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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玲珑目光看着她脸上:“玲珑知道三婶跟北街卢家的夫人私交甚好,卢夫人有个女儿卢锦绣,还是三婶认在膝下的义女。”

☆、081章 以礼还利

昨夜,夙夜和孔玲珑秉烛夜谈,夙夜面前摆着一张宣纸,手指若有所指地在其上划动:“玲珑,你那位三叔的妻子房氏,是个外表寻常内心精明的人,她手上的人脉关系,怕是也能遍布半个咸阳。如今我说的那个人,就在刘家之中,刘家现在固若金汤,刘老太爷必然连自己家的人都会防着,我们要想占得先机,只能先知己知彼。”

“如何知己知彼?”灯光下,孔玲珑看着夙夜白瓷一样的脸。

夙夜在宣纸上画了一条弯曲的线:“刘家表小姐程锦画是个异数,她已经跟刘家离心,关键时候自然是站在自己这边,她有一个手帕交叫卢锦绣,正是你那位三婶不久前认的义女。”

孔玲珑本就一点就明,闻言眸光动了动:“还有这样巧的一层关系?”

夙夜含笑看了她一眼:“这世间,尤其是人情关系,最是斩不断理还乱,况且咸阳地方不大,要找到两个有联系的人,再容易不过了。”

或许在他来讲是很容易,孔玲珑一心扑在孔家商铺,倒是根本不会注意这些。

“这些都是你那位护卫给你打听的?”孔玲珑瞧着他,毕竟这夙夜鲜少出门,要说偶尔那么一两次,就知晓这么多东西,也太可怕了。

夙夜但笑不语,却是将面前弯弯曲折的纸推到孔玲珑手边,折扇轻开:“玲珑,现在起我们是站在一条线了。”

孔玲珑喝了一口茶,等着她这位三婶反应。

而房氏此时内心波澜壮阔,盯着孔玲珑犹自不敢信。她知道这位孔门嫡女自幼聪颖有佳,可是那是在生意上,她也的确当得起少当家这个担子。可是,连她房氏结交了什么人,哪天认了一个义女这种事情都知道,就远远超出孔门当家该有的能力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丈夫孔耀光最近得罪了她,所以孔玲珑特意打听了自己这些事情?

可是对面那张秀丽脸孔越是平静,反倒衬得房氏心里越没底。

可是沉默也不是办法,房氏终于挤着笑说道:“玲珑,我的确是认了卢夫人的女儿卢锦绣为义女,说到底,不过是女人家无聊,我又和卢夫人投缘罢了。”

玉儿递了一条手巾给孔玲珑擦嘴,孔玲珑擦了之后,便对房氏说道:“三婶不必担心,正因为玲珑已经知道,卢锦绣是您的义女,所以今日,才是来找三婶你帮忙的。”

房氏终于心中微动,眼中隐含讶异:“帮忙?帮什么忙?”

孔玲珑看了看房氏,之前的耐心和诱导差不多可以让房氏的防线溃退,她这时说道:“卢家小姐卢锦绣,和刘家表小姐程锦画,是多年的手帕交。所以玲珑想请三婶出面,通过卢锦绣小姐,把程锦画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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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刘大夫人卧病,所以府中大小事情,交到了刘家二夫人的手上,二夫人的性子本就是和刘大夫人天差地别,一个冷硬,一个和软,卢锦绣邀请程锦画的请帖,就被送到了刘二夫人的手上。

刘家对外宣称闭门谢客,已经有段日子了。府里人人自危,外头的人也不知道情况。

所以看到这张帖子,刘二夫人有些犹豫。

可是帖子上,卢锦绣说,因为程锦画即将嫁给丁举人,她闺中密友,特意看中了一家铺子里的珠宝,想要约程锦画去看看,也算全了一场姐妹情谊。

最主要的是,卢锦绣还“特意”在帖子后头写了一句,为何之前几次邀约,都被刘府挡回来,莫非程锦画在刘家,还被限制了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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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句话,让刘二夫人心惊肉跳,想来想去,觉得驳了这张帖子实在不好,况且又一想,程锦画眼看出嫁,刘府却没有给她置办任何的东西,虽说她不是刘家的亲小姐,可外人不这么看,外人只知道程锦画是刘府嫁出去的,一旦看见程锦画有半点寒酸刻薄,必定会疑心刘家。

凡事只要涉及到刘家脸面,那就是可以做出退让的。所以刘二夫人马上找了老夫人,刘老夫人盯着那封帖子左右看了看,又找来人问了一声这卢锦绣的来历,最终点头,同意程锦画离开刘府。

程锦画得到这个消息,也是欢天喜地,并不是她多么喜欢见到卢锦绣,而是她闷在刘府这么多天,已经是憋坏了。现在有这个机会能出门,谁邀请她都会欣然前往。

但是刘老夫人还不放心,特意让自己身边的一个丫头采儿跟着程锦画,程锦画心情正好,也就欣然接受。

卢锦绣约的地方是得月楼,这也没什么,得月楼虽然是孔家开的,也是这咸阳最热闹的地方,况且,程锦画自己现在对孔家,早就没了之前那些芥蒂。

打开二楼雅间的门,就看到一身朴素的卢锦绣坐在那里,程锦画摇着团扇,笑着迎过去:“锦绣!”

