——沈朝元这才明白原来王府里的大夫不叫大夫,叫太医,年纪不大。因为沈朝元说是给郑婵治伤,又见伤势不算严重,青宁便不曾惊动更有资历的太医,郑婵也说她做得对。杨柳也来了,在一旁静悄悄地站着,耳朵直竖,默默地听青宁和郑婵说话。

年轻的太医动作很利落,把手绢轻轻拆了,重新涂药再重新包扎,很快就做完,留下几服药叮嘱郑婵该如何吃,就向沈朝元告辞。

“您看,这是小事吧?”郑婵对沈朝元说。

“也得太医说是小事才行,你的判断可不作数,你又不是大夫。”沈朝元也有她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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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婵笑而不语,眼角细微的皱纹散发出些许欣慰。

接下来沈朝元开始准备明日上课要带的东西,没想到刚跟郑婵开口,青宁就插嘴说她已经替沈朝元打点好了,见沈朝元,便立刻提出她去把准备的东西拿来,让沈朝元过目。沈朝元一点头她就出去了,不久,拎进来文房四宝。然后又出去了,拎进来一张琴;然后又离开,拎进来一座棋盘;然后又出入两次,拿来了绘画的纸笔,颜料和装颜料的小碟子。

碟子很浅,比掌心还小。

沈朝元无语地看了它们半天才问青宁:“我明天是去上课,你拿来这么多东西?”

青宁盈盈下拜,“回禀小姐,这就是上课需要的东西。”

“我不是去读书吗?”

“除了经义之学,您还要修习琴棋书画以及骑术,这些都是必需的东西。”青宁理直气壮。

☆、学苦

“琴棋书画?骑术?”沈朝元忙说,“这些我都不会!”

“不会不要紧,府中的老师都是宫中教习,一定能教会您。”青宁安慰她。

沈朝元跌坐下来。

“明天要学这么多东西?”

“毕竟是第一天,您又从未上过课,所以自然要去拜见所有夫子。”青宁继续说,像是没看到她脸上的苦恼神色,语速平缓却绝不拖慢,十分顺畅地倒了出来,“清晨先去见骑术夫子,然后再分别去见琴艺,棋艺和画艺夫子,书法这一门,您可以向经义夫子请教,也可以向画艺夫子请教。哦对,午睡后学经义,因为您要去见其他夫子,这门课暂时推迟到下午。

沈朝元听得头疼,她想起少爷教她读书的回忆,只觉得眼前发黑。

少爷才教她经义与练字,她就累成那样,还要学这么多东西?她还能活几天?

可是沈朝元只敢自己跟自己生闷气,至于不去上课这种赌气似的话,她从未说过。

不读书是可以随便说的话吗?少爷会纵着她,王府里的人却不会。

“你把那些东西收拾好,明天带走吧。”沈朝元听从了青宁的劝诱,点点头,“我要休息。”

光是看着这么多辅助教具,她觉得她已经没力气了。

可她还不能休息。

郑婵道:“小姐,这才上午,您怎么能睡觉?”

“……”

“奴婢除了保护您以外,还得了世子妃的命令,教您皇家规矩,对了,还有您身边这位。”

杨柳浑身一抖,痛悔自己进来听墙脚,但再想逃出去,却不可能了。

从即刻到晚上,几个时辰里沈朝元对皇家规矩有了深刻的理解。

杨柳则理解得更深刻。

于是,等吃完晚饭,再展望明日学习时,沈朝元连一丁点期待也没了,满心只剩下一定要活下去的渴望。真的能活下去吧?沈朝元不安地盖了被子,盯着床顶盯到眼睛疼才睡着,她还做了一个噩梦,梦中,她掉进水里,岸边站了一排人,无论她如何求救,也没人肯伸出手。

突然盛森渊从天而降,抓住她手腕,正要把她拖上去时——

有人叫她了。

“小姐,小姐,该起床啦。”

“不能再睡啦,所有人都在等您,我们要去见骑术夫子。”

“起床啦!”