若说程锦画之前在卢锦绣面前有优越感,现在这种优越只会更浓,加上刘家为了门面,这次特意给程锦画准备了一身新衣裙,流云滚边彩蝶招凤,衬着旁边丫鬟逢迎,真让程锦画提前体会到了众星拱月的贵夫人感受。

卢锦绣全做视而不见,亲热地拉着程锦画的手:“可算见到你了,来这边坐。”

两人分别落座,卢锦绣有些心不在焉,看了看旁边的丫头,故意笑道:“锦画,咱们姐妹说话,总有这么多人看着,有些事儿都不好意思张口了。”

程锦画正高兴,想也不想就命丫鬟:“你们都出去,让我跟卢小姐说些私房话。”

程锦画自己的丫头夏荷还好,剩余那个刘老夫人身边的采儿,则是杵着不动。她并不是程锦画的丫头,跟着她来,严格来说更不是伺候程锦画,而是刘老夫人要求,让看着这位表小姐。

卢锦绣抬眼看了看一动不动的丫鬟,神色有些意味深长。

程锦画脸上的笑挂不住了,她慢慢看向采儿,“怎么了?本小姐的话,命令不动你?立刻出去,本小姐要跟卢小姐单独说话!”

程锦画真是气恨,刘老夫人居然还让她在好友的面前丢脸,既然不是有心派丫头来伺候她,就不要多此一举惹人生厌。

那采儿一看在外面,公然和程锦画闹开了也不好,只得低头福了福身,和先一步离开的夏荷一起出了门,夏荷看她后脚出来,立刻就关上了房门。

安静下来的房间中,程锦画终于露出了笑影,她看了一眼卢锦绣:“锦绣,不是说要去看珠宝吗,怎么来茶楼里?”

卢锦绣顾左右而言他,讪笑道:“总要先说说话嘛。”

程锦画依然没觉得异样,的确,她马上就要嫁人,和卢锦绣这样面对面坐着的机会,不多了。

这时,卢锦绣却突然站起来,看了程锦画一眼:“锦画,今日的事不是我做主的,你如果要怪,记得别怪我。”

程锦画正惬意地喝茶,闻言一愣,“你说什么。”

一只冰凉的手,则是捏住了程锦画的后颈。

程锦画惊得茶杯几乎都要脱手,可是就在这当口,另外一只神鬼一样的手伸出来接住了掉落的茶杯,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根本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有人低沉在她耳边道:“进去。”

这雅间的特别之处,就是在于它里面还有套间,很方便一些喜爱安静的客人。

程锦画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哀求的目光自然看向了卢锦绣,这时卢锦绣眼神躲闪到一边,显然不打算做什么。

程锦画哪还敢反抗,跟着身后的人走,直接到了雅间的最里面一层。

而接下来,程锦画在里间看到的两个人,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的。

孔玲珑就坐在里间的桌子边,看到程锦画被骆从容带进来,便淡淡道:“程小姐,别来无恙。”

夙夜则从窗边转过身,凤眸微眯,扫了一眼在程锦画的脸上。

程锦画的膝盖有些软,她怎么也料不到自己今天出来竟然是鸿门宴,不由咽下了后悔轻颤道:“孔、孔玲珑?夙夜公子?”

相比孔玲珑,她看到夙夜的脸反倒不那么害怕,但这也不代表她就不慌。她忽然想,刚才真不应该鬼迷心窍把两个丫鬟都弄出门,以至于她孤立无援落到孔玲珑手中。

夙夜摇着手中折扇,看着程锦画:“表小姐今日这一身打扮,便知最近一定春风得意。”

程锦画从惊惶之中略略回神,看着夙夜的脸,忽然意识到这是自从刘家宴会之上,自己第二次见到他,而之前,她还一度以为他已经死了。这么一想心情竟有些复杂了起来:“夙夜公子,你,你找我有何事?”

孔玲珑有些意外地看了看程锦画,意料中的惊慌失措和愤怒竟然都不曾出现,这位表小姐,似乎真的跟夙夜说的一样,接受的很快啊?

程锦画此时的心思自然没人能猜透,夙夜收拢扇子,便上前道:“程姑娘如此痛快,在下就直说了,我们不如还和以前一样,你为我做事,我给你想要的报酬。”

☆、082章 君子手段

你为我做事,我给你想要的报酬。

这句话使程锦画骤然后退了一步,抬头盯着夙夜,她脸上划过紧张和惊疑。许久没吱声。

夙夜眯起了凤眸:“你应该已经明白,我说的话,很少不是事实。”

骆从容抱着双臂冷冷站在一边,跟谁做交易也没有跟他家少主做交易来的划算,像他家少主这么正直、这么言出必行的人早就不多了。特别是这程锦画,甜头也该尝够了吧。

程锦画捏着裙角,似乎有些不安,孔玲珑瞥了夙夜一眼,她倒是没想到夙夜也有这么单刀直入的时候,还是说只是对程锦画这么特别。

程锦画干脆咬了咬牙,道:“夙夜公子,我的确很感激你帮了我,但我也帮了你,我们也算是两不相欠。你如今用这种方式把我叫出来,恕我直言,不是君子手段吧?”

这程锦画没想到还硬气起来了,也不知是真的被逼出来的勇气,还是又有什么心机打算。

孔玲珑淡淡一笑:“锦画小姐当初,和你那位良月表姐,用清白去陷害人的时候,倒是不讲究什么君子手段了。”

程锦画脸白了白,恼羞成怒瞪着孔玲珑:“孔玲珑!你少五十步笑百步,你自己的手段又有多好看?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在程锦画心中,自然以为这一切都是孔玲珑跟夙夜合谋,当初宴会上她和刘良月计谋被破,也肯定是孔玲珑背后干的。

孔玲珑目光寒凉:“你说的不错,看来在指责是否君子手段这一项上,至少你我都没有资格。”

程锦画被堵了回来,有些恼恨,她就不该跟孔玲珑搭话。

夙夜淡淡一笑,有些话,果然还是女人之间比较好说。若叫他跟程锦画扯皮这些话,他还真的说不出口。

夙夜一点点合拢了扇子,他知道对程锦画只能以退为进,所以说道:“我不是个喜欢勉强别人的人,愿意还是不愿意,选择权在你。只是我们都没有太多时间,所以表小姐还是痛快回答的好。”

程锦画果然有些犹豫了,为夙夜做事的好处她已经领教过,可以说冒多大的风险,就有多大的益处,而前两次已经证明,知道按照这个夙夜的安排走,她基本不会有事,这样一本万利的事情,要她放弃,实在可惜。

但程锦画也不傻,这一次跟前两次都不同,这次是夙夜和孔玲珑主动找上了她,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可想而知,对他们来说一定非常重要。

既然要坐地起价,那我们就落地还钱。

孔玲珑和夙夜都是识人的高手,顿时从程锦画的面色上,看出了她的想法。二人交换一个眼色。

片刻后,果然程锦画再次开口:“我最起码要知道,你们想让我做什么。我才有选择权。”

所谓的选择权,当然是要留给自己更大的退让空间。

夙夜淡淡道:“可以。”

程锦画心里有一丝喜色,她盯着夙夜:“只要公子肯如实相告,我当然信任夙夜公子。”

夙夜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手心中握着一枚金色的丹药:“这颗药入水即化,无色无味,放入刘家那位贵客的茶碗之中,保证旁人觉不出痕迹,自然也就查不到你身上。”

夙夜说话一向言简意赅,捡重要的,不拖泥带水,概括力绝佳。

但这不代表里面的意思就有丝毫改变,程锦画听完已是俏脸生寒,不可置信地看向夙夜。

偏偏夙夜还没察觉,把那金色的丹药重新握到了手中,悠然等着程锦画回答。

程锦画脑后发凉,一下坐在椅子上:“夙夜公子,你要我害人吗。”

这丹药是干什么的?无色无味?传说中只有毒药才需要无色无味吧?

再联想到孔家开的那些药铺,程锦画越来越觉得她是上了条贼船。

夙夜眼中有一丝意味深处:“你指的害人,是不想害人性命吗?”

因为程锦画曾经做过的事情,哪一样都不能算是好事,最多如她说的,没有伤及到别人性命,所以她就觉得,自己从来没害过人吗?

这真是讽刺的残忍,程锦画脸色一下就变了,她有一种扭头就走的冲动,心里更是凉透了。

“这并不是害人命的毒药。”夙夜声音幽幽从背后传来,“我方才已经说的清楚,把这药放在茶碗中,不会有任何人察觉痕迹,所以喝了这药的人,也不会有感觉。”

要是这是杀人的毒药,谈何说不会被人察觉?

程锦画终于冷静了些,脚步也收了回来,可是她依然觉得心上那股冷意没有消除:“那这个药是干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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