杨柳喊了好久,沈朝元都不为所动,她还是第一次发现沈朝元这么难喊。

无可奈何之下,杨柳鼓足勇气伸手在沈朝元下巴那掐了一下,收回时还抖个不停。

“痛!”沈朝元猛地睁开眼,翻身坐起,竖起手刀警惕地左右张望。

“小姐,这里没别人,只有婢子。”杨柳把杯子给她,“您终于醒了,醒了就好。”

沈朝元接过她递来的手帕抹了把脸,下床穿好鞋子,换上衣服。

杨柳出门,把郑婵等人叫进来,青宁为她挽发,梳了个髻。

“今早要学骑术,打扮得利落些才好。”青宁讲解她梳这发型的理由,便挑衣服。

郑婵先找出“答案”,从衣柜里取出一件水色劲装,分上下两段,上衣的腰身收窄,下衣则是裤装,方便上马。她将杨柳叫到身边,一边挑选一边讲解选择的理由。除了骑装,她还选择了一件青白色长裙和鸭卵青色广袖长裙。见其他夫子,郑婵建议她还要换掉骑装。

沈朝元盯着两条裙子,边看边下饭,最后得出结论:“这不是同一个颜色吗?”

“这怎会是同一个颜色呢?”青宁比郑婵还着急,“青白色比鸭卵青更深,青白色偏绿,鸭卵青偏蓝……”她还不如不讲解,等她说完,沈朝元更加费解:

“偏……蓝?”

“嗯……”

青宁被郑婵瞪了一眼,不敢再辩解,可眼底的不甘心和不断蠕动的嘴已经深深出卖了她。

“先吃饭,骑术夫子还在等您。”郑婵强行结语。

郑婵的话很有用,沈朝元马上对什么青白什么鸭卵青什么蓝色顿时全无兴趣。

但她连食欲也没了。

最后沈朝元只匆匆喝了半碗粥,就催促众人赶紧出门。

刚出卧房,院子里居然停着一顶坐轿。

“我可以走着去。”沈朝元有话说。

郑婵也有话说:“来不及了。”

什么是来不及?

沈朝元上了坐轿才明白,四个轿夫竟然是扛着坐轿跑。陪她上课的人是郑婵和青薇,这两人都迅速跟上了轿夫的脚步,独独第三人杨柳,迈着瘦削的小短腿努力不被甩得太远,就这么一路狂奔,冲过七个拱门才到达目的地,这么远,这么快,难怪郑婵说来不及。

下车时是郑婵来扶,沈朝元一路左摇右晃,她是第一次上坐轿,下轿时都快吐了。

偏偏下了轿连吐的时间也没有,郑婵扶着她继续走,沈朝元什么都不知道,光跟着迈步子,突然停下时她都有点郁闷,走路还舒服点,猛然刹住她又开始反胃。正要问怎么停了,郑婵就向她介绍起近在眼前的男人,此人身量颇高,穿着骑装,手中拎着两条马鞭,向她微微拱手。

郑婵给她打了个手势,要她行礼,“这是您的骑术夫子何吕施。”

“见过夫子。”沈朝元微微躬身,向何吕施唱了个肥喏。

何吕施的声音与他的外形截然不同,十分清亮,他笑道,“今天只是见夫子,不是教习,见一面就行了,但如果大小姐不介意,可以先上马绕着马场这里走一圈,还可以选一匹喜欢的马,等到正式上课的时候,就没时间慢慢挑了。”

沈朝元略动心,与郑婵对个眼色,回头朝何吕施点点头,“那就麻烦您了。”

她跟着何吕施在马场里转了转,试骑了几匹,最终选中一匹性格温顺的白马,这也是何吕施推荐的。沈朝元骑上白马,绕着马场走了一圈,何吕施一直跟在身边,这白马果真如他所言,个性温和,即便沈朝元在何吕施指点下轻轻甩了一鞭子,它也只是稍微加快脚步,并未尥蹶子。

下马时,沈朝元还有些意犹未尽。

何吕施道:“看来大小姐在骑术这方面很有天赋,之后有空可以多来马场看看。”

沈朝元答应,向何吕施告辞。

辞别何夫子,沈朝元又上了坐轿,这次抬到了另一个很远的院子里,院中种满了竹子,满院绿竹间,沈朝元还能看到零星冒出土包的笋尖。杨柳不说话,她跟得相当辛苦,但一句抱怨也没说,除了呼吸急促,她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

院外有几个小房间,郑婵带着沈朝元和裙子进去,沈朝元这才明白此处是换衣的地方。

她换上长裙,低头看着拖地的裙摆,赶紧将裙子往上拎,再出小屋。

过拱门迈入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